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九回 大结局

“恭喜国公爷,恭喜王妃娘娘,夫人生了一位千金,母女平安!”

事实上,傅城恒和晋王妃一直守在窗前,虽然看不见屋里的情形,却能清楚的听见里面的任何响动,自然也听到了方才华灵素的那声:“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但当稳婆出来报喜时,姐弟两个还是大喜过望,晋王妃当即笑逐颜开的大声宣布:“赏!通通有赏!所有的人都有赏!”

本来晋王妃跟谢嬷嬷一样,一开始也是希望孔琉玥这胎能生个男孩儿的,一来傅城恒的嫡子实在太少,就只得傅镕一个,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将来傅镕有个什么,傅城恒这一支的香火也就堪忧了;二来能得一个男孩儿傍身,于孔琉玥本身来讲,将来也无疑更安慰更有底气得多。

是以方一得知孔琉玥有孕后,晋王妃便即刻命人安排了车马,要去庙里上香,求菩萨保佑孔琉玥能一举得男。是晋王阻止了她,说孔琉玥此番能有孕已是万幸之事,不管将来她生男生女,都是上天开恩,她怎么能得陇望蜀,没有孕时想有孕,有了孕后又想男孩儿呢?让她别管那么多,只顺其自然便是,省得孔琉玥知道后,心里有压力。

晋王妃闻言后一想,自己的确有些得陇望蜀了,不管孔琉玥这一胎是男是女,不都是煦之的孩子不都是她的侄儿侄女吗?再者说了,就算她这一胎生了女孩儿,凭她与镕哥儿母子之前宛若亲生的关系,难道将来镕哥儿还会、还敢不孝顺她不成?果真到了那一天,不必傅城恒出面,她第一个就饶不了镕哥儿!

这般一想,晋王妃便不再纠结于孔琉玥这一胎到底会生个什么了。不曾想傅城恒和孔琉玥都有志一同的希望此番能生个女儿,久而久之,晋王妃不自觉的受到了感染,也深信孔琉玥此番定会生个女孩儿了,这也是她为何会在听完稳婆的话后,高兴成那样的缘故。

晋王妃宣布完所有人都有赏后,见院子里众下人都笑逐颜开的跪下谢恩,又高呼:“恭喜国公爷,恭喜王妃娘娘!”越发喜悦,因拿眼去看傅城恒,想看看自家的傻弟弟这会儿高兴成什么样了。

不想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傅城恒的人影,她正纳罕他什么时候离开院子了,她怎么不知道?不经意就看见他正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脸上除了傻笑,再无别的表情,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平日里在下人们面前时的冷峻和威严?

晋王妃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几步上前轻轻踢了他一脚,嗔道:“你还傻坐着做什么呢,弟妹才历经千辛万苦为你生了个女儿,你还不快进去瞧瞧她呢!”

傅城恒闻言,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强撑着犹有些发软的双腿站起身,脸上仍然带着傻笑,脚步微微有些趔趄的进了房间里去。

“哇——”绵绵细小的哭声,让因力竭而短暂昏迷后,很快便醒了过来的孔琉玥听得心里发紧,她近乎是慌张的问一旁的韩青瑶,“瑶瑶,宝宝的身体是不是不好?声音怎么这么小?”其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反正都是她的宝贝,当然,如愿以偿生了个女儿,就更让她高兴,她惟一担心的,是怕孩子遗传了她的体质!

“玥儿,你就放心罢,小宝宝哭声虽然不大,据我大嫂说来,你是近乎足月才生下她的,所以孩子身体很不错,长得也好漂亮,简直就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宝宝!”韩青瑶爱怜的望着不远处被谢嬷嬷抱着正在铜盆里清洗的小东西,浑身红通通皱巴巴的,可皮肤却干干净净,小小巧巧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将来一准儿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想想也是,傅城恒长得英俊挺拔,孔琉玥更是美若天仙,他们俩生的孩子若是不漂亮,才真是奇了怪了!

韩青瑶话音未落,庆王妃已笑了起来:“你才能活了多大,就敢说这是你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宝宝了?这话换我这个外祖母来说还差不多,咱们家乖乖的确是我生平见过最漂亮的女宝宝,将来长大后,必定比玥儿你还要漂亮!”

“是吗?快给我看看!”孔琉玥尽管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强撑着想要先看看孩子。

“你稍等一下,很快就好!”韩青瑶说话间,已帮助梁妈妈白书等人一道,利落的给孔琉玥换下了狼藉的被褥,换了干净的褥子,并给她擦干净了身体,又用一块大方帕把她的头给包住。

梁妈妈一边忙活着,一边笑容满面的与孔琉玥道:“夫人且先忍忍,三天后,再给夫人擦拭身体。”她知道孔琉玥向来喜净,故而有此一说。

等孔琉玥这边收拾好,小宝宝也已被清洗好,包在大红色的襁褓里了。

孔琉玥虽已疲累至极,只恨不能立刻闭上眼睛好生睡上一觉,但仍强撑着,想先看女儿一眼。

望着襁褓里一头乌发,噏动着小嘴间或细细哭上一声的女儿,孔琉玥的心瞬间能软得滴出水来,只觉方才就算是再疼,也是值得的,浑身的疲累也随之一下子去了个七七八八。

她强撑着想要坐起来,抱一抱女儿,身体却很是没力,试了几次都未能坐起来。

一旁庆王妃与韩青瑶见了,忙道:“玥儿,你先躺下,好生睡上一觉,待醒来后有精神了,再抱小宝宝也不迟!”

“……嗯。”孔琉玥浑身实在没力,只得恹恹的应了一声,依言躺回了被窝里,乖乖闭上眼睛睡觉,不过不忘叮嘱韩青瑶,“我只眯一会儿就起来,你记得叫醒我啊,我还要给宝宝喂奶呢……”

韩青瑶忙点头应了,“好,我一定叫醒你,你先睡罢!”她自己就是亲自喂养赵允罡,从不假奶娘之手,一来自己喂养的孩子同自己亲,二来亲自哺乳对孩子的身体和自己的恢复都有利。

“嗯。”孔琉玥无力的应了一声,随即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傅城恒进得房间时,孔琉玥已经睡着了,他也顾不上先看女儿,径自便走到了床前先去看她。

直至瞧得她身上干干爽爽的,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满头大汗,满身是血,而是呼吸均匀,恬淡安静的在睡觉后,他一直高悬着的心,方算是落回了原地,满脑子只余下一个念头,玥儿她还好好的,他没有失去她,她还好好儿的!

眼见傅城恒痴痴的握着孔琉玥的手,满脸的患得患失,一旁韩青瑶约莫猜得到他的心思,因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夫放心,我嫂子已经给玥儿诊过脉了,说她很好,只需要睡上一觉,便可以恢复大半的元气了,还说此番她是足月生产,指不定自此以后,身体反会渐渐好起来,很快便能再有孕也未可知!”

“……多谢嫂子!”傅城恒闻言,片刻才向韩青瑶道了谢,玥儿以后还能不能再有孕他已不在乎了,他们如今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他已经知足了!

孔琉玥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方一睁开眼睛,就见傅城恒正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痴痴的望着她,一见她醒来,眼里立刻盛满了笑,柔声问道:“玥儿,你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东西?”

睡了一觉后,孔琉玥的精神好多了,腹中也是饥肠辘辘,因笑着点头道:“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话音未落,傅城恒已扬声道:“夫人醒了,快把鲫鱼汤端来!”

片刻,便见笑容满面的月桂端着已去过油腥的鲫鱼汤走了进来,傅城恒忙接过,亲自喂孔琉玥吃了起来,月桂则早已知机的退了出去。

一碗汤下肚,孔琉玥的精神又好了一些,待漱了口,便迫不及待的问傅城恒:“孩子呢?快抱来我看看……我原还再四叮嘱瑶瑶,让她很快便叫醒我的,我还要给孩子喂奶呢,却一睡就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孩子饿成什么样了!”

正说着,就见韩青瑶抱着孩子,与华灵素一道走了进来,一听得她这话,便笑道:“瞧你睡得那般熟,我怎么忍心叫醒你?况妹夫一直守着你,凭是谁都不让靠近,我便是想叫,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孔琉玥忙伸手:“快把孩子给我,她一定饿坏了!”

韩青瑶依言将孩子递给她,“小乖乖一直在睡觉呢,乖得不得了。怪道人家都说女儿是娘最贴心的小棉袄呢,她虽有六斤七两,生她时你却几乎没吃什么苦头,生下来后,还这么小,就知道体贴你了,真是让我和嫂子好生羡慕!”

华灵素也笑道:“是啊,我和瑶瑶都没个女儿,只得一个皮猴子,真是让我们羡慕坏了!”孔琉玥便命傅城恒出去,“……我要给宝宝喂奶了,你且先出去罢。”亲自给宝宝喂奶,是她一早便与他商量好了的,故国公府并没有像庆王府当初那样,一早便备下了一堆乳娘备用。

“我就留在这里!”傅城恒如今是一步也舍不得离开孔琉玥和女儿,又怎么可能愿意出去?就连之前给宝宝称重量时,他也是在屋里,在孔琉玥床前进行的。

他留在这里,她要怎么给宝宝喂奶?关键她从没给孩子哺过乳,需要华灵素和韩青瑶从旁指点,他若是留下,岂不是大家都尴尬?孔琉玥只得耐下性子哄傅城恒,“你留在这里不方便……况也该安排人四处去报个喜,另外也该想想给宝宝起个什么名儿的,总不能就一直‘宝宝’、‘乖乖’的叫着罢?我如今可没那个精力管这些事,说不得要你这个当爹的多费心了!”

