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心里震动,被她这一番话勾起了昔日的爱恋,他有些痛苦地看着宁妃,是的,自从娶了她之后,他整个人的心思都在毛乐言身上,冷落了她。他觉得重逢之后,她变了许多。在她心底,肯定也会认为他变了许多,相比起自己对她所作的事情,她不是更难受吗?
太妃也听得心酸,恨恨地看了庆王一眼,又有些埋怨自己,道:“都怪我,一天到晚想着抱孙子,倒忽略了你们的感受,府中这么多女子,哪个不是承受着寂寞?他平日公务繁忙,留在府中的时间少,许多人一个月下来,也见不到他一面。若果真要有子嗣,一个妻子就有,要没有的话,一百个也枉然。雪雁是最后一个了,府中的女人够多了。”
宁妃倔强地仰着头,眸子里的泪水转了许久,她强忍住不掉下来。之前流下的泪水把妆容都给弄花了,她伸手擦了一下之后,便再不肯掉泪,她是个孤傲的女子,就算输,也要输得体面。
如此模样,看在庆王眼里,也是难受万分。记得以前她也是这么倔强的,有一次弄伤脚,鲜血一直流,她愣是不哭,仰着头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论他们如今变成什么样子,昔日毕竟深深地爱过。他上前扶起宁妃,有些愧疚地道:“算了,别说了,这件事情你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要论罪,想来本王也难辞其咎。”
宁妃不肯起来,也不答话,方才那些话说出来,她没有后悔,纵然让人知道她不是个贤惠的女子,但是她不想再这样虚假过活,她要争,就要用昔日的感情作为赌注,但凡他心底有半分念及昔日旧情,就一定会被打动。如今赌赢了,但是心底却高兴不起来,每一次都要用这样的手段才能赢得他半点关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太妃出声道:“起来吧,地下冷,不要跪着。这里死过人,不吉利,命人来给新娘子搬苑子吧,如今空着的,还有哪里?”
宁妃回答说:“只余下最偏僻的灵珑苑了。”
“命人马上收拾一下,立刻搬过去,显儿,今夜你就陪着雪雁,哪里都不许去。她今夜估计也吓得够呛了,你好生安抚一下,免得落下什么心理毛病。”太妃威严地看着庆王。
庆王只得道:“是!”
雪雁今夜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但是想起小春的死,心里却开心不起来。她没想过要闹出人命,到底她也只是个弱女子,平日里欺负下人,也不过是性子使然,并非真的如此恶毒。就算真的要弄死人,她也不希望是自己身边的人,她通共就带了两个人过来,以后还得指望她们,如今死了一个,只剩下小兰了。
她盈盈施礼:“谢太妃爱顾!”
小兰也起身扶着她,脸色一片木然,眼底还有无法接受的伤痛。
太妃站起来,看着庆王道:“那戒指的事情就别再追查了,既然那丫头临死都说不是她,入殓的时候找找,实在没有就还她一个清白,这个戒指就算是丢掉了,也不必再纠结。给那丫头家里送点银子,多少帮补一下,命管家操持她的身后事,厚葬了她。”她走了两步,猛地又回头道:“你啊,马上给我把十八找回来。”
庆王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十八?哪个十八?”
“就是我每日都会见到的那个活宝,你明日去景王府上把她带回来,带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了。”太妃说罢,便由玉姑姑搀扶着走了。
雪雁闻言,喜忧参半,喜的是庆王连十八是谁都不记得。忧的是想不到太妃还真的如此宠爱她。如今出了这事儿,太妃一定认为自己晦气,看来要在王府站稳脚步,还得依靠那女人。心中憋屈,本以为自己是夫人,以后可以给脸色她看,但是方才太妃说等她回府,就让她帮助王妃协管府内事务,若是这样,她岂不是事事都要仰视她?
宁妃见太妃走了,看都不看庆王一眼,带着丫头离去。她不是赌气,而是真的伤心,那些话憋在心底的时候,她还能说服自己忍耐一下,当话挑开之后,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多不愿意接受。
深夜搬家,一直折腾到寅时,才得以睡觉。
庆王和衣躺在床上,心里烦乱至极,也睡不着。雪雁躺在他身边,也激发不起他的一丝欲望。他知道对不住雪雁,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把她娶了过来,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是她是毛乐言的妹妹,所以他心底才会多几分愧疚。但是就算是愧疚,今晚他也不想碰她,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正在慢慢地改变,变得开始像毛乐言说的那样,只愿意一辈子对着一个女人。他甚至想过,假若毛乐言真的愿意嫁给他,他是否愿意一辈子只对着她呢?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不现实,他已经有了那么的姬妾了,不可能全部休掉。无法改变的现实,他只有努力去改变毛乐言的想法。
雪雁坐起来,娇羞地看着庆王道:“王爷,妾身为王爷宽衣吧。”
她伸手想解庆王的衣裳,庆王把她的手拿掉,淡淡地道:“睡吧,你也累了。”
雪雁眸子泛红,弱问道:“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还是王爷不喜欢妾身?”
