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王皱眉,想到这里一团乱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心里就乱糟糟的。北雪莲他那天让人送回京去了,这会儿才到京城。就算他传信去,那也是误时间的。
“那最迟能拖多少天?”
“三天。这还有一天是我要用来制药膏的时间。”
八贤王算了算时间,立刻下了决定,“那我们立刻就出发赶往京城,我立刻让人下去准备。”说完,他就匆匆出去了。
沈靳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刚在怡院听到的话,心里还是有疙瘩。
他没有看上自己,他看不起自己。
沈靳冷冷的勾唇,“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争取。四年前被沈望误的好事,我现在一定要重新夺回来,而且我还要雄霸天下,比沈望更厉害。迟早有一天,我要让沈望跪在我面前,求我。”
司徒格,终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你最合适的继承人。
八贤王出了房门,扭头扫了云烟一眼,“牡丹姑娘,现在就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回京城。”
“回京城?为什么?”
“这不该是你问的问题?你若是不想去,那你也可以不去。”八贤王的声音透着不耐和冷意。
“靳爷去吗?”云烟小心翼翼的问道。
房间里,沈靳听着,心疼不已,对八贤王又多了几分恼意。
如此轻视他的女人,那就是在轻视自己。
八贤王抬步走人,淡淡的撇下一句话,“你自己去问。”
云烟看着他的背影,眸中寒意乍起。她推门走了进去,大夫就把药方子递给了她,“姑娘,这是药方子,让人抓了药先给公子服用。真正根治的药,还得拿到北雪莲才能熬制。”
云烟接过药方子,回到床前坐下,伸手紧紧的握住了沈靳的手,“靳爷,你吓死我了。”
沈靳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想到她对自己的关心和情真意切,他的心中就有一股暖意冲了进去,反手回握住她的手,“牡丹,我没事!我很快就可以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被人看低了。”
“嗯。”云烟点头,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沈靳一怔,心中揪痛,“别哭了,你哭着,我心疼。”
“好!只是,王爷让我马上收拾东西跟他回京。”云烟眨巴着眼睛,眸中泪光闪闪,“人家不要和靳爷分开。”
沈靳微微一笑,“我也去!快去收拾东西吧。”
“啊?”云烟破涕而笑,遂点头,“可不可以不要去京城?人家还是觉得这里好。”
“不行!北雪莲在京城,我的伤还得靠它呢,所以,我们得去一趟。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可以回来的。”沈靳紧了紧她的手。
云烟一脸疑惑的问道:“北雪莲是莲花吗?咱们这里不也有莲花吗?不去了,行不行?”她软声撒娇。
“呵呵!傻瓜,北雪莲可不是莲花,它可是百年难遇的好东西,听说还可以让人肌肤再生,白皙如玉。我的伤只需三片花瓣,等到了京城,我让他们把剩下的给你做一罐香膏。”
沈靳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个傻丫头,居然以为北雪莲跟普通的莲花无异。
“不行!不行!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云烟摇头。
沈靳失声笑了,“用在你的身上,又怎么会是浪费呢?真是傻姑娘。去吧,收拾一下,咱们出发。”
“哦,好!我这就去。”
云烟抽出手,依依不舍的看着沈靳,那走一步回头看一眼的举止,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不过,看着沈靳因此高兴,她也就忍了。
小王八蛋,先哄着你高兴,总有一天,你会把肠子都悔青的。
“姑娘,我真的能信吗?”云烟刚进房门,就见飞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目光如炬的紧盯着她的眼睛。
云烟白了他一眼,“你可不用信我。”
“希望我不会信错人。”飞掣说完,便离开了。
云烟看着他的背影,不悦的嘀咕,“这人脑子有问题吧?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么一个白痴问题?”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收拾包袱。
靳府门口停着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从乐亭街道上急驰而过。
两道身影从巷子里走出来,看着飞奔而过的马车,直到马车看不见了,他们才收回视线。
安顺看着一脸担忧的沈望,问道:“爷,路上要设法救出夫人吗?”
“不用!按她计划的办。”沈望摇头,“走吧!咱们先休息一下,晚上汇集人力就去秦家村。”
“是,爷。”
两人进了街边的一家客栈。
夜里,沈望带着一百个精卫潜进秦家村,他们轻车熟路的直奔各个屋子,手起刀落,睡梦中的敌人没有再醒来。
“谁?”
