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古乃微微一怔,旋即皱起了眉头,捂住了我的口,“说什么呢。”
我拿开他的手,叫嚷道:“我是认真的!”他口吻陡然一变,听在耳边分外寒冷,“行军打仗,不是游山玩水,岂能这般儿戏?”我捶打他的胸膛,丝毫不退一步,“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去!”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抓住我的手厉声叱道:“胡闹!”
我挣扎,他加重力气,紧接着翻身把我压住,想用热唇堵住我的念叨。我拼命扭开头,他也不在意,双唇下滑,一手扯开我的寝衣,用力亲吻我的肩膀。我心中一狠,咬牙道:“你若不答应,我们俩就分开!”
闻得此言,迪古乃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抬眼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心里有点虚,我移开目光,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他失神的唤道:“颜歌……”我心一紧,他黑眸里滚过的伤痛,如一只利爪,狠狠的蹂躏着我的心房。
我落泪,伸手搂住他的后颈。方才的狠劲儿,溃不成军的化成嘴边的低泣,“我不要再和你分开,我无法再和你分开了……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你可知思念的痛楚,你可懂等待的绝望……我不要……不要……”
“唉……”迪古乃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抹去我脸颊上的泪珠,“那你做什么还要说和我分开的话?不怕我听了伤心吗?”我埋头在他胸口,哽咽道:“是你逼我的,我没有法子了。”
他又是一叹,紧紧搂住我,却无法给我一个回应。
我见他还不应允,心里更是气急,一掌推开他,背过身冷语道:“我才不要眼巴巴的呆在这里望着你回来,与其要每日内心焦灼的盼着你,还不如一个人潇潇洒洒的离开这里。去过我想要的生活!”
话音方落,身后那个家伙终是妥协了。无奈的把我身子转过来,软语道:“那你只能留在燕京,不能随我南下打仗。”我正欲回绝,迪古乃肃然冷起了脸。“如若不然,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你方才的话,也根本威胁不了我,把你困在这儿,我法子多的是!”
我瞪他一眼。他居然反过来威胁我。心里虽然还是不满,但到底他有他的顾虑。我若跟他去了前线,一来他担心我的安危,二来他这算是违反了军规。披上了战甲,他就是个军人。我也得尊重他作为军人的信仰和价值。而且即使我女扮男装,混成他身旁的小兵,一旦被发现了。较真起来。可就是按例当斩了。若没那么严重,也给迪古乃蒙了羞,毕竟带着女人打仗,那些将士们一定会鄙视他这个显贵公子。
我不能让我的男人被别人鄙视。
最终。我俩友好的达成共识。我盈盈而笑,带着胜利的眼神瞅着他。
“噢!”屁股上传来一阵疼痛。这家伙竟然用力的打了我一下。接着闻得他气恼道:“还说不说分开的话!还敢不敢再说一遍?”我撇了撇嘴,故作可怜兮兮的说:“不敢了,再说会被你打死的。”
他咬牙,脸上明显还带着恼意。我讨好的往他怀里蹭了蹭,口不择言的撒娇起来,“迪古乃是天下无敌最帅最酷最厉害的男人!”他闻后轻笑,胸膛为之震颤,“你这句话我听的糊涂,不过很受用。”我呵呵傻笑,想要给他解释“酷”的含义。他却早已忘了这个茬,继续着他之前被我打断的事情。
我也很谄媚的主动帮他脱衣,却换来他一个充满鄙视的眼神。
屋外陆陆续续的飘着雪花,屋内荡起一声声同样谄媚的娇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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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雅听说我要跟着迪古乃下燕京,便笑着打趣我道:“你就这么放心不下他,怕他回来时身边跟个汉家美人儿?”我低头整理衣物,不以为然的说:“他敢,他若真带个姑娘,我就灭了他!”拓雅闻后轻笑,我起身又从衣柜中抱出一堆衣服。她无奈笑道:“你的迪古乃是去打仗,你准备这么多衣服,根本派不上用场的。”
