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那中年妇人抢在顾氏前面,道:“这位就是安宁姑娘吧?”
“我是,你有何事?”安宁见顾氏那个样子,猜想这个妇人并不是什么亲戚之类的。
语气也就不好了。
中年妇人听了,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姑娘,我是镇上冯府请来的媒婆,我今天是来给你道喜的。”说着,用手绢捂着嘴,呵呵直笑。
镇上冯府,说亲来的?
安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大婶,我想你是走错地方了。”
“怎么会走错?”中年妇人一怔,看着安宁,“你不就是施安宁施姑娘吗?”
“我是,这没错。不过,你来说亲就错了,我没有要说亲的打算。大婶,你回吧。”安宁板起脸,一点都喜欢这种感觉,这都什么事啊?心里对那个冯家更是没有半点好感。
她又没做什么?
这么冒冒失失的上门提亲,真是搞笑。
这算什么?为了报恩,以身相许?
安乐后悔极了,人家已到医馆了,自己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手痒惹的事。
中年妇人听着她这么一说,倒是意外极了。
冯家在平山镇,乃至是宁河县,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户的人家。那冯家大公子也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有哪家姑娘不是暗许芳心的?如果不是他有旧疾在身,怕是也轮不到这个家住茅草屋的施家小村姑。
她来到这里,看到施家的情况,心里都替那冯大公子惋惜,现在人家居然还不愿意了。
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世上居然有这种不带眼的丫头。
“施姑娘,你是不知冯家有多么的家大业大吧?你不知这平山镇,宁河县,有多少姑娘家做梦都想着嫁给冯家大公子。且不说这家业有多大,也不说冯大公子是嫡长子,就是冯公子本人,那也是才品双全,玉树临风的样子就更不用提的。姑娘这嫁过去可是享清福的,姑娘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们家这情况,这亲事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既然这么好,那大婶子怎么不自己留着?”
啥?
中年妇人一怔,然后撇撇嘴,“我若是像姑娘这般年纪,我倒是想啊。”
“哈哈哈……”院门外,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安宁淡淡的扫了过去,只见不知何时,施家院子外已围满了村民,男女老少,全都在。
中年妇人听着大伙的笑声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的道:“你们谁没听过冯大公子?别说我了,你们这些女的心里怎么想的,还要我戳破吗?”话落,不少女子都红了脸。
男人们纷纷朝自己的女人看去,见到这么一副娇羞的模样,顿时就没有看热闹的兴趣,拽着自家的女人就往家里走,“走走走,别听这个媒婆胡说八道,走吧。这媒婆的话能信,哪个不是在提亲时把对方说得天花乱坠,夸得像嫡仙一样。”
“对对对,我可听说了,那冯大公子有病缠身,谁知他们上施身提亲,这是想要干什么?”
“就是,别是嫁过去要守活寡。”
“没错!这施家大丫头拒绝得好啊。”
众人散去不少,可还有不少喜欢凑热闹的人围着。
人群外,严峰林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耳边不时传来那些人或是打趣,或是讨论,或是不满,或是不屑的话。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一直在回响,有人来向安宁提亲了,这个怎么办,怎么办?
严小茶来到施家门口时,就看到严峰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看着严老爷子,道:“祖父,你先进去看看吧,我去看看峰林哥。”
严老爷子朝严峰林看去一眼,轻轻摇头。
严峰林对安宁的感情,他老人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可对于结果,他是不抱希望的。严山夫妇的想法,他也是能拿捏到十有*的。
围观的人见严老爷子来了,连忙让出一条道,七嘴八舌的说着施家的情况,“里正,这镇上冯家找了媒婆上门来提亲。”
“里正,咱们村要飞出金凤凰了。”
“里正,施家那大丫头被魔怔了,她居然要拒绝。”
“里正,你老去劝劝她吧?”
严老爷子已花白的眉毛越皱越紧,原来不是施大贵回家又闹事了,有人家上门提亲,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方便出面的。他停下脚步,淡淡的扫看着众人,道:“你们都散了吧。人家的家事,大家怎么比施家还要激动呢?”
