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怜儿眼眸低垂,不敢去看夏轻歌。她知道她的这些小把戏瞒得过李如初,但未必瞒得过夏轻歌。
“本统领的话,你没听到吗?”夏轻歌阴柔的声音之中已有了一丝杀意。
白怜儿对巫月一向是又妒又恨,若是知道有人绑架了巫月,怕只会替绑匪隐瞒消息,怎会这么好心找李如初来救她?
“见过夏统领!”知道躲不过,白怜儿这才冲夏轻歌福了一福道,“这么多蛇实在吓人,所以我一时有些恍惚。”
“之前,我带良辰、美景去见巫月姑娘,”白怜儿瞥了眼一旁的良辰、美景,“不想正巧碰到南心发疯,她突然动手杀了我两名婢女,鲜血横飞,巫月姑娘更是直接吓昏过去。夏统领和陈大人又不在,我只好去找李大人来救巫月姑娘。”
“不想,南心死活不让我们见巫月姑娘,而且还不知从哪找了一个会招蛇的丫头。那丫头还口出狂言要将我们都做了蛇的食物。”白怜儿半真半假,避重就轻道。
“李大人,果真?”夏轻歌的眸光转向李如初。
“正是如此!”答话的不是李如初,而是一旁的美景。
她先是被割喉的婢女,之后又被蛇儿招来的蛇吓得不轻,刚才更是命悬一线,若非夏轻歌,她怕早已死了。
而自看清夏轻歌的模样后,她的眸光便再也无法移开了。她从不知道,这世间竟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甚至比她一个女人还要好看。
尤其是夏轻歌刚才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时,她整个人突然就有些晕乎乎了。
因此,此刻一听夏轻歌问话,她想也不想的就抢答。
之后,美景微扬着下巴,挺着胸,一步三摇、风情万种的走到夏轻歌身旁,“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说话间,她的手便往夏轻歌的手臂搭去。
夏轻歌身子一侧,闪身避开,看也没看脚步踉跄了一下的美景。
良辰快走一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美景,压低了声音向她斥道,“矜持些。”
一旁,夏轻歌的眸光已又扫向李如初和白怜儿,“如此说,巫月姑娘还在房中?”
“正是!”一旁李如初应道,“正因如此,我才差人调了弓箭手诛杀这些毒蛇。”
还在屋中?夏轻歌眸子一深,这么大动静,巫月竟然没有跑出来看热闹,这可太不像她的性子。
心中想着,他已转身大步往正房而去。素白色的衣袂在鲜血与断蛇上飘摇。
“大人,小心!”美景控制不住自己,又唤了一声。
只可惜,夏轻歌别说有任何的表示,就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
走近正房,他一抬手,紧闭的房门便砰的一声大开。
刚抬腿跨入,一抹暗光已朝他脖颈激射而来。
夏轻歌身形不动,头一偏,手中长剑一斜、一拨,南心已然砰的重重落地。
“黎姐姐!”一旁躲着的蛇儿忙上前将南心从地上扶起。
南心推开蛇儿,冲着夏轻歌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夏统领,求求你,救救巫月吧!”
夏轻歌脸色一变,抬手间,身后的房门已又“啪”的一声合上。他大步绕过南心走向她身后的美人榻,“她怎么了?”
不待南心回答,他已看清巫月的模样。双眸紧扣,长长的睫羽投下一片大大的阴影,小脸绯红一片,就仿若百兽园北崖上娇艳的红色美人樱。
他心一颤,脚步已放轻,缓缓在榻边坐下,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就向巫月额头覆去。
“你……”蛇儿刚要阻止,唇已被南心掩上。
南心冲蛇儿摇了摇头,千万不能暴露公主的身份。
见蛇儿点头,南心这才松了手,向夏轻歌道,“奴婢也不知巫月怎么了。只是用了早膳之后,她就说困的不行,要睡会。谁知一睡就再也叫不醒了。”
“这是醉美人。”夏轻歌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巫月额头移开,不经意划过脸颊,绯红一片的脸颊并不滚烫,只觉娇嫩凝滑、仿若凝脂。
心,又颤了下。
夏轻歌一向阴柔的声音里有了一丝丝心疼,一丝丝担忧,“此毒,中毒之后不痒不痛,只是困。睡着之后,双颊绯红,仿若美人醉酒,但若不及时解毒,这一觉,便要睡到永远。”
他收回的手指轻搓了下,狭长的眸子扫向南心,泛着寒意,“是谁给她下的毒?”