孔琉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傅城恒便是再想留下,也不得不先出去,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哦!”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外间,打算等孔琉玥一给孩子喂完奶,便立刻又进去。

这里孔琉玥方接过孩子,背过身子,解开衣襟给孩子喂起奶来。

“咝——”下一秒,她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只因孩子忽然吸住她,且估计是饿狠了,很有些力气,让她不自觉便痛呼出声了。

然后,她还没从疼痛中缓过劲儿来,孩子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韩青瑶急得在一旁道:“我正说要提醒你,第一次给孩子喂奶时会很疼,甚至有可能疼极了,孩子还不一定能吸出来,让你千万要忍着点,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已经……”

华灵素则已行至门边,一叠声的吩咐起众伺候之人来,“快拿热水来,另外,再给你们夫人端一碗鲫鱼汤来!”鲫鱼汤是下奶的东西。

一时谢嬷嬷端着热水进来了,依照华灵素的吩咐拧了热帕子,给孔琉玥胸前都热敷了一遍,孔琉玥便又抱起孩子给她喂起奶来。

奈何小丫头吸了好一会儿,仍是什么都未能吸出来,忍不住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听在外面傅城恒耳朵里,登时大急,一边叫着:“玥儿,宝宝怎么了,怎么一直哭?”一边已抬脚想要进屋来。

急得孔琉玥忙命门口的梁妈妈将他拦住了,——她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哺乳的样子,才苦恼的看向华灵素和韩青瑶问道:“怎么办,宝宝还是吸不出来?”

华灵素也是一脸的苦恼,皱眉想了片刻,才道:“只怕是孩子还太小,力气也小,所以吸不出来……要不,先找人**来,让**喂她,不然老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

“可是……”孔琉玥闻言,满心的不情愿,她以前在医院时,曾听好些人说过,孩子其实很认人的,一旦认准了一个口味,以后便再难改变,这也是现代好些孩子断奶难的原因,她还想自己给孩子哺乳呢,可不想让她第一口吃到的是别人的奶!

韩青瑶最是了解她的,见她迟疑,几乎是立刻便已猜到了她的心思,因问华灵素道:“嫂子,难道定要让孩子自己吸出来,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呢?”她当初倒是没有这个困扰,偏生这个时代又没有催奶师,不然玥儿也不必疼得这么厉害,孩子也不会饿得这般可怜了。

华灵素闻言,犹豫了片刻,才道:“也不是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是……”说着微红了脸,凑到孔琉玥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话。

孔琉玥的脸便也很快红了,片刻才结结巴巴道:“就、就再没有别、别的法子了吗?”她连让傅城恒看着她哺乳都不情愿,如今却要……,这也委实太尴尬了罢?

韩青瑶在一旁看着二人打哑谜,一头的雾水,跺脚道:“到底什么法子,嫂子你就大声的说出来嘛,偏又要与玥儿说悄悄话儿,真是急死人了!”

华灵素就瞪了她一眼,半是好笑,半是赌气的凑到她耳边也快速说了一句话。

这下轮到韩青瑶红脸了,但脸红之余,她却点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不然让小乖乖这样一直饿着,饿坏了可怎么样?”

像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似的,她话音才刚落下,孩子便又大哭起来,红着一张小脸,抽抽噎噎的,还直把小手往嘴里塞,瞧着好不可怜。

此情此境瞧在孔琉玥眼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也顾不得别的了,忙不迭就向华灵素道:“那就有劳华姐姐去跟谢嬷嬷说。”这种事情,总不好让华灵素或是韩青瑶去跟傅城恒说罢,谢嬷嬷是她是奶嬷嬷,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华灵素便依言自寻谢嬷嬷去了,这里韩青瑶又宽慰了孔琉玥几句:“你别急,很快就会好的……”也红着脸快步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即将独处的他们一家三口。

韩青瑶前脚方离开,微红着一张俊脸的傅城恒便走了进来,一见孔琉玥衣襟半开的与女儿奋战,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眼泪汪汪的,满脑子的旖旎立刻去了个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和不舍,上前坐到孔琉玥身侧,低声道:“玥儿,让我帮你罢?”

孔琉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进来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手也赶快将衣襟给拉上了。但下一秒,在女儿又大哭了之后,她也再顾不得别的了,红着脸几不可闻的对傅城恒应了一声:“嗯。”便闭上了眼睛……

约莫小半盏茶过后,宝宝终于吃上了来自母亲的初乳。

当然,傅城恒也被早已快恼羞成怒的某人给撵了出去。

只不过他不死心,到底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待孔琉玥给孩子喂完奶后,便又坐到她床前,与她一起看起吃饱后又困了,小嘴微张打哈欠的宝宝来。

“她可真漂亮!”傅城恒看着孩子,眼里满满都是喜爱,“不是我吹,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秦都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孩子了!”

孔琉玥闻言,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说实话,她真的一点没看出宝宝有哪里好漂亮的,至多皮肤比那些她见过的新生儿要白一些,头发要乌黑一些罢了,真要论起漂亮不漂亮来,现在还言之过早,总要等到过几天长开一些后,方能瞧出好歹来,偏看在傅城恒眼里,却成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秦都找不到出来’的漂亮孩子,果真应了那句俗话,孩子还是自己的最好!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当爹了,傅城恒的心情却比之当年初华出生时,犹要激动几分,“希望她长大了像你,那样才漂亮!”

孔琉玥就笑了起来:“难道像你就不漂亮了?我看初姐儿姐弟三个都像你,都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孩子。”

傅城恒道:“像你更漂亮!”又唏嘘,“当初看你肚子那么大,我还以为会是双生呢,心里一直捏着一把汗,怕你生产时吃大苦头,万幸孩子是个乖巧的!”

“是啊,万幸她是个乖巧的。”孔琉玥也是不无感慨,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生得这般顺利,看来之前她坚持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散步,还是很有好处的。

“就算她是个乖巧的,”傅城恒忽然握住了孔琉玥的手,定定看着她说道,“玥儿,你还是辛苦了,我心里都记着呢,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只能在以后的每一天里竭尽所能的对你们母女好,不叫你们受一丝一毫委屈了!”

孔琉玥就忍不住反握了他的手,片刻方笑道:“傻瓜,你我是夫妻,本是一体的,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真要说感谢,我还要感谢你呢!”感谢你给了我一份深沉似海的爱,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幸福完整的家,感谢你给了我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感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家,什么是幸福!

等孩子睡着了,傅城恒则依孔琉玥之言去了书房给宝宝定名字后,韩青瑶和华灵素方复又回了屋里陪孔琉玥,只不过二人的脸仍微微有些发红就是了。

想起之前的事,孔琉玥也微微有些尴尬,只得有意拿话来岔开,以缓解气氛,“对了,娘和姐姐怎么不见?还有罡儿呢?”

韩青瑶见问,忙道:“之前你睡着时,娘和九嫂已来瞧过你了,被我请回去了,她们昨儿个夜里都几乎一夜没睡,我让她们先回房歇歇去,等养足了精神再过来瞧你也不迟。”

孔琉玥点点头,见她和华灵素眼睑都青青的,也是一脸的疲色,因说道:“你和华姐姐也是一夜没睡,这会子且回去休息一会儿罢?我这里有梁妈妈谢嬷嬷和丫头们伺候着,不会有事的,你们只管放心!”

韩青瑶看了一眼躺在孔琉玥身侧正酣睡的孩子,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我和嫂子都精神着呢,你不必管我们,我们知道休息的。倒是子纲听说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的,巴不得立刻见一见,罡儿也吵着要见妹妹呢!”

孔琉玥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待会儿便请了大哥来看便是,又不是外人,不必那么多忌讳。”

韩青瑶应了,又悄笑道:“你不知道你生小乖乖时,我心里有多紧张,怕生下来是个男孩儿,那咱们这亲家,可还结是不结呢?若是结,谁嫁谁娶呢?”说着,意味深长的冲孔琉玥眨眼睛。

华灵素在一旁听了,因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孔妹妹若是这胎生了男孩儿,你们两个便都再努力便是,总有一天会结成儿女亲家的,到时候不管是谁嫁谁娶,不都是一样的?”

一语未了,孔琉玥与韩青瑶已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起来,只可惜华灵素并不知道二人因何而发笑,仍在那里一脸的懵懂,看在二人眼里,不由越发大笑不止,久久停不下来。

好容易笑毕,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韩青瑶因见孔琉玥累了,便服侍她睡下,与华灵素一道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孔琉玥侧头看了一眼孩子,见小丫头正睡得香,嘴角不自觉噙起一抹笑,也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快要黑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侧头看孩子,不妨就见女儿正睁着黑玉似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虽然知道新生儿的眼睛还没有焦距,其实看不到自己,但也并不妨碍孔琉玥的心因为女儿的目光而软成一汪泓水。

她忍不住坐起身子,将宝宝小小软软的身子抱进了自己怀里,心里的满足感简直用尽世上一切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出来。

谢嬷嬷悄悄走了进来,想是想进来瞧瞧孔琉玥或是孩子醒了没。不想就见孔琉玥和孩子都已醒了过来,因忙向外说了一声:“夫人和五姑娘醒了!”然后快步走到了孔琉玥床前,笑道:“夫人多早晚醒的?怎么也不叫奴婢们进来服侍呢?”

孔琉玥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道:“孩子醒了,要不要把尿?”

“要,要,要。”谢嬷嬷一迭声的道,“我来端尿。”说着,就上前接过了孩子,熟练的忙活起来,一边忙活一边还不无得意的道:“姑娘可真是个乖巧孩子,也不怎么哭,与夫人小时候一模一样儿呢!”

正说着,庆王妃与晋王妃联袂走了进来,闻得这话,都笑道:“可不是,这么乖巧的孩子,一百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孔琉玥忙欠身给二人见礼,早被晋王妃几步上前摁住了肩膀,嗔道:“都是自家娘儿们,你拘这么些俗礼做什么,没的白生分了!”

庆王妃也道:“你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将养好身子,坐月子时不将养好了,将来老了时,可是要吃苦头的。”说着顺势坐到床前的锦杌上,拉了她的手问道,“想吃什么就只管跟你姐姐说,让她上天下地的给你弄去,坐月子时可不能客套,不然,吃亏的可是自己!”

说得孔琉玥笑了起来,道:“娘放心,我如今可是傅家的功臣了,不会跟姐姐和国公爷客气的!”

晋王妃却是连连点头:“弟妹说得对,你给咱们家添了五姑娘蕙姐儿,可是咱们家的功臣了,想什么吃的喝的,只管开口便是!”

