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用青湖浴火?应该是云出西山才能逃过去啊。”影风一边嘟囔一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男人与影风英雄所见略同,欲乘胜追击,报了伤妻之仇,大家嘴巴不由张大,阿景心道:中计了。
如果没有如此神话的轻功,没谁敢学她下这种套子,成本如此之高,敌人当然毫不犹豫地钻进去,还钻得无比自信。
“铁划银河。”无尽剑法五十招之铁划银河,之前,同学们把本不应该给影风的眼泪都给了他。当阿景的结束语干脆利落地落地之后,大家以欢呼和惊叹的方式把本应该给影风的热情又给了她。
下一个对手气势汹汹地走上来,阿景亲切地笑了笑,伸出一根食指,像唬小孩给糖果似的说,“你好,下一招我要用龙卷式哦。”
对方的鼻孔瞬间变大。
“我可是说真的。”阿景又做了个天真的表情,“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没见过。”说着,她挥剑向前。
“你未婚妻可比你聪明可爱多了呦,华影风!”汤思皑冲影风喊道。没错,她总是有一种带给人轻松的智慧,在出言不逊调戏对手的同时获得化悲为喜的功效。
“我们也不要闲着了,给她加油吧。”饿过劲儿的汤思皑又欢实了,但她可没那么聪明,这白痴小女生到头来也没发现众人的满头竖线,阿景终于棋逢对手了,原来世上还有人这样恶搞。
再怎么搞气氛也不会像游戏一样,毕竟是生死较量,这家伙不光看着壮,因为长期在乡下耕种把臂力练得举世无双,他和阿景像狗熊和燕子,完全不同路。
灵活的双腿简直是种表演,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强的对手一会就被绕蒙了。
运功调息了一阵的影风,在下面就听到了大家肚子的叫声。
“龙卷式!”一招搞定。
影风提着剑走向中央,“一起吧。”
“什么啊,歇你的吧。”阿景不想让步。
“什么什么啊,你把我的风头全抢了。”
“我还没过够瘾呢,你下去,我自己来。”
“喂,离五十个对手越来越近,你这么晚才来,都没剩几场了,你还让不让我用锋雷骨!”
看着用剑机会有限的份上,“好吧,看我们谁先打败对手。”
这一番对话下来,换吴均然满头竖线了,这两个小鬼,竟敢蔑视我。
两把旷世奇剑同时挥动之际,空中顿时层层光云伴着道道闪电与闷雷聚集在头顶,每一下都轰在对手周围,两种不同风格的无尽剑法不停飘荡盘旋,倔犟的强者剑气将落花流水演绎得绘声绘色。
转眼间,他们只剩下十七个对手了,虽然很累,但状态尚好,不能犹豫,两人一同喊道,“下一个。”
给影风送粥的男人来到华老身边,“您还好吗?”
华老瞥了瞥眼睛,“我以为至少你不会出现在这,怪不得要解除企业合作呢,你真的一定要背叛得这么彻底吗?要比剑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单独比,难道我华家会占你的便宜,靠关系得到天下第一之名吗?”
男人低下头,“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独孤家要的是胜利,非赢即死,我们九个人的生死就在这朝夕之间,为了留下一些希望,我们不得不被吴均然威胁,因为要活下来,才能比这一场,为此,我们只有答应他的全部要求,抱歉,我知道这对影风是很残忍的,我很重视华家,但要在华家和我们的自由里选择,我选择背叛您,而且绝不后悔。”
华老思考了一会,“输了就要死,赢了,就真的能自由吗?”
“是的,我们努力这么多年,机会只有一次,为华家造成的损失我只能口头道歉了,我们,只想快点脱离这种宿命,想要脱离独孤家,想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说到底,只是一群孤儿而已。”
“你最终的目标不是影风,而是吴均然对吗?只有打败影风,才能和他比吧?”
