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巫月!”
杀意和怒气同时在夜锦衣的眼底翻滚,搅红了他的眼眸,原本完美如玉、俊美无双的面容此刻已有些狰狞。
如墨的青丝、浅紫色的衣袂在他身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周遭的树叶、青草仿若也发了怒一般“哗啦啦”的奋力摇摆、呼啸。
夜锦衣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抱着怀中人儿的手臂也越收越紧。
“我的锦王爷……你冷静,千万要冷静啊……”那原本戏谑的声音里,此时已满是担忧和惊恐。
夜锦衣的眸光一点、一点转向步折花,眼底已是血红一片,杀意滔天。
“夜锦衣,我是步折花,步折花啊!”步折花赶忙上前攥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继续收拢,“你看看她,她是巫月,巫月,你这样会伤到她的……”
“阿弥陀佛!”
直到听到这气喘吁吁的佛号,已慌了心神的步折花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刚刚赶来、气息还不稳的诸葛无名已在地上盘膝坐下,闭眸念道,“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佛,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
望着夜锦衣满是煞气的面庞渐渐出现困惑之色,紧绷的手臂也渐渐放松,步折花方暗暗松了口气,一把揪住去通知他们的石磊,“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锦衣上次这样发疯,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石磊也不敢隐瞒,当即将夏轻歌来寻巫月的事说了一遍,摸了摸脑袋道,“我听到王爷唤声过来,就看王爷抱着巫月姑娘让我去找诸葛公子。”
步折花正要说什么,眸光突然一沉道,“石头,去外边守着,就说王爷有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这片树林。”
夜锦衣刚才弄出来的动静怕是已惊动随行侍卫。
“是!”
见石磊身形急速向外掠去,步折花轻叹了口气,双脚分开,双手缓缓在虚空中推开,一道无形的屏障遮挡在抱着巫月的夜锦衣和诵念着《心经》的诸葛无名之上。
渐渐的,只看到诸葛无名嘴唇翕动,却已听不清他在念些什么,而夜锦衣脸上的狰狞之色已然褪去,眸底的一片血红也渐渐浅了起来。
又盏茶功夫,诸葛无名合十的双手放开,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起身走向如木桩一般僵硬在那里的夜锦衣,轻声唤道,“王爷?王爷?”
此刻,夜锦衣的脑海中,依旧是烈火滔天,哭喊声不绝……
在那之外,还有“杀无赦!一个也不放过!”的声音凌驾其上,仿若是对那些仓皇逃命的男男女女的讥讽……
“王爷,让小僧来看看巫月姑娘的伤势。巫月?巫月……”
巫月,好熟悉的名字!
一个笑靥如花、月牙一般的眸子里仿若聚集了天地间所有光彩的人影渐渐清晰。
她说,“你们不是流行救人一命,以身相许吗?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
她说,“你放心好了,我会对你负责的,这辈子只
对你一个人好,宠你、爱你、关心你,要是有人再欺负你,我会揍得他满地找牙。”
她说,“我的心很小,只能住下一个人,如今,我已让你住进来。我也要住进你的心里,然后关上门,再不许别人进来。”
“巫月,巫月!”
夜锦衣薄唇翕动着,缓缓垂眸望向怀中睫羽紧扣的人儿,大汗淋漓。
“我的锦王爷,你要是再这样来一次,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见夜锦衣清醒过来,一旁几乎吓掉半条命的步折花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你确定要本王杀了你?”夜锦衣横了一眼毫无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步折花,又望向身侧正在为巫月诊脉的诸葛无名,“她……怎样?”
“别担心,只是内腑受伤,我配些药,你再用内力帮她温养,保证她三五日就好。”
“那个,怎么处理?”步折花瞥了眼地上阿六的尸首,恨不得将他剁碎了喂狗。
“本王收到消息,昨日,郭权已带兵去剿灭百毒谷,”夜锦衣黑漆漆的眸子流光溢彩,“你传令下去,让阁中弟子在外围潜伏,狙杀漏网之鱼。从今日起,凡我阁中弟子,遇到百毒谷和凌舞山庄之人,必杀之。”
宁错杀一万,他也绝不再放过一个。让他们有机会伤她。
“好!”步折花应声。
“你可想好了?”诸葛无名眉头深锁,“金锭之案,再加上你这么一来,三皇子的势力必定折损大半,到时大皇子一枝独秀,怕是你的日子就不安稳了。”
“既然三皇子势弱,那就给他找个帮手好了。反正垂涎那位置的皇子也不止他们两位。只是目前还差一个时机,不过,这也急不得。”夜锦衣垂眸望了眼怀中脸色泛白的人儿。
伤了她,还想让他放过,怎么可能?
