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枚姐儿只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就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郎君,饶是她平时性子再如何开朗外向,此时一张明净的小脸也是刷一下就红透了,她只匆匆抬眸望了小谢一眼,然后慢吞吞将身子移到姚善宝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来看小谢。
小谢平静看了枚姐儿一会儿,就提到了正事:“秦三姑娘,阿杭已经跟我说了,所以时间有限,不若现在就开始吧?”
安落梅道:“既然如此,小谢大夫便就跟善宝一起研究医术,而我跟枚儿,我们则去园子里那边欣赏梅花去吧。”
枚姐儿望了望小谢,又转头望了望姚善宝,心里有些不情愿,只跺脚道:“忽然觉得,跟赏梅比起来,看着他们研究医术更有意思些。”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安落梅道,“我不去园子里看梅花了,我就呆在这里,陪着三妹妹。”说着一把挽起姚善宝的手,水灵灵的大眼睛转向小谢,微微抬着下巴道,“榕姐儿长得花骨朵儿似的,只留她一人与小谢大夫独处,我很不放心呢。”
小谢知道枚姐儿的意思,微微抿唇笑了笑,不言语。
姚善宝是旁观者,所以有些事情看得比较明白些,枚姐儿说这番话明显是吃味儿的的缘故,这样的情绪很正常。可是这小谢大夫……若是搁在平常打情骂俏的情侣,女朋友这般了,男朋友怎么都不该是小谢这样的反应的。
虽然尚且与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姚善宝可以瞧得出来,这位堂姐姐是个口直心快的人。而小谢嘛……姚善宝又歪着脑袋望了会儿子小谢,但见他身穿青灰色蜀锦长袍,站得笔直,微微垂头,眉心轻蹙着,满上虽没有很明显的愁容,但是姚善宝看得出来,小谢该是有心事的。
“既然如此,梅儿,要不你也陪着我们吧。”姚善宝一边挽着枚姐儿的手,一边又握了握安落梅的,朝着小谢大夫点头笑道,“小谢大夫,这般梅儿已经都收拾好了,你便里面请吧。”
小谢朝着姚善宝微微一颔首,目光没有斜视,只背着药箱抱着医书往里屋走。
枚姐儿见小谢并没有瞧自己一眼,气得又狠狠跺了一脚,嘴巴撅得老高:“小谢这是什么意思嘛?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怎生我只去了趟江南回来,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姚善宝滚了下眼珠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拉着枚姐儿进屋去。
姐妹三人走进屋的时候,小谢已经将书籍跟药材都平铺在桌上安放好了,其中有很多味药材是姚善宝之前从未见过的。
“小谢,你研究到哪一步了?”姚善宝见满桌子的药材,心里对小谢更是佩服了几分,也很高兴,想着有小谢帮忙,萧昼的毒就不怕解不了了。
小谢没有看姚善宝,只兀自归纳着药材道:“没有研究到哪一步,如意郎君这种毒,我也是上个月才知晓的。”说着微微蹙眉,眉心紧紧皱成了一座小山,不自觉地便用手去捂着胸口的地方,但似是怕人发现什么似的,只故作泰然道,“秦三姑娘,想必你已经研究这种毒药多时了,研究到哪一步了?”
姚善宝装作没有瞧见小谢大夫的异样,只坐下来道:“实不相瞒,我曾经在乡下的时候就见过这种毒,也曾听师父老人家说过,这种毒是为七种毒虫七种毒草按一定比例炼制七七四十九天,炼成之后,再配上七位良女的血,七位淫妇的血一起继续煎上四十九个时辰,最后就成了这天下第一剧毒——如意郎君。”
小谢这才挑眉望了姚善宝一眼,眼里有着赞许之意:“没想到,秦三姑娘年纪虽小,但是懂得确实很多。”
他生在中医世家,打小便跟着家里的长辈们学习医术,可谓是会抓筷子吃饭的时候就会捣草药了,他在家族中算是最有医学天赋的人,也不过是到了二十岁才有这般成就。可眼前这位姑娘,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又是打小在乡间长大的,为何能懂得这般多。
看来,她的师父该是位名医。
想到此处,小谢道:“秦姑娘,既如此,姑娘何必不叫姑娘的师父一起炼制这种解药呢?我瞧姑娘急于炼成解药,想必是有什么至亲的人中了这种毒,到底是谁?”
姚善宝很严肃地道:“到底是谁中了这种毒,我现在不便跟你说,至于我师父为何会不愿意帮忙,小谢,你可听说过灵水教?”