说着,他自己的转身往回走。
众人见严老爷子来了又走,也不好意思再留,纷纷也散了。
严小茶见老爷子要回家,连忙冲上去,拉住了他,“祖父,你怎么往回走?”
“你这丫头就是瞎操心,这是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这事你也想让祖父去管?”严老爷子甩开她的手,“这事我可管不了。这里有媒婆在,你也给我安分点回家去呆着。”
“上门提亲?”严小茶一怔,急急的问道:“谁向谁提亲?”
“傻丫头,施大贵家有谁是适嫁的?”严老爷子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严小茶一听,立刻朝施家跑去。
“祖父,我去瞧瞧。”
“欸,丫头,你给我回来,那地方不适合你去,你可别给我惹事。”严老爷子在后面急急的喊道,见严小茶头也不回,他摇摇头,转身回家。严山夫妇迎面而来,两人一脸焦急的赶来,“二叔,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有看到我家峰林?”
严老爷子朝施家大门口指去,却见那里已没有严峰林的身影,他一怔,跺脚,急急又往施家而去。
这是闹起来了?
可别是他怕什么就来什么?
严山夫妇急急的跟了进去。
那边,赖氏也扶着杨氏朝施家走去,施凤竹一路愤愤的骂道:“也不知使了什么妩媚手段,居然让她迷住了冯大公子。祖母,她一个活哑巴,她是怎么认识冯大公子的?”
赖氏也在一旁加油添火,“娘,我就说那丫头迟早会败坏咱们施家的脸面,瞧瞧吧,这就来了。”
“你们都少说一句,若是她真能嫁到冯家,这于我们只有好处,并没有坏处。”杨氏想好了,如果安宁嫁去冯家,那聘礼一定不少。这些年施大贵从她这里的挖走的,她就可以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再说了,她的孙女嫁进冯家,她这个做祖母的也脸上有光。
赖氏母女的心思她清楚,可她现在更想把自己的棺材本要回来。
“祖母,你这是?”
“娘,你可不能这么糊涂啊。”
“赖氏,你这是在骂我吗?”杨氏停下脚步,狠狠的剜了赖氏一眼。
赖氏一怔,以前这杨氏可不敢这么对她,现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她难道不怕自己不给她养老吗?
杨氏跺了跺拐杖,“快点走吧,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以为那顾氏一个疯婆娘能做什么主?”
赖氏脑子迅速的转动,突然有些明白杨氏如此心急的原因了,她咧嘴一笑,笑看了杨氏一眼。还以为她这是怎么了,原来打着那样的主意。不过,赖氏认为,杨氏有钱,那就是她的。
杨氏吃喝拉撒在自己家里,将来她两腿一蹬,那些银子还不是自己的吗?
有了前主之鉴,她决定了,以后杨氏的银子,她得拽着手中,绝不会再让那个好吃懒做的施大贵有机可乘。
“你给我滚出去,安宁已经有人家了。”严峰林终是忍不住的冲了进去,蛮力拽着媒婆的手臂就往外拖,“你出去,以后不准再上门。”
他的力气很大,媒婆痛得哇哇直叫,用力甩开他的手,恨恨的瞪着他,“你是谁?你凭什么说人家施姑娘是有人家了?我可是打听清楚了,这施姑娘并不没有定亲。你别想蒙骗我,总之,这一次,冯家大公子是娶定施姑娘了。”
“你放屁!”严峰林怒指着媒婆。
安宁看不下去了,怒喝,“严峰林,你在我家捣什么乱?”
严峰林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安宁。
她居然连名带姓的呵斥自己。
“安宁,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我早已……”
“严峰林,请你放尊重一点。”面若冰霜,安宁气得面色铁青,“你这么做和冯家有什么区别?一样要把我的闺誉踩在脚下吗?”
添乱来的吗?