“蕙姐儿?”孔琉玥微微一怔,随即已反应过来,“国公爷给孩子定了名儿了?”早在刚有孩子之初,傅城恒已想了无数个名字,当然,无一例外都是女孩儿的,什么纹啊、敏啊、娴啊、秀啊、蕙啊的,总之就是一切能够想到的美好字眼,都被他给一一列了出来,倒是省却了她不少麻烦。

晋王妃点头笑道:“已经起了,就叫蕙华,寓意蕙质兰心,是个好名字!”

傅蕙华?傅蕙华……孔琉玥默默念了两遍,也点头笑道:“的确是个好名字。”自谢嬷嬷手里接回孩子,柔声说道:“我们宝宝有名字了,就叫蕙姐儿,宝宝听见了吗?”

说也奇怪,她话音刚落,宝宝原本闭着的眼睛就一下子睁开了,清澈得能映出人的倒影一般,乌溜溜的望着孔琉玥,就像是真听懂了孔琉玥的话似的。

“真聪明!听得懂弟妹的话呢!”晋王妃看在眼里,就不无得意的笑了起来。

庆王妃也道:“这孩子,眼神可真有神,以后一定是个聪明的!”

大家说笑了一回,傅城恒进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赵天朗一家三口并华灵素。至于初华姐弟三个,则因初华和洁华毕竟还是姑娘家,傅镕则是男孩儿,都不好进产房,得等到洗三礼过后,孔琉玥搬回了她和傅城恒的房间,方好进房间里来探视母亲和新添的小妹妹。

赵允罡一见了小蕙姐儿便稀奇得不得了,想是因为还没见过比自己更小的孩子。小家伙睁着一双肖似赵天朗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儿自家祖母怀里的蕙姐儿,见大人们都正说笑,并没人注意到他,于是悄悄伸出白胖胖的手指,轻轻戳了戳蕙姐儿的脸,见蕙姐儿只是翕了翕小嘴巴,便又继续睡起来,觉得有趣,便又戳了戳她的脸,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叫着:“喜……花儿……”

这下蕙姐儿不干了,咧开小嘴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反把赵允罡吓了一跳,忍不住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看得庆王妃哭笑不得,嗔宝贝孙子道:“明明是你把妹妹弄哭的,你倒还好意思哭?”

韩青瑶这才注意到儿子的胡作非为,也是哭笑不得,拿了帕子一边给他拭泪,一边笑道:“是你把妹妹弄哭的,你要负责再把她哄睡着才是!”

赵允罡抽抽噎噎的反驳母亲,“不是,妹妹,是喜花儿……”

逗得赵天朗、晋王妃和华灵素都是哈哈大笑,躺在屏风后面床上的孔琉玥也是笑个不住。

惟独傅城恒黑沉着一张脸,霍地站起身来,绕到屏风前面,便自庆王妃手里接过了宝贝女儿,一边稍显笨拙的轻拍着,一边看向赵允罡没好气道:“什么媳妇儿,是妹妹,是妹妹,你可给我记住了,以后可不能再叫错!”

说着,又拿冷飕飕、饱含威胁意味的目光看向赵天朗,示意他管好自家儿子的嘴,否则就别怪他不客气,让他子债父偿了!

赵天朗若是轻易便能被他威胁到,那也就不是赵天朗了!是以接收到他的目光后,不但没有制止自家儿子,反而笑着鼓励赵允罡道:“好儿子,你叫得对,你就是你媳妇儿,你可记好了,以后可不能欺负她,要一辈子对她好!”

赵允罡便奶声奶气的应了:“好,对喜花儿好……”

话音未落,满屋子的人再次忍不住大笑起来,惟独傅城恒一张脸越来越黑,在心中暗暗发狠,他们夫妻两个辛辛苦苦生下来,又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女儿,不止赵允罡这个臭小子,任何臭小子都休想肖想,否则看他不打折了他的腿!

在商量如何操办小蕙姐儿的洗三礼时,孔琉玥与傅城恒、晋王妃发生了分歧。她的意思,是自家人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也就罢了,一来孩子还小,免疫力弱,抱出去见客万一感染了什么病菌,可不是闹着顽的;二来傅城恒如今“抱病”在家,永定公府若是大办筵宴,难免招人话柄,她觉得凡事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但傅城恒却说:“这有什么关系,难道连我女儿出生,都不可以简单操办一下了?我才舍不得委屈了她,至多到时候不抱她去见外客便是!”

晋王妃也道:“女儿家就是要娇养一些才好,当初初姐儿的洗三礼可热闹了,如今到咱们蕙姐儿了,也不能委屈了她才是!”又道,“你就别管了,凡事自有我领着初姐儿安排,你只管将养身子便是!”

见他姐弟二人都这么说了,孔琉玥无奈,只得点头应了,“那就有劳姐姐了。”

蕙姐儿的洗三礼因而办得十分热闹,京城里一多半儿公卿世家并堂倌家的女眷都有来贺喜添盆。

这也还罢了,让孔琉玥没想的是,亦连皇后娘娘也使了坤宁宫的总管大太监来代替她添盆,德妃也使了自己宫里的大太监代自己走一趟,还送了满满一箱子的衣衫来,说是四公主小时候穿过用过的,让孔琉玥别嫌弃。

但据孔琉玥看来,那些衣衫或是用红底白花穿蝶的绸缎,或是用黄底绿色缠枝花的妆花,或是用银红色的刻丝……等各种上等的面料精心缝制而成的,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新制而成的,并非如德妃所说的,乃是四公主小时候穿过的。

她不由微微汗颜,也有几分感动,德妃为了四公主后半辈子有所倚靠,也算是费尽心力了,果然为母亲的心,普天之下皆是一样的!

等热热闹闹的过罢小蕙姐儿的洗三礼后,华灵素、晋王妃、并庆王妃一家四口便先后离开永定公府,各回了各家去。

“……嬷嬷,你这是要做什么?”待整个永定公府都渐次安静下来后,谢嬷嬷拿出了一卷白布,孔琉玥见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由好奇的问道,蕙姐儿的衣衫已经够多了,根本穿不过来。

谢嬷嬷一边指挥小丫鬟们将白布散开,一边笑道:“给夫人束身啊。怀孕的时候,夫人的身体都被孩子撑开了,如果现在不束起来,将来身体就再也瘦不下去了。”

孔琉玥闻言,舒了一口长气。她当然知道产妇产后需要束腰,才能尽快恢复身材的道理,就怕谢嬷嬷梁妈妈们不同意,所以这几日都在暗暗思忖,看是不是要背着她们进行此事,却不想向来古板的谢嬷嬷在此事上会这般开通,倒是省了她不少口舌和麻烦。她却不知道,这是韩青瑶搬出华灵素,对谢嬷嬷耳提面命了无数次的结果,不然谢嬷嬷又岂能一夜之间,便变得这般开通起来?

于是孔琉玥在谢嬷嬷的帮助下,将腰给束了起来,然后便在她和梁妈妈的悉心照顾下,安心的坐起月子来。

因如今多了小蕙姐儿这个小人儿,既不会说话,又什么都不懂,成日里惟知吃和睡,睡醒了便是哭,整个月子里孔琉玥虽都必须待在房里,倒也并不觉得无聊,只觉一转眼便将一个月的时间打发了过去。

五月下旬,孔琉玥出了月子,蕙姐儿的满月宴因为她的坚持,只自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并没有如洗三礼时那般隆重,傅城恒怕委屈了她们母女,事事处处都想给她们最好的,她何尝又不懂得为他着想?

许是因为月子里调养得当之故,出了月子后,孔琉玥整个人瞧起来比先时丰腴了不少,瞧着也更有少妇的妩媚和韵味了。

只是因为生了孩子,就算在月子里时有束腰,她的腰身还是不可避免的变粗了不少,她又不敢靠控制饮食来减肥,毕竟如今她还要给蕙姐儿喂奶,必须摄入足够的营养,是以只能靠运动来塑身,遂一有空闲便去院子里慢慢散步。

这一日吃过早饭后,孔琉玥刚将蕙姐儿哄睡了,让月季在一旁好生守着,自己则扶了月桂的手去院子的背阴处散步。

就有小丫鬟来回说蓝琴来给她请安了。

孔琉玥听说,笑道:“正想着成日里窝在家里闷得慌,想有个人来说说话儿呢,这不瞌睡刚来,便有人送枕头来了?”因忙命快请。

蓝琴很快来了,穿着浅蓝色的上衣,系着湘色的八幅罗裙,戴着银钗,看起来黑了一些,也丰腴了一些,眉眼间透着满足。

她一进来便屈膝给孔琉玥行礼,“早听说夫人添了五姑娘,母女均安,原该一早便回来给夫人磕头道喜的,但因……”说着微红了脸,欲言又止,“但因日前也……也诊出了身孕,害喜害得颇为厉害,一来行动不方便,二来怕冒撞了夫人,所以才拖到了今儿个,还请夫人千万见谅!”

“你有身孕了?”一席话,说得孔琉玥大喜过望,忙亲自起身搀了她起来,笑道:“几个月了?怎么也不说使个人来报声喜呢?”难怪她方才觉得她丰腴了不少,敢情是有了身孕的缘故。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蓝琴越发的羞赧,片刻方小声道:“已经快四个月了,之前怕打扰了夫人将养,所以才没回来回夫人,还请夫人勿怪……”

孔琉玥不待她把话说完,已摆手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前儿个吴妈妈回来请安时,说珊瑚也已有了快五个月的身孕,璎珞的儿子则都快一岁了,如今你们四个里,就只得白书还没有孩子了,等明儿白书再有了喜,我就更高兴了!”