小谢一愣,随即敛眸,嘴里含糊道:“灵水教……”
“没错,就是灵水教。”姚善宝道,“我临走的时候,师父说过,灵水教的现任教主叫谢灵水,而这个组织是在五六十年前,中医世家花家的一位前辈创立的。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靠自己的本事研制出解药,第二,便是找到当初制毒的人,要到解药。”
小谢微微点了点头说:“想必五六十年前发生在京城里的那桩事情,秦姑娘的师父该是跟秦姑娘说了,姑娘既是知道我谢家与花家已经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那么凭我的话,是请不到花家前辈的。至于施毒的人……”小谢微微一顿,忽而唇角笑意更,颇有几分苦涩之意道,“那就更不行了,制毒之人想要害人,又何故会给中毒之人解药?”
姚善宝也有些犯难,微微垂下了脑袋不言语,但是脑海中似乎有个什么意识一闪而过,轻微地划过,她想抓住,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了。
白天跟着小谢一起研究草药,天才将擦黑的时候,有婆子端着晚饭进来。婆子见着了小谢,惊得一双眼睛瞪得跟灯笼似的,简直不敢相信这里女儿扎堆的地方竟然会有男子跟着进来。
安落梅原是坐在一边的窗户边上看书的,见着婆子的反应便合上书道:“晚饭做好了?少盛了一碗饭,再去做一份来吧。”见婆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安落梅叮嘱道,“这位是太医局的小谢大夫,我身子一直不大好,此次也是请他来给我瞧病的。你今天就当做什么也没有瞧见,知道吗?”
婆子是安落梅的人,听了自家小姐的话,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姚善宝白天一直跟着小谢一起研究解药,这些日子为了尽快研制出如意郎君的解药,每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的觉。此番吃完晚饭后,姚善宝便觉得困,打着哈欠就外在一边的榻上睡着了。
安落梅也给小谢专门准备了房间,在前边那排屋子,小谢知道天色已晚,再不方便留下,便就起身告辞。
夜间,姚善宝突然觉得隐隐有些尿意,本来想着憋到天亮再起来的,可是尿意来得急又猛,她有些憋不住了,便悄悄掀开被窝,披上外衣,打着哆嗦往屋子外面跑去。
枚姐儿一直都在想着小谢的事情,没有睡得着。她本来就在怀疑小谢可能喜欢榕姐儿,此番又见榕姐儿大半夜的偷偷披衣裳出去,心里越发肯定她跟小谢有些什么了。
本来依着她的暴脾气准备将姚善宝抓起了就质问的,但是她又怕自己冤枉了姚善宝,便就没做声,只默默跟在姚善宝身后。
姚善宝大半夜的尿急,但是又不知道这安家梅园里的茅房在哪儿,现在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叫醒安落梅来问,便只能跑到梅林中,随即解了裤子蹲着就解决事情。
枚姐儿以为姚善宝会是来找小谢的,没想到,姚善宝竟然……竟然……枚姐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只背过身子去,觉得脸上热热的。真是羞死人了,榕姐儿竟然蹲在这里方便。
姚善宝心虚得很,方便好了提上裤子,转头左右瞧了瞧,见没人,这才放下心来,哼着歌就往屋里走。枚姐儿却突然出现在姚善宝跟前,出声道:“榕……榕姐儿,你。”
姚善宝吓得半死,虽然天上只有月光人看得不清楚,但是听声音的话姚善宝还是听得出来的。
听是枚姐儿的,姚善宝几步便走过去道:“我出来小解,你也小解?”
枚姐儿脸刷一下又红了,不过好在天黑姚善宝看不到,她吞吐道:“半夜睡不着觉,又见你偷偷跑了出来,所以跟着过来了。你既然完了事,我们回去吧,这外边冷得很。”
姚善宝提了提披在肩上的衣裙,笑着挽住枚姐儿的手臂道:“哎呀,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竟然亲自陪着我来。”一边笑闹着,一边往宅子方向走,两人刚准备进屋去,却见前面小谢的屋子灯突然亮了。
枚姐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不在姚善宝身上了,眼睛只盯着对面小谢的屋子看,透着窗户纸,两人都能看得清屋里面人长长的身影。虽然只瞧得见一个影子,但是枚姐儿太在乎小谢了,再加上这段时间来,她觉得小谢好似哪里都不对劲,现在又见他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竟然穿衣服,心里难免不瞎猜起来。
姚善宝心里也犯嘀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前面屋子里面的小谢,穿戴整齐后,便只身一人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