见此,诸葛无名知夜锦衣心意已定,也不再劝,略略沉吟又道,“那明日我们与你偶遇一下,然后一起走,也方便照看她。”
“不必!”
夜锦衣望着怀中的人儿,薄唇缓缓一启,“今晚,本王遇刺,虽性命无忧,但身受重伤,不能前行,飞鸽传书宫中,就说本王会差禁军统领夏轻歌、梅城县令李如初护送玉柔公主先行回返临安,本王待伤势略好后,再回返临安。”
“老狐狸!”坐在地上的步折花桃花眸子闪了闪,已猜透夜锦衣的用意,“如此,这金锭之案你是要丢给李如初了?只是,他肯为你所用?”
“他不需为我所用,只要他能实话实说、秉公处置就好。”他不需要任何人站在他这一边,他只需要他们做好自己的本分。
“还有,”夜锦衣的手握住巫月的小手,一点点将内力渡入她的体内,“传信东平国,六公主可以出发了。”
“夜狐狸!”步折花幽怨的唤了一声,“原来你三年前的出行是为了今日,我的心呀,被你伤得透透的。”
说着,他倏的转眸望向一旁的诸葛无名,“和尚,我们走吧,与他多待一息,我就觉得自己蠢的不可救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好,”答话的不是诸葛无名,而是夜锦衣,“走之前,再顺便帮我办两件事。一,想办法告诉夜玉柔,夏轻歌还有一个妹妹。二,本王既然遇刺,就要有遇刺的样子,你们去外边杀两个人,再放把火。”
“夜锦衣,再算算你前面交代的,这不是该做的事都给你做完了吗?”步折花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
“还差一件,”夜锦衣唇角一勾,仿若无尽月华在他唇边流转,“找人在临安城大肆渲染无字酒楼展红凌驻颜之事。”
如此一来,世人便都知丞相府与邪门歪教有勾结,别人不好说,但这陈宇轩已是必死无疑。
“你狠!”
说话间,步折花已从怀中扯了两块蒙面巾出来,一块丢给诸葛无名,一块自己蒙上,“快点快点,再不走,最近这段日子,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诸葛无名深以为然,当下将蒙面巾蒙上,大呵一声,“哪里逃?”
之后,步折花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迎风抖直,转身之间,寒光滑过,无数枝桠随着悉索之声断落。
片刻,整个宿营之地都热闹起来,女子的惊叫声、箭矢声,侍卫的喊杀声彻底打碎了夜的宁静。
“公主,刺客都已被打跑了!”一名婢女冲入夜玉柔的营帐,宽慰瑟缩在小几下的夜玉柔。
“真、真的已经跑了吗?”一想到,那长剑差一点就割掉她的脑袋,夜玉柔此刻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是!”婢女肯定道,“不过,王爷受了重伤。”
“那夏统领呢?”夜玉柔当下从小几下爬出。夜锦衣受不受伤她不关心,她只担心夏轻歌。
婢女垂下了眼眸。
“他怎么样了?”夜玉柔此刻也顾不得害怕,几步冲到那婢女面前,推搡了她一下,“你倒是快说啊!再吞吞吐吐的,本公主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是,夏统领不在营地,所以奴婢不知他的情况。”
“什么叫不在营地?他的职责便是保护本公主,本公主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不在?是不是他受伤了?是不是他被刺客杀了?”一想到自己说的这种可能性,夜玉柔的小脸顿时惨白起来。
“没、没有,肯定没有。”婢女赶忙道,“刺客冲来的时候,奴婢一直盯着夏统领的帐篷,他真的不在。”
“你为什么盯着他的帐篷?”夜玉柔很快抓住了婢女口中的漏洞,“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是不是想要趁机勾引他?”
“不不,奴婢不敢!”那婢女被夜玉柔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之所以关注夏统领,实在是因为夏小姐的吩咐,就是夏统领的妹妹。”
“夏统领的妹妹?”夜玉柔蹙眉。
跪在地上的婢女重重点头道,“是,他们兄妹两人感情很好,夏统领对夏小姐很是疼爱,对夏小姐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而夏小姐也一直挂心夏统领的安危,所以才托奴婢偷偷关注夏统领。”
“那夏小姐叫什么名字,又住在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