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去吗?”阿海问。
“是啊,休息得够了。”聚杰说。
影风也站起来,“准备更谨慎地去吧,那里,有我们的伙伴。”
唐仁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蓝清岩走进来,“呦,这个年代,要您亲手动笔可不大容易啊,什么重要的文件吗?”
“是啊,如果我死了,它关系到神兵的未来。”
“你死?怎么,你不是决定跟她开战吗,不是还要保护她吧?”
唐仁笑了笑。
“值得吗?”
“当然值得。”唐仁没有半分犹豫,“我遇到过很多女人,有的甚至比她漂亮,比她温柔,可是只有这一个让我忘不了,见不到总是怀念,刚吵了架就会想起她的好和开心的时候,怎么回事呢?也许我就是喜欢她时常动动的坏脑筋呢。守护神兵中国部是我身为主席的责任,可守护她是我身为丈夫和男人的责任。”
蓝清岩十分压抑地吐出一口气,“你是说,既要和她打,又要保护她,你要发起战争,然后与自己为敌吗?这太荒谬了,你总该选择一边吧,这是为什么呀,这有什么意义?”
“因为我不甘心,她和之前我遇到过的杀手都不一样,她有感情,会痛苦,懂得爱与牺牲,她比任何人都需要拯救,这世界上最贴近她心灵的我再了解不过了,你们不会了解,她心里的寒冷,其实,是我从未融化过的。”唐仁陷入自己的思考里,他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妻子,可是唯有一点,在彼此所效忠的体系里,对方都是必须消除的存在,他们绝不会背叛信仰,可是,她想保护自己,就像自己想保护她一样强烈。是的,他不甘心,无瑕她究竟是在怎样冷漠的环境下长大,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身为一个丈夫,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把那样弱小的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却无论用身体还是心灵都无法使她温暖呢,是不是非要被地狱的烈火焚烧过,才能给你带来些许热度,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依然愿意,哪怕与恶魔交易,也为你祈祷救赎。
可是,我不想让你为了这种理由牺牲,蓝清岩心想。他知道他是无法改变唐仁的想法的,直至唐仁结婚,有了小临下,他都没有认为过无瑕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占有什么可以堪比伙伴的重要地位,可是他突然恍然大悟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管口中的目标多么一致,不管心中的誓言多么雷同,唐仁和他是不一样的,在他永远憨态可掬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习惯于全身心投入包容之中的致命缺点,他不是一时冲动或玩玩而已,对这个女人,不是例行公事或者随波逐流,他不是拿婚姻开了玩笑,他是真的迷上这个女人了,从一开始。
平时没什么交流却经常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上碰面的自由战军作战司令部部长金万年适时地敲了敲敞开着的门,“嗨,两位表情不大好哦,是在为毒心掌杀手烦心吗,要不要分给我们解决?”
“金部长?真是稀客啊。”唐仁将他请进来。
金万年是神兵中国部的又一个传奇了,他的传奇来自于带领了一支只有少数人组成的异能队伍,那几个人不属于神兵,却是不输给任何集团的战力,只唯他命令。他能看到很多常人或者武林人都看不到的东西,人们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操作那些灵异的力量的,他又与那几个伙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刨除他的异能他也足以胜任现在的职位。他喜欢住在他家所在的那座光秃秃的山上,对主席之位从来不感兴趣,说既然还有可能下来,那上去就没什么意思,异能军是属于他自己的财富,谁也无从知道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都给他带来过什么样的快乐或悲伤。神兵里有些人很觊觎那股力量,可能有一天,这种仿佛来自异世界或某个我们未探索到的领域的力量会盖过新武林的光辉,各大论坛里通通讨论的不再是最强的剑客或杀手,而是最强的异能者也说不定,因为他一直似玩笑又非玩笑地说着,他是受上帝指引来告诉人们奇迹的形态的。
“别叫我什么部长啦,叫我小年年就好了呀。”金万年戏谑着说。
蓝清岩笑了笑:真是的,儿子都三岁了,还没个正型。”
“哎?你还记得我儿子的岁数啊,看来小岩岩你很关注我嘛。”
“别开玩笑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们这种没有幽默感的人了,那么,毒心掌杀手要不要交给我们,这是纯武林犯罪,应该归自由战军管吧?”金万年严肃起来也不怎么具有威慑。
“可是,我怀疑他与我们正办的案子有关联,我想还是让陆军统一处理吧。”唐仁说,“就算是卖我个人情了。”
金万年摆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可没有想要追加工作的意思,不过主席要是想为我的认真负责发个奖章什么的我也不介意,不过主席身兼陆军作战总司令显得有些辛苦啊,还没找到替补吗?”