庆王叹气道:“都不是,你别多想,只是本王累了,忙了一天,还闹出这个事情,哪里还有心思?”
雪雁长发披肩,楚楚可怜地道:“但是,我们若是不圆房,妾身会被人笑的。”
庆王闭上眼睛道:“过两天再说吧,今晚是真的累了。”
雪雁委屈地躺下来,身子下意识地往庆王身边靠拢,庆王想躲开,她便双手搂紧庆王的手臂,小声地道:“王爷,妾身害怕。”
庆王嗯了一声,道:“赶紧睡吧,有本王在这里,不用怕!”
心内却憋屈无比,生平第一次要装睡来避过洞房,而且女方还一个劲地主动。他想起之前母妃说过毛乐言不高兴的事情,兴许她真的是有些不高兴的,否则怎么这么多天不回来?想到这里,心里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那根不再是木头,忧的是她所谓的一生一世只对着一个人的誓言。
天色泛白,他也还没有睡得着。倒是雪雁,委屈了一会之后,大概是真累了,脸贴着庆王的手臂,沉沉入睡了。
庆王好几次想抽出手臂,她又似乎要惊醒过来,用力扯紧了,庆王只得让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睡。侧头看着雪雁沉静的睡颜,他心底轻叹:其实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出了这件事,难免会害怕的。
辰时左右,庆王就起来了。雪雁也醒来,急忙起来为庆王更衣梳头,庆王也没有阻止她,心底却在盘算一会用什么方才叫毛乐言回来。她若是回来倒也罢了,若不回来,他岂不是很丢面子?
他有些苦恼,心里也着实想念她,可那丫头就是个铁心石肠的主,茅坑石头,又臭又硬。正宗油盐不进。
雪雁看着铜镜中俊逸的容颜,他时而蹙眉,时而露出笑脸,她看得有些入神,他兴许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为何会露出这个的神情?如此想着,雪雁心中便欢喜了起来,娇羞地看着庆王,道:“梳好了,王爷,您真好看。”
庆王有些恶寒,连忙起身道:“嗯,本王走了,一会有事要办,你要么再睡一会吧。”
雪雁摇头甜蜜地道:“不了,一会妾身要去给太妃和王妃请安。”
“也好,那本王走了!”庆王说罢,便疾步走了出去。
宁妃安排过来的丫头小厮一早就过来了。雪雁心里有些愧疚,便把小兰升为苑内的主事,让她管底下的五六个人。
侍弄好一切事情后,她便领着小兰去给太妃请安。
太妃昨夜一宿没睡,早上起来头疼得要紧,如今玉姑姑正为她按摩,听说雪雁来请安,便命人宣她进来。
雪雁姿态优雅地走到太妃面前,跪下行礼:“参见太妃!”
玉姑姑递上一杯茶,看看门口问道:“王爷呢?怎么不见他陪你过来?”
雪雁把茶敬给太妃,温婉地回答说:“王爷一早便出去了,说有些事情要办。”
太妃接过茶,慢慢地饮了一口,道:“快起来,昨夜睡得不好吧?看你的眼底都淤青了。”
雪雁慢慢起身,谦卑地垂手站在一旁回答说:“谢太妃惦记,睡得还好。太妃是不是头疼?让妾身为太妃按摩一下吧,妾身往日在家里,也有为家母按摩,家母说每次妾身按摩完之后,都会舒服很多的。”
太妃欢欣她的孝心,道:“怎么能让你做?你好生坐着休息一下吧。”
雪雁道:“侍奉太妃,本就是妾身的责任,怎么不该是妾身做呢?只是妾身未必有玉姑姑手巧。”说罢,她便走到太妃身后,双手不断地搓着让手掌暖和起来,然后贴在太妃的额头,手指慢慢地移向太阳穴,如此这般一弄,太妃还真的觉得舒服了点,连声称赞道:“很好,舒服得很。”
雪雁柔声道:“那太妃不要说话,闭着眼睛养神,一会血脉流通了,便会舒服点的。”
太妃嗯了一声,依言闭上双眼。
一会王妃和宁妃林妃也都过来请安,见此情况,宁妃心中一沉,怨恨地扫视了雪雁,雪雁知道玉姑姑在旁看着,也不敢回眸,只垂首为太妃按摩,一副温婉柔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