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看着嘉澍,这个与自己一母所生的哥哥,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都不来看看自己这个亲妹妹。曼青对嘉澍,再也不会付出全部的信任了。
倒是恒香所生的儿子,小曼青六岁的嘉瑞,与曼青的关系很好。
嘉澍在曼青的耳边轻声说:“曼儿,你看看,到底是皇室,就是被文宣国人控制,对你这个皇后,总还是大方的。”
“哥哥在高兴什么?”曼儿勾了勾嘴角一笑,向身边的嘉澍问道。
嘉澍笑得合不拢嘴,高兴的说:“我的妹妹就要做康时国的皇后了,那可是一国之母,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曼青看着院子里这么多人,有府里的下人,还有宫里的太监。有些话,曼青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口:“皇后。”
嘉澍听着曼青只首了句‘皇后’,语气里没有半分高兴的情绪,倒是有几分嘲笑的味道。
曼青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嘉澍则是跟在曼青的身后,追问:“曼儿,你怎么了?这对我们公良一氏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府里来了不少宫里的太监,曼青也更加的警惕了,关上了房门才开始说:“有什么可高兴的,皇上虽然还住在水明宫里,可早就没有了执掌天下的权力,只是文宣国人的傀儡而已。而我这个皇后,又算得了什么?如此的康时国,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康时国了,而是文宣国人的天下。”
“虽然是如此,也只能怪我们生不逢时,没有生在康时国的康隆盛世的时候,曼儿你也不能嫁给一个有为的君主。”嘉澍也很是无奈,在这个动乱的时局,自己微小如尘埃,再有抱负,又能做些什么呢?
曼青摇了摇头说:“哥哥这话就说错了,无论活在什么样的时局之下,我都不想嫁给一个君王,住进那束缚女人一生的水明宫里去。”
“若是能有幸成为皇后,你也比许多女人好太多了。康时国……”嘉澍的话还没有说完,曼青就接了句。
“康时国的气数都要尽了,现在的康时国,已经没有康时国了。什么皇上皇后,都要受制于文宣国人。”曼青连倒茶边说。
嘉澍听了曼青这话,立即就压低了声音提醒曼青:“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别让别人听了去。”
“如果玉卉想去做这个康时国的皇后,就让玉卉去做好了。这样的时局下,我可是不想去做那个天下最悲惨的女人。”曼青抱怨的话,让嘉澍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平时开朗的曼青,会在选皇后这件事上,这样的不以为然,这样的抵触:“别说这些负气的话,如果玉卉能做皇后,爹爹就不会让你入宫去选秀了。”
从前曼青也不以为,做康时国的皇后是会坏事,至少那也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只是后来曼青的经历让曼青知道了,做皇后并不是什么坏事,做一个末代皇后就是天下最悲惨的事了。
入宫选秀的那天,一大早曼青就被身边的侍女素衣叫了起来,端正的坐在镜子前,任由素衣为曼青更衣、上妆:“姑娘,这副耳环怎么样?还是戴这副?”
曼青看着素衣身上的两副耳环,红色和蓝色的耳环。上一世选秀的时候,曼青记得自己戴的是红色的。
既然重来一次,如果什么都还是一样的,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就这个蓝色的吧!”
“姑娘还是戴红色的好看。”素衣放下红色的耳环,感到有些可惜的说。
曼青是喜欢穿骑马装的,实在是不喜欢看着自己穿旗装的样子:“我穿骑马装还好看呢!”
素衣只是有些惊讶,曼青的性子,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从前的那个端秀开朗的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选秀的人,一共也没有几个。曼青是知道的,其实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一切都是瑾皇贵妃定好了的。
曼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玉卉从内定的皇后,变成了淑妃。而自己本来是走不进阳夏视线的人,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皇后。
然而,宫里人谁也不知道,曼青的生辰,是已经改过的。其实曼青与阳夏是八字不相合的,就是改了生辰,也改变不了命运。
大婚的时候,曼青一句话也没有说,恨只恨,自己的爹爹为了家族的荣耀,就这样将自己推入了水明宫这样的旋涡里。
热闹的喜乐在府外不停的敲打着,此时最舍不得曼青的,大概也只有嘉瑞了:“姐姐这个样子真的好漂亮,姐姐进了宫,我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怎么会看不到呢!你可以进宫来看姐姐啊!”