一道吃惊的声音传来。
安顺已跳过去将那人从草丛后抓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的声音颤抖。
“立刻带我们去安矿场那些苦力的地方,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月光下,罗大嘴模糊的看着面前如天神般的男子,内心无法平静下来。
他刚刚在说什么?
救他们这些人离开?
“我只是这里的厨娘,我也是被迫留在这里的,你们能不能放我离开?”罗大嘴怯怯的问道。早知道今晚有这么惊险的事情,她就该老实的呆在厨房里。
“只要不是八贤王的人,我们都会放。”
罗大嘴一听,连忙道:“我不是八贤王的人,真的不是。”
“快带我们去放那些做苦力的人,你是不是八贤王的人,他们会证明的。”沈望没有耐心,他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毁了这里,离开这里。
“哦哦哦,来来来,我带你们去。”罗大嘴连忙点头,边走边想着待会该怎样逃走?
“王爷,属下来带王爷去矿场。”两个衣着破烂的人举着火把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他们是慕云墨派来的内应,故意被抓进来的壮丁。
“你们受苦了。”
沈望扫了一眼他们手臂上露出的伤痕。
“只是一点外皮伤,不碍事。”
“啊……鬼啊。”罗大嘴捂着脸,不敢看沈望,她颤抖着道:“常久安,孟夏已经不在这村里了,我也不知她被八贤王带到哪里去了,你可别来找我,我什么都没做。”
那两个内应一愣,看着瑟瑟发抖的罗大嘴,惊讶的道:“罗大嘴,她怎么会在这里?”
“罗大嘴?”沈望微眯起双眼,看着眼前的妇人,问道:“你是秦家村的人?”他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她知道常久安,还知道孟夏,那她应该是秦家村的人。
罗大嘴听他这么一问,便慢慢的放下手,看着他,问道:“你是人是鬼?”
“放肆!”安顺抽刀,罗大嘴立刻被吓得半死。
“安顺,带上她。”
“是,王爷。”
罗大嘴奇怪的看着沈望的背影,他是王爷?那他就不是常久安了?那他又是谁?怎么跟那个短命鬼常久安长得这么相像?
“王爷,这人不能带着,她跟矿场的管工有勾搭,平时最喜欢欺负那些矿工。她是厨娘,自己和那些管事的吃着大鱼大肉,矿工们吃的却是连猪都不如。这样的人,留不得。”
两个内应熟知罗大嘴的为人。
罗大嘴听他们说着,立刻就往一边跑去。
她知道,不跑就没有活路了。
待会放了那些矿工,她也一样没有活路,那些人不撕了她才怪。
“想跑?”安顺一下子就把她拎了回来,狠狠的丢在地上,罗大嘴哎哟一声,爬起来又想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安顺冷声一喝,罗大嘴不停再动了。
她转身,扑嗵一声跪在沈望面前,也不管地上有什么东西,咚咚咚的就磕头,“饶了我吧?我只是秦家村的村民,被八贤王强迫在矿场做个厨娘,我真的没做什么坏事。”
“我听你刚才说的话,你好像认识孟夏,还知道她被八贤王关了起来,后来又带走了。是吧?”
沈望打量着她,努力的想了想,还是没有半点印象。
“我认识孟夏,她以前就是这个村的。”罗大嘴小心翼翼的瞄了沈望一眼,又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不过,她四年前就与八贤王勾搭上了,不然,八贤王也不可能那么帮她。”
沈望的脸色一沉。
“哦,那你还知道一些什么?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走。”沈望淡淡的语气中充满了寒意,可罗大嘴却犹如未觉,问道:“真放我走?”
“我说的话,向来当真。”
罗大嘴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你是常久安吗?”
“不是!”沈望微眯起凤眸,“事实上,常久安是我的仇人。”
安顺一愣,王爷这是想要干什么?
罗大嘴听到这里,总算是放心了,不过,见他跟常久安长得那么相似,她又变得不确定了,“你和那常久安长得如此相似,你们不会是兄弟吧?”
“是兄弟,可也是仇人。”沈望自嘲的笑了一下,“大户人家的兄弟,哪个不是仇人?”