“是啊。”唐仁这样简单回答,实际上无瑕是最好的替补了,可是她的势力已经够大,实在不适宜再升一个格度,一旦获得了进入议政厅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通行证,她可就没有什么可以避过的秘密了。
金万年凑过来,“那您觉得我那三岁的儿子怎么样呢?”
两人对他的冷笑话实在不敢恭维。
“哈哈,开玩笑的,我儿子能在主席家的小临下身边当个助理就好不错了,不过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现在就开始为孩子的未来担忧了呢,虽说咱们武林人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们也是现代人啊,竞争那么激烈,世间那么危险,我要是死了孩子可怎么办哪?尤其是存活在这个充满纷争的潜于水下的世界里。”
“没有那么可怕吧?”唐仁以为他还是在开玩笑。
可是已经不是了,从刚才和现在的语气里都听得出来,“不可怕吗?没有面对的时候总会那么想,在每个人的眼里,似乎只有自己经历的悲伤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体会过相同的痛苦,我们总是不能理解跟我们处于不同时代的人的感受,并认为他们是幸福的,至少比我们幸福,代沟就这样产生了。”
“不是哦,只有自己的痛苦是痛苦,那样想太自私了。”蓝清岩辩驳道,“明事理的人都会客观去看待每个人的痛苦的。”
“那么客观地看,最可怕的是什么呢,死吗?你心里的等级是这么划分的吧?蓝部长。可是不是哦,死去的人就不会痛了哦,最终难过的莫过于活着了。”金万年看看一言不发的唐仁,“所以,主席,揽下危险的事是你的责任,可是为子女承受最痛苦的事可是父亲的责任啊,在我儿子金炻在你家临下身边谋上生活之前,你最好别死了啊。”
严肃的忠告过后,金万年又转换成一脸轻松走了出去,真是个传奇啊,二人心想。
“我也很想跟他说同样的活啊。”蓝清岩转过头看着唐仁,像是一吐心中郁结的那人是自己一样。
唐仁低下头,“不管怎么样,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就把这份文件拿出来公开。”说着,他将写好的东西放进保险箱,“密码你知道的。还有,你一定要帮我照顾临下。”
蓝清岩心中憋满了易燃气体,可不知为什么就是烧不起来,看他交代后事真的是个说不出的苦差事,他还是默许了,尽管不情愿。
唐仁依照无瑕的请求很早回了家,她看起来很高兴,儿子的白天越来越近了。
“你看,这个怎么样?”她举起自己用带有金属光泽和质感的绸布扎成的装饰边儿,“是不是比蝴蝶结那款洋气多了?”
“嗯。”唐仁有些心酸地答道。是的,庆典那天所有的布置她都没让公关公司插手,从房屋的装饰,器皿的租订到桌布的款式及菜单的定夺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她从很早就开始准备,只是她举起的这一小块式样的底稿弄不好就有几十幅,她从没学过设计,却凡事都亲力亲为,最近她都没怎么上班,她的手下也时常松懈,是计划了什么吗?小临下的哭声传进父母的耳朵里,无瑕赶紧抱起他哄着,小家伙是否预知到了什么离别在猛地趁着现在恶补撒娇与关怀呢?有个孩子真好,无瑕是对的,留下这个希望是对的,临下,她抱着你的时候,你感受到妈妈心里的温暖了吗?爸爸一直做不到的事,你却做到了。
秦城一觉醒来,又被king叫走,商量过一些重要事务过后,危机终于来了。
“毒心掌杀手你知道吧?”king突然问。
意料之中的事,秦城很镇定,老哥迟早要问起的,“是。”
“是韩漫?”
