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年头没打过架了,皇上!”染烟苦笑,“臣妾笨死算了,想当年,跤还跌得少吗,哪次不都没事儿,怎这回……”
司城灏不说话,将染烟的手慢慢移近自己的唇,暖暖的气息透过染烟的手心,她似乎感觉到了司城灏揪心的疼痛。
“其实也不能怪墨妃,她思子心切,情有可谅,臣妾本来不想和她争执,却又受不住痛,欲要推开她时,自己被裙袂跘倒……”
司城灏撩开染烟的衣袖,只见本来雪藕一般的胳膊被抠出了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司城灏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雯儿,都说你太善良了,伤成这般你怎么还替她说话?”
“什么也别提了,雯儿。”司城灏接着帮染烟整理好被褥,又将自己的头挨上染烟的胸口,“朕听了你一次,这次你要听朕的,念儿有你,比有亲娘还要幸福快乐得多呢。”
染烟没再说话,她斜眼瞥了一下和她相依偎着的司城灏,生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儿,都会破坏了两人温馨的时光。
夏天转眼即至,就在很多人都已经快遗忘了采仪宫中的墨妃之时,意外再次降临。
由于天气闷热,炽烈的阳光灼烤着皇城,中午过后,一般都是各人午休时间,上善宫自然也不例外,连宫人们都热得躲在自己屋中喘歇消暑。
但这日静悄悄的上善宫内却忽然溜进了一条人影,直往小皇子司城念睡的寝殿摸去。
酣睡在冰丝席上的司城念被人捂住了嘴,他猛然惊醒后惊恐地瞪大了眼。
来人朝他直摇手,恳求道,“别吱声,娘只想悄悄的看你一眼就走,你别嚷,别惊动了其他人好吗?”
司城念本能地挣扎了几下,以他的年纪,被人莫名其妙捂住了嘴,当然很不舒服。
来人加重了手力,含泪道,“念儿,你不认得娘了吗,我才是你亲娘啊,你回到娘的身边来好不好,娘保证会加倍疼爱你,好好照顾你。”
司城念说不得话,口中“唔唔”地直摇头,且开始用力抓扯对方的手,来人在慌乱中一面哀求一面愈发用力按住
司城念的口鼻,于是呼吸困难的司城念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床上扑腾,又是抓扯又是脚踢,但他的闹腾除了令对方不顾一切地扼住了他的脖子,根本无济于事,就这样片刻之后,眼见司城念眼仁上翻,身子逐渐发软。
可来人或许是由于惊恐过度,并没有因此挪开自己的手,反而大声抽泣道,“大不了娘亲和你死在一处,也免得你落在那个歹毒的女人手上,以后还不定要受多少的苦呢!”
“啊!来人啊,杀人呐,墨妃娘娘杀人呐!”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上善宫,原来是看护小皇子的宫人过来瞧瞧司城念醒了没有,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司城灏当先冲进来,见到床榻上瘫软成泥的小皇子,气得挥手就狠狠扇了采墨一记耳光,直打得采墨摇摇晃晃,跌坐在地。
染烟随后跟到,眼见小皇子快不行了,已然顾不上追究采墨的责任,便急急扑到床前,将司城念放平,然后嘴对嘴的给他做人工呼吸,一时间寝殿内哭泣声骤响,既有惶恐的宫人连惊带怕的抽泣,更有采墨嘤嘤掩面啼哭。
司城灏则捏紧了拳头,紧张地注视着染烟的急救,他不知道,也不敢想,万一念儿救不回来,他该怎么办!
过了好半天,似乎等了百年一般,司城念才终于“哇”地一下哭出声,染烟浑身大汗,双膝一软跪倒在床榻前,将司城念紧紧地揽在怀里,“好了念儿,不怕,有雯娘在,有雯娘在呢!”说的时候,已是泪水涟涟,混合着汗水淌进嘴角,分不清是咸是苦。
“墨妃疯了”的消息不胫而走,采仪宫的宫人在接受询问的时候,都异口同声地指摘墨妃疯了的种种迹象,让司城灏听得是又痛恨又绝望。
“将采墨送出宫去吧!”染烟一整天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司城念,此时深夜,也让司城念睡在自己的床榻上。
“毗迦寺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还有能治病的甘泉,臣妾在那里养好了病,希望采墨也能在青山绿水间逐渐好转。”染烟怕吵醒司城念,故而压低了声音劝道,“打入冷宫,对治疗采墨的病无益,以后念儿长大,等他
想要见亲生母的时候,臣妾没法向他交代,还不如让采墨出宫养病,或许他们母子还有再能相见的一天。”
司城灏冷哼,“还再见什么呀,见一次都是要了念儿命的。”
“那不是因为采墨失常,才做出了疯狂的事儿么,也许等她心境渐渐平和,就会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总之念儿还小,如果以谋害未遂定他生母的罪,臣妾只怕他晓事儿后,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朕明白!”司城灏痛心地颔首,“送走也好,送走了大家就都清净了!”
第二日,采墨在四五名侍卫的看押下起程,同是离宫休养,显然采墨的境况与待遇和染烟当时不可同日而语。
染烟前去送行,见车厢内采墨的手脚都被死死地束缚着,不无痛惜道,“你这又是何苦呢,闹到这个地步,本宫亦只能劝你好生养病,好是为之了。”
“方绫雯!”采墨冲着染烟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沫在染烟的罗裙上晕染开去,变成一朵黯淡污秽的花。
“你不得好死!”采墨说,“你赢了,可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记着,你对我和念儿所做的一切,我都会一笔笔的找你偿还!”
“等你作了鬼再说吧!”染烟头也不回的下了车,“我会照顾好你的念儿,因为从今后他就只有我一个娘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拥他君临天下的。”
承邺六年,又是一个燥闷的夏天,染烟躺在寝殿的凉床上,临窗而卧,不知不觉昏昏睡去,到了半夜二更,上善宫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安静祥和。
“雯儿,雯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闻声赶到的司城灏扑至染烟榻前。
染烟满头虚汗,心力交瘁地坐起,啜泣道,“臣妾,臣妾梦见墨妃了,好可怕,她浑身是血地来找臣妾……”
“唉,没事了,你就是心太重,梦得其反嘛,不会有事的……”司城灏正在安慰染烟,忽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报!”一个内侍扑跪在门口。
“启禀皇上,启禀娘娘,墨妃娘娘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