白书在一旁闻言,犹豫了片刻,才微红着脸小声道:“回夫人,奴婢这个月的小日子已经迟了几天了,怕是……,只还没作准,要等明儿瞧过大夫后,方能确定。”

此言一出,孔琉玥果然更高兴了,即刻命人拿了她的对牌去请太医,一来给白书确诊,二来也好给蓝琴把把脉,看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毕竟不是任意谁都瞧得上太医的。

太医很快来了,把脉的结果是白书果然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蓝琴的身子也很好,但仍开了一副安胎的方子,让她想吃时便吃,不想吃时也就罢了。

这样的结果,无疑让孔琉玥喜上加喜,心情也为之大好,且一直持续了好几日,便没有注意到洁华连日来都闷闷不乐,饭量也减少了好些之事。

还是一直到奶娘惊慌失措的来回说洁华病了,请孔琉玥使人去请个太医来瞧瞧时,她方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几日洁华饭都吃得不多,话也少了好些之事,心里一下子涌满了着急和愧疚,这阵子因为添了蕙姐儿,她的确忽略洁华太多了,不止洁华,初华和傅镕也是一样,也不知道姐弟三人会不会认为她是因为多了小妹妹,便不再喜欢他们了?

因忙吩咐谢嬷嬷梁妈妈好生照看着蕙华后,领着月季月桂去了洁华的屋子。

方走到门外,就听得里面传来洁华弱弱的声音,“……姐姐,你说母亲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一直都有乖乖的,怎么母亲忽然就不喜欢我了呢?是因为多了小妹妹,我又不是母亲亲生的,所以她才会不喜欢我的吗?还有爹爹,他从没抱过我,如今却成日里抱着小妹妹,难道我就不是爹爹的女儿吗?”说到最后,声音里已带出了几分明显的哭腔。

随即是初华的声音:“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你?母亲不知道多喜欢你呢,不然也不会待你那么好了!母亲只是这阵子身体不好,又要忙着照顾五妹妹,抽不出多的时间来关心你罢了,等过阵子五妹妹大一些后,自然也就好了。还有爹爹,他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是极疼你的,就像他对你哥哥,那般的器重,不也难得有一个好脸子?你别乱想了,还是快些养好了身子,快快长大了,好为母亲分忧,到时候,母亲自然会更喜欢你……”只是尾音微微透着几分迟疑,显然连她也不确定孔琉玥以后到底还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喜欢洁华,乃至喜欢她和傅镕。

孔琉玥将姐妹二人的话听在耳里,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喉咙更是似被人卡住了一般,瞬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三个孩子其中又以洁华为最,是多么的渴望爱,又是多么的缺乏安全感,这也是她一开始便会最偏疼洁华的原因。小丫头在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时已永远失去了她,又自小不得傅城恒重视疼爱,是真正的爹不疼没娘爱,连带也不得府里其他长辈的重视,甚至连下人都敢慢待她瞧不起她,好容易如今有了她的疼爱,也有了哥哥姐姐的疼爱,还有了父亲的刮目相看,也难怪她会患得患失,会害怕自己再不喜欢她了,她怕的不仅仅只是她不喜欢她,她更怕的是会再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中啊!

孔琉玥思忖间,耳朵里又传来洁华带着哽咽的声音,“我以后都乖乖的,母亲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也会听爹爹和姐姐哥哥的话,会好好照顾小妹妹,姐姐,你说母亲她还会喜欢我吗?”

她的鼻子猛地一酸,差点儿就忍不住掉下泪来,想到了前世她和夏若淳也曾问过彼此,是不是自己再乖一点,孤儿院的那些阿姨们就会多喜欢她们一点了?

因忙强忍下泪意,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走进了屋里,“姐妹两个说什么呢?我还在门口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就见洁华正无精打采的靠在榻上,初华则坐在她身侧,姐妹两个的眼圈都微微有些发红。

瞧得孔琉玥进来,初华忙起身给孔琉玥屈膝见礼:“母亲,您来了。我听说四妹妹身上有些不爽利,正安慰她呢。”

洁华也忙挣扎着要起身给孔琉玥见礼。

被孔琉玥抢上前一步,轻摁住她的肩膀阻止了,随即坐到初华方才坐过的位置上,伸手摸了摸洁华的额头,方柔声问道:“怎么了?我瞧你气色很不好的样子,是哪里不舒服?我已使人拿我的对牌去外院吩咐请太医去了,想来很快就该到了,待会儿见了太医,你有哪里不舒服,就只管说出来,太医才好对症下药。”

洁华见孔琉玥对自己说话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眼里的关怀和疼爱也还是跟以前一样,眼里渐渐有了光彩,“母亲放心,我只是有些个中暑罢了,并无大碍的。”顿了顿,略带几分小心翼翼,又略带几分讨好的道:“我真的没事,母亲不必放在心上,只管放心回去照顾五妹妹罢,她还那么小,正是需要母亲照顾的时候。”

这孩子,又恢复到一开始与她相处时的小心翼翼和想亲近她却又不敢亲近了……孔琉玥暗叹一口气,知道这事儿急不来,还得慢慢的重新给她建立起安全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有意捡一些趣事来说了一回,待太医来瞧过她,开了方子,瞧着她吃了药睡下后,便先回了正房去。

回到正房,就见傅城恒正抱着蕙姐儿,一边轻轻的拍着,一边在屋里慢慢的走着,嘴里还很温柔的与她说着话儿,无论是姿势还是神情,都已娴熟得不能再娴熟,绝对可以当选“大秦最佳奶爸”的前十强。

若是换了以往,孔琉玥见了他这副样子,只会觉得好笑和甜蜜,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有些难受和碍眼,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三个孩子的感受呢?就像洁华问的那样,难道他们三个就不是他的孩子吗,他怎么能这样区别对待呢?

但这个念头仅仅只在脑中闪现了一下,便被孔琉玥屏退了,只因傅城恒正疼着宠着的,不是别个,正是她和他的孩子,她作为母亲满心的疼爱蕙姐儿,难道他作为父亲就不可以疼爱她了?更何况蕙姐儿还来得这么不容易,如今又还这么小,比最小的洁华都要小将近七岁,他偏疼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孔琉玥正想得出神,耳边就传来了傅城恒的声音:“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发出个声音?你不知道,刚刚蕙姐儿吐泡泡了,好玩得紧……她又吐了,你快过来看,看过来呀!”说着已献宝似的将孩子抱到了孔琉玥面前,果见小丫头正大睁着一双肖似他的滴溜溜的眼睛,在吐泡泡玩儿,看着不知道多可爱。

孔琉玥的心就一下子更软了,自傅城恒怀里接过蕙姐儿,一边轻轻的拍着,一边问道:“你不是说有事去找姐夫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傅城恒见问,眼里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已恢复了云淡风轻,“内务府临时有事,姐夫忙着处理去了,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身为一个有本事有抱负的男人,如今却只能这样闲着,他不成日里抱着女儿,逗她玩儿,还能怎么样呢?孔琉玥又是心酸又是心疼,片刻才强挤出一抹笑意,道:“这几日天气越发热了,要不我们择日去庄子上避暑去?你也好教三个孩子骑骑马,或是去山里打打猎什么的,你道好不好?”

去庄子上固然不能一展自己的抱负,但至少,比成日里只能憋闷在家里总要好上许多,每日里这样憋着,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傅城恒先是动心,但随即便摇头拒绝了,“蕙姐儿还这么小,见不得风,哪里经得住去庄子上的长途跋涉?还是待她大一些后再说罢!”

说着又自孔琉玥怀里,将蕙姐儿接过来,抱在怀里逗弄起来,“乖女儿,等你大些以后,爹爹便亲自教你骑马,你说好不好啊?”

蕙姐儿能懂什么?除了傻笑,还是傻笑,父女两个的互动看在旁人眼里,倒的确是其乐融融,也难怪洁华和初华心里会不安和吃醋,只怕连傅镕心里也是不无醋意的罢?

孔琉玥想了想,决定即刻就跟傅城恒好好谈一谈,让他在疼蕙姐儿的同时,也不要忽略了另外三个孩子,不然久而久之,三个孩子就算不心生怨怼,也会跟他们渐渐疏远的,她可不想看见那一天的出现,就算不为自己的感情,只为了傅城恒,她也不能让那一天到来!

因扬声唤了谢嬷嬷进来,命她将蕙姐儿抱开之后,方拉着傅城恒坐到榻上,正色与他道:“傅城恒,我有正事想跟你说!”

傅城恒见她满脸的严肃,只当她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因忙也正色道:“你说,我听着呢!”

孔琉玥便点点头,将方才听到的初华与洁华的态度大略说了一遍,“……我前阵子因为坐月子,这阵子又因为忙着照顾蕙姐儿,一时间想不到顾忌三个孩子的感受也是有的,当然,我并不因此就否认自己的疏忽,我身为他们的母亲,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疏忽了他们,都是万万不该的!可我疏忽了他们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能疏忽了他们呢?他们可都是你至亲的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就是再忙,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该这样的!你也想一想,他们都是自小便没了母亲的,如今虽有我,终究隔了一层肚皮,你便是他们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都不疼他们了,还有谁会疼他们?偏你又不是不会疼人,只是在他们看来,将疼爱都给了蕙姐儿,他们会害怕,还忐忑,会觉得你和我是不疼他们了,便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席长篇大套的话,说得傅城恒先是愕然兼恼怒,“我哪有不疼他们了?我只不过是因为蕙姐儿还小,又得来不易,所以略微偏疼了她一些罢了,难道连这也要先经过他们的允许?不孝不悌的东西,这个家还轮不到他们做主呢!”

继而便在孔琉玥沉静如水的目光下,渐渐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方悻悻道:“至多我以后注意一点,少在他们面前抱蕙姐儿,少表现出一些对蕙姐儿的疼爱来,也就罢了!”

孔琉玥闻言,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某人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根本就还在敷衍她呢!

只得放缓了语气,耐下性子娓娓说道:“你也知道,三个孩子与蕙姐儿,终究不是一个娘生的,亦连初姐儿镕哥儿与洁姐儿,都不是一个娘生的,他们或许不会在乎我这个继母的感受,但却绝不可能不在乎你这个爹爹的感受,就好比当年你和姐姐对老侯爷一样,难道你们就不曾因老侯爷明里暗里存在着的一些偏疼偏心而伤心难过过,甚至说句好不听的,就不曾恨过老侯爷?人同此心,理同此理,如今三个孩子的心思自然与你和姐姐当初是一样的,你既经历过,就该更明白他们的感受不是?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蕙姐儿是三个孩子的妹妹,三个孩子是蕙姐儿的哥哥姐姐,只有他们兄弟姊妹和睦了,我们做父母的才能更开心也更放心,我们这个家也才能更幸福更兴旺,你说是也不是?”

