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老太太尚且还不知道嫡亲孙儿的心思,但是许夫人心里可是明镜儿似的,原本她还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将萧家这母女三人打发走了算了,可是谁成想,明着暗着提醒过好几回了,这萧家母女愣是在跟她装傻,就是赖着不肯走。
此番又见儿子竟然想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来,许夫人哪里肯容他说,一把截住他的话道:“清儿,不许无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你说想娶谁便就能娶谁的?还不快退到一边去!”见许绍清还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许夫人也是急了,嗖一下站起身子来,说道,“清儿!那你今儿便就说说你想娶的是谁?我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女儿那般不知廉耻,竟然敢私相授受!没有经得父母允许,两家没有交换庚帖便就私定终身,这样的女孩,我们鲁国公府怎会看得上?”
许夫人这话一出,许绍清刚刚想要脱口而出的一番话又咽了回去,虽说他跟瑶儿是两情相悦的,但是到底没有得到父母的同意,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他跟瑶儿的事情的话,怕是许家父兄长辈都会将瑶儿认作那种随便的女人,那便就不好办了。
愣了半饷,许绍清也只是呆呆垂头跪着,一声不吭。
见儿子沉默住了,许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又缓缓坐了回去。
许老太太倒是好奇起来,她嫡亲的孙儿有喜欢的姑娘了?这可是好事儿啊,只要那姑娘模样周正品德好,便是家世稍稍差上一些,也是无妨的。
这样想着,许老太太挪了下身子,问道:“清儿,你且说说,瞧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我……”许绍清抬了头,原本是鼓足勇气来想将这事儿借此说了算的,可是母亲刚刚那番话说的也着实在理,此时倒叫他不好做了。
许老太太见孙儿似乎不愿意说了,心里虽好奇,便也只笑着道:“清儿,你母亲说的也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是喜欢人家,呆会儿没人的时候只悄悄告诉祖母,祖母给你做主。”说着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招了招手道,“清儿,你过来,到祖母身边来。”
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不但是上座上许夫人吓了一身虚汗,便是底下坐着的萧家母女也是吓得出了一身汗来。
萧家想要攀上许家这门亲事,着实是心急了些,倒是忘了,许家高门大户,最在乎的便是名节规矩,看来从许绍清这边下手,是不行的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的好。
在许老太太那里吃了晚饭,萧家母女三人回了院子,萧夫人命丫鬟将萧碧瑶叫了过来。
萧碧瑶刚走进嫡母的屋子,才准备俯身请安,却不知何缘故,便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太急,萧碧瑶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被打完了也只是愣愣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不哭不闹也不喊疼,只是默默弯膝跪了下来。反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习惯就好,谁让自己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刚刚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气,萧夫人打完之后,自己也喘了会儿气。垂眸见萧碧瑶只跪着不说话,她镇定下来,只缓缓于一边坐下,问道:“这一巴掌,你服不服气?”
萧碧瑶虽是跪着,可腰杆却挺得笔直,微微垂着脑袋,不卑不亢:“女儿差点毁了母亲的好事儿,差点断送了二哥哥的前程,女儿活该被打!”萧碧瑶声音很平静,再加上她声音沙沙哑哑的并不似一般女子声音那般柔媚,所以听起来很是中肯,“只是希望母亲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错过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错第二次!”
萧夫人颇为烦躁地摆了摆手道:“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姓萧,萧是国姓,你便只是萧家一个小小庶女,也是比旁人家女儿高贵一截的!咱们眼下虽然落寞,可得往上头想想,往上数数,咱们的祖先可是太祖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瑞王!你身上多多少少流着的是皇家血脉,既是皇家人,就该拿出该有的尊贵与矜持,是谁允许你私下会见那许家公子的?”
萧碧瑶一直低垂着头:“女儿知错了。”
萧夫人瞥了她一眼,想着这个庶女对皓容的前程、对整个萧家还是有些帮助的,便也不愿意做得太过,只虚抬着手将她扶了起来。
指了指旁边的绣墩,淡声道:“你且先坐下来说话。”
“是。”萧碧瑶得了命令,静静坐在一边,继续听萧夫人说话。
萧夫人腰杆挺直笔直,微微昂首坐着,双手交叉摆在膝盖上,瞥了萧碧瑶一眼道:“你可真是糊涂!怎么都不跟母亲商量商量,就私下跟那许家公子见上面了?差点坏了好事!”
静静立在萧碧瑶身后的晓儿听见夫人冤枉小姐了,不由说道:“夫人,不是这样的,是许公子来找的小姐!”
