罗奇峰看着叶振濂,淡淡道:“相爷,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这……我想浩儿定不会随随便便回来,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迫不得已的事。”叶振濂急忙踢了跪在地上的叶云浩一脚,对罗奇峰道:“不如,我这就让他遣送回蜀地,如何?”
“这我可管不了,三少爷挂着天香楼墙上的事,只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都,现在就算我同意,只怕也难堵悠悠之口了。”
罗奇峰很坦然,还一副惋惜的样子,对叶振濂道:“说句由衷的话,我看相爷还是自己把三少爷送到皇上面前,说不定还能保三少爷一命。否则,等皇上来拿人,只怕相爷就是说自己没有包庇儿子,只怕皇上也不会相信了。”
罗奇峰说的句句在理,叶振濂听了,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只有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保住丞相府,想到这里,叶振濂便立刻对叶云浩道:“你这个逆子,真是让老夫丢尽了脸,现在,我便让你送到皇上那里,让皇上治你得罪。”
既然不用求罗奇峰了,叶振濂自然对罗奇峰没那么客气了,他不耐烦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请公子在这里坐了。”这是下了逐客令了,罗奇峰也是个明白人,立刻便站了起来。
沉香没想到,这个时候叶振濂竟然还是对她不闻不问的。
沉香便也跟着罗奇峰站了起来,叶振濂心情本来就不爽,呵斥道:“你一个女儿家,跟着一个男子随便外出,传出去岂不是让人戳我的脊梁骨。”
“爹,你除了害怕被戳脊梁骨之外,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不过,我却是怕在这个丞相府连命丢没了。”
叶振濂不悦道:“你说什么胡话呢?在丞相府还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吗?”
“爹,既然丞相府安全,那么我想问,是谁把我从这丞相府里掳走了?女儿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爹爹可曾问问女儿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叶振濂这才问:“你到底被谁抓走了?都去了哪里?”
“我现在突然不想说了。”沉香看着叶振濂,在他震怒前,淡淡道,“我想,你有空还是好好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叶振濂气急败坏道:“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好啊,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沉香想也不想,大步流星的朝外走。
“我以后没你这个女儿!”叶振濂的声音很大,很急,简直要被沉香气死了。
这时候,薛氏闻讯赶了过来,这个女人贤良淑德了一辈子,看到相公这么生气,便立刻抓住沉香道:“好女儿,你这是做什么,看把你父亲给气的,赶紧给他道歉。”
经历了这么多事,沉香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个家,就算自己委曲求全,也无法讨父亲的欢心。就算自己一退再退,仍旧是被人捏扁搓圆。既然想通了,不想被他们摆布,那索性也就大逆不道一回。
哪怕被人指指点点,只要活得高兴就行。
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沉香突然看开了许多,什么名节,什么身份地位,什么相府千金,都是虚的,只有自己紧紧抓住自己想要的,这才是真的。
这段日子,沉香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起初,自己刚刚重生,满怀仇恨,恨不得立刻就杀死慕容祈和顾氏等人,可是时间久了,沉香复仇的火焰也慢慢低沉了下去。毕竟要弄死一个人很容易,可是要弄死一个皇子,需要的不仅仅是聪明才智,更重要的是机会,是智力的比拼。
沉香在相府里,好几次都差点让顾氏等人必入绝境,可是不管沉香多有理,只要叶振濂一句话,他们仍旧是平安无事。哪怕沉香差点被人害死,叶振濂都选择不闻不问。沉香算是看清楚了,虽然前世害她的人是顾氏,但叶振濂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若不是他的纵容,顾氏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若不是他偏爱叶云华,何至于沉香被欺负成那个样子。
以前,沉香觉得冤有头债有主,谁对她更狠,她便算计谁就对了。
可是现在,沉香觉得自己错了,这最大的问题不是自己不受宠爱,而是自己太懦弱,是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
有一股熊熊火焰在胸腔中燃烧,沉香有一个巨大的野心,她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她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是,不试一试,谁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也许,她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是比起在这泥沼一样的生活中沉沦,她宁愿为自己拼搏一次。
所以,这一次,她已经打定了注意,她离开了这丞相府,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薛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拽住沉香的衣袖,抽抽噎噎的说:“虎毒不食子,沉香,只要你道歉,我想你爹不会狠心将你赶出去的。”
沉香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她扶起薛氏,对薛氏道:“娘,这个世界很大,我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我想去看看。人这一生,看似很长,其实很短,我不想再浪费大好的时光了。”
“可是……”薛氏没想到沉香这么固执,虽然沉香告诉了她,她的心中所想,可是薛氏还是觉得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般顶撞父亲不好,若是被父亲赶出家门,只怕将来人人见了她都会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不孝。
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薛氏的担忧,沉香不是不知道,但是现在谁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就算薛氏现在痛苦,可是以后,沉香相信,她一定会明白的。
叶振濂也气急败坏的吼:“别拦她,让她走,否则,你跟她一块滚蛋!”