安宁真心想要发飙了。
“我?”严峰林欲言又止。
严小茶冲了进来,急急的拉住了严峰林,“峰林哥,你可不能冲动。”
严峰林低头看了她一眼,终是垂首,沉默的立在一旁。
媒婆的眼睛很毒,这么一闹,她就敏感的察觉到了安宁和严峰林之间不寻气的氛围,她眸光一扫,出其不意的把安宁那只受伤的手举了起来,“你们瞧瞧这只手,我告诉你们,安宁姑娘的手背上还留着冯大公子的齿印。”
这话说得暧昧,众人皆是一怔。
顾氏上前,拉住安宁,“安宁,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这手是草划伤的吗?”
“娘,这事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安乐也上来拉住顾氏的手,“娘,不是她说的那样,姐姐是为了救人。”
顾氏一头雾水。
外面,严山夫妇冲了进来,拉扯着严峰林就要离开,“峰林,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快跟我们回去。”
严峰林倔强的甩开他们的手,目光紧紧的锁在安宁的脸上,“安宁,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说是的真的吗?你的手怎么了?”那质问的语气,活像是现场抓住了偷人的媳妇儿。
安宁的火气噌噌噌的往上涨,抬眼,眸光如冰的看向严峰林,“你有什么立场这么质问我?这事我会向我娘解释,但我无需跟你解释,一个字都不用。”
“安宁,你?”严峰林一脸哀伤,身子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
严小茶瞧着,连忙扶住严峰林,“峰林哥,你不能误会安宁姐,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你也该坚定的站在她那一边的。我相信安宁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小赖氏倏地拉尖语气,看向安宁的目光就像是嫌弃一双破鞋,“还能有什么误会?人家说得一清二楚的,除非她把纱布解开,让我们看看她手背上有没有齿印?”
“凭你?”安宁泠冷的勾唇,“不配看!”
小赖氏被呛了一下,更气,指着安宁就骂,“不就一个野杂种吗?给我看,我还怕玷污了我的眼睛。”
“那还看,你不怕眼瞎了?”安宁冷哼一声。
“你?”小赖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只差没有冲上去打安宁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拽着严峰林往外走,“走,回家去。别在这里找晦气,一个死了从坟里爬出来的野杂种,也就冯家的人不怕死。还上门求亲,真是太搞笑了。”
安宁四下扫看了一眼,冲到放柴禾的地方,素手抄起柴刀就冲向小赖氏,“我今天就剁碎你的臭嘴,我曾警告过你,再敢说什么野杂种,我就饶不了你。”
小赖氏被她来势汹汹的样子给下软了脚,急急的躲到严峰林的背后。
那媒婆也吓到了,她可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一个小姑娘。
这样的人,冯家知道吗?
如果知道,为什么还让她来帮忙提亲?
简直就是母老虎,话不投机就抄刀。
“安宁。”严峰林拦下了安宁,满目沧痍,“她是我娘。”
一句话,安宁笑了,如花的笑颜却让严峰林感觉到陌生的冰冷,他伸手出去,安宁闪开,严峰林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尴尬的收回。
“安宁,我娘有些话是说得不对,可是,她是我娘,你就不能……”
“不能!”安宁收起笑容,一脸冷凝,“你娘是娘,我娘呢?可以任由人指骂,任由人诋毁?你心疼你娘,我不反对,麻烦你速速把她领回家去,否则,别怪我的刀不长眼。”
看着这样的安宁,严峰林既心疼又无奈,还有一种很浓烈的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离她越来越远,自从她从山上下来后,她就不再是以前的她。突然,严峰林脑前一亮,瞪大双眼的打量着安宁,“安宁,你真的是安宁吗?”
这话,别人听不懂,可安宁却是听得很明白。
“哈哈哈……”她仰头大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她以指拭去眼角的泪,目光锐利中带着自嘲,“死了一回还不知自己以前活错了,我想我就真的该死了。”
她指着院门口,“滚!”
严峰林愣着不动,小赖氏胆怯的拉了他一下,“儿子,咱们回吧。”
严山也上前和小赖氏一起半架着严峰林离开施家。
“安宁姐,你这又何苦?”严小茶走过去,把安宁手中的柴刀取了下来。
“你没把我的话带给他?”