“这里哪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儿?”萧夫人脸一沉,“给我掌嘴!越发没得规矩!”
“是……”晓儿讪讪地住口,只抬起手来,甩着自己耳刮子。
萧夫人不喊停,晓儿也不敢停,就一直这样打下去,直打得脸颊都出了血来。
萧碧瑶双手紧紧攥住衣裙,又缓缓跪了下去,俯身磕头道:“母亲,您快叫晓儿停下吧,女儿错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要说刚刚还有些拿着清高的架子,现在算是彻底屈服在了萧夫人脚下,只拼命磕头。
只看着这主仆二人甩耳刮子的甩耳刮子,磕头的磕头,萧夫人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盏茶,这才轻轻启口道:“算了吧,都停下来。也是叫你们记住,就算往后你真嫁进了许家,那也得记住身份。要知恩图报,往后就算荣华富贵了,也得常常想想,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个机会!”
“是,女儿知道了,女儿往后一定将自己行踪事无巨细都告诉母亲。”萧碧瑶低着头,洁白的一排贝齿紧紧咬着唇,眼里盛着满满恨意,可当她再抬起头时,目光则恢复一片平静与自责来,“母亲放心,女儿往后做事一定时时刻刻都想着萧家荣誉,想着二哥哥前程。”
“你明白就好。”萧夫人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只点头说,“你且先下去吧,仔细想想母亲今儿说的话,也好好想想你父亲在世的时候说过的话,往后你做事便就该知道如何拿捏分寸了。”
“是,那女儿先退下。”萧碧瑶又朝着萧夫人深深一拜,这才领着丫鬟晓儿退了下去。
回到自己屋子,刚刚还在一直忍着的晓儿,这才哭了出来。不过她倒不是为了自己哭,而是替自己主子不平。
“小姐,您疼不疼?”晓儿见萧碧瑶额头上淤青一块,心里自责得很,“都怪晓儿,如果不是奴婢,小姐也不会受这般侮辱的。小姐,往后奴婢再做错事说错话,小姐别再替奴婢求情了。”
萧碧瑶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见晓儿红肿着一张脸,只是安慰道:“既是跟着我,你受了苦,我岂有旁观不理的道理?再说了,夫人她不是想要责罚你,而是在怪我。就算她不找你的茬,也能随便找个由头来惩罚我的,到头来还不是一样?”一边劝慰着晓儿不要自责,一边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你打小便跟着我,委屈你了,只是你要记住,往后咱们什么都会有的!”
晓儿忽然破涕为笑,随手抹了把脸,笑着道:“是啊,那许公子喜欢小姐,等小姐嫁入了许家,可就是少夫人了。虽然许夫人不太喜欢小姐,不过,晓儿觉得许老太太挺喜欢小姐您的。”
萧碧瑶眸光亮了一亮,随即笑道:“许老太太是因为将我当做是客,所以才那么意思着夸我几句的,你瞧,她不也照样萧碧华跟姚大夫吗?像许家这样的高门大户,眼界儿高,我这样的身份,他们是正眼不会瞧的。原还想着,希望许公子自己说出来,不过,也差点犯了大错。”
萧碧瑶自然知道许绍清对自己的一片情意,也知道他不在乎自己庶出的身份,不过,他出自鲁国公府,婚姻可是由不得自己的。若是许家长辈不同意,便是许绍清再怎么哭闹也是不行,即便许家长辈勉强同意了,怕自己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是急不得的。
见自家小姐只默着不做声,晓儿则去打了热水来,用干净的毛巾浸了热水,然后拧干,给萧碧瑶敷在额头上。
又兀自说道:“奴婢瞧这事儿也难,奴婢听许府的丫鬟婆子们说,许夫人是有意将那安小姐许配给许公子的。只是许老太太一直觉得安小姐身子骨不好,这才没有松口,如今姚大夫在给安小姐治病,若是病治好了,想必老太太就会松口了。”她一边说一边细细瞧着萧碧瑶脸色,吞吞吐吐开口道,“小姐,若是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萧碧忽而瑶转头笑道:“若真是那样,我便就祝福许公子,又还能做什么?”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子来,只将敷在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咱们来了府上这么些日子,还没有去看过安小姐呢。刚好姚大夫也在,若是我运气好了,还能朝姚善宝讨一副治嗓子的药来。”
这几日一天冷过一天,还没有入冬,便就下了几场薄雪了。
府上开始给各方人裁剪新衣裳,虽然姚善宝跟萧家姐妹是客,但既然都讨老太太喜欢,便就也得按着安落梅的份例都做了新衣。
这一日,姚善宝从自己的小药房里出来,拿着一份给安落梅治病的药,在去安落梅院子的时候,刚巧遇到萧碧瑶。
萧碧瑶个头高,身量纤细,穿着一身碧青色的长袄子,显得格外窈窕。
姚善宝虽然个头没有萧碧瑶高,但身材比例也十分好,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短袄,圆领上挂着一圈绒毛,衬托得皮肤更加雪白雪白的,十分娇俏。
两位丽人虽算不上熟悉,但好歹见过几回,又是亲戚,路上遇到了自然会打招呼。
