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跑的也有大半个月了,你那些扈从们怎么办?”今日天气不错,我没有坐马车。迪古乃在两个党项人手里买了三匹马,此时我和他、拓雅皆乘马而行,木普尔驾着马车跟在后面。让人意外的是,木普尔居然和拓雅一样是广吉剌人。前年他和几个同伴去南宋做生意时,被一大批党项人抓来西夏做奴隶。他和一同伴逃了出来,但同伴忽然又病重,便一直照顾着,可惜同伴还是病死了。之后没过多久他就遇见了迪古乃,现在他已经决定一直跟着迪古乃了,随我们一同回金国。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知道我离开了,我救你之前便雇人给他们递了消息,这会他们应该也在回金国的路上。”我想了想又道:“还是早些去官府吧,赶紧派人回一趟会宁报平安。我们也需要一批扈从跟着,免得再出变故。”
迪古乃眉心微蹙,侧脸道:“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我笑叹一声,真是个骄傲的少年,这样敏感,“你再厉害,到底也是一个人,我们这两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木普尔虽有蛮力,但终究只会三脚猫的功夫。若真遇上起义军或是山贼,见你如此英俊潇洒,定会把你抓去的……”
拓雅和木普尔哈哈大笑,迪古乃捏我一把斥道:“你真的是无法无天了。”我笑着躲开,他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木普尔,“我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们有见过像样的城镇吗?别说我们大金控制的官府了,就连南人的都没遇见一个。”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发觉是这么回事。这几日走的不是山路,就是十分贫困落后的小村寨,连个正儿八经的大道都难寻。又有些奇怪,当日我和拓雅在黄河岸边被迷晕后,醒来时便已经在盐州城,说明盐州城离黄河很近,可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未到黄河岸边呢。
他们听我说完疑惑后,也都吃了一惊,像是大梦初醒般。拓雅指着迪古乃嘟囔道:“小王爷,你是不是带错路了啊?”迪古乃瞪她一眼,气道:“我也是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当然不清楚该怎么走。这路是木普尔带的,你去找他要个说法吧。”
木普儿露出一脸惊慌,摆摆手道:“我也是一路打听的。”我无语,一个个都是十足的路痴,迪古乃拉着我的胳膊安慰道:“别担心,走错了便走错了,重新再择路就是。”我点点头,他问:“累不累?今天还没休息呢,下来坐一会吧,饿不饿?”
我很想说有点累,但此刻还未出山,不敢一直停留,便笑回道:“继续走吧,遇到村寨了再休息也不迟。”
太阳快落山时,我们才走出山林,可依旧未发现附近有村庄。拓雅翻身下马,坐在地上嚷道:“不走了,不走了。这是什么地方啊,一个人影都没有。”
迪古乃扶我下马,俊脸上也生出一丝焦急来,木普尔跑过来问:“要不我先骑马去附近看看?”未等我和迪古乃开口,拓雅抢先道:“好好,你快去快回,本姑娘骨头快酸死了。”
我嗔她一眼,走过去依着她坐下,打趣道:“你从前不是行走江湖多年吗,怎么现在如此娇气,还不如我呢。”她轻蔑地瞟我一眼,不以为然道:“你有个情郎在身旁,即便是再累,心情总是愉快的。何况他又如此殷勤,生怕你受一丁点苦,你当然没我委屈了!”
我嘻嘻笑问:“原来是觉得我冷落你了呀。”她白了我一眼,看着正在给马儿喂食的迪古乃悄声道:“这小王爷模样好,家世好,对你又如此死心塌地。你可要好好看牢他,不能辜负了人家,不然我拓雅头一个跟你没完。”
我靠在她肩头笑道:“你不是还说他脾气不好吗?这会子却又帮着他说好话,你这个骗人精还真是善变。”她怪叫一声,推开我的头气呼呼道:“什么骗人精……他是对别的女人脾气不好,对你就不一样了。所以……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得了吧。”我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凑在她身旁怪里怪气的说:“我瞧着那个木普尔对你也是极好的,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昨儿你想吃烤鸡,那么晚了,他还出去给你打野鸡。回来后又亲自生火烤给你吃,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拓雅脸一红,把玩着手里的野草含含糊糊道:“颜歌你真烦,别以为现在有了靠山我就不敢欺负你了。再胡说,我把你嘴巴给撕烂。”我哈哈一笑,不再逗她。
约莫大半个时辰,木普尔的身影出现在稀稀落落的树林间。我从地上坐起,却发觉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阴暗了许多,狂风渐起,杂草摇曳。一股冷风直直的灌入敞开的披风中,我忍不住发起抖来。
迪古乃抬眼蹙眉道:“不好,估摸着有场大雨要来了。”
木普尔飞奔而来,下马时差点摔倒,迪古乃上前问:“是不是有村寨?”木普尔摇头道:“村寨没有,但有一座尼姑庵,里面只住着两个姑子。”拓雅惊道:“姑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姑子呢,你说这女人剃光了头发是什么样子——”
迪古乃没好气道:“赶快走,去了不就知道了。”拓雅冲他吐了吐舌头,率先跳进马车里。我无奈笑道:“你这个破脾气,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他却不以为然,从背后拥住我低声道:“没办法,我对除你以外的女人都有莫名的火气……”我心里一甜,嘴上却道:“别瞎说,明明是你自己脾气不好,休要赖在我头上。”
他笑了几声,把我举上马车,自己却不上来,我道:“你也上来啊。”他自顾跨上一匹马,示意我将车门关好,笑道:“我得看着这几匹马,不然它们偷偷溜走了。”我一笑,又劝了几句,他还是坚持骑马,我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