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看不出,也做不到如今这统领之位吧?既然看出了玉柔公主的别有用心,你为什么不带走她?为什么还要让她留在玉柔公主身边?”
“你说,今日夏亦若的事情都是王爷造成的,可在我看来,你至少要占一大半的责任。再说,就算王爷他是恶人怎么了?我喜欢他,他要是恶人,我就陪他做恶人好了。”
巫月的话又快又急,仿若竹筒倒豆,一泻而下。
夏轻歌本就白皙的过分的脸色愈发苍白,眉心的那抹朱砂痣愈发衬得殷红,狭长眸底是再也遮掩不住的伤和痛,心中更如那黄沙漫天的荒原。
呵呵呵!
哈哈哈!
他想笑,可喉结方耸动了一下,漫天卷起的黄沙已将他整个人淹没。那还未从心底漫出的苦涩的笑,就成了落下的流沙。
心痛如斯,他如何笑得出?
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的,他伤夜锦衣,她便会伤他。
就犹如那日在桃林……
夏轻歌的身子趔趄了一下,几欲跌倒。
此刻,他才明白,最痛的痛,根本就不是那些皮肉之伤,而是此刻巫月的话,一句句、一字字,洗骨伐髓、挖心剜肺……
其实,话出口的瞬间,巫月心中便已生出一丝悔意,她不该如此咄咄逼人的。
只是也不知为何,她就是见不得别人说夜锦衣的不好,一个字也听不得。
巫月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可瞬间又抿住了唇,道歉之后呢?
终究,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夏轻歌缓缓喘息着,一呼一吸间,仿若都有柄长剑刺入肺腑。
他默默转身,背对巫月,一步、一步走向那白玉栏杆与红墙构筑的角落。
明明只有三两步的距离,却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那背影,更是落寞的让人心疼。
巫月咬了咬唇,心底幽幽叹息一声,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而去。
细碎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夏轻歌的心上。
一步、一步!
心,终于寸寸断裂。
“噗……”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渐染在白玉栏杆上,绽成一朵妖娆的罂粟花。
凄美,心伤。
而此刻,巫月已顺着墙角弯过,到了凌云阁的大殿门口。
抬腿跨过门槛的瞬间,她便已敏感的察觉出大殿内气氛的不对了。
宽敞的大殿中,皇后、淑妃、几位皇子、宫婢、内侍立着大概有几十人,除了女子嘤嘤的抽泣声,再没有一丝旁的声息。
而就在她左腿滑过门槛的瞬间,所有人的眸光都忽的转向了她,让她原本想悄悄贴着墙溜进去的想法完全落空。
“大胆贱婢,还不跪下!”杨才俊扯着尖细的嗓子呵斥道。
巫月偷眼去看夜锦衣,只见他神色还是惯有的清冷、矜贵,并看不出任何变化,心中当下大安,腰肢一拧,便往夜锦衣身边而去,竟是将这杨才俊的呵斥完全当做了耳边风。
“你……”
皇后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杨才俊,转眸看
向夜锦衣,“锦王任大理寺卿,本宫相信你定然不会徇私枉法,辜负了皇上与本宫对你的信任。”
夜锦衣唇角一点点勾起,大殿中压抑的气氛瞬间一松,“此事虽涉及本王府上之人,但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与几位皇子俱在,本王是否徇私,皇后娘娘一眼便知。”
“锦王知道就好。”皇后淡淡道。
皇后声音一落,正坐在淑妃身旁嘤嘤抽泣的夜玉柔已抽噎道,“巫月你个贱……”
即将出口的脏话在对上淑妃不悦的眸光时又收了回去,“本公主没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本公主好心好意来向你赔礼道歉,你反而给本公主下药来害本公主。”
一旁的郭松被郭权狠狠瞪了一眼,摸了摸鼻子,也不情不愿开口道,“本将军来凌云阁也是因为想看看巫月姑娘的花弄好了没有,结果一进房门,不知怎么就昏倒了,再醒来……”
郭权耸了耸肩,却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眉心一蹙道,“就你们都在了。”
“锦王爷!”郭权转眸看向夜锦衣,“怀远将军自上次被绑架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今日又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还望锦王明察秋毫,给怀远将军、也给太尉府一个交代。”
“是啊,”郭权这边都表态了,淑妃眸光闪了闪,也看向夜锦衣道,“还请锦王爷替玉柔公主讨个公道。”
“巫月,”夜锦衣微微颔首,转眸看向身旁的巫月,“你说,怎么回事?”