“毕竟这些年与剑为伍,说没有私心,是骗人的。”是啊,如果说每个剑派都是一座山峰,吴均然就是峰顶的太阳吧,总觉得很近了,却没有人触碰得到,每个人在欣赏他的同时又怎么可能不隐埋着一个夸父一样的理想,即使再也无法复兴自己的位置,也希望得到一种荣誉。
下面是武当了,一向与世无争的七个侠义之士今天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站在战场上。他们手中的木剑看似悲天悯人,实则锋利丝毫不亚于金属,若刚若柔的剑气无形无声,恍若一个如蛇般婀娜的女人,让人难以捉摸。
一把太极剑已经让人很吃力,眼前却有七把,带给人的眩晕感就像一群歌舞伎在眼前乱晃似的,古代皇帝尚且抵御不了,又何况孩子?不过这和色诱是两码事,剑气时而妖娆时而强硬,一会走直线一会绕弯路,在抗敌方面是不分男女的,那无套无式的剑招,更是连柔韧度超强的阿景也招架不住,这些老头子,如果再来一个就成八仙过海了,整个空中都回荡着让人丧失斗志的气流,仙境般的氛围催人欲睡。同学们的嘴早就干裂了,眼前冒金星那是也已经持续了很久的事,再看这几个老人几乎脚不着地的表演,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意志逐然消退。
他们已经周旋了太长时间,对方明显在消耗他们的体力。阿景的新招所剩无几,她已经开始重复相同的原理了,而这些对克敌制胜起不了任何作用,这样不行啊,他们心想。
阿景回头一看,影风已经有点够戗了,他忙得什么也听不见,她跑到他身边替他解围,结果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与和自己交手的至刚至阳的剑气不同,与影风纠缠的几个人的剑气至阴至柔,她并没有委靡,因为体内修炼一阳指积攒的阳气足以与对方抗衡,然而影风,却在被他们奋力吸尽精髓,锋雷骨的光泽渐渐黯淡下来,犹如有妖魔出没的小镇失去了生气。
“帮不上他们吗?”聚杰有气无力地说,他的眼睛忽睁忽合。
“那是属于华家的战争,而且我什么也看不见。”小漫懊恼着掉落的隐形眼镜。
“思皑!思皑!”身后传来褚卫声带几乎没有振动的呼喊。
汤思皑饿晕了!小漫立即爬过去,替她输真气保命,她还没有所好转,其他人也一个个倒了下去。
怎么办,阿景那边陷入苦战,小漫的两只手已经无法更有效率了,现在,哪怕是有一口水喝也好啊,她坐在病人中间,旋转着身体为大家一齐治疗,以这种加快自己透支的方式,将赌注全部压在了阿景他们身上。
影风是处于下风了,阿景一边对抗着刚柔并济的对手,一边保护着影风受的皮外伤就不言而喻了,对方也没好到哪去,都陆续挂了彩。
阿景也越来越奔向劣势,剑压没有了刚出鞘时那股冲劲,七侠突然腾入高空,欲图以下坠之力直接击败影风,阿景全身一热,倒挂着冲入高空,用飞腿的招式顶住七脉会合的力道,同时,一道光柱飞过来,直击在她腰间,自己都可以听到骨折的声音。只见吴均然举着激光发射器,“这是剑派的比赛。”
阿景并没有就此落下来,而是继续用轻功躲开吴均然接下来的攻击。同时,七侠也停留在高空没有下来,他们又一次化散为整,聚集起力量。
影风一咬牙,奋力冲了上去,他猛地惊愕住了,忍着剧痛还在拼命与对手周旋的阿景,竟然冲他微笑!