萧碧瑶搓着手,瞅了眼姚善宝手上拎着的药包,问道:“姚大夫又去看安小姐吗?那正好顺道,我也正想去安小姐那里坐坐呢。”
姚善宝笑说:“那便一起走吧,昨儿个安小姐还提起萧小姐的呢,说是一日没见怪寂寞的,没人跟她一起切磋琴技了。昨天才念叨,你今天就来了,你们俩也真是有缘。”
萧碧瑶微微垂了头,半饷才道:“她是正经人家的嫡出小姐,我不过是乡下来的庶出姑娘,哪里能比得起来。”忽然自己兀自笑了起来,用着羡慕的语气说,“能做姚大夫的病人可真是福气,姚大夫这般尽心尽责,病人的病想不好都不可能。只是,不知道瑶儿有没有这个福气。”
姚善宝忽然停了下来,疑惑地望着萧碧瑶,问道:“萧大小姐,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萧碧瑶也停了步子,站在姚善宝跟前,犹豫着说:“其实上次你来萧家给大嫂接生、给二嫂把脉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了。本来想请你给我治嗓子的,可是待我去找二嫂的时候,你却已经走了。”
“你嗓子怎么了?”姚善宝有些不明白,并没觉得这萧碧瑶坏了嗓子。
萧碧瑶一时有些沉默住,旁边晓儿帮着说:“姚大夫您不知道,您要是听过我家小姐曾经的嗓音,你便知道她现在的嗓音不比之前好听了。我们家小姐天生就有一副好嗓音,只不过小时候吊嗓子厉害了些,倒是毁了嗓子。这么些年来,小姐一直暗中求医,就希望能医治好自己,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希望。”
姚善宝明白了:“萧小姐是打算叫我替你治嗓子吗?”
萧碧瑶微微点头道:“只是不知道碧瑶有无这个福气,能够让姚大夫给我治嗓子。”
姚善宝望了萧碧瑶一眼,轻轻蹙眉说:“只是我并不觉得萧小姐嗓子不好,反而,倒是觉得小姐这样沙沙的嗓音很好听呢,何不顺其自然呢?再说,萧小姐嗓子伤了也得好些年了,怕我也是无能为力。”
萧碧瑶原见姚善宝在尽心尽责给安落梅治嗓子,眼见着安落梅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心里还抱着希望的。可此番自己才说了个头,便被她一口拒绝了,萧碧瑶心中有些郁结,只觉得是姚善宝嫌弃自己身份低了。
心里想的什么,萧碧瑶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顺着姚善宝的话微微点头道:“姚大夫说的也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其实我也习惯了。”她笑得挺自然的,“原也是不抱希望了,只不过听说姚大夫医术高,这才又有了想要治好嗓子的念头。也罢了,人各有命,我也想得开。”
姚善宝见她说得真诚笑得开怀,便也就没往深处去想,再说了,她根本不觉得萧碧瑶的嗓音不好听。相反的,那种略微有些沙沙哑哑的嗓音很独特,有些像萧亚轩,极具磁性。
两人笑着结伴去安落梅住处的时候,许绍清也在,这些日子以来,许绍清往安落梅这里跑得比往常勤快多了。
安落梅不知道情况,以为表哥是来看望自己的,可姚善宝跟萧碧瑶心里都清楚,这许家大公子根本就是找机会来看萧碧瑶的。
自打上次一顿教训之后,萧碧瑶便就再也没有跟许绍清私下见过面,两人只在给许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见过,又或者在安落梅这里见过。
面对许绍清,萧碧瑶的态度一直是欲擒故众的,不说好,但也不说不好。她只什么都不说,心思便只叫许绍清猜去。偏偏许绍清不是一个睿智的人,又一颗心都扑在萧碧瑶身上,萧碧瑶越是这样,他便越是陷得深。
偏偏安落梅是个傻瓜,只一心觉得表哥天天来看自己定然是喜欢上自己了,开心得要死。
姚善宝旁观着这一切,越发怜惜起安落梅来,也越发瞧不起许绍清。
安落梅近来身子确实好了很多,面色也红润了些,性格也活泼了点。她见许绍清来了,立即笑着放下手中的东西,只笑迎着道:“表哥你来了,今儿来得这般晚,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许绍清这才将目光从萧碧瑶脸上移开,朝着安落梅挤出一个笑意来:“原早就想来的,只是父亲要回京述职了,近来忙得很,也叫着我过去。梅儿,你身子怎么样了?我瞧你气色好了很多,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你可得快些将身子养好,不然回了回去之后,你那些个伯叔兄弟见你病歪歪的样子,还以为是我们薄待了你呢。”
“怎么会呢,表哥跟姨母待我是最好的了,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们是梅儿最亲的亲人。”提起这个话题,安落梅便有些伤感起来,“梅儿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可以依靠,幸得有表哥照拂,这才安稳地度过这么些年。”
许绍清知她说的是什么,只不过,他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他便只将她当做妹妹,偏偏梅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他那娘竟然也有那样的心思,倒是叫他没了法子。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梅儿为妻的,他心里一直想娶的人,只有瑶儿。