巫月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我不知道啊。皇后娘娘叫我来凌云阁收拾鲜花,我就来了。四皇子说碧霄宫的樱花漂亮,我就和他去折了。回来之后不是在宫门口碰到王爷了么,咱们到这里的时候,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都已经聚集在这了。”
说着,巫月的眸光扫了一眼郭松和夜玉柔,“到现在,我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玉柔公主和怀远将军干柴烈火给点着了?”
啧!
她离去的时候只是让花影和叶影将两人扒光了放到一起,没想到,啧啧,两人还真将这罪名给坐实了。
“你、你,那是什么表情?”巫月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瞬间灼伤了夜玉柔的眼,刺痛了她的心,点爆了她心中绵绵的恨意。
“这一切还不都是你这贱人害的!”夜玉柔倏的从鸡翅木交椅上弹起,猛然就向巫月冲去,“贱人!”
倘若不是巫月勾引夏轻歌,夏轻歌怎么会看不到她?
倘若不是巫月这贱人用了手段,她母妃怎么可能会当众责罚她?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被郭松玷污了清白,还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巫月这贱人造成的。
都是她!
她要划烂她那张脸,看她还能不能去勾引夏轻歌,她要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看她还能不能去抢她的母妃,还能不能幸灾乐祸?
“啪!”
就在此时,有鞭声爆响。
一条幽黑的长鞭仿若毒蛇一般缠住了快要冲到巫月近前的、夜玉柔的手腕。
她那长长的、还沾染着血渍的指甲离巫月白皙的脸颊仅有
一寸之隔。
但就这一寸的距离,夜玉柔却已再难企及。
她柔赤红着眼眸转向夜锦衣。
还不等她开口,夜锦衣长臂一甩,夜玉柔已然被长鞭扯着凌空飞起,又“啪”的一声重重跌落在地。
大殿一片死寂。
各主子身后立着的婢女、内侍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恨不得都不跳了,就怕发出一丝生息。
鞭打公主!
夜锦衣做的实在也有些太猖狂!
这短护的,也有些太……太……太令人羡慕。
就在这死寂之中,夜锦衣清浅的声音响起,“淑妃娘娘,若你不舍得管教玉柔公主,本王不介意亲自代劳。”
“啪!”话音落,又一声鞭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显然,夜锦衣管教的方式只有一个字,揍!
“锦王!你当本宫不在吗?”淑妃还未开口,皇后的鼻子已然快要气歪了。
她堂堂一国皇后还端坐着没有发话,夜锦衣已然鞭打了夜玉柔,虽然夜玉柔那德行也该揍,但夜锦衣的举动却实在是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中。
更何况,说起这不懂规矩,他府上的巫月比起夜玉柔怕是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王爷!”
夜锦衣还未开口,一旁的巫月眸中闪过一抹促狭,已然扯了扯夜锦衣的衣袖,“皇后娘娘定然也是看不惯玉柔公主,你看,她都急了,要不你将你的鞭子借给她,让她拿去也打两下玉柔公主?”
皇后气的一个倒仰!
她几时有这种意思了?
淘气!
夜锦衣望向巫月的眸底极快闪过一抹笑意,这丫头坏起来,简直就坏在了他心尖尖上。
“皇后娘娘,您要吗?”夜锦衣手腕已转,幽黑的长鞭已然托在他修长的大手上。
这般目无尊卑、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皇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气极,嘴皮子抖了抖,竟没说出话来。
而谁也没留意到,殿门口一抹明黄色的衣角望向巫月的眸光已然亮了起来。
“既然皇后娘娘不用,”根本不给皇后再开口的机会,夜锦衣当下将长鞭收回道,“那本王就差人先检查一下这房内的物品,看可曾有什么欠妥的?”
皇后神色微紧,眸光已不觉滑向身边的环紫,可都处理了?
环紫为难的轻轻摇了摇头。她们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这里不仅有大皇子的人,还有二皇子、三皇子的人,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有找到机会将那花茶换掉,将那依米花拿走。
皇后心中略略一沉,不过瞬间又坦然。这大殿中,除了巫月和四皇子,还有夜玉柔,还有后来进来的宫婢和内侍,就算夜锦衣查到花茶的问题,也不能怪在永安宫。
“那锦王就开始吧。”皇后强压下怒气道。
“石磊!”夜锦衣扬声冲殿门口立着的石磊道,“传苏沫儿。”
盏茶功夫,一个身着七彩锦裙、身形娇小的女子便跟在石磊身后走了进来,不待她向众人见礼,夜锦衣已然开口,“不必拘礼,将这殿中所有物品,仔细查验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