罗大嘴想了想,觉得也是。
至少,她看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明明是亲兄弟却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变成仇人。
这下,她是真的放心了。
想到他说可以放自己走,她高兴得忘了天南地北,继续又道:“孟夏是我们家的一个小寡妇,她可不老实了。先是跟她们救回来的那个短命鬼,哦不,你家兄弟,她就忍不住的勾引人家,故意跳河,还冤枉在我头上,说是我把她推到河里的。后来,她守寡了,又跟秦宝林勾勾搭搭,再后来,还勾搭上了八贤王,真正是荡妇。”
“你……”安顺出声呵斥。
沈望抬手,制止他。
罗大嘴见状,更是确定眼前这人跟孟夏有仇了。
“那个孟夏啊,四年前生了孩子就失踪了。听说,她生了鬼孩子,当晚就死了。前几天我在孟家老宅看到她,一身是伤,狼狈极了。哈哈哈……真是报应!谁让她以前害我被村长赶出村去的,她活该。后来,我偷偷在窗下偷听,听到八贤王说,呵呵……”
她又忍不住的笑了。
沈望问道:“八贤王说什么?”
“原来那个靳公子是八贤王的儿子,结果命根子断了,成了太监。我听说,他京城还有一个傻儿子,所以,他想让孟夏给他生一个儿子,他……”
“安顺,让她闭上嘴。”
沈望冷冷的向前走,安顺已用布块塞住了罗大嘴的嘴巴。
安顺把罗大嘴丢给一旁的暗卫,连忙就去追沈望。
王爷周身寒气,连背影都充满了杀气。
他有些担忧。
“王爷。”
“去放了那些矿工,把罗大嘴交给他们。”沈望淡淡的吩咐,脑海里一直在回响着罗大嘴最后的那句话,“八贤王想让孟夏给他生一个儿子。”
老不羞的。
他若是敢动自己的女人,定让他断子绝孙。
两个内应带着沈望来到矿场不远处的铁笼子前,那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黑压压的全是人,那些人见有火把过来,便都争先恐后的挤到铁栏前,“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他们看到罗大嘴被押着,心里清楚,这些人一定不是八贤王的人。
“恩公,放我们出去吧!我们做牛做马报答……”
“我可以放你出来,也不需你们做牛做马,只需要你们动动嘴皮子,你们可愿意?”沈望如天神般站在铁笼子前,一身的高贵和与生俱人的威慑,让笼子里的人不由就想要下跪。
黑压压的一片,全都跪了下来。
“愿意!恩公请明示。”
只要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他们做什么都愿意。
这些壮丁大多是附近村里的人,前面八贤王从牢里弄来的囚犯在矿井塌方时就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因为操劳过度,也所剩无几。
进了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每天,累倒在矿井的人,生病到奄奄一息的人,全都会被无情丢到山的后面。听说那里挖了一个很大的坑,死的,伤的,病的,全丢在那个坑里。
任由自生自灭。
沈望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出去后,尽一切可能散发这里的消息,把你们弄成这样的人就是当今的八贤王,他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他把你们抓到这里,不是为了朝廷而采矿,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要打制兵器,他要谋反。你们想想,若是他谋反了,受苦的是不是咱们老百姓?天下大乱,老百姓能有好日子吗?”
众人一听,立刻沸腾了起来。
“不能!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要把八贤王的真面目告诉天下人。”
“我们不要战争。”
“我们不能让八贤王得逞。”
“……”
他们喊的一声比一声响亮,一个个双目赤红。
如果此刻八贤王在他们面前,估计,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将他咬成碎片。
“好!我放你们出来,你们不要回头,一直往山下跑。”沈望挥手,暗卫们就去开门,他又道:“这个女人,你们有仇有怨的,就自己上来报吧。”
他想起来了,这个罗大嘴就是当初推孟夏到河里,后来又害孟夏险些小产的人。她做的一切,慕云墨曾讲过。不过,就算没有这些往事,就冲她刚刚所说的那些污辱孟夏的话,也够她死上一百一千遍了。
罗大嘴闻言,吓白了脸。
沈望上去,拉开她嘴里的布块。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望勾唇笑了笑,“我就是那个常久安。”
“不——你骗我!”罗大嘴吓傻了,崩溃的大叫了起来。她挣扎起来想要跑,沈望一记飞腿踢过去,她就砰的一声掉在铁笼子前。
笼子里的人被放了出来,将罗大嘴围了一起,一顿拳打脚踢。
“快走吧!不准回头!记住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谁做的?你们一定要告诉天下人,不然在不同的地方,还会有不少人受一样的苦。”
“多谢恩公!”