傅城恒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想到了当年他和晋王妃在面对老侯爷对太夫人傅旭恒母子的偏心时,的确曾伤心难过过,甚至恨过老侯爷……他在不知不觉间,已重视起孔琉玥提出的这个问题来。

玥儿说得对,只有家和了才能万事兴,也只有他们兄弟姊妹和睦了,他们做父母的才能真正的开心和放心,而要让他们兄弟姊妹和睦,做父母的就该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就该以身作则的教会他们大的爱护小的,小的尊敬大的,而不是让他们因一些小事心生怨怼,不然天长日久的累积下来,就再改变不了,也再挽回不了!

孔琉玥与傅城恒的这一场谈话,最终以二人达成共识,决定尽快将三个孩子召齐了,把他们当大人一样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话,以便大家都把话说开了,省得以后心存芥蒂和怨怼而告终。

只是夫妻两个都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们便将计划付诸于了实际行动,且收到了比预期还要好的效果。

傍晚时分,初华傅镕姐弟两个结伴过来给傅城恒和孔琉玥请安,顺便在正房吃饭。

不想生了病的洁华也很快过来了,还带了一对小小的赤金手镯,其上悬着一簇做工精巧的海棠花,看起来非常的漂亮,说是送给蕙姐儿的,“……我想着五妹妹生得漂亮,这对镯子一定很配她,就顺便带了过来,还请母亲不要嫌弃简薄。”

看着洁华神色恹恹的,却非要做出一副欢快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说着本不该由她这个年纪说的那些应酬场面话儿,只为了讨好自己,孔琉玥的心猛地一酸。在洁华的身上,她总是很轻易就能看到过去她和韩青瑶的影子,只不过那时候一般都没人理会她们罢了,所以她极不希望洁华也经历当初她们的伤心和失望!

孔琉玥故作若无其事的接过镯子,仔细看了一回,赞了一回后,才将其复又放回洁华的手中,笑道:“这镯子这么漂亮,偏你五妹妹还小,根本戴不了,不如洁姐儿你仍收着,待她大一些后,你见她若是乖呢,就给她,若是不乖呢,就不给她了,你道好不好?”

洁华一下子紧张起来,“五妹妹很乖的,一直都很乖的,我很喜欢她,真的很喜欢!”

看在孔琉玥眼里,就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看来洁华的缺乏安全感,不是一点半点啊!

她不着痕迹朝傅城恒使了个眼色,示意是该他出马的时候了。

傅城恒也自洁华的紧张里,越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可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们面和心不合,惟愿他们能相亲相爱一辈子!

因摆手示意众伺候之人都退了出去,又假意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才对三个孩子道:“如今咱们家添了蕙姐儿,你们添了小妹妹,原是大喜之事,但因着此事,近来我和你们母亲都忽略了你们不少,毕竟你们小妹妹还那么小,比你们更需要大人的照顾,我们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难免就多些。但这仍是我们的疏忽,是我们的不是,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你们也都大了,也是时候该为我和你们母亲分忧了,我希望在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年里,你们都能做到孝顺父母,善待兄弟姊妹,让我们这个家更和睦,更兴盛,明白吗?”

傅城恒话说得有些生硬,也不乏做父亲的在面对子女时那种天然的高高在上的威仪,但孔琉玥却心知他能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出这一番类似于道歉的话,已经是极不容易了,毕竟这是讲究“严父慈母”的年代,是讲究“百善孝为先”,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子女只能无条件服从也不该有所不满的年代,不然红楼梦里贾宝玉和贾环兄弟见了贾政,也不会时时都那般紧张害怕了,傅城恒能做到这一步,真真已是够难得了!孔琉玥觉得傅城恒能当众说出这番类似于道歉的话难得,三个孩子又何尝不是一样?初华说是自小到大最受父亲宠爱的,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在面对他们姐弟时,也是严厉威压的时候居多的,什么时候见他向他们道过歉承认过对他们疏忽?就更别说自来在傅城恒面前都动辄得咎的傅镕和近几年来才稍微得他重视一些的洁华了!

当下便都有些不安,更多的却是受宠若惊,初华因先说道:“爹爹言重了,女儿和弟弟妹妹都是长兄长姐,原便该多照顾小妹妹的,可我们却未帮上爹爹和母亲什么,也未能为爹爹和母亲分忧,已是极为不孝了,如今爹爹还这么说,我们简直无地自容了!”

连日来不止洁华不安,觉得傅城恒和孔琉玥不喜欢她了,初华又何尝不是一样?就算心知蕙姐儿得来不易,又是小女儿,傅城恒难免偏疼些,也心知孔琉玥待他们姐弟已经够好,她不该再要求更多了,她还是没办法做到让自己全然的坦然面对此事,她很害怕父亲自此便不再喜欢他们姐弟了,也害怕万一孔琉玥将来再生个儿子,傅镕的地位岂非堪忧?毕竟对女儿父亲已是这般疼爱了,若是再生个儿子,岂非要将其宠上天了?只不过她毕竟大一些,看的问题比洁华多一些,更懂得排遣自己心里的不安罢了!

但在听完傅城恒这番话后,初华的担忧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放松和羞愧,放松的是原来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视他们姐弟,并没有因为新添了小女儿,便再不疼他们几个大的了;羞愧的则是孔琉玥待他们姐弟已经够好,便是亲生的,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可她却还怀疑她将来生了儿子会威胁到傅镕的地位,真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能叫她不羞愧?

——全权管家这一年以来,初华已比先成长了许多,看问题也比以前更全面更成熟了许多,自然很容易就能猜到傅城恒方才那难得一见的近似道歉之举,乃是孔琉玥从中斡旋的结果。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大概了解的,若是换了以往,他又怎么可能带着他们姐弟骑马,又怎么可能开口承受他对他们的疏忽?显然都是孔琉玥的功劳。

初华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历来便信奉人敬她一尺,她便敬人一丈的处事原则,如今孔琉玥既然先伸出了橄榄枝,她自然愿意投桃报李,让父亲高兴,也让他们这个家更和睦更兴盛!

因在对傅城恒说完那番话后,即刻又转向了孔琉玥,屈膝福了一福后正色道:“母亲待我们姐弟三个的好,女儿一直都是知道的,毫不夸张的说,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了,女儿们只是一时间……”

说着微红了脸,“只是一时间见母亲将全副心思都放到了小妹妹身上,亦连,亦连爹爹也是一样,所以多多少少有些醋妒,怕爹爹和母亲自此便再不喜欢我们了罢了,如今爹爹既已把话说开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以后都不会再醋妒小妹妹,一定会好生照顾她,全力为爹爹和母亲分忧的!”

初华真的是长大了许多,也懂事了许多……孔琉玥油然生出了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夹杂着骄傲和欣慰,又有几分怅然的感觉来。

她忍不住起身行至初华身边,摸了摸她的头,缓声说了一句:“我们初姐儿,是真的长大了,母亲真心为你骄傲!”

只这一句话,已足以让初华心中仅剩的那一分不安和不确定彻底消失殆尽。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强忍着鼻酸,对着孔琉玥甜甜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首傅城恒看至这里,知道剩下的时间里一多半不会再有他什么事儿了,于是悄悄起身,避进了内室里去,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孔琉玥娘儿们四个。

孔琉玥便又握了傅镕的手,正色与他道:“镕哥儿,你是男孩儿,是你们姊妹里惟一的男孩儿,将来你姐姐妹妹们出门后,你便是她们最大的靠山和倚仗,是她们去了夫家之后,最大的底气来源。所以,你一定要自立自强,一定要跟她们和睦相处,竭尽所能的对她们好,让她们即便出了门,也尽量不要受到丝毫委屈,好吗?”

傅镕是男孩子,心思不若女孩子那般细腻,每日里又课业繁重,想来未必有初华和洁华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感觉,但能通过此事越发拉近孩子们之间的感情,让他们越发的相亲相爱,也是好事一桩。

果然傅镕闻言后,立刻便抱拳说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会与姐姐妹妹们和睦相处,一定会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不叫她们以后受一丝一毫委屈的!”他潜意识里一直相信以母亲宽阔如海的胸襟和光风霁月的行事作风,定然做不出厚此薄彼之事来的,是以并没有类似于姐姐妹妹那样的担心,事实也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

“摆平”了初华和傅镕后,轮到最让孔琉玥担心,也最让她心疼的洁华了。

小丫头实在很缺乏安全感,也很容易感动,孔琉玥都还没单独跟她说话,只跟初华和傅镕说了几句话,她在一旁看着她的态度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慈爱,已是感动得红了眼圈,再等到孔琉玥拉了她的手,柔声与她说话时,她的眼泪就更是忍不住一下子掉了下来,抽抽噎噎的道:“我还以为……以为母亲再不喜欢我了……”

孔琉玥蹲下身子,一边拿了帕子给她拭泪,一边笑道:“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可是母亲的小棉袄,开心果儿,是爹爹的好女儿,是哥哥姐姐的好妹妹,是妹妹的好姐姐,母亲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母亲不知道多喜欢你呢,真是个小傻瓜!”

洁华盛满泪水的双眼就一下子灿若星辰,略微有些激动的问道:“母亲,是真的吗?您真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是真的,难道母亲还骗你不成?”孔琉玥就故意板起了脸,直至洁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之后,方正色与三个孩子道:“你们姐弟三人虽不是我亲生,我扪心自问,待你们也向来不算差,我如今虽有了蕙姐儿,待你们的心,也一直没有变过。只不过你们都已经大了,蕙姐儿却还那么小,我不得不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她身上罢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疼你们了,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心。再就是你们爹爹,他疼你们的心,也跟我是一样的,只是你们都大了,他总不能再像抱蕙姐儿那样,也时时将你们都抱在怀里罢?只怕真到了那时候,觉得尴尬觉得不好意思的,反倒先是你们了,你们想想可是这样?”

姐弟三个便顺着她的话想起来,当想到他们这么大了,还被傅城恒抱在怀里的情形时,都禁不住浑身一颤,那也太尴尬太丢脸了罢,谁这么大了,还被父亲抱在怀里啊?