沉香一根一根掰开薛氏的指头,然后毫不犹豫的跟着罗奇峰离开了。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带走所有人,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再回来,让薛氏也带离这个地方。
她知道,如今的相府已经风雨飘摇,叶云浩的归来,几乎就是在皇上心里戳了一把刀。
本来皇上就对叶振濂颇有微词,可是他居然还敢让自己的儿子在京都乱跑,就算他亲手把儿子送过去,皇上也会觉得,他这是无奈之举。
而且,叶振濂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很隐秘,没有人知道,可是她当时就已经留下了叶振濂包庇儿子的证据。现在这证据只怕已经传到了皇上那里,所以,这次,不管叶振濂怎么说,皇上都会重罚。
叶云浩这回凶多吉少,重则至死,轻则发配,只怕叶振濂的丞相之位也保不住了。
这样一来,顾氏也会被重重打击,只怕也没有什么精力在府里搞把戏。
沉香在丞相府的时候安插了不少的眼线,她走了之后,便让小桃接着使用,以保护薛氏安全。
至于老夫人,她年纪大了,虽然身体还算英朗,只是再相见不知何时。
她最挂念的就是这位祖母,可是为了以后,她必须咬牙跟以前挥别。
路上,罗奇峰问沉香:“什么时候动身?”
“就今天晚上吧。”
罗奇峰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都一阵沉默。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沉香已经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罗奇峰,罗奇峰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很尊重沉香的选择。
此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完毕。
码头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人,沉香觉得有些仓皇逃离的感觉。
罗奇峰问沉香:“沉香,你真的就这么走了?我觉得你应该会落井下石,好好惩戒叶云浩一番。或者,等到跟我成婚再走。”
“是吗?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罗奇峰一愣,笑道:“这么说,你是想过跟我成婚了?”他十分的高兴,差点就要抓住沉香的手了。
沉香却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成婚前夜,我就逃婚。”
罗奇峰撇了撇嘴,又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江南,我哥在那里等我。”
罗奇峰一听,有些吃醋道:“是你喜欢的人吗?看来你们是约好了。”
“不是喜欢的人,他是我的亲大哥。”沉香看着罗奇峰,很真诚的对罗奇峰道,“你是一个好人,应该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人,而且你的良配也不是我。所以,就此别过之后,我希望你能找到与你心意相通之人,幸福美满,快乐永远。”
罗奇峰有些尴尬,他想说,除了你,谁都不能让我再快乐。
可是他知道,自己就算说了,得到的也是拒绝,于是,罗奇峰便叹了口气:“你这个人也真是爱操心,自己的事情还搞不好呢,还担心我,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不过你就不一定了,你这个人这么固执,又这么好强,是个男人都被你吓跑了。”
罗奇峰本想调节一下气氛,可是沉香却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也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