那些人全都跪了下去,朝沈望磕了个响头,这才匆匆跑走。
罗大嘴倒在地上,那些人有意无意从她身上踩过去,根本不管她的哀嚎。
一会儿的工夫,铁笼里的人就已经跑光了。
沈望扫了一眼地上被踩扁的罗大嘴,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贱妇,活该!
“你们把东西按着点装下去,半个时辰后,看信号点燃。”沈望转身离开,安顺跟了上去,主仆二人来到远处的最高山顶,并肩而站,俯视等一下的壮观场面。
白色信号在天空炸开。
安顺低头看向,山那边的悬崖底下,火光如蛇般乱窜,紧接着,砰砰砰的爆炸声如雷般的炸响,足足炸了一刻钟,那一瞬间,整个乐亭的地都仿佛在摇动,不少人跑出家门,直呼地震了。
“王爷,咱们回去吧。”
沈望看着看冒着黑烟的地方,良久才收回目光。
“安顺,你回去跟慕云墨说,大晋军营的事情就交给他了。你再去一趟沧城,把这令牌交给杜前辈。”沈望从怀里掏出两块令牌,一块是大晋朝代表兵权的虎头牌,一块是无影门的门主令牌。
“王爷,你不能去临安城。”
安顺知道,沈望听了罗大嘴的话后,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安顺,再站在秦家村的地上,我更加深刻的知道孟夏的不易,还有自己欠她多少。我要去找她,谁也不能拦我。青杏那里还有孟夏留下的信,你们就按上面写的,一个一个的照办。”
沈望说完,纵身,运着轻功离开。
他不会再放下孟夏,大晋没有他,不会灭亡,可他若是失去了孟夏,他的人生不会再有意义。
夏儿,等我!
大晋,平谷城,孟府。
这些天,孟家上上下下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王氏更是急得头发都要白了。孟父见她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转动,便道:“佩兰,你要不坐下来绣夏儿的喜服吧?离夏儿成亲的日子也不多了,你再不绣就来不及了。”
“武哥,我现在哪有心情,我……”王氏说着都要哭了。
孟父劝道:“沈望会和她一起回来的。你放心!绣吧!”说着,他往斗里塞满烟丝,点了,一口接一口的抽了起来。
他也担心啊!
可他是男人,他得表现出坚强的一面。
王氏瞥了他一眼,本想让他出去抽,可想想他心里一定也难受,便就不吭声了。
她把油灯拨亮,拉过针线篮,继续绣喜服上的金凤凰。
“娘,孟冬那小子走了。”秦美华有些失态的冲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孟父把烟杆子往几子上一撂,急步过去,拆开信,看着里面内容,不禁生气,“这个浑小子,他以为凭他就能救出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沈望已经去了,他这什么都不懂,去了不是添乱吗?”
这小子,招呼也不打一声,留下信就说要去东玉救孟夏。
真正是想要气死他。
王氏的手一颤,针尖刺进了手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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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大双眼看着手里的针,突然放声大哭。
孟父和秦美华吓了一大跳,连忙围过去,“娘,你怎么了?”
“佩兰,你怎么哭了?”
王氏拿着手中的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美华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这绣金凤凰用的金线断了。绣喜服最忌线断了,每一朵花都是要一线而成的。这凤凰代表着喜服的主人,断了,那岂不是代表着孟夏……
秦美华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几天心里面一直崩着的弦,砰的一下断了。
豆大的眼泪簌簌而下。
孟父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急了。
“你们娘俩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不哭了?”
看着她们一起哭,他心里更是急。
“武哥,断……线断了,呜呜呜……”
孟父心里也是又惊又怕,可他是男人啊,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也跟着他们一起哭鼻子抹眼泪,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点,“佩兰,这只是一种传说,不能当真的。夏儿不是说过吗?有些子虚乌有的传说,就是一种迷信,信不得的。这线断了,也不能代表什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