一记冷光扫了过来,严小茶咯噔一下,干笑着没有吭声。
安宁明白了。
“你先回家去,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
“好。”严小茶连忙点头,此刻,安宁身上有着太强的气场,她根本不会反驳她的意思。严小茶拉扯了下严老爷子,挤眉弄眼,“祖父,咱们先回去。”
严老爷子扫了院子里的人一圈,冲着安宁,道:“安宁丫头,有什么事就来找里正,里正给你主持公道。”
“谢谢里正。”
一旁,媒婆敛了敛神,脸上迅速的堆起笑容,“安宁姑娘,冯家的亲事是不是该应下来?姑娘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个家着想的,不是吗?或是姑娘嫁进冯家,你娘,你妹妹,不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吗?”
“滚!”安宁转身,瞪着媒婆,“我娘和妹妹的好日子,我可以给。冯家我们高攀不上。”
“你?你这是?”媒婆指着安宁。
俗话说,媒婆上门得捧着,这家不成那家成。
她这是不准嫁人了吗?
自己若是在媒婆中说她的一些不是,她这辈子都别想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哼,一个村姑而已,真是没教养。
“你会后悔的。”媒婆甩袖,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杨氏和赖氏正好赶了过来,杨氏急忙拦下媒婆,“大妹子,你这是要回去了?来来来,别生气!姑娘家脸皮薄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大婶子,你是?”
杨氏笑了笑,一张老脸就快成一朵绽放的菊花了,“我是安宁的祖母,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谈。这儿女的亲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让一个姑娘家自己决定呢?大妹子,你说是吧?”
媒婆听了,心喜,这下有谱了,不用白跑一趟。
“大婶子,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媒婆回头看了院子里的母女三人一眼,“这亲事啊,的确该由长辈来定。”
杨氏笑眯眯的携过媒婆的手,“就是就是。”
安宁听了,二话不说,关上院门,把媒婆和杨氏她们拒之门外。
“大婶子,这个?”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劝服她们,你先回冯家回个信,说是这事我们同意了。”杨氏笑着松开媒婆的手,凑到她耳边轻言了几句,媒婆听了,直点头,笑不拢嘴。
这亲事能成就行。
冯家那边可是说了,亲事若成,一定会重谢她。
“成成成,我这就去冯家回话,大婶子这边有消息就让人来给我捎个信。”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杨氏笑着点头。
媒婆坐着马车走了,杨氏也不进院门,而是让赖氏扶着她回家。
赖氏不解,问道:“娘,你这是怎么打算的?”
“我刚不是说了吗,儿女亲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丫头决定了?走,回家,让大富去把大贵找回来。”杨氏信心十足的笑了。
“娘,你可真是高啊。”赖氏笑了。
这杨氏倒是办了一件靠谱的事儿。
施大贵若是听到冯家上门提亲,他还不得连滚带爬的回来,只要施大贵在家里,哪里有那安宁支声的地方?高,真是太高了。
施凤竹不高兴,想到安宁要嫁进冯家,她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噬咬一般,浑身都痛。冯家那是家大业大,一个野杂种怎么可以嫁得这么好,怎么可以有一个大少夫人的金贵命。
不成!
她不答应。
严峰林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门也不开。
“怎么办啊,当家的。”小赖氏急得不得了。
严山狠狠的吸了几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让他静静,别去烦他。”
“静?”小赖氏惊讶的看着严山,搓着双手,在堂屋里不停的踱步。
“你停一下行不行?转得我头都晕了。”严山抗议。
小赖氏瞪着他,指着大门口,“你出去抽,呛死人了。”嫌她烦,她还嫌他呢。
严山摇摇头,起身,拿过桌面上的烟丝袋,出去了。
他在大门口站了一会,想了想,便走向严大海家,“二叔,你在家里吗?”他进了院门,探首往堂屋里看,严小茶走了出来,“山叔,我祖父在,你进来坐会吧。”
“欸。”严山点点头。
堂屋里,桌上堆放着一堆东西,有布匹,有肉,有纸墨,还有几个油纸包着东西,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哎呀,这是嫂子上镇里了?”
