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沉默是金!
董俷是自家事自家知,他有多少本事,心里清楚的很。
黄劭的身体慢慢的好转起来,这是一个连马真都没有想到的奇迹。虽然还是会经常性的感到腹痛,而且痛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是穿肠破肚一样,可还是活过来了。
原因?
马真说不清楚。
也许是那三学之事,让黄劭生了牵挂吧。
不过在好的时候,黄劭就拉着马峤董俷,讨论三学的细节问题。
怎么编教材,那教材改达到什么样的程度……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让董俷是一个头两个大。大多数时候,他都保持沉默。不是矜持,却是因为他实在不知答案。
上一世,老人们曾教导过:当你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你就保持沉默。
董俷就是这么做的!
有趣的是,即便是他保持沉默,可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却会让黄劭马峤生出许多的灵感来。这也就越发的让马峤感到:自家主公,实在是高人行事,高深莫测啊!
董俷,是哭笑不得……
黄劭的病情好转一些之后,随着董俷出发了。
马峤继续留在氐池,打理屯田事宜之外,还担负了一个重任。那就是将他们所讨论出来的成果,尽快的系统归纳,以公文的形式,城堡戍县都护府,以进行商讨。
反正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董俷是忙不迭的带着黄劭,赶赴汉安。
此次去汉安城,一方面是为了让黄劭好好休息,另一方面还要向刘辨做个述职。
当然了,这不是刘辨要求。
相反,让董俷去汉安城,还是贾诩和李儒的建议。
说穿了,就是面子问题。不管怎么说,董俷现在还是汉臣,面子上就要顾及圆满。
汉安城,高六丈,面积丝毫不逊色于雒阳。
作为刘辨的王治,自然不能等闲对待。虽然这个城市的人口目前还不足十万,可董俷相信,总有一天,这将会成为西域最繁华的王城,丝毫不逊色于雒阳的大城市。
对于这一点,不仅仅是董俷相信,包括刘辨在内的,所有人都相信。
汉安城完全是依照着雒阳的形式来兴建。
马面围墙,青石大道。共有十二个城门,而其中最大的城门,就叫做戍门。连接戍门的街道,名叫玉大道。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却是为了纪念董俷的大姐,董玉。
说起来这条玉大道,是有一番争论的。
当初命名的时候,羊续是想要依照长安的主街,朱雀大街而命名,而蔡邕却是想要用雒阳的街道名称。反正一个人一个主意,老先生们都想要在这条街道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争论不休时,刘辨请教了母亲。
何太后却拉着刘辨的手,“大王,其实街道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记住,这恢宏巨城是谁为我们打下来,谁为我们兴建起来的呢?”
刘辨马上反应过来,“母后是说,要以董卿之名?”
何太后摇头道:“不可……如此一来,董卿定然会推辞不说,甚至还会产生不好的想法。大王,你马上就要成人了,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琢磨。要让董卿感恩,还不能把他推倒风头浪尖上。毕竟,有董卿在,你才有重回中原的可能啊!”
刘辨没有发现,何太后用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我记得,董卿最敬重他的姐姐,不如就用他姐姐的名字?”