他一愣,“您究竟在我身边安了多少人啊?”
“我是从死者身上看出来的,如果杀手是为你所用,那么我能猜到的练霹雳掌的就只有她了。”king冷笑道。
“您从死者身上就能看出来?”
“没想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掌法能结合得那么好,这也只有你能想到吧?”
“我只是做了和您对斯贝古相同的事而已。”
“做得很好。”看来,他还不知道阿景的事。
管家可够忙活的,秦城最近忙得胃口都没有,家里都是特工组的人,因此没有厨师,他平时也不怎么在家吃饭的,她一边拿着食谱,一边切菜,搞得乱七八糟。
“你平时也是这样给他做的吗?”话音刚落,阿景已经在她身边切起菜来。
虽说驱功散有时效,可她连续服用,竟然还有现在的活力,真是适应力超强,管家想着,又缓过神来,“我平时不做饭的,都买回来,不过他最近胃口不好,我想学几道开胃菜。”
“你忙别的吧,这个我来弄。”说着,她麻利地切起菜来,精致的刀工让管家张大了嘴,原来秦城看上的人还有这么贤妻良母的一面啊。
“好厉害,不愧是女主人。”
阿景停下来,“我可不是家庭主妇。”
“当然,根本不需要啊,秦先生只有看着你就会胃口打开了。”
秦城刚松了松心脏,又看到这一幕他意想不到的景象,“阿景?”
“饿了吗?再等一会儿就好了。”这么温柔,他有点惊讶但很快就适应了,她想通了吗?简直像做梦一样,一切情感都能随时间遗忘,毕竟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真正的生活很快就要开始了吧,他心想,只要小心,一定可以逃过老哥的耳目。
“菜齐了!”对做菜,阿景也是高手,自然和新来的管家做出的味道天壤之别,秦城刚闻到香味,饥饿感就涌上来,这是第一次吃到她的料理,汤滑进喉咙,食欲不振的感觉顿时消失,连疲劳感也减少了很多。
“我加了枸杞、陈皮、话梅帮你开胃去火,还有一些中药,都没有刺激性,红枣补气血,茯苓利尿消肿,还有……”
“别说了!”他打断了她,“很好喝,其实不用这么费工夫的,你今天是怎么了,很奇怪呀。”
“你不喜欢?”她露出笑脸,仿佛正在计划什么。
“很突然,不过……超喜欢。”
她平静地看着他:“其实,我在房子里待得有点闷,能上院子里去吗?”
他做出惋惜的表情,“不是我不想让你达到目的,我怀疑外面已经被老哥监视了,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
“这样啊。”她表情中的失落倒是真的,“那我能到你书房找本书看吗?”
“当然,一会儿我陪你一起找。”
看来他对自己确实没什么警惕,“好。”她答应得痛快。
夜幕降临,她在书房里寻找起来,在书柜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接着,她抽出一本书,“就它了,可以看吗?”
“没问题。”
她刚一翻开就后悔了,字小得可怜,“有眼镜吗?”