李氏摇摇头,“今天是小茶和安宁两姐妹一起去的,这些东西都是小茶这丫头买回来的。这孩子有银子就知道花,也不知要节省一点,瞧瞧,这买了一堆的东西。”
李氏打开一个油纸包,笑着去厨房取了碟子,把桂花糕摆上去,端到了严老爷子面前。
“爹,这是小茶孝敬您的,你尝尝。”
严老爷子,欣慰的笑了笑,“山子,你也坐下来一起尝尝。”
这时,严小茶端了茶水进来,“山叔,喝茶。”
严山笑眯眯的道:“看来我是一个有口福的。”他看着严小茶,“小茶是个能干的。”心里却是在想,怎么突然有银子买这么多的东西,一般就是有银子,也是省着用,这些糕点什么的,谁会买?
“山叔,你别笑我了。”严小茶到桌上取了纸墨,“山叔,这个你带回去给峰林哥。”
“哎呀,这还给峰林买了东西?”严山一脸惊讶,看向严老爷子,问道:“二叔,家里是不是有了什么生财之道啊?这出手可真是豪爽。”
“哪有什么生财之道?”严老爷子笑看了严小茶一眼,“小茶跟着安宁一起上山,安宁带着她摘采了一种叫猴头菇的东西,晒干后送去镇上的医馆,换了些银子。这姑娘家,第一次挣着钱了,高兴就光了个精光。”
“安宁带着小茶?”严山微张着嘴,不敢置信。
“你们夫妇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峰林喜欢那安宁丫头,这村里谁不知道啊?你们偏要做恶人把他们给耽误了。”严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那丫头除了身世不明,家世不好,其他的哪一点不好?”
“二叔,我们峰林将来可是要……”
“要考秀才,要上京考状元,这些我知道。”严老爷子摆摆手,“不提这些了,这事以后都别提了。你们让峰林冷静一段日子,别再他耳边常提安宁的事,时间就是良药。”
他有时看不惯严山夫妇,谁都是望子成龙,可是,这会不会过度了?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严山忙点头称是。
“我觉得安宁姐很好,她可厉害了。将来啊,谁娶了她都是福分。”严小茶补了一句。
小氏嗔了她一眼,“你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也不害臊。”看着严小茶的眸底却是满满的慈爱。
“娘,我是实话实说。如果安宁姐不说,冯家会让人上门提亲,那根本就不可能。”
严山想了一下,道:“刚刚那媒婆说了,安宁的手背上有那冯大公子的齿印。她会不会是?”
“不可能!”严小茶急声喝止,一脸正义,“我今天和安宁去镇上时,冯家的下人说安宁姐救了冯大公子,还请安宁姐去冯府,说是冯家夫人要答谢安宁姐。那伤口许是救那冯大公子时留下的。”
现在把事情串联在一起,严小茶倒是想明白了。
“有这事?”严老爷子蹙眉。
“这事千真万确。”
严山沉默了下来。
“这事啊,不是咱们严家的事,谁也别多嘴。”严老爷子下了话。
“知道了,祖父。”
“爹,我们知道了。”
“二叔,我明白。”
严山如坐针毡,尝了块桂花糕,把茶喝了就悻悻回家去了。
施家。
安乐打开院门,左看右看,发现杨氏和赖氏她们走了,这才返回屋里。
“娘,姐,祖母和大伯娘回去了。”
顾氏点点头,忧心忡忡的看着安宁那只包着白纱布的手,“安宁,这事你怎么不跟娘说?”就是留下伤疤,这事怕也要传出去了。一个姑娘家的手背上有男人的牙齿印,这闺誉算是被毁了。
将来说亲事,怕是难上加难。
“娘,我没说也是怕你担心。”安宁握紧了顾氏的手,“娘,当时心急救人,我也没多想,若是知道惹来这些事情,我当时就不该多事。反正他们也在医馆门口了。”
“安宁,救人这事是应该的,可现在这亲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嫁!”
