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守将名叫熊大山,可惜名不副实,胆子太小,若非急等着用人,许章本想将其换掉,因念着汉南军撤走不久,大规模更换新人动作太大,考虑到与汉南的关系,最后还是留下了大半,这熊大山便是留下的这大半里的一员。
“夫人,这是汉北军射到城楼上的箭!”抖着手递到扶瑶手里,其余人都瞅向我,似乎想看我怎么处理眼前的危机。
接过扶瑶送上来的箭,箭头上刻着“岳.汉北.武.要义”的字样,“可曾看见射箭之人?”
熊大山摇头,不过立刻替自己辩解,“城外流民众多,恐怕是藏在了流民当中,且射箭时正好是正午,城上守兵正在吃饭……”
捻了两下箭杆,不想再听他的辩解“余将军,你曾监管兵器制造,对各州的兵器也多有研究,看看这箭是否是汉北军所用。”余俊是许章留在我身边的心腹,祖籍汉东,后迁居汉西,在汉西军中不过是个监管兵器制造的小头目,许章得知其对兵器制造相当在行后,暗中结交,并最终成了他的心腹,这次回来也将他一起带回,本来是打算让他接运汤家送来的辎重,因此才留在边城。
余俊接过我手上的箭,仔细看了半刻,“禀夫人,此箭表面上看是像汉北弩兵常用的箭,汉北多铜矿,因此他们的弩弓依然采用铜质箭头,三面成棱,不过——这箭头看起来有些不同,汉北军所用的箭头多为三面直棱,而此箭看起来虽像,不过三棱略微成弧……属下浅薄,头一次见到这种箭头。”微微低头,将箭放与桌案上。
异于汉北箭的汉北箭?连余俊都不知道出处,看来是有些棘手。
“我瞧大概是汉北制造得太多,难免有一两支疵货,也不鲜见,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这成千上万的箭,哪有都一样的!如今最紧要的是万一汉北攻城,我们是守还是弃!”北门守将——包海急得拍腿。
我看了余俊一眼,这人到机敏,连忙拱手插话,“将军有所不知,汉北有专门兵器营造司职,等级严明至极,凡运至前方兵器,不可有一件瑕疵,若有违背,制造者要受斩腰之刑,而且兵器上都刻有各级监制者、制造者的名讳,以便识别,我看这箭上的刻字有些奇怪,‘岳.汉北.武.要义’,这‘汉北’二字不该出现在兵器刻字之上——”
“兴许人家改了呢!不过就是几个刻字而已,那还不是想刻什么是什么!如今咱们的问题是大敌当前,该如何应对,可不是摆弄那些破铜烂铁!”
余俊听罢此话低头不语,初来乍到,人微言轻,自然不便与人争执。
“依各位将军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是瞧出来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来“请教”我,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们唱完这出戏再说吧。
见我松口,众人喜上眉梢。
北门守将包海第一个站出来,其他人看起来像是以他马首是瞻,“夫人,我们几个守边城少说也有十年了,对边城一带的了解,说句不中听的话,比您还是多一些,边城四周空旷无阻,利攻不利守,前次就是吃了这个亏,幸得楚公子及时相救,满城百姓才得以保全,如今楚公子退居齐南,而秦将军的人马又在汉东,都属远水,万一汉北军攻城,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几个商议,我等可与边城共存亡,可夫人您不同,因此……”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把我送出城,万一汉北军攻城,他们大不了打开城门投降,少了我这个阻碍,也少了不少麻烦。万一汉北军不攻,到时再把我接回来,也成就了他们护主的功德,两全其美,心中暗气,找到机会,一定先把这几个守门将领给撤了,省得以后大敌当前时后院起火。
“包将军的意思是汉北军围城的可能性很大?”
“虽不能肯定,不过敢如此挑衅,属下以为他们定有准备!”
“依将军的预测,若围边城,需要多少人马?”
这话显然问到了包海开心处,不免有些张狂,“我方守城兵士五千有余,滚木垒石、翎箭、弩弓都是常备,以汉北军的战力,若想攻城,考虑伤亡在内,起码需要八千。”
“那将军以为,这八千人以何种方式可以最快到达边城?”
“靠边城最近的汉北军营就是运河以西,武敖的人马,自然是走水路最快!”
“哦,依将军之见,这八千人需多少运送船只?”
“大船一般是三百到五百人……若不管粮草,最少也得二十几条大船。”
“我若告诉将军,半月之内,运河所行船只,能载百人的不过十余条,将军还会不会认为汉北军必走水路?”
包海呐然,不过显然对我的话有些反抗,“说不准他们早有企图,几个月前就偷渡过来!”
“如将军刚刚所言,边城四周空阔无阻,若有大军安营扎寨,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说不准他们混在了那些流民当中!”
“那就更不可能了,将军应该比我清楚,城外的流民根本没有粮食可吃,试问饿得半死的人还怎么攻城?”
“那——你说这箭是哪来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些日子似乎老做这些没用的事。
暗暗叹息,秦权留给我的这些人真是——不堪一用!“汉北确实有股骑兵暗中偷渡过来,不过数量不多,估计两百到三百人,曾在半月前偷袭汉南大营,后被义瓦军围在荒山。”这箭却让我对英翠娘的战报产生了怀疑,她当真将武敖的骑兵围在了荒山,那这箭又意味着什么?“因此——汉北军不可能来围城。”先以这个结论定住他们的情绪,省得越搅越乱。
包海等人依然坚信汉北军打算对边城不轨,尽管他们丝毫没有任何根据,熊大山则跟我索要更多的滚木垒石,他担心汉北军会先攻西门,吵吵嚷嚷了大半个时辰,吵得我的头皮发胀,很想发脾气,不过心里明白,他们根本就没拿我当根蒜,脾气发得再大也是徒劳,最后失落的定然是我,没必要做这种伤神没结果的事。
索性抛下他们在厅里吵嚷,带着扶瑶走出大厅,正好碰上南门守兵急报——南门十里外发现汉北骑兵。
这个英翠娘,果然谎报军情!她根本就没围住那两百骑兵!
两百骑兵,擅使弩,转移极快,接连避过了汉南、英翠娘的追击……我到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长了三头六臂,区区两百人居然闹得数万人心惊肉跳!
最可气的是,我担心英翠娘的骑兵可能已经损伤大半,那可是我目前最宝贝的一支骑兵!果真如此,我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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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不是在这次之后有了改变,也许吧,争斗总能让人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