当下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随即都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屋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温馨而动人起来。

孔琉玥不由松了一口长气,看来孩子们的心结都已解开了。松气之余,又忍不住有几分感动,孩子们在对上父母时,是多么的容易满足啊,她就只寥寥说了几句话,已让他们转悲为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后她还得多关心他们,多照顾他们一些才是!

自那天把话说开了以后,三个孩子对孔琉玥无形中又比先前更亲近了几分,尤其是洁华,更是一有时间便待在正房里,帮孔琉玥照顾蕙姐儿,与蕙姐儿说话,以致蕙姐儿一见了姐姐便张开还没长牙的小嘴咿呀咿呀的,十分亲热,芜香院的气氛因此而欢快得不得了。

这样过了两个月,便到了蕙姐儿的百日宴。

跟满月宴一样,孔琉玥只是将几家走得近的亲朋请过府,摆了两桌酒,搭了一台戏,只自家人乐和了一日也就罢了。

午宴过后,晋王妃与韩青瑶联袂去了芜香院与孔琉玥说体己话儿,自然,也是少不了赵允罡小盆友的。

其时已是炎炎七月,别说孩子,就算是大人也热得受不了,因此之前在宴席上,孔琉玥只将蕙姐儿抱出去让大家看了一眼,便让人抱回了房间里,就怕热坏了她。

是以方一回到房间,韩青瑶便抱住蕙姐儿不撒手了,“我儿媳妇长得可真漂亮,不行,我得趁现在就将她给罡儿定下来才是,不然将来万一被别的混小子抢了去,我上哪里哭去?”

三个多月已足以让每一个新生儿都长开了,蕙姐儿自然也不例外,白嫩嫩的皮肤,黑漆漆的眼睛,乌鸦鸦的头发,跟孔琉玥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一看就知道长大后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也难怪韩青瑶赞不绝口。

韩青瑶话音刚落,晋王妃已笑道:“罡儿也长得漂亮,跟你和子纲一样漂亮,你难道还怕将来他不能迷住蕙姐儿?”

孔琉玥凑趣道:“是啊,指不定到时候是罡儿被别的女子抢了去呢?”

“只怕某人求之不得罢?”韩青瑶撇嘴,“你是没看见之前我们刚到时,妹夫那副晚娘脸,还有之前罡儿将自己的长命锁送给蕙姐儿时,若不是当着客人的面儿,只怕他直接开口逐客还是轻的,只怕就要杀人了,生恐我们罡儿今儿个就会将蕙姐儿给抢走了似的,难道果真应了那句老话,老丈人天生就看女婿不顺眼?”

想起傅城恒平日里那副防火防盗防赵允罡的紧张情形,孔琉玥和晋王妃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要是让他听见你这里已经女婿老丈人上了,只怕他又要气得半死了!”

大人们在这里说着话儿,赵允罡小盆友也没闲着,趴到蕙姐儿身边,便对着人家一口一个“媳妇儿”、“媳妇儿”的,字正腔圆的叫了起来,显然这三个月以来,某个当爹的一直没闲着。

光占嘴上便宜也就罢了,混小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竟还趴下身子,对着蕙姐儿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便“吧唧”响亮的亲了一口。

直瞧得晋王妃姑嫂妯娌三个越发大笑不已,偏蕙姐儿还什么都不懂,又很有些人来疯,见大家都笑,自己也蹬着小腿儿咿咿呀呀的笑闹起来,半点没有被人“占了便宜”的自觉。

孔琉玥就忍不住抱过女儿,一边给她擦嘴角的口水,一边笑嗔道:“傻丫头,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以后看来是别想嫁入别人家了!”

韩青瑶笑不可仰,摸了摸儿子的头,夸道:“儿子,好样儿的,这么早就懂得盖章留念,这可比下定什么的来得更可靠多了,你媳妇儿是休想跑掉了!”

赵允罡也是人来疯,见母亲夸自己,立刻便拍着手叫起来:“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逗两个孩子玩笑了一回,直至他们都累了,命奶娘将他们各抱下去,晋王妃也有事先去了前厅后,韩青瑶方正色与孔琉玥说起正事来,“今儿个过来,除了庆贺蕙姐儿的百日礼,再就是有一件正事与你说。你也知道,子纲之前便请旨调去了工部,日前他又向皇上请旨,要去江南一带治水,皇上已经允了。子纲的意思,是到时候带了我一块儿去,所以今儿个过来,我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向你辞行。”

“去江南治水?”孔琉玥闻言,忙问道:“那你们要去多久?罡儿还这么小,长途跋涉的,只怕带了他去不方便罢?”

韩青瑶点点头,“正是因为考虑到带他去不方便,所以我和子纲商量后,决定不带他去,将他留在京中,让娘来照顾。你也知道王府的情形,只怕这辈子,娘与父王都只能那样了,可娘终究才四十出头,还这么年轻,以后漫长的几十年,总要找点什么事来打发罢?将罡儿留在她身边,总可以在打发时间的同时,为她带来不少欢乐,也算是我们做儿女的眼下能为娘做的惟一一件事了!”

想到庆王爷早年间的所作所为,孔琉玥能明白庆王妃不能原谅他的心情,也点头道:“这样也好,让娘有事情打发时间了,也就顾不上去想那些陈年往事了!只是你们要去多久啊?要是几个月也就罢了,若是几年,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要几年见不着面了?我舍不得你!”

韩青瑶笑道:“具体去多久,我也说不好,难得有这个假公济私去游山玩水的大好机会,我当然是希望时间越长越好。你放心,每去到一个地方,我都会记得给你写信,向你描述当地的风土人情,也会画画给你送回来,代你品尝当地美食的!”

孔琉玥就垮下了脸来,“本来人家都已经够羡慕妒忌恨你们能去外地游山玩水了,偏你还要来勾我,真是坏死了!”

顿了顿,又恨恨道:“都怪死皇帝,疑心比谁都重,害得我们只能窝在京城这一方小天地里憋屈的过日子,我真是恨死他了!”本来如今傅城恒赋闲在家,他们比谁都有时间也有精力去游山玩水的,但因傅城恒毕竟是有“腿疾”在身之人,怕贸然出京会惹来皇帝新的猜疑,且他又不得不顾着晋王,算得上是投鼠忌器,所以他们至今也只能偶尔去城外的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不敢去,就更别说去更远的地方了,真是想到就让人由不得不憋屈!

韩青瑶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当子纲是因何请调去工部的?也是怕时日一长,皇帝猜忌到他头上,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忌着防着,更何况子纲?倒不如趁早去个清水衙门呢,到时候他便是想忌,也无从忌起了!哼,当谁都稀罕他那破位置呢,弄得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连最基本的天伦之情都享受不了了,就更别说能像咱们这样,时不时的还可以出京去逍遥一段时间了,让他带着他的破皇位,见鬼去罢!”

姐妹两个对坐着发了一回牢骚,说了一回在别人面前甚至包括在自己枕边人面前,不敢也不好说出口的话后,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

当下又约定了待出京之前,彼此还要再单独聚上一回后,才一道回到了前厅去。

过了几日,韩青瑶果然使人来,邀请傅城恒和孔琉玥带孩子们去留园一聚。

孔琉玥自是欣然前往,而傅城恒虽然很不想去,以免自己的宝贝闺女再遭某小色狼的“毒手”,无奈对女婿疼爱有加的“丈母娘”再三坚持,还威胁若是他再不同意,就让他去睡一个月的书房,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傅城恒虽然气恨难当,架不住老婆的威逼利诱,只得不情不愿的领着孩子们,一道去了留园。

等去了留园后,傅城恒才知道原来今儿个是为赵天朗和韩青瑶送行而来,一张脸当即阴转多云。只可惜阴转多云的天气没有持续太久,当他听说了赵允罡小盆友不会跟父母一道出京,而是会留在京城,而且赵天朗和韩青瑶还再四的托了孔琉玥多照顾赵允罡后,多云的天气立刻又转为了阴天,而且还大有发展成狂风暴雨,雷鸣闪电的趋势。

偏生赵天朗不知死活,犹在一旁“亲家公”、“亲家公”的叫个不停,终于惹得傅城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哥儿俩好的拖着他便到外面单独“畅谈人生”去了。

不过孔琉玥和韩青瑶知道这是二人表达感情的一种独特方式,且分别在即,二人一多半有正事要商量,只是不想让她们担心,所以才采取这样的方式,是以并不担心,领着孩子们自说自己的,自玩自己的去了。

送走了赵天朗和韩青瑶,孔琉玥郁闷了一段时间,但因要忙着照顾小蕙姐儿,傅城恒又在九月时,带着一家六口去庄子上小住了一个月,兼之韩青瑶说到做到,果真到了一处,便会写信回来给她,也会送些当地的特色小吃回来,因此日子倒也不打发。

尤其当蕙姐儿一日大似一日,一年大似一年后,再回头一看,才让人觉得“白驹过隙,时光荏苒”这句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三月的天,风清日暖,遍地都是花红柳绿的,连空气里都似是飘着草木的芬芳一般。

“……红灯笼可都挂好了?厨房的筵宴准备得怎么样了?大姑娘那边呢,世子妃可都已准备好了?”天才刚蒙蒙亮,孔琉玥已妆扮一新,坐到了二门厅上执事。仆人丫鬟小厮媳妇子并内外管家,也全都起了个大早,点灯笼,挂彩带,洒扫掸尘……忙做了一团,不为别的,只因明日便是初华大喜的日子了,今日乃是铺嫁妆的日子,姑爷家的人待会儿要来搬帐子。

因永定公府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办过喜事了,初华又是傅城恒的嫡长女,嫁的又是泰王府的嫡次子,虽将来袭不了王爵,一个国公的爵位却是无论如何跑不了了,这场婚事将会如何的隆重,可想而知。

是以早在半个月以前,孔琉玥已领着府里众管事妈妈,在为婚礼而百般忙活了,幸得洁华年前就开始跟着她学管家了,此番为她分了不少忧,又把蕙姐儿接去了自己屋里照顾,不然她无论如何都忙不过来!

