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呆在县衙里,许绍清跟姜荣还在城里四处打听神仙丸的下落,张君深则已经早早回了涟水村。而卓云,也打算收拾收拾立即回涟水村去。他想,既然在县城里并未发现有神仙丸的下落,那么涟水村才是重要之地。
才将喝了几口水,柳府便有人来说,柳家二老爷出事了,且听着柳府家丁描述的状况,好似跟姚莲宝那状况甚是相似。
卓云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立即提到嗓子眼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拿起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官刀,便说:“走,去柳府看看。”
卓云跟着家丁来到柳府的时候,柳家二老爷已经被府上几个壮汉用粗麻绳给捆住了手脚。柳二老爷此时跟发疯了一般,瘦削的身子使劲挣扎着,旁边四五个健壮的家丁按着他,才能够阻止他的发疯。
脚下步子没停,卓云立即朝着坐在一旁的柳相生问:“柳大少,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相生端端坐在一旁,手上捧着茶水,见官府来人了,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来,朝着卓云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看茶。”柳相生似乎根本不在乎这柳二老爷的死活,又或者说,凡不是他在乎的人,他一律不会放在心上,就像他刚刚跟细蕊说的话,给他银子是客气,不给,那也是应该的。
卓云挑眉望了柳相生一眼,随即朝他摆了摆手道:“刚刚喝过茶来的,不必劳烦了,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柳相生没说什么话,只是又兀自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方说:“事情的具体情况,细蕊,你来跟卓捕快说吧。”
“是,公子。”细蕊扶身弯腰,表示遵命,然后转过头来望着卓云道,“是这样的,二老爷自打从牢里放出来之后,他的行为就甚是古怪。我听说伺候二老爷的丫鬟说,昨天晚上二老爷发疯,不但乱摔东西,而且还无辜打伤了府上几个丫鬟。就刚刚,二老爷无端无故地跑来问我们家公子要银子,公子说给他一百两,他不干,非得要一千两,然后就成这样了。”
“就是这样?”卓云凝眸,又问,“府上除了柳二老爷,可还有其他人也如他这般?”
细蕊对这柳二老爷非常不待见,听得卓云的话,她笑道:“我们府上怎么会人人都像他这么不知耻呢?明明早就分了家的,他自己有家不回,非得赖在这里,给银子花吧,他还嫌少。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大少爷都给他包了,真是不知道,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你这个臭丫头!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柳二老爷听了细蕊的话后,十分生气,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蛮劲,挣脱了麻绳的束缚,趁旁边的壮汉不备,跳了过来就狠狠掐住细蕊的脖子,满目猩红地说,“给我!你快给我!给我银子!我要买……我要买……珍珠……”
话才说了一半,他似是觉得喉间有什么东西似的,渐渐松了掐住细蕊脖子的手,而是用手去抠自己的喉咙。
细蕊跌坐在一旁,捂着胸口使劲咳嗽,一边咳一边指着柳二老爷对卓云说:“卓捕快,您瞧,就是这样的。简直就是疯子,我想,昨天晚上那几个被打的丫鬟,多半也是这么遭打的。”
卓云见柳府的几个壮汉已经将柳二老爷挟制住了,他也就没出手,亲手将细蕊姑娘扶了起来,又走过去问柳二老爷:“什么珍珠?什么珍珠值一千两银子?你告诉我。”
柳二老爷现在已经属于神志不清状态,听见卓云又提珍珠粉的事,他一下子更加激动,不停用手锤自己脑袋,又无端给卓云跪了下来,哭着悲天悯人,感天动地,像是死了亲爹。
但,他就说不说到底什么珍珠。
方大夫匆匆忙忙赶来,一瞧这种情况,他先是微微愣了一会儿,然后方对挟制住柳二老爷的几个壮汉说:“你们将他按好了啊,这人多半是疯了,我来先给他施针,可千万别伤着我。”
卓云静静立在一旁,见这方无视取出银针来,每扎的一个穴道,好似跟昨晚善宝扎的一样,他眉心皱得更紧了一些。直到方无视扎上最后一根银针这柳二老爷沉沉睡去后,卓云才问道:“方大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无视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药箱,一边耷拉着脑袋,面上表情很是凝重的样子,听了卓云的问话,他抬头回道:“卓捕快,你来的正好,你若不在这里,我都打算亲自去衙门报案了。”
卓云直觉不好,心一紧,哑着嗓子问:“什么案子?”
方无视说:“从今天早上开始,像柳二老爷这样的病人,我已经接了三四个了。这些人,从表面症状上来看,都是服了同一种毒。”
“什么毒?”根据昨天晚上姚莲宝的反应,又听刚刚方无视说城里也已经有四五个人发生这种情况了,卓云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是什么东西了,但是他刚刚带着几个兄弟在城内各大药堂查的时候,明明就没有发现神仙丸啊,怎么会……他试探性地问,“刚刚这柳二老爷嘴里念着什么珍珠,莫非,是跟珍珠一样大小的丸子?”
方无视说:“至于是珍珠丸还是珍珠粉的,这个我不清楚,我方无视活这么大岁数了,从来不碰这些东西。”他道,“我记得书上记载过一种叫做忘忧仙草的草药,根据《华南药经》部分记载,这种草药盛产于南翎国,而在南翎国,这种草药甚至被引用为药引,是一味良药。但如果炼制不但,这忘忧草的成分没有拿捏得准的话,被人吃了之后,就会像刚刚柳二老爷这样。”
卓云的一双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果然如此,果然是南翎国的人!可是昨天莲宝说吃的是神仙丸,而刚刚这柳二老爷口中说的是珍珠……莫非是南翎国的人刻意为之?