我嘿嘿一笑,其实我心里明白。不过我就是很兴奋,弄了几个很大的红木箱,把他平日爱穿的衣服,喜欢把玩的物件,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一股脑的堆进了箱子里。昨日迪古乃过来,看见卧房里突然多出了这些箱子,很是吃了一惊,打开一看,也哭笑不得的劝我把东西放回去。说到时我要什么有什么,不用把这些旧物一起带上,省得麻烦。我当时点头了,等他走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收拾。
这种兴奋感,并不陌生。当年要去大学的头一晚,我也是在家里拾掇了很久,恨不得样样都带去大学里。
虽然我只能留在燕京,但到底从上京到燕京这段路程,我还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的。而他们此次南下,是为了收河南、陕西二地。这二省离燕京是有点远,但总好过这十万八千里远的上京城。
更重要的是,我有些厌倦了这个上京城。尽管在这里,我有不少快乐的回忆。可如今留在心里的,多半是伤心,是憎恶,是反感。此次南下燕京,无疑也是个散散心的好机会,又是和心爱的人一起,拥有至少十天的二人时光,我怎能不兴奋。
只是,此次南下,估摸着一两年、甚至两三年才回得来。
二月初九,我和秀娥一同去拜祭完颜宗翰。随后……又去给大夫人上了香,上回我去看过她没几日,她便撒手人寰,病逝了……
二月初十,我的亲人们:秀娥、花涟、玲巧以及泰阿丹,大家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下午时分,我们坐上马车,玲巧要去辽阳了,我们一同送她了一程。
又盼了一日,二月十二终是来了……
一大早,我换上了迪古乃先前给我准备的男装,束起长发,欲伪装成辽王家二爷的小奴才。这不禁让我想到那年,在五国城打扮成小厮,随宗贤、柔福去看望赵桓的情景。想到这里,我方记起柔福患病的事情,忙唤来秀娥,嘱咐道:“我走后,姑姑要多与宗贤他们来往,随时把柔福的近况写信告诉我。”她点点头,拿来貂皮翻毛帽,扣在了我的头上。
我打算让秀娥留下,本来多个我迪古乃已经很不耐烦了,再多个秀娥,恐怕他要抓狂了。何况这个家还需要人看着,拓雅准备暂时来我这儿住,因为清静,很适合养胎,如此秀娥也好帮着照顾她。
那几个大箱子,最终被迪古乃强制锁进了他的书房里。此时,我等于是两手空空,骑上马,同小温一起朝上京城郊奔去。
金军的主力驻守在燕京、黎阳等地,所以等我和小温到达迪古乃说的地点时,看到的只是四五百人的军队。里头多是一些和迪古乃一样的宗室贵族子弟,以及部分新编制进东路军的普通士兵们。我紧了紧皮帽,翻身下马。英姿挺拔的迪古乃驾着一匹健硕的乌骓,不快不慢的朝我跑了过来。
小温给他请安,我亦装模作样的学着道:“小的请二爷大安!”他坐在马背上挥了挥手,顺着我的话接道:“起来吧,待会儿就要出发了,你紧紧跟着爷,别东张西望,跟丢了爷可没工夫把你找回来。”
我嗔他一眼,复又跨上马,和小温一起跟在他身侧。
随他融入队伍,我的心情又开始激动起来。
然而行了大半个时辰,我就有些不耐烦了,呆呆的骑着马,也不能说话,可真是闷得慌。
迪古乃,正和一个与他并肩而行的少年聊天聊得正欢。我只能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毕竟我是个小奴才,主子谈话,是没有我插嘴的份。而且周围全是半身重甲的猛安谋克骑兵,我就算是能和迪古乃说上话,也不晓得说什么好。
速度渐渐加快,於正午时分,队伍暂停行军,原地休息。
我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大半个屁股都麻掉了,方才快跑了近两个时辰,一时有些受不住。
迪古乃与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在我身边坐下,眼里露出几分心疼之意。我冲他一笑,违心的说:“我还好,不累,就是和你说不上话,很无聊。”
他正欲说话,之前和他聊天的少年路过这里,驻足打趣道:“迪古乃,你怎的还带上了两个奴才?”迪古乃淡淡笑回:“他俩是燕京人,此番老家有急事,我便带他俩同去。”说着又指着远处笑道:“我带的不过是奴才,可我听阿鲁说,你身后倒是跟了两个如花美妾。”
顺着迪古乃的目光,我才发觉戎装的队伍中,一辆装饰娇美的马车突兀的闯进视线。有两个系着斗篷的女子倚在车厢外说话,只是站得远,看不清容貌,但应是两位美人儿。
那少年哈哈大笑,拍了拍迪古乃的肩膀,凑近低笑道:“徒单桃萱那样的大美人儿,你忍心把人家一人留在家里?”
他虽然声音不大,我却一字不落的听在耳边。迪古乃状若无意的看了过来,我垂下头,拨弄着脚边的杂草。
又听得一阵轻笑,坐在附近的一位年轻男子插嘴道:“谁不知迪古乃素来清心寡欲,去年年底才娶了一个女人,怎跟你这十四岁就娶了五房妻妾的色小子比得起。”周围的人顿时哄笑一片,目光多多少少朝着迪古乃投了过来。只是这笑声和目光里,分明夹着一抹赤裸裸的探究和嘲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