他不懂原因,可却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冥冥中,仿佛有个人告诉他现在应该怎样去做。他们爆出内力,锋雷骨和云布爪的剑压瞬间增强,由相同材料打造而成的两把剑诉说着什么,用只属于他们的语言。影风与其手中正在以挥发剑气的方式试图表达一些东西的锋雷骨凝望,他突然发现,阿景充在剑中的功力热血沸腾地蹿动着,他的脸渐渐挂上蒙娜丽莎的微笑,其实,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空气稀薄、乌云密布的高空像启动了某种巨大的程序,云布爪和锋雷骨的剑压如同岩浆迸发而出,用微妙的暗号盘旋交织,那之前貌似已经被吸尽了的精髓毫不犹豫地跑了回来,它们越聚越多,越散越远,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攻击都被他们周围莫名的剑气化解,吴均然停止了向天空中射击,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中停滞,两把剑交叉叠起。
倾城的巨大光芒掀开了阴郁地区短暂的白昼,那一块天顿时亮的可怕,所有醒着的人都注视到这令人叹为观止的一抹。眼睛真的会说话,用只属于他们的语言,这一刻,仿佛置身于雨林中一样美妙舒适。在那刺眼的凝视中,人们看到女神降临的仙境,那将命运如同剑一样叠起的两个人,好似风雨中一队天使的翅膀,完美,精致。
“同林……之翼!”小漫虽然看不清,却感受到了光亮,几百年前的经典再度重现了,尘封太久的亮度,当它猛然释放的时候,居然这么耀眼。也许,他们真的拥有,像这光芒一样,让人望尘莫及的爱情,不需要语言或者预演。
这一次,连敌人也向命中注定的胜利致敬,他们做到了,阿景和影风缓缓降落到地面,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能撑这么久的阿景终于因疼痛而昏厥。
那一瞬间再精彩,也就这样过去了,天空很快又被阴云遮蔽,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漫也不会轻易认输,在她拼命的努力下,已经有人浑浑噩噩地醒过来,但大家的状况的确不能再拖了。
应该快要结束了吧,影风想着,打来打去,最后还是只剩自己一个,他的思绪突然被什么打断,来了,独孤九剑。
是他,那是送粥的男人,站在最前头,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他们的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沉,那神情多么视死如归,他知道,这群在黑暗中隐藏了许久的人们正等待一场巨大变异的到来。
原来是他,独孤家,真的背叛了华家,不只助长吴均然,而且连公司的合作也解除,多年的交情就这么毁于一旦了,爷爷会很伤心吧?爷爷的秘书之前说的重要而棘手的事就是独孤家的解除盟约吧?爷爷大概也不是为了磨炼他才失踪的,应该是去处理一些不想让他担心的事,这些事也和独孤家有关吗?见到最不想面对的事情,他也在喝粥的时候就预感到了自相残杀的结局,可面对的时候,心情还是不一样的,无论关系多么紧密,华家和独孤家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说分开,也就分开了,但这就是宿命。这九个人,仿佛被锁住脚的秃鹰,酝酿了很长时间,只为奋力搏出一片光明。虽然这是双方的第一次会晤,但两家的关系,他们彼此早已对对方的套路了如指掌。九个人形散神聚,每个人都完成着展现自己的那一部分。影风也没有刚开始就占下风,对他所熟悉的东西,不出一丝差错。就这样,双方再度展开耐力之战。
阿景缓缓醒过来,她猛地一坐,没坐起来,浑身却都疼了起来,她用手支撑起上半身,刚刚有愈合意识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不要逞能,再乱动就伤到内脏了,到最后还是帮不了他。”这个声音让阿景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是华老。是啊,旁人再怎么帮忙也不能决定什么吧?她看着手中紧紧握着的云布爪,就像刑松大师说的一样,这个时候,应该自己保护自己了。
“一、二、三……九,难道是……”她数着场上的对手,突然愣住了。
华老点了点头,对那九个心和姓氏一样冷酷的人来说,没有胜负之分,只有生死之分,活下来的人就是胜利者,也因此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独孤亮刃,必有亡魂。
这样比,真是下策中的下策吧,简直是鹬蚌相争,始终在势均力敌之下浪费能量,没有人失误,没有人受伤,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直狠狠瞪着,因为在这种时候,先放松警惕的那一方便会输掉一切。
大家都气喘吁吁的时候,影风感觉到身上伤口的疼痛了,和之前不同,精疲力竭的他全身无力,更重要的是,他的思想也开始向身体靠拢失去斗志,他再也无法凝聚精神去欣赏对手的美感,独孤家和其他人是不同的,他们只会给人带来死亡,脑子里能想的事物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想安然睡去的感觉。不,要撑下去,大家,还相信着我。
华老的表情中,分不清是心疼还是欣慰,“我们影风,真的变强了。”
“嗯。”阿景也感觉的到,就连云布爪好像也在慢慢变强似的。等一下,这两把剑在打出同林之翼后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她将手放在剑身上。
锋雷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颤动。影风回过头,看到向云布爪输送真气的阿景,坚定地看着他的爷爷,吴均然身后的华禹,以及在为大家拼命续命的小漫。
阿景向云布爪运功的时候,锋雷骨真的变强了,雪中送炭的内力向影风身体里点点滴滴地流淌着,影风再度露出自信,悲风贯顶!