心思如此歹毒,这分明是要置她与死地。
“奴婢不知!”南心老实道,“不过,夏统领既然知道巫月姑娘中的是醉美人,那不知银蛇是否能解醉美人之毒?”
“你们有银蛇?”话一出口,夏轻歌的眸子已然转向一旁恨恨盯着他的蛇儿,“银蛇呢?”
“我为什么要……”
“在石护卫那里!不知可……”
南心的话未说完,白影一闪,窗微动,已然不见了夏轻歌的身影。
“黎姐姐,”蛇儿气哼哼的望向那微颤着的窗,“他杀了我的蛇,还杀了好多。”
“蛇儿!”南心脸色微沉,“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公主。”
她有些担忧的瞥了眼正门,低声道,“只希望夏统领尽快找到石护卫。”
夏轻歌是从后窗走的,还守在正门前的白莲花不知情。可若时间久了,夏轻歌迟迟不从这房中走出去,白莲花等人怕是会生疑的。
而此刻,被人惦记着的石磊正不耐的在一间茅房外来回打转。
半晌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他不由出声道,“陈大人,你究竟好了没有?不是掉进去了吧?”
“哎哟,就好,就好!”
茅房内的陈应江一边应着,一边瞪向给他报信的小厮,“苗姑呢?怎么不去找苗姑?”
这小厮告诉他,说白怜儿被一群蛇挡在了正房外。驱蛇这种小事,对旁人来说不可思议,但对苗姑来说不是手到擒来吗?而且群蛇肆虐,多死上两个人,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小的去找过苗姑,可她死活不肯给小的开门,”小厮一脸的委屈道,“小的隔着门将外边的情形与苗姑说了一遍。可她依旧不肯出来,还让小的滚。小的是实在没有法子了,这
才来找大人的。”
陈应江眉头微蹙,“那两个更夫可死了?”
今日正巧夜锦衣说他要出城巡查,因此他特意将夏轻歌和石磊调开,一是为了给苗姑机会,让她设法去杀了张兴和谢三那两个畜生,二是为了给白怜儿机会,让她去整治巫月。
“没有啊!”小厮脸上的苦恼愈甚,“小的一早就守在牢房门口,等了足足两个时辰,都没见到苗姑。这才去驿馆寻她,正巧碰上白王妃,让小的去找苗姑驱蛇……”
陈应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机不可失,且不说日后夜锦衣不会轻易离开梅城,就是能将夏轻歌和石磊一同诓出的机会,也就只此一次吧。
“陈大人……”就在此时,石磊不耐的声音又在茅房外响起。
“石护卫,”陈应江心思一转,故作为难道,“这茅房的草纸没有了,劳驾帮忙取两张?”
“那你不早说!等着!”石磊愤愤不满的声音和离去的脚步声重重响起。
“你在这守着,一会他回来,你就说我出去找他了。”话音落,陈应江推了一下后墙的木板,木板应声裂开,竟然是一道暗门。
出了暗门,躲躲闪闪,陈应江上了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急匆匆赶回驿馆,之后,直奔红叶阁。
“苗姑!苗姑!”陈应江用力敲着门,声音之中是满满的怒气。
好好的机会,全让苗姑给毁了。她今日若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他绝饶不了她。
“大人!”就在此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突然从屋内传出。
陈应江一怔,瞬间又唤道,“苗姑,你是怎么了?快开门。”
“大人,”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又道,“奴婢今日身子不适,您交代奴婢的事,晚两天,奴婢铁定为您办好!”
见苗姑如那小厮所说一般,将他拒之门外,陈应江的火气瞬间就蹿了上来,抬腿狠狠踹了一脚房门,“开门!若你身子真有什么不适,我这就差人去为你寻大夫。”
“不用,大人,奴婢休息两日就好!”瓮声瓮气的声音里有了丝惊慌。
“开门!”陈应江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又狠狠踹了一脚房门。这么拙劣的借口,苗姑也好意思拿出来糊弄他。
房内,没了声音。
“呵!”陈应江冷笑一声,动了真火。
今日多好的机会,说是千载难逢都不为过,可偏偏就因为苗姑,那两个祸害了奕彤的畜生还活着,那个丑八怪婢女也还活着。
还有群蛇,多好的机会,别说死上一个巫月,就算李如初也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不能见我是吧?那从今日起,你就给我滚出丞相府,我们陈家用不起你这种目无主子的奴婢!”
说罢,陈应江再不理会屋内的苗姑,转身怒气冲冲就要离去。
就在此时,房门“吱……”的一声被拉开。
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和苦涩道,“大人既然苦苦相逼,就请进吧,只是还望大人做好心理准备,莫让苗姑吓着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