将琐事都安排妥了,见天色还早,估摸着泰王府搬帐子的人还得过会儿才能到,孔琉玥于是去了初华的院子。

初华的院子张灯结彩,瞧着一派喜庆氛围。

方走到门口,孔琉玥就听得里面传来蕙华的声音:“二姐姐都不让我,我可是妹妹,大姐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孔琉玥不由抿嘴一笑,情知蕙华这会儿必定正与洁华下棋,然后下输了,在悔棋呢。

待进了屋里后,果见洁华与蕙华正对坐在靠窗的榻上,中间还摆着棋盘,其中白子一看就败得惨不忍睹,显然正是蕙华执的白子。

孔琉玥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她在下棋上的没天赋,就算有傅城恒这个高师坐镇,蕙华的棋还是下得很臭,除了与赵允罡下棋以外,就鲜少见她有赢过的时候,当然,赵允罡也是有意让着她,她才能赢的。

坐在一旁椅子上看书的初华最先发现孔琉玥进来,忙放下书站起来屈膝给孔琉玥见礼:“母亲来了。”

初华已经快要十七岁了,正是属于一个女孩子最美的年纪,虽不若蕙华生得那般精致,就像个玉娃娃似的,一看便知长大后会美绝天下,却也是生得明眸皓齿,杏眼桃腮,再加上明儿便要出嫁,脸上有着新嫁娘所特有的娇羞和对未来的憧憬,让人一望便移不开眼球。

“我来瞧瞧你。”孔琉玥拉了初华的手,行至另一面的榻上坐了,方看向洁华和蕙华笑问道:“你妹妹们没闹你罢?”

初华还未及答话,对面蕙华已自榻上滑下,蹬蹬蹬跑到了孔琉玥面前,仰头讨好的笑道:“我和二姐姐都乖着呢,才没有闹大姐姐,不信娘问大姐姐?”因已分过家了,家里的排行也无形中改了,如今傅镕是大少爷,初华是大姑娘,洁华和蕙华则分别是二姑娘三姑娘。

孔琉玥就笑着拧了一下蕙华的小脸蛋儿,“你倒是会自夸,说你乖得很,还不是吃定了你大姐姐疼你?”

蕙华就扭了扭小身子,毫不害臊的道:“人家本来就乖得很嘛!”

逗得孔琉玥和初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洁华也是笑个不住,逗蕙华道:“三妹妹,这会儿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来下一盘,这次我让你七个子?”

蕙华闻言,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不来了,二姐姐太厉害了,人家十次里九次都是输,我还是等允罡哥哥来了,跟他下罢!”

孔琉玥失笑,“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棋下得太臭?就是吃准了你允罡哥哥!”

初华也笑道:“也不知三妹妹棋怎么就能下得那么臭?爹爹棋下得好,我和镕弟还有二妹棋也都下得不差,怎么偏就你一个人下得那么臭?也不知是像谁!”

娘儿们几个正说着,一个身着大红色牡丹花纹圆领褙子,下着一袭杏黄色襕边儒裙,梳百合髻,戴着牡丹花开点翠金步摇的年轻女子满面是笑的走了进来,见了孔琉玥,忙屈膝给她行礼:“大舅母!”

不是别个,正是赵允睿新婚不久的妻子、晋王府的世子妃、翰林院掌院大学士的嫡长女胡氏,也是孔琉玥特意请来待会儿要跟去夫家给初华铺床的伴娘。原本伴娘一职,是该由新嫁娘的嫂子弟妹们担任的,但因傅镕还没娶亲,孔琉玥只好委了胡氏,横竖赵允睿与初华表兄妹向来感情好,与亲哥哥也不差什么了。

孔琉玥忙起身招呼胡氏坐了,才笑道:“今儿个要辛苦世子妃了。”

胡氏是深知自家公婆和夫君对眼前这个大舅母有多敬重的,闻及此言,不敢怠慢,忙赔笑道:“大舅母言重了,这原便是我应当应分的。”

孔琉玥方要答话,就有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回夫人,庆王妃娘娘和晋王妃娘娘、辅国公夫人、兴安侯夫人等贵客到了!”

小丫鬟话音刚落,蕙华已先高兴的叫道:“外祖母来了,也就是说,允罡哥哥也来了?”说着已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瞧得孔琉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想幸好两个孩子如今都还小,待再大一些后,就该有所避讳了。因命胡氏和洁华陪着初华后,也领着人即刻跟了出去迎接客人。

庆王妃晋王妃等人今儿个是来为初华添妆的,见了初华后,不免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通吉祥话,庆王妃还叮嘱初华,“允坤那小子若是敢欺负你,就告诉外祖母,外祖母亲自给你做主撑腰去!”

晋王妃也道:“允坤若是敢欺负你,就告诉姑妈,姑妈好歹是那小子的婶婶,在我面前,他不敢龇牙的!”

众人也纷纷打趣,“这还没过门呢,就已有两尊大佛撑腰了,二公子一定势必不敢对大姑娘有一丝半点不好的!”

饶初华向来大方,也不由被打趣得通红了脸,低垂下了头去,一副羞不可当的样子。

不多一时,又有小丫鬟满脸是笑的跑进来屈膝禀道:“回夫人,姑爷家的人搬帐子来了!”

随即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众人忙都去了前院看热闹。

初华的嫁妆一共一百二十抬,这还是为了不灭过泰王府世子妃的次序,所以才减了的,不然依照傅城恒和孔琉玥的本意,还要给她准备更多。是以第一抬嫁妆都进了夫家的门了,最后一抬嫁妆才方出永定公府的门,引来路人都纷纷观看,啧啧称奇。

是夜,依照民间婚嫁的习俗,初华是与孔琉玥一道睡的。

在满脸通红的听孔琉玥“传授”完某些不得不说的秘密后,初华忽然拉了孔琉玥的手,饱含感情的道:“母亲,您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你,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也没有今天的爹爹和弟弟妹妹,更没有我们这个家,母亲,这辈子能得您教导,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孔琉玥就一下子红了眼圈,忽然觉得这些年来哪怕就是再委屈再辛苦,也都是值得的了!

她也饱含感情的反握了初华的手,哽声道:“母亲能得你为女,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去了夫家之后,一定要自立自强,王府规矩大,你就算是小儿媳妇,不必主持中馈,最开始两年,也必定会极辛苦,若是觉得委屈了,就使个人回来说一声,我打发人去接你回来散散;再就是姑爷若是对你不好了,你也不要忍着,你还有我们,当然,你也不能一味的要强,婚姻是要靠自己悉心经营的……”

孔琉玥说一句,初华便应一句,渐渐便忍不住掉下了泪来,却深知这是欢喜的泪。

母女两个一直说到三更都过了快交四更了,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

却觉得才只刚闭上眼睛,已被丫鬟叫了起来。

沐浴、开脸、描眉、梳头……等全副太太一番忙活下来,已是巳时了,客人们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待花轿上门,吉时将至,新郎官来接人时,孔琉玥第二次见到了初华的夫婿,如无意外她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赵允坤。

赵允坤系泰王府嫡次子,身为虽不若世子那般尊贵,却也是从小被捧凤凰一般捧大的。但难得的是,他身上并无多少世家子弟泰半都有的纨绔习性,反而十分喜爱读书,待人接物也谦恭有礼,进退有度,这也是傅城恒会最终选他为婿的原因。

当然,小伙子长得也很俊朗很精神就是了,不然当初孔琉玥作为丈母娘第一次相女婿时,也不会对其很有好感了,虽然不能让初华与其婚前培养感情,但小伙子长得不错,人品也不错,总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罢?

与傅城恒一左一右坐在正厅中央的太师椅上,当看见盖着大红盖头的初华被丫鬟扶到正厅中央,与身着一身大红喜袍,越显丰神俊朗的赵允坤来辞父母时,孔琉玥原不想哭的,但不知为何,眼泪却怎么忍也忍不住。

傅城恒的神色看起来也有些沉重,显然彼时心情与孔琉玥差不多,只不过他终究是男人,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罢了。

待傅镕将初华背上花轿,吹吹打打的被簇拥着渐行渐远后,傅城恒与孔琉玥心里嫁女的喜悦已经所剩无几了,只剩下满心的不舍和怅然,还有担心,怕初华去了夫家会受委屈,怕她会不适应夫家的环境和人际关系,毕竟作姑娘与做媳妇子,其差别无异于天壤。

还是待三日回门时,见了初华面色红润,眉眼间都写满了喜悦和幸福时,二人方放下心来。

只是待晚间躺到床上后,夫妻两个尤其是傅城恒,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就是了,“我算是明白大家为什么都想要儿子了,生儿子还能赚一个,不像生女儿,一长大便是别人家的了,我真希望洁姐儿和蕙姐儿都不要再长大,永远都这么大就好了!”

说得孔琉玥啼笑皆非之余,倒也觉得他说得颇为有理,因点头道:“是呀,生儿子还有得赚,生女儿就真是为别人家养的了!”

傅城恒见孔琉玥赞同自己的话,越发来了劲儿,猛地坐起身来道:“我决定了,我要养着洁姐儿和蕙姐儿一辈子,不叫她们嫁人了,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女儿,要送到别人家白受委屈去!”

只是话音刚落,连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有多么的不靠谱,只得又颓然的躺回了床上去,然后便一把抓过孔琉玥,上下其手起来,一边上下其手,一边还道:“赶紧再生个儿子,好歹也要再赚一个回来,才不至于亏得那么惨!”

弄得孔琉玥是哭笑不得,反驳道:“你当生孩子是做生意呢……”只是话还没说完,已被堵住了……

送罢初华后不久,离京四年多仅只回来过一次的赵天朗和韩青瑶终于再次回来了,不但两个大人回来了,肚子里还带了个“球”回来。

这也还罢了,老华太医在给韩青瑶诊过脉后,还证实了她这一胎怀的是双生子。

当下便将庆王爷和庆王妃并伏威将军府的人给喜疯了,惟独赵天朗心有余悸,生恐韩青瑶这一胎会像当年生赵允罡时那样难产,最后只能剖腹取子,以致在韩青瑶整个孕期都紧张得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孔琉玥和华灵素也是严以待阵,一早便做好了随时做剖腹手术的准备。

不想到了临盆时,韩青瑶却很顺利的便将两个孩子都给平安生了下来,且是一男一女,难得一见的龙凤胎。

以致傅城恒很是羡慕,待孔琉玥一回家后,便酸溜溜的道:“你说韩青瑶怎么就不生两个女儿呢?那样亏死子纲那个混小子!偏生一男一女,就算女儿要嫁出去,总还可以靠儿子赚一个回来!”