蒲草之心!这时,九个人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冲出来与影风对招,结果双方交成了平手,谁也没有突击成功。独孤家的九个人是剑术配合中最登峰造极的一伙,他们每个都很强,却都又构成了各个节点中无比重要的一环,将所有力量都放在对招人身上,他们的独孤九重奏,是曾经夺得过天下第一的独门秘技,九个人分别修炼各重,最终由修炼终端和声的领头人带领,他们的布阵、配合都不是无事生非的花招,而是像唱歌一样,衬托其他声部使一首歌完美,他们各自明确自己的职责,时而突出,时而隐讳,阵型每代传人都会修改,变幻莫测。独孤家的剑谱是世上最不安全的剑谱,因为那个收录于终端和声里的,一个被称为剑派中最强的招式——平阳燕落。大家甚至用这个招式的名称来概括整个独孤九重奏剑谱,得到修炼平阳燕落资格的人就是继承人的头领。
不止如此,独孤家另一样危险的东西——神器朝日宝剑,被奉为世上剑压最浑厚的剑,是独孤家世代相传生龙活虎的宝具,寄宿于其中的剑魂自百年前上一个剑魂死去之后就存在了,以他们家族的规矩,能继承朝日的人就是有资格练平阳燕落的,独孤家的传人,可是,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做到,包括眼前的这个。独孤家也就从那时的鼎盛滑落下来,而各路人马也都瞄准了独孤家的神器和平阳燕落多番骚扰,然后,华家包罗万象的无尽剑跳了出来,他们的兴盛不像独孤家那样短暂,流传至今。两个家族都是天下第一的候选,世代交好,彼此相惜,此前几代独孤家的传人都并非败于华家手中,两家也从未真正决出胜负,威力不分伯仲。
影风一出一箭双雕,对方便立即以二泉映月克敌,不管怎么打都是这样,肌肉僵持了太久,开始自动收缩,不受控制,影风时不时握紧剑柄,还好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传过来。
“你就是柯景恩啊,他跟我提起过你。”华老说。
“抱歉,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见面。”
“虽然你说把自己算给华家让我不敢苟同,不过毕竟几百年来打出同林之翼的就只有你而已,连精通剑术的影风的奶奶也没有练成。”
阿景微微抿了抿嘴,把自己算给华家,我是怎么说出口的?
“如果,不是那种身份的话……”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虽然被战斗搞得满身尘土但依然纯洁貌美的女人,“没想到,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他。”
阿景明白他那句没说完的话的含义,她只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帮他的不只有我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尽最大努力让他知道有我们在身边,您不也是吗?”
“我想你不这样做他也会明白的,你是否应该小心一点呢?”吴均然的枪口已经在不觉中对准向剑上运功的阿景的头,“停下来。”
阿景停了手,影风马上注意到了剑身的变化不停往这边看,不小心分散注意力,让独孤占了甜头,接下来,他连受数创,心却还是无法飞回来。
“应该停下来的是你吧,我警告过你了。”小漫通过声音分辨出方向,将掌锋对准了吴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