“为什么?”顾氏知道安宁是个有主见的,所以想听听她的意思。
安宁咬唇,眸子半眯,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这种方式下的亲事,我无法接受。我坚信自己可以给娘亲和安乐过上好日子,这无需依靠冯家。用婚事换来的好日子,这让我感觉就是出卖自己。娘,你愿意这样?”
顾氏摇头,“不愿意!我的安宁不是冯家配得上的,这个我清楚。”
一个冯家,岂能跟安公侯府来比?
安宁就算是流落在外,她也是安公侯府的嫡长孙女。
“那我就安心了。”安宁松了一口气,“我不会这么把自己卖了的。”
顾氏笑了笑,隐隐有些不安。
“也不知你祖母跟那媒婆说了什么?”杨氏的为人,她多少知道一些,就怕她暗地里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我若不嫁,谁能拿我怎样?要嫁,她嫁,我可不管。”
“噗……”顾氏噗嗤一声笑了,脑海里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杨氏身穿大红喜服的样子,这一下,她更是笑得停不下来了。安宁看了过去,见她双眼晶亮,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何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安乐完全不懂,不过见娘亲和姐姐都笑得这么开心,她也跟着笑了。
她们只当是闹剧,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已有一场阴谋在靠近。
平山镇,冯府。
冯夫人看着一脸喜气的媒婆,心略定,笑问:“李媒婆,这事可跟人家说定了?”
“夫人,这事你放心,*不离十。”
“嗯。”冯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来人啊,快给李媒婆奉茶。”
“是,夫人。”一旁侯着的丫环匆匆下去沏茶。
冯夫人看向李媒婆,“李媒婆,这事真定了?施家应下了?”
“夫人,这施家是什么人家?冯家看得上,那是祖上积德了,她们有什么不愿意的。”李媒婆笑了一下,却是话锋一转,“只是那施家大丫头没点头。夫人,我跟你交个底,那施家大丫头是个厉害的,有人上门闹她,她拿着柴刀就追着人砍。”
李媒婆小心翼翼的察看冯夫人的表情。
冯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真是可人儿,妙极了。”
可人儿,妙极了?
李媒婆整个人都糊涂了。
这大户人家不是最不能容这种粗野的人吗?这要娶的可是嫡长媳,将来冯府当家女主人,安宁那样人会不会上不得台面?李媒婆本是打算不说的,可在路上再三思量,还是坦白说了。
这事儿,若是瞒着,将来出了什么事,冯家可不会放过她。
她犯不着为了冯家的重谢,而断了自己的饭碗。
“夫人,这个安宁她……”
冯夫人抬手,由衷的笑了,“这个安宁好,我认定她是我家致远的媳妇儿了。李媒婆,你这些天多跑动一下,尽快把这事给定下来。我可是等着你把安宁的生辰八字取来,我好打人合算一下,看看何时有吉日。”
“夫人,这么急啊?”
冯夫人呵呵笑了,“本夫人要娶儿媳妇,当然是急了。”
“夫人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丫环端着新沏的茶上来,李媒婆早已口渴,端着就喝。
那施家,既不请她坐下,也不给口水喝,真是寒门啊。
她是理解不了冯夫人的心思,自己都把安宁说成这样了,她居然一脸喜色,还说什么可人儿妙极了。果真,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心思跟普通人是绝对不一样的。
冯夫人端起一旁的茶,优雅的轻啜了一口,眼角余光扫向一旁的贴身大丫环春暖,春暖点头,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荷包走向李媒婆。
“李媒婆,这是夫人给你的喝茶钱,你收着吧。”
李媒婆双眼一亮,起身,看向主位上的冯夫人,“哎哟,夫人,这怎么好意思呢,事情都还没有办好。”
“收着吧!你不辞辛苦的来回跑,也是累的。”冯夫人搁下茶盏。
闻言,李媒婆笑着千谢万谢,收下了荷包。
“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吧。有什么消息,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夫人。”李媒婆朝她福了福身子,“那我这就先回去。”
“嗯,去吧。”冯夫人挥手,“春暖,代本夫人送送李媒婆。”
“是,夫人。”
李媒婆走后,花厅里安静了下来,冯夫人身边的另一个大丫环夏至就问:“夫人,听李媒婆的话,那安宁姑娘可是一个小辣椒啊。夫人就不怕娶了这么一个人进来,将来她会阳奉阴违?”