想到这里,许绍清目光又不自觉瞟向萧碧瑶,见萧碧瑶也正微微朝自己看来,那眸光温柔如水,也正含情脉脉,他心里猛然一跳,只觉呼吸有些滞住。自那日他鲁莽地在老太太跟前差点说出想要娶瑶儿为妻的话后,瑶儿便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原以为瑶儿生气再不喜欢自己了,如今见她这般,才知道,她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顾及着名声罢了。
对,她在顾及着名声,他既然喜欢她,就觉得不能毁了她名声。要名正言顺,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将她娶回去。
姚善宝装作没有看见二人的眉来眼去,只拉着安落梅笑道:“记得你上次说过想要跟我学烧菜的?我今日心情不错,不若我们现在就去吧?”
安落梅连连点头:“表哥喜欢吃鱼,我便烧鱼给他吃……”
萧碧瑶此时不想跟许绍清独处,见姚善宝跟安落梅要走了,便也跟着去:“我在家的时候也学过烧菜,会几手,今日刚好趁着这个机会露一露。”
许绍清笑着道:“没想到萧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又弹得一手好琴,原也还会烧菜的。”他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苦楚,她刚刚逃离的样子他可是瞧在眼里了,只用哀伤的语气说,“我有福气了,今日能吃到萧小姐做的菜。”
姚善宝忍不住刺啦他一句,阴阳怪气道:“许公子,平日不是都吵着说要吃我做的菜么?怎么,今日倒是换口味了?换口味不要紧,毕竟你喜欢吃什么样的菜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是,还请你在做选择的时候不要伤害到其她人才好!”
这话安落梅听得半懂不懂,但许绍清跟萧碧瑶却是懂了,两人面上都露出尴尬之色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本来不关姚善宝的事情,再说,她也不想管这些闲事。若不是实在觉得许绍清做得太过分,她也不会出言损他。
许绍清没有多说话,只轻轻哼了一声,便大步出去了。
安落梅倒是失望起来,哀伤地说:“表哥他怎么了?好像生气了……善宝,表哥他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了。”
姚善宝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许是吃饱了撑的,一会儿就好了,咱们去做饭给老太太吃吧。”说完只兀自拉着安落梅出去。
萧碧瑶呆呆立在原处,面上有些挂不住,她心里在怪姚善宝多管闲事。又想到之前姚善宝不肯为她医治嗓子的事情,现在又见着姚善宝一心袒护安落梅,萧碧瑶觉得她虚伪。
不过是嫌弃自己的身份罢了,不过是怕自己没有银子,可她也不瞧瞧自己,除了会点医术外,不过只是个村姑。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面上却还是笑着,只几步过去,追上了姚善宝跟安落梅道。
也知道姚善宝心里可能对她有些意见,便选择过去拉住安落梅的手说:“安小姐怎生说走就走,差点没赶得上你来。”萧碧瑶笑得很是亲切,一直挽着安落梅的手,只是用余光瞥着姚善宝,见姚善宝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来,她心里轻哼一声,嘴上却继续说,“听说河豚肉质鲜美,安小姐要做鱼给许公子吃,便就做河豚吧。”
姚善宝歪着脑袋说:“萧小姐,可是河豚有毒,若是处理得不干净,会吃死人呢。”
安落梅一听说会吃死人,赶紧连连摇头:“这个不行,不能害了表哥。”
萧碧瑶说:“姚大夫可能不知道,河豚虽然有毒,但肉质鲜美,而且极具营养,我在家的时候就常常做。不过姚大夫说得也对,河豚有毒,但是河豚鱼的毒也只是聚集在内脏部分,厨房里的厨子们该是知道如何清除的,这个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姚善宝心里知道她说得对,便也就没再说话。
许府大厨房里,此时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听说安小姐并府上另外小姐要来学做饭,掌事的嬷嬷赶紧迎了过来。
安落梅问道:“可有河豚鱼?我想亲自做鱼给表哥吃。”
那婆子笑着说:“有有有,只不过这河豚鱼处理得不好是有毒的,这样吧,我先将河豚处理干净,呆会儿给给表小姐拿去。”
安落梅点了点头,说道:“那便谢谢你了,我先去那边站着,也不耽误你们做事,你处理好了便来找我。”
那婆子应了声,又兀自说道:“表小姐好眼光,这河豚鱼肉质最是鲜美了,又是表小姐亲手做的,少爷肯定爱吃。”一边说一边呵呵捞起河豚鱼便往一边去了。
要给表哥做菜了,安落梅心里很是期待,一直拉着姚善宝说个不停。
姚善宝见她笑得欢,心里却有些苦涩,她在想,若这安落梅不是身子不好,她必是要使劲摇着她的肩膀将她喊醒!