他有条不紊地打开一个抽屉,“这个行吗?”他帮她戴上,黑色镜框立即托出了学者模样,她还真像个学生呢,她往书上一看,“度数刚刚好。”
“你不会现在就要看书吧。”他有些无聊地说。
“除非你还有更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他神秘地笑了笑,拉开窗户,眼睛的正前方所看到的区域忽然着起火来,火光映亮了周围的树木和小路,开始熊熊燃烧,她看向他刚要说什么,他做了个静音的手势,示意她看着。
无数烟花瞬时升入空中,兴高采烈地千变万化,整个天空在火光中色彩缤纷,美得不可理喻,他把院子烧掉了,因为她喜欢火啊。为什么是你呢?秦城,为什么总是你呢?总是用这样带着变态的方法来满足我对温暖的渴求。为什么你一面伤害我的同伴一面讨好我呢?你知道吗,曾经在着火的大楼上为我挥剑的那个人的脸,在我脑海里依然清晰,可是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背后掌印的形状和在冰冷的人工湖里带来的热度,被白无瑕刁难的时候,被打入空中的时候,无论你做了什么,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是你接住了我,对你,我恨之入骨,可又有太多无可奈何,我开始思考另一种结果,也许我会做出一些有违原则的事情,但是火光啊,请你一定要替我转达我的心情,给应该了解的人。
眼镜不知什么时候被摘掉了,突然而至的是秦城没有预告的亲吻,那温柔的热度在她的嘴唇上,伴着缤纷的烟火,她没有拒绝,就像没有拒绝那错综交替的人生,她尽情地回忆着另一个人,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秦城不会窥探她的内心,所以她尽可能地去想,直到不舍得这种尽情思念深爱那个人的感觉,她要让他更加深陷,她要让自己的筹码增值,影风,不要来救我了,我的命运,让我自己来决定。
“你怎么了?”秦城有些心疼又紧张地看着她眼角滑下的泪水。她擦干眼泪,微笑着摇了摇头,回忆的时间在她不争气的眼泪中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流泪呢?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相貌、学识、成就还是对她的爱都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在管家眼里,她没有理由难过。是的,现在她需要的不是难过,她要让秦城认为,这是感动的泪水,这大概是拯救同伴的唯一方法了,不要顾及那么多无用的思绪,等到目的达成再折磨自己的心吧。
“傻瓜,哭什么啊?”秦城替她擦干眼泪,对她,他已经付出太多额外的耐性和小心了。
阿景笑了笑:“你何必这样对我呢?”
“你是不一样的。”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感动和成功的喜悦。
她摇摇头,“你不是说,一切感情都会随时间消逝?有一天,你也会抛弃我的。”
“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难道因为这个哭吗?怎么,你想跟我结婚吗?”
她破涕为笑,仿佛这是个天大的笑话,“那你怎么跟你老哥说呢?”
他本以为她会投来同以前一样敌视和警惕的目光,这只小猫从来没有这么温顺过,他兴奋地像第一次谈恋爱那样抓住她的手,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外面是燃尽的烟火,屋里却有他燃起的眼光,他将她抱进卧室,疯狂地亲吻,然而她并没有抗拒,她知道,这是一场背叛,对爱情的背叛,如果不背叛呢?她有过大家一起死的想法,但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不要,她至少要伙伴们活着,或者至少,让特工组灭亡,因为特工组不配,不配让那些伙伴死,更不配在那些伙伴死后落得逍遥快活,因此,她要不惜一切代价夺走king梦想中的一切,就像他夺走她的那样。
秦城一把将她抱得紧紧的,“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开始发烫,他是活在黑暗与恐怖中的杀手,可这一夜会改变,从这一夜开始的以后的人生,都将是美好的。
“阿城,放我的同伴一命好吗?”
他一下子停止了动作,把头从她的脖颈上抬起来,“你还是把他们当做同伴吗?”
“这怎么可能会改变呢?我只想你放过他们。”
他捧起这张惹人怜爱的小脸,“原来,你是在跟我谈交易啊,我差点被你骗了,真可笑不是吗?我竟然会被骗。”
“虽然我不否认对你的感觉,但你依然可以这样理解。”
“交易?你还有什么可跟我交换的呢?”
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我自己。”
他摆出一副很不合算的表情,“不,你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你的心跟人,一个也跑不了,那不属于你。”
她摇摇头,“属于。”她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刀,刀尖就对准他刚刚吻过的脖颈,“属于的。”
秦城有点傻眼,那不是他家的切菜刀吗,她是利用做饭的工夫偷了把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