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生辰未至,小晚的心愿,没有被答应。相公抽离的那一瞬,她的身和心都变得空荡荡,纵然凌朝风晓以利害,纵然好声好气地哄她,她都不乐意了。
来时高高兴兴的,回去的路上,小娘子撅着嘴闷声不响,凌朝风与她说话她便故意躲开不听,她的脸上哪里藏得住事情,张婶和素素他们都看出来了。
这光景,足足僵持了两天,小晚便是在店里时,也是心不在焉,有客人经过吃饭,她不去招呼,人家来讨一口水,她也不如过去那么热情,好在有素素在,都帮着妥帖了。
至于要不要安慰她哄她,婶子说,交给掌柜的就好。就算小晚自己,也不好意思与人开口说,她想要个胖娃娃,却被丈夫拒绝了。
这别扭闹了两三天,还真没完没了了,张婶私底下和素素说,这小娘子倔得很。
这天夜里收拾好了回房,开门进来,转身关门的功夫,凌朝风就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了。
小晚一回头着实唬了一跳,高高大大的相公,逼得她贴着门动弹不得。
他俯视着自己,带着严厉的目光,好像回到成亲后那几天的光景,自那以后,他可从来没这样凶地瞪着自己,哪怕她把素素和陈大娘带跑了,他生气的眼光里更多的也是担心她。
可这会儿……
小晚心里一委屈,眼眶就热了,却也是倔强地抿着唇,不叫自己哭。不让她动就不动呗,她就这样贴在门上,别着脸,也不去看他。
“你想这么一直闹下去?”凌朝风问。
“我每天都好好干活好好吃饭,哪个闹了?”小晚说,“掌柜的不要胡说。”
可是一开口说话,就没忍住,眼泪涌出来,将要滑落时,她抬手抹了。
凌朝风顿时心软了,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好声好气地问:“难道从今往后,都不再理我,从今往后,我们都这样子过?”
小晚呜咽了一声,转过去把脸埋在枕头里,凌朝风轻轻伏在她背上,暖暖的气息呼在耳畔:“再等一年,就一年可好?晚晚,我也想要我们的孩子,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我们成亲才一年,两个人都还没过够呢,多个小东西出来,你要把心思分给他,你舍得叫我委屈?”
小晚转了过来,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凌朝风笔挺的鼻尖在她娇俏的小鼻子上轻轻蹭了蹭:“那小东西还没来,我就被丢开了,真的来了,还有我的事么?”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我哪里丢开你了。”小晚咕哝着,伸出手勾在相公脖子上,被凌朝风抱起拥在怀里。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天越发热了,相公的身体却并没有变得滚烫,也不会有黏腻的汗味,清清爽爽,叫她恋着根本放不开手。
这几天为了赌气,夜里睡觉都不贴着他,自己抱着被子背过身去,可是身和心都是空荡荡的,小晚一点也不好过。
“这点小事,就掉眼泪。”凌朝风嗔怪着,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就这些本事,还想做娘?”
小晚弱声道:“皇后娘娘和我一样大,皇后娘娘怎么能做娘了。”
凌朝风笑:“娘娘养尊处优,从小没吃过苦,身子比你强。”
小晚说:“我吃过苦,所以我才更结实,你看……”
她抓着丈夫的手,往自己腰腹上摸了摸,那里本是瘦得没有半分肉,只有一层皮可怜兮兮地包着骨头,如今变得丰润起来,虽然依旧苗条,可是软绵绵的叫人爱不释手。
小晚顺势爬起来,将凌朝风推倒,轻盈地坐在他的小腹上,凌朝风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嗔笑:“今晚你想在上面?你以为你在上面,我就逃不掉了是吗?”