旁边萧碧瑶倒是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正处理着河豚鱼的婆子,见那婆子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往外面去,她突然“哎呦”一声,然后便捂着肚子弯着腰。
安落梅见状,赶紧伸手扶住了她:“瑶姐姐,你怎么了?”
萧碧瑶努力挤出一丝笑来,脸上有些汗意,只摇头道:“没事的,可能是夜里着凉,所以肚子有些疼。”
姚善宝仔细看着她的脸色,见她面色苍白,额际流着汗,倒不像是装的。
安落梅赶紧说:“瞧瑶姐姐这个样子确实好似生病了,善宝妹妹,你赶紧给瑶姐姐把把脉吧。”
萧碧瑶摆着手,有些刻意的疏远说:“不必了,姚大夫是安小姐的大夫,我怕是请不起的。再说了,只是受了风寒而已,回去睡一觉也就差不多了。”
安落梅连连点头说:“那瑶姐姐先回去吧,呆会儿我给表哥做好了菜,再去叫你,你回去好好歇着。”
姚善宝也道:“受了凉,萧小姐回去用汤婆子放在小腹上捂一捂,该会好得多。”
萧碧瑶急匆匆点了点头,然后背脊一僵,只匆匆道了别,便往外处跑去。丫鬟晓儿见状,自然也只匆匆向安落梅跟姚善宝道了别,紧紧跟了上去。
安落梅望着萧碧瑶的背影,脸上一红,但还是忍不住笑道:“瞧瑶姐姐那样子,必是忍得难受,怕是迟一步就赶不及了似的。”
姚善宝只微微眯着眼睛,望着那抹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萧碧瑶才离开没有多久,便有府上的小厮寻了过来,朝着姚善宝跟安落梅俯身道:“姚大夫,刚刚汉王府派了人来,说是要请姚大夫去一趟惠安堂。”
“世子爷?”姚善宝听说是萧衍派来的人,一颗心则是扑在了他的腿上,只点头说,“麻烦去跟汉王府的人说一声,我这就去。”又转头对安落梅说,“我要去惠安堂一趟,要不你先回屋去吧,别呆在这里了,还是等着我回来吧。”
安落梅以为姚善宝只是担心着她的身体,便笑道:“自吃了你配的药,我身子已经好得多了,不碍事。善宝妹妹你便去吧,我没事的,再说还有这么多人陪在我身边呢。”
姚善宝点头说:“那你便多留着个心眼,那鱼最好叫厨房里的厨子帮你做,你若是想表达心意,便就烧点火就好,总之是别那么单纯。我得去了,回来找你。”
见姚善宝说完一番她听不懂的话就风风火火跑走后,安落梅笑了笑,只觉得心情很是不错。
那边萧碧瑶跑了一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晓儿追上了萧碧瑶,只喘着气说:“小姐,您不是肚子疼吗?怎生又不跑了?”突然见到她流了血的手,她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却被萧碧瑶一把给捂住了嘴。
萧碧瑶说:“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不过是流了点血罢了。”说着放开捂住晓儿嘴巴的手,因着疼的缘故,轻轻蹙了蹙眉道,“晓儿,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的,刚刚也瞧见那婆子将河豚的内脏扔在哪里了吧?你趁人没在意的时候……”说着便凑唇附在晓儿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晓儿听后眼睛睁得圆圆的,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