“这个,大王自己决断就好。”
于是,这街道就叫做玉大道,至于其中的含义,刘辨也不是小孩子,自然能掰出大道理。
董俷在安门外,为黄劭要了一座足以容纳千人的豪宅。
这原本是刘辨留给董俷的宅院,可是董俷觉得,他也不常在汉安城,不如送给黄劭。
封黄劭为太常,享两千石俸禄。
又让人买来了百余名大月氏奴隶,充当黄劭的奴仆。
黄劭这心里……端的是感激万分。
董俷自己的住所,则安排在了西汉王府的旁边。只是习惯性的举动,在董俷心里,刘辨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孩子。住的近些,说不定会让刘辨感到很开心呢。
一切事情处理完毕之后,董俷每天都会和刘辨呆在一起。
他用西域特产的白蜡杆,为刘辨做了一杆大枪。当然,这玩意儿也就是玩儿个花活,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可是在刘辨而言,这么一个礼物,却让他感到非常开心。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雒阳时的样子。
刘辨每天都会带着夏侯兰,到董俷的家中舞剑练枪。
有时候董俷的一句夸奖,就会让刘辨很开心。而董俷也会时常和他说些西域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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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的眼中,董俷和刘辨,俨然是最佳的组合。
即便是早先对董俷看不顺眼的羊续,如今也开始对董俷露出了笑脸。他甚至出面,说服了臧洪,为董俷来做事。不管臧洪是看羊续的面子,还是看刘辨的面子,反正是正式承认了董俷的主导地位,并且开始全心全意的,为董俷分担不少烦恼。
臧洪担任汉安尹,秩比两千石。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很不错。
只是……
这一日,刘辨刚走,董俷正准备收拾行装,回转戍县。
已经离开戍县差不多四个月了,西域之外,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袁绍,对幽州展开了进攻。
占据了并州冀州两地之后,袁绍开始把目光放在了青州之上。
而在夺取青州之前,他必须要先解决幽州的吕布。用田丰的话说:“吕布,世之恶虎,睡榻之侧,岂能容恶虎安睡?取青州,就意味着和曹操正式的撕破面皮。所以,欲取青州,必先得幽州。幽州不定,主公这后方,始终是存有一个隐患。”
的确,相比曹操而言,刚得了幽州一年的吕布,显然弱了许多。
袁绍这一次,听从了田丰的劝告,兵分五路,自班氏、五阮关等地,向幽州发动了攻击。
不过,他却拒绝了田丰的另一个建议:迎奉长安天子。
与此同时,曹操突然停止了对徐州的进攻,青兖豫三州兵马调动极为频繁。
董俷暗自思忖:这恐怕是为了迎奉天子而做准备吧。挟天子以令诸侯……袁绍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好处,但是他忘记了,汉室威严荡然无存,谁得汉帝,谁占大统。曹操看出这是机会,而袁绍,只怕是把汉帝,当成了烫手的山芋,不愿接手。
有时候就在胡思乱想:如果袁绍迎奉天子,会是什么结果?
就在董俷胡思乱想的时候,何仪突然前来禀报:“启禀主公,卢公在府外求见!”
卢公,自然指的是卢植!
董俷收起思绪,连忙道:“快快大开仪门,随我迎接!”
“不用了!”
话音未落,卢植已经走进了大厅。
身边跟着一个少年,生的齿白唇红,极为俊美,正是卢植的儿子,卢毓。
“听说西平明天要回戍县了,所以就来看望一下……毓儿,你且去找你董冀兄弟说话,我有事情,要与大都督商议。”
董俷一怔!
他听得出来,卢植这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命人带着卢毓去找董冀和董节,又让王戎越兮在大厅外守护,不许闲杂人靠近。
“老师,有甚事,竟亲跑一趟?”
卢植表现的,好像有些为难。
沉吟了一下之后,他抬起头,正视董俷的双眸:“西平,你实话告诉我,可有将西汉王取而代之的心思?”
这一句话,恰如一声霹雳,在董俷的耳边炸响。
“老师,这话是从何说起?俷何时又有过这样的心思呢?”
卢植笑了,“你没有这想法,却不代表别人会相信你没有这样的想法。西平,你打下了西域,开疆三千里,却是我大汉朝以来,从未有过的显赫功勋。可你知道不知道,如此一来,你也成了众矢之的。西汉王对你无比信任,但你要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西汉王已经成人了!”
这一句话,却包含了许多意思。
董俷蓦地发现,昔日那个总是躲在自己身后,性格怯懦的辨王子,业已到了弱冠。
“老师,您……有话不妨直言。”
卢植叹了口气,“常言道,功高震主。西汉王现在信你,可你征战在外,却……孔夫子门下有一学生,名曾参。道德文章,天下无双……后来,有一和他同名的人因犯罪被抓,结果被人误会,三次告知曾母。一次,两次,曾母不信,可第三次……”
董俷依稀记得这个故事,脸色微微一变。
他明白卢植的意思了!
刘辨是信任他,可他常年不在刘辨身边,难保会有人进谗言中伤。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这再拙劣的流言,如果听得多了,也难免会动摇。
知子莫过于母,连曾母都会误信流言,更何况是刘辨?
董俷抬起头,轻声道:“老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卢植心里,此刻也极为复杂。
他轻声道:“西平,如今整个西域,只知大都护,却不知西汉王。成大事,当识进退,有些时候,你退一步,却是进两步……该何去何从,你必须要做个决断。”
董俷瞪大了眼睛,看着卢植,久久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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