差点儿没把孔琉玥笑死。

原来自初华出嫁了以后,傅城恒便多了一个毛病,每闻得谁家添了女儿,便幸灾乐祸,说人家又该亏本了,每闻得谁家添了个儿子,又会不平,一到晚上便拉了孔琉玥再次努力,以期能让自己别亏得那么惨!

在此期间,当今皇上开始渐渐昏聩起来,成日里都沉迷于后宫女色,甚至连初一十五都不再歇在中宫了,与皇后的夫妻情分已是荡然无存。

好在皇后也早对皇上死了心,只一心扶植辅佐太子,帝后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而太子因为皇上日渐昏聩,不理朝时,倒是难得得了大展拳脚的机会,将整个大秦给治理得是井井有条,引得文武百官交口称赞,将来太子若登了基,必定会是一个不世出的明君!

因傅城恒“抱病”赋闲在家,认真说来,这些朝堂上的事与永定公府干系并不大,至多晋王偶尔过来做客时,会在他面前抱怨几句罢了。

是以永定公府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

初华日前已查出有一个月多的身孕了,孔琉玥在闻得喜讯第一时间上门去瞧过她,见她胎像平稳,与赵允坤感情颇佳,与泰王妃并世子妃之间也相处得颇得相契后,也便放了心,待回到家中后,便开始一心为傅镕的婚事做起准备来。

四公主开了春后便该及笄了,二人的婚事也该被提上日程了。毕竟是尚公主,就算德妃再说惟愿女儿能过普通人的生活,让孔琉玥不必过多准备,一般人家怎么娶儿媳的,让永定公府也那样娶便是,孔琉玥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怕委屈了四公主,也怕旁人因此看轻了傅镕,是以很是重视此事。

当初圣旨上写的是等四公主及笄后便大婚,四公主是五月的生日,距今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说来倒是挺长,但实际时间还是挺紧凑的。不过公主成婚都有定制,内务府也自有一套章程,倒也不是很慌张,至于永定公府,则因为是嫡长子更是独子成婚,该准备的东西都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现在是尚公主,房屋要重新归置一番罢了。

好在永定公府面积庞大,主子又少,所以可以单独辟出几个院子来,用于装公主随嫁过来的人和嫁妆等物。

又因德妃一直秉承的是寻常人家嫁女儿的心思,所以公主定制该有的那些随身女官什么的,便都没有添置,只是准备了一批宫女,以后充当丫鬟,服侍公主和驸马,另外就只加了从小伺候公主的四个嬷嬷,人数倒是比孔琉玥预料的少了将近一半。

孔琉玥听说此事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少,不然以后镕哥儿要进自己媳妇儿的房间,还得有女官把守,该是多么尴尬的事情?镕哥儿这孩子也是要脸面的,要真的把他给惹恼了,闹将起来,可就不好看了!如此忙乱了大半年,整个永定公府上下都是连年不曾好生过得,总算是到了大婚的日子。

拜天地、坐床帐、入洞房……虽是尚公主,整个婚礼过程,却与寻常人家娶媳妇时一般无二。

到第二日一早起来认亲时,孔琉玥终于见到了长大后的四公主,她如今的儿媳妇。她不由微微汗颜,她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是婆婆级的人物了,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算得上是稀奇事一桩,不过在这里,貌似却挺正常的,至少没有任何人对此事表现出异样来。

四公主长挑身材,体型微微有些丰腴,更兼肤色白皙莹润,螓首蛾眉,美目流盼,再衬上一身鲜亮的衣衫和头面,端的是漂亮至极。与高大挺拔,一身掩不住书卷气的傅镕站在一起,委实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让人只消看一眼,便会没来由的心情大好。

四公主不但长得好,性子更是好,给傅城恒和孔琉玥敬茶时,就跟寻常的儿媳妇一样,接二人给的礼物时,还很羞涩的脸红了,看起来德妃的确是按寻常女儿的方式教育的她,果然是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

傅镕看起来也有些羞涩,但眉眼间却不乏喜悦,看来对四公主很是满意。

孔琉玥也很满意,尤其是当她看到四公主看傅镕的眼神很脉脉含情后。这样才好,女人一旦喜欢上一个男人,那真的是掏心窝子的对他好,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对着他摆劳什子架子了。

如此过了几日,孔琉玥就对四公主更满意了,趁屋里没人时,与梁妈妈谢嬷嬷道:“本来以为她是公主,不好伺候,没想到竟然如此知礼,还每日里按时来给我请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很想免了她的请安,毕竟她身为公主,我怎么能让她天天给我请安?谁知道她竟说嫁进了傅家,就是傅家的人了,自当伺奉婆婆……德妃娘娘可真是一位真正为女儿打算的好母亲!”

她倒并不因为四公主这般守礼觉得受宠若惊,毕竟受了二十多年人人平等的教育,就算对方是公主是女皇,她也不觉得自己就比她卑微。她只是觉得,四公主一个“本土人士”也能自觉做到这个地步不容易,且自己实在不习惯她以儿媳的身份在自己面前立规矩,所以想免了她的请安罢了,谁知道她却硬要坚持,她也只能由她去了,

梁妈妈谢嬷嬷提起四公主,也是赞不绝口,“这样知礼守节,又性子和顺,别说公主,就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小姐也不见得能做得,大少爷是个有福气的,夫人也是有福气的!”连娶个公主做儿媳都能这么知书达理,可见老天还是很厚待夫人的,让夫人在先苦了之后,如今便只剩下甜了!

办完初华和傅镕的人生大事后,就该轮到洁华了。

但因洁华年纪不算大,还不到十四岁,还可以再多留两年,孔琉玥舍不得,于是在与傅城恒商量后,决定等她及笄之后,再开始为她议亲。

随着年龄的增长,兼之这些年泰半时间都待在家里,傅城恒与妻女之间的相处都比以前多得多,自然越发的看重家庭,也更看重亲情,对孔琉玥的提议也是欣然应允了。

与此同时,当今皇上因前几年摄入丹药过多,身体一直不好,近期内终于发展成了病入膏肓之势,傅镕与四公主都奉旨进宫侍疾,以小华太医为首的太医院众太医也都衣不解带的留在乾清宫里,随时待命。

但皇上的身体早已被丹药和女色掏空了,这几年都是强弩之末的硬撑着,岂是药石之力可以回天的?到底还是于一个月后,驾崩于了乾清宫里。

皇上既已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在服孝二十七日后,便在文武百官的拥戴下,于乾清宫正殿登基继承了皇位。

即日便尊了皇后为皇太后,晋了晋王为亲王,赵天朗亦为亲王,同时大赦天下。

非但如此,新皇还启用了已“称病”赋闲在家十年的傅城恒,奉他为太尉,并加封太子少师,掌天下兵马大权,一时间满朝皆惊,已低调了将近十年的永定公府,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起来。

“……母亲,您累了罢?快喝杯热茶,再歇息歇息!”

眼见孔琉玥满脸疲色的走进房里,洁华忙迎了上去,搀着她行至榻前坐了,然后接过丫鬟递上的茶,双手奉给了她。

蕙华则挨着她坐下,轻轻给她捏起肩膀来,“娘,您肩膀疼不疼?我给您捏捏!”

两个女儿都这般懂事,孔琉玥就是有再多的疲累,也一下子去了个七七八八。她拍了拍蕙华的手,笑道:“娘不累,你和姐姐在屋里做什么了?有没有好好听姐姐的话?”

傅城恒起复的旨意方一下达,便有许多人家遣了女眷来攀交情套近乎,作为当家主母,孔琉玥自然要出面应酬,一整日下来,难免有些累,好在这应该只是暂时的,不然长此以往,她光应酬就得累死了。

一直到二更天都过了,傅城恒才带着淡淡的酒意回来了。

孔琉玥忙使命人备了热水来,待他梳洗后从净房出来后,才问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晚?”

傅城恒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被一些昔日的同僚拉去吃酒,推脱不得,所以一直到这会子才回来,你等久了罢?怎么不早些歇了呢?”

情知傅城恒既已起复,且绝对算得上位高权重,以后诸如此类的应酬便绝对少不了,孔琉玥便也不多说,只是在叮嘱了他少喝些后,便熄了灯,与他一道躺到了床上去。

傅城恒却在黑暗中将她抱进了怀里,片刻方不无歉意的低低道:“玥儿,以前我曾答应过你要与你纵情山水,遍览大秦的山山水水,再寻一处世外桃源,建一个我们的小家,如今只怕是要食言了,对不起……”

孔琉玥很快反抱住了他,“傻瓜,你我是夫妻,说什么对不起呢!再说了,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你又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呢?”

傅城恒闻言,沉默了良久,才又道:“我还曾答应过你要遍访名医,再给你一个儿子的……只怕也要食言了……”

黑暗中,孔琉玥就忍不住无声的笑了起来,差点儿就没忍住告诉他,其实她已经有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过几日他生日时再告诉他,算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了,相信他一定会喜欢得紧!

只不知道此次过后,他那个一听人家生了女儿,便幸灾乐祸,生了儿子也会不平会酸溜溜,总之就是怎样都不顺心就对了的毛病会不会改了?

孔琉玥一边想着,一边噙着一抹笑,很快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窗外,月凉如水……

------题外话------

快要累死我了,总算是更上了,呜呜呜……

自去年8月8日开文至今,已经八个多月过去,这八个月以来,瑜因为继室哭过,笑过,也气过,累过,但总算在今天将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感谢一路陪伴瑜的亲们,没有你们的支持和陪伴,瑜一定坚持不到今天,集体大么么,O(∩_∩)O~

另,新文得五一后了,现在我只觉得累,想大睡三天三夜!

最后,爱所有亲们,各种爱,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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