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她的确没有想责怪司城灏,这件事从头至尾也有她的失误,失误就失误在,千防万防,她还是相信了采墨一次,真是一招棋错步步皆输。
所以相信这个词儿,染烟决定从此从她的字典里剔除。
司城灏在染烟正式认下司城念为义子这日,重回上善宫下榻,秋高气爽的时节,沉寂已久的上善宫,沐浴在透亮的阳光中,殿内更是一派热闹喜气,至少,表面看是如此。
按惯例是该由司城念向染烟磕头的,然而司城念还太小,于是采墨抱着司城念,代他向染烟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染烟笑着给司城念戴上百岁玉锁,还有自己亲手绣的香囊,从采墨手中接过司城念,抱在怀里。
“皇上,你看他冲着臣妾笑呢!”染烟对凑上来的司城灏道,“这小家伙真认人,第一次见臣妾时就会笑,一点也不生分!”
“可不,他跟你有缘嘛,要不朕怎么会给他取名念儿,心心念念盼卿归啊!”
染烟瞥了一眼司城灏,又道,“看眉眼,和皇上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以后长大,肯定也会跟皇上一样丰神俊朗!”
“噢,是吗?朕也觉得他实在是像朕,不过他可比朕可爱多了,唇红齿白的小肉团,令人一瞧就忍不住要亲亲他……”
染烟和司城灏凑在一起,抱着小司城念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采墨看在眼里,脸上逐渐有些挂不住,忍了一阵,好容易找到cha话的机会,遂忙道,“皇上,今儿天气这么好,咱们还是别光站在宫里说话了,不如抱念儿在庭院中晒晒太阳,这对他的健康也有益着呢。”
“好,那朕就抱他去外面玩!”司城灏说罢,对染烟道,“来,交给朕吧,你也歇歇手,让朕跟他亲昵亲昵。”
庭院花坛草坪上,司城灏一会儿搀扶着念儿,教他学走路,一会儿又高高举起他,让他去摘那些在阳光下闪烁的叶片,又或者夹着他一起蹦蹦跳跳,
忙得是不亦乐乎满头大汗,却满脸的兴奋与满足,并且幸福在其中。
染烟和采墨两人一直掺合不进去,就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父子俩的游戏,采墨看了一会儿,笑道,“姐姐,你瞧,皇上该有多疼爱念儿啊,这会儿的样子,哪里还像万人之上的君主,和普通的慈爱父亲没什么两样嘛。”
染烟本来目睹眼前的一切,觉得很不是滋味,听见采墨一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称是,心中同时冷笑不已,她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没走错,抓住了念儿,也就等于抓住了半个司城灏,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转眼入冬,下过了第一场大雪,银装素裹的皇宫御苑,司城灏摆酒,邀宫中诸人雪中赏梅。染烟和采墨带着已经蹒跚学步的司城念在雪中嬉戏,恍惚间一抬首,仿佛凉亭内坐着的君王不是司城灏,而是当年的司城瑜,眼前的孩童也不是司城念,而是幼小的司城敏,染烟忽然格外的失落,前朝后世的叠加,让她几乎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还是谁,曾经的记忆,真的可以像死而重生般,一刀斩断吗。
“姐姐,你怎么了,累了吗?”染烟的出神,让采墨有些诧异,这时却见宝鼎慢慢的朝她们走过来。
“参见公主殿下!”两人纷纷施礼。
“免礼吧,这儿都是自家人,不用讲那么多繁文缛节!”宝鼎深深的看了染烟一眼,叹气道,“本宫出行,替皇兄去办一些私事了,才回京城不久,没想你已经回宫,怎么样,你的身体还好吧?”
“承蒙公主殿下惦念,毗迦寺果然是个静心休养的好地方,臣妾早已痊愈。”
“嗯!”宝鼎点点头,“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染烟随着宝鼎在梅林中且行且驻,宝鼎虽然提出和染烟单独聊聊,但她的兴趣倒似乎更在那一簇簇雪中盛放的梅花上,染烟跟了半天,宝鼎也没有理她一下,染烟忍不住率先开口道,“公主殿下,不知殿下想跟本宫说什么呢,本宫愚钝,还请殿下
明示。”
正在专注地欣赏梅花的宝鼎,回脸看了染烟一下,“我回来之后,皇兄找我谈过,希望我能和你放弃前怨和睦相处,其实这两年,我也思量过,既然皇兄始终都放不下你,与其看着他在痛苦中煎熬,我何不能多为他着想?所以我邀你一起赏梅,也是想和你多些交流,你不必那么紧张。”
染烟想了想,“奇怪了,本宫和殿下并无甚前怨啊,皇上为何这么说?”
“皇兄……皇兄可能是为我建议将你送出宫的事儿,而对我颇有微词,不过话说回来,你就没有一点点记恨我吗?”
“这个时代,谁也说不清荨麻疹会不会传染,公主殿下为防患于未然,实乃情理之中。”
“这个时代?”宝鼎挑了挑眉,随即有些恍然和不以为然道,“不是这个时代,而是至今对荨麻疹会否传染尚无定论,你虽出身市井,但在宫中好歹也该注意一下,时常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词儿,会让人家看皇上笑话的。”
停了停,宝鼎又道,“不管你是否记恨我,我都要跟你讲清楚,非我轻jian你的出身,但大益自开朝以来,便几无市井女子封妃的先例,可皇兄的情况特殊,他封你为妃,对你格外情深,本宫没意见,只是本朝尚未立后,以你的身份……”
“本宫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了!”染烟一颗心再度下沉,“正如公主殿下所说,本宫和皇上相识市井,本宫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皆乃皇上隆恩厚赐,本宫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何敢奢望皇后之位?公主殿下请放心,将来无论立谁为后,本宫都会谨守本分,不敢僭越半步。”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宝鼎转了个身子,继续朝前走道,“皇后之位不过是个名份,正如皇储一样,迟早也是要立的,你虽没有当后宫之主天下之母的资格,可你有皇兄的恩宠,其实连本宫也羡慕你不已呢。”
说得真好听!哪怕身上穿着暖和厚实的银狐裘袍,染烟也只觉得周身发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