小晚羞得双颊滚烫,一眨眼,就被相公按在床上,凌朝风恨恨地说:“反了你,哪里学来的本事,要好好收拾你才行。”
两人不闹别扭了,小晚也算是被说服了,比起想要个胖娃娃,她自然是更在乎自己和凌朝风的感情,既然相公那样地怜惜她,她再不领情可就不应该了。
两人云云雨雨而去,人世间最美好的欢-爱,小晚终于心满意足。有没有胖娃娃,随缘吧,只要能和相公一生一世,这辈子什么都值了。
一样的夜色下,思韵阁里的靡靡之音静止了,几个留下继续跟着岳怀音的婢女,越来越觉得,小姐温婉端庄的容颜下,本是那最放-荡yin乱的角色。不知是不是知县大人喜欢听,他们欢-好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又哭又笑也有求饶声,叫几个姑娘听得浑身不自在。
这会子,县太爷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昏睡过去,岳怀音起身为自己清理,而后拿了一把团扇,披着薄薄一层纱衣,靠在美人榻上。
她满身的汗,胳膊都被抓红了,月匈前滚烫得厉害,都是被那混账东西折腾的,可她并不感到屈辱。
县太爷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件工具,可以在她需要的时候,满足她的身体,她一点也不委屈。
月色清润,幽幽雅雅,过去这会儿最是好时光,建彰会带着她赏月喝酒,轻纱薄衣,夜风拂过,带着几分初夏燥热不安,他会给她最温柔的宠爱。
岳怀音用力摇了摇扇子,出过汗的肌肤一片激冷,心也跟着冷静下来,她必须看清现实,必须明白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活下去。
她不好过,别的人,也休想好过。
且说端午节之后,阳光越发霸道猛烈,夏天终于来了。即便一清早起来开门,天也已经亮得透透的,要赶紧把门前扫干净,不然过会子,日头就毒了。
在黎州府逛集市时,小晚和素素一人买了一把漂亮的花纸伞,素素每天早晨坐着板车来上工,都会撑着伞遮挡太阳,反是小晚没什么机会出门,派不上用场,时常摸一摸,自言自语的。
凌朝风近日有些忙,抽不出时间陪她出远门,但想着等空闲时,带她去黎州府之外的地方转转,顺便也拜会几个朋友。
可转眼,便到了五月末,二十七是小晚的生辰,如今也是凌朝风的生辰,素素和张婶一道给小晚缝了件新衣裳,都等着她今天漂漂亮亮地穿着下楼。
可小晚今天睁开眼就觉得不舒服,说不上来的难受,起身要穿衣裳,直觉得两眼发昏,腿一软,就坐在了脚踏上。
她心里想,难道真的是身体太弱,过去积攒下的毛病跑出来了?
白沙镇上,思韵阁的婢女来药房,抓一些药材,要拿回去熬酸梅汤,却见凌霄客栈的马车急匆匆而来,把医馆的老大夫接走了。
婢女回到胭脂铺,便将这光景对岳怀音说了,她柳眉微蹙,是客栈里的哪个病了,还是……
此时此刻,小晚躺在床上,怯怯地看着坐在边上的老大夫,相公和张婶他们也都在,张婶蹲下来,爱怜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客气地问大夫:“这孩子是怎么了?”
老大夫罢了手,小晚坐起来,窝在张婶怀里,大夫问她月事,她害羞地回答了,大夫便道:“那么再过十天,若是月事当真不来,那就没错了。老朽看来,娘子是有身孕了,身上的不适,头晕目眩,都是害喜之症。”
屋子里静了一瞬,小晚是第一个回过神的,激动地问:“大夫,您说真的?”
张婶也紧张起来,忙道:“大夫,您再好好给瞧瞧。”
大夫笑道:“喜脉不难,这点本事我还有,再者过几天,月事当真不来,那必定错不了了。娘子,头两个月,你要好生休息,若是一却顺利,明年初春,贵店就要添丁了。”
凌朝风神情紧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夫开了方子便要走的,张婶包了两大块银锭子塞给他,都是熟人,老大夫不肯要,只笑道:“我和你们交往十几年了,我也替你们高兴。”
素素原在底下看店,听婶子说小晚不是病,怕是有喜了,高兴得要跑上来道贺,被张婶拦下道:“掌柜的还没醒过神呢,让他们自己说会儿话。”
果然,三楼的卧房里,静悄悄的,小晚已经躺下了,傻笑着看着杵在那里的丈夫,声音糯糯地问:“相公,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凌朝风缓步走过来,见他如此凝重,小晚才收敛了几分笑容:“相公,你不开心吗?”
“一直说,要再等一等,可每次都是我不好。”凌朝风心有愧疚,“我若不依着你,自然不会有事了。”
“什么叫有事了,是有喜了。”小晚撅着嘴,“不是说好随缘的吗,既然娃娃要来,我们就要好好疼他。”
凌朝风将小晚抱起来,满目忧心:“是担心你的身体,晚晚,我……”
小晚心里当然明白,她娘就是难产没的,女人家生娃,半条命在路上,是去是留,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
“我就问你,高兴吗?”小晚道。
“当然高兴。”凌朝风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晚晚,我们要有孩子了。”
见丈夫终于兴奋起来,小晚也开心了,欢喜地说:“相公,我没许愿,愿望也成真了。”
凌朝风自然听不懂,只想着,今天是小晚的生辰,她大概是这个意思,却不知小晚讲的是,她没有向玉指环许愿要个胖娃娃,可是娃娃也来了。
“朝风。”小晚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每一寸都是情意绵绵:“你要做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