冯夫人弯唇,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敲桌面,“致远就需要一个这样的媳妇儿,如果她不够厉害,性子不够强势,她守得住属于大房的东西吗?”她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谁让她唯一的儿子身患顽疾呢。
儿子不行,她就要把宝押在儿媳妇身上。
属于大房的一切,她一定要找个人替她儿子守住了。
夏至点头,“夫人,夏至明白了。”
“公子在忙什么呢?”
“上午在作画,这个时候,往常的话该是在看书。”夏至的话刚落下,花厅外就有下人行礼,“大公子好。”
冯夫人朝花厅口看去,起身朝那一袭白袍的男子迎过去,“致儿,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在书房看书吗?”
冯致远,冯府的嫡长子,生得貌如玉树兰芝,却体若林黛玉,自小体弱多病,羊颠疯更是不时发作。也正是因为身患羊颠疯,他一直隐居后院,从不抛头露脸。
上次,他只是想去买些纸墨,却是在途中犯病,结果就发生了【永康医馆】前的一幕。
冯夫人知道后,急急从宁河县赶来,得知安宁这个人后,便生出娶她为嫡长媳的念头。现在听了李媒婆的汇报,她对安宁更是中意了,总觉得这是上天给她安排的儿媳妇。
“娘,我听人说,你找了媒婆去牛角村提亲?”
“是的。这事关乎于你,娘也不准备瞒着你。”冯夫人携过他的手,冯致远顺势扶着她的手臂,母子二人走到主位上。冯夫人拿起桌面上的一卷画轴,递过去给冯致远。
“你先看看这个。”
冯致远满腹疑问,展开画轴,却是一阵失神。
画轴中有美人如兮,明眸善睐,双眸似水,峨眉如墨,高挺鼻梁,花瓣红唇,绝色容颜中带着一股清雅的味道。
“娘,这是?”
瞧着冯致远看到画轴时的表情,冯夫人已经明白,冯致远是看上眼了。
她笑了笑,示意他下来,“这便是那个救你的施安宁,你瞧着可好?”
这便是施安宁?
冯致远的平静的心像是被人掷了块石头,心湖轻荡涟漪。
那个为了救他,完全不顾女子闺誉的女子,那个救人不留名,也不要答谢的姑娘,竟如她的心地那般美好。
冯夫人细细的打量着失神的冯致远,嘴角轻勾,“致远,这门亲事,你可愿意?”
“娘,这事还得听听人家的意思?你可不能……”
“她们家愿意。”冯夫人打断了他的话,“李媒婆刚刚来回了话,她们同意了。”
“娘,孩儿这样的身体,孩子不想连累这么好的姑娘。”冯致远动了心,人也开始矛盾了起来,他一方面很高兴,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身体会给不了安宁幸福。
“傻孩子,你的身体没事,这病也不是什么绝症,你何必担心这些。”冯夫人苦涩的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她们家的情况很不好,若是将来嫁了过来,你可以帮衬着,让她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这还有什么不好的?她念着你的好,又怎会不跟着你好好的过日子?致远,你有多优秀,娘是清楚的。”
冯致远被冯夫人说得很是心动,他甚至开始在想以后跟安宁怎么相处?
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了画轴上,嘴角晕开了笑意。
冯夫人低笑,欣慰颔首。
------题外话------
孟晨曦,你在哪?
情敌出现了,再不冒泡,媳妇儿就被人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