嘉瑞的样子,像是曼青出嫁以后,失去了一个珍爱的宝贝一般。
曼青还像前世一样,坐进了走向水明宫的大红花轿里。一天繁复的礼节、总是拘着曼青想要自由的心?
坐在储秀宫冰冷的床上,曼青心里清楚,这一夜,阳夏是不会来储秀宫了。
前世,自己坐在储秀宫里,眼巴巴的等着阳夏。坐了一夜也没有见到阳夏,本就紧张的心,越来越失望,直到绝望,这一次,曼青再也不会那么傻。
女人,也要有自己的尊严,曼青自己掀开了红色的盖头,坐在梳妆台前缷了妆容。
前生与阳夏一起闹,一起笑的声音,又在曼青的耳边响起。往日的欢笑,如今变成了一把把刺入心脏的利剑,化成了曼青的泪水。
曼青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泪水,想不到,这一生,即使重新来过,还是要为阳夏而悲伤,为他而落泪。
桌上的龙凤烛一直亮到天明,等到曼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燃尽的残烛了。
几个侍女陆陆续续走进来伺候曼青更衣梳洗,先是按规矩去三位太妃的宫里请安,再是接受百官朝拜,后宫妃嫔到储秀宫请安。
一切还是像从来一样,规矩,拘束,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当玉卉走进储秀宫给曼青请安的时候,曼青再次见到当年的玉卉,竟也开始羡慕起玉卉来。
‘皇后’这两个字,注定了曼青一生的命运。曾经玉卉还挤破了头,想要得到这个位置,甚至嫉妒曼青,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曼青轻轻抬了手,对玉卉示以微笑:“坐吧!”
玉卉坐在一边,看向曼青的眼神儿里,多半都是嫉妒与愤愤不平。
“皇后娘娘可真是好福气。”曼青听着玉卉的话里,有羡慕,也有嫉妒,还有一丝丝的不屑。
福气?曼青可不这么认为,做这个皇后,是什么天大的福气。
“淑妃此话怎讲?”
玉卉虽然带着笑容,却是十分看不起曼青这个皇后的:“原本这皇后,是落不到娘娘头上的,想不到……”
曼青闷笑了一声,看了玉卉一眼。对于皇后这个位置,那股子想要,又得不到样的样子,不禁让曼青觉得好笑。
“淑妃当真以为,做皇后是什么好事吗?”
玉卉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鄙夷的笑了笑,笑曼青得了便宜还在卖乖:“皇后乃一国之母,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可不是好事嘛!”
曼青也怪不得玉卉,毕竟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这水明宫里,将来天翻地覆。所谓的皇后,将会从天下最高贵的人,变成天下最可怜的人。
“这都什么时代了,哪儿还有什么皇后,什么一国之母。我这个皇后,也就是要水明宫里管用,出了水明宫,我不也什么都不是。”
玉卉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是啊,皇后娘娘说的是,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康时国了,早就已经是民间了。我们都住在水明宫里就已经很好了,别的,还能奢求什么?”
曼青边喝着茶边说:“人生的路还很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曼青这么说,玉卉这心里就好受多了。对于玉卉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背负着整个家庭的命运,实在是太沉重了些。
曼青与玉卉一起走到花园里,玉卉大概有些小孩子天性,目不转睛的看着秋千。想要去荡秋千,又因为曼青在身边,止步不前。
曼青拉了玉卉问:“淑妃若是想去荡秋千,便去吧!”
玉卉像是得了大赦一般,立即就跑去荡起了秋千。
“皇后娘娘,你也来一起荡秋千。”
坐在秋千上的玉卉很高兴,眼神里也全是笑意。
曼青只是摇了摇头,并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从前在府里,曼青也只是看着嘉瑞和两边的侍女荡秋千,玩儿得再开心,曼青也只敢在一旁看着,陪着乐。
才没多久,曼青就听到远处似乎有几个太监在喊叫:“皇上……皇上。”
玉卉听到这声音,秋千立马就停了下来,两人一同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阳夏正在前头骑着自行车,后面则是一群太监跟着跑,就怕阳夏摔着了,又或是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