难怪他只从神仙丸下手,根本就查不出什么来。
卓云想清楚事情的原委后,直截了当问道:“那若是需要解毒,可有什么办法?”
方无视摇头道:“至少据我所知,是没有办法的。一般能解了忘忧草的毒瘾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忍!”
“忍?”卓云似是有些明白,但也似是不太明白,问道,“如何忍?”
方无视说:“我方才封住了他的几个穴道,麻痹了他的意识,也给他减轻了痛苦,他才能这般安稳地睡去。只不过,若是每次他的瘾上来了我都这样施针的话,他往后就会形成一种依赖性,这样的话,反而不好。想要解了这毒瘾,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每次瘾上来的时候,不再给他吃,慢慢熬着。熬过一次、两次、三次,越到后面痛苦会越来越少,直到某天再没了这瘾,便算是好了。”
卓云望了被五花大绑的柳二老爷,沉沉呼出一口气说:“刚刚看他那样子,似乎力量即刻增加了好几倍似的,要不是有柳府几个壮丁在的话,我想一般的丫鬟小厮怕是要被他伤着了。方大夫,你刚刚说城里还有四五个这样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家的?”
方无视道:“都是一些公子哥贵小姐,家世虽然比不上柳府这样的,但是也算是富甲一方。这必然也是有原因的,忘忧仙草虽然遍长于南翎国,但是要想炼制成药物,成本很高,一般人是买不起的。”
一旁仔细聆听着的细蕊忽然开口道:“所以说,刚刚二老爷来问我们公子要银子,多半也是为了买这种药?”见方无视点了点头,她吞了口唾沫道,“什么样的药需要一千两银子啊,真是太吓人了!”
一旁的丁守财想要逃出去,却被细蕊伸手一指,叫住道:“丁守财!”
丁守财有些心虚,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逃得出去的,看突然听到细蕊叫他的名字,他吓得脚下一软,就跌趴在了地上。
细蕊走了过去,踢了他一脚,凶道:“二老爷整天都是跟你在一起的,他怎么会沾惹上这种玩意儿的你会不知道?还不快从实招来,否则,你就等着蹲大牢吧!快说!”
丁守财爬了起来,哭丧着一张脸道:“姑奶奶,二老爷是主子,我不过一个奴才而已,二老爷他怎么沾惹上这东西的,我怎么会知道呢?”丁守财脚刚刚被细蕊踢得疼了,他一边使劲揉一边继续说,“二老爷从昨天回来之后,就不肯出去,一直呆在房间里。后来到了晚上,他就跟发了疯似的,不但打伤了丫鬟,他还打伤了我!”丁守财卷起袖子,伸出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给细蕊看,“姑奶奶你瞧,这就是二老爷打的。”
细蕊冷瞥了一眼,哼道:“你活该!”
丁守财继续说:“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着去请大夫,或者将这事告诉大少爷,可是二老爷听说我们要告诉外人,他急得更加疯了。我们一时没了办法,可是突然的,有人砸了一张字条过来,我去拆开一看,里面竟然写着说如果想要药的话,带着银子去府外后院门口拿。我开始不信,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的,没想到,还真有。”
“原本以为二老爷吃了一次药后就会好了,可谁想到,才一天不到,二老爷又疯了。”丁守财说,“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见二老爷情况又有些不对,便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叫我带着银子再去买这种药。我就去了,药是买来了,可是卖药的那人说,往后要是再想买,一次就是五百两。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在一边煽风点火对不对?”细蕊见他吞吞吐吐的,厉声接着说下去。
丁守财是个怂货,见卓云也在,他怕自己会惹上麻烦,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跟二老爷说,大少爷有银子,叫他跟大少爷要。本来就是,二老爷都成这个样子了,大少爷怎能见死不救?”
柳相生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完了所有,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后,他方抬眸问卓云道:“卓捕快,你打算怎么办?”
卓云望了丁守财一眼,又望向被五花大绑捆着的柳二老爷,说道:“我会立即带人去查,至于二老爷,还麻烦贵府看着些。药是不能再吃了,在没有研究出解药的情况下,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方大夫刚刚说的,要克制住。”
“好。”柳相生起身,单手握住一把折扇,将扇子在手掌心里敲了敲道,“既然卓捕快这样说了,我便让府上几个壮汉守着二叔,只要不吃就行。”
卓云朝着柳相生点了点头,又对方无视道:“还麻烦方大夫带着在下去其他几家,先弄清楚情况。”
正在此时,姜荣跟许绍清急匆匆跑了过来。
卓云见两人行色匆匆,立即迎着过去问:“你们查探的情况怎样?”
姜荣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来,递到卓云跟前说:“卓大哥您看,我想这个东西跟昨晚姚二姑娘说的神仙丸是一样的。”
卓云伸手接过,递给一边的方无视,说道:“方大夫,您瞧瞧。”
方无视立即拆开纸包,用手指蘸了一点纸包里面珍珠色粉末状的东西,先用手使劲揉了揉,然后小心翼翼在唇上蘸了一点,随即立即吐掉。
“哪里来的东西?”方无视一双黑峻峻的眼睛立即瞪向姜荣,问道,“人呢?”
姜荣说:“刚刚我在查探神仙丸的下落,无奈没有任何线索,便跟许绍清在茶楼里坐着歇了一会儿。才坐下没一会儿,发现茶楼里来了两个人,这两人看着不像是安平县的,而且此二人行为十分鬼祟,看着便不像坦荡之人,我们便盯住了他。一路跟着,跟到了萧家后院门口,我们瞧见萧家有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出来了,怀里揣着一包裹的银子,也是偷偷摸摸的,觉得很不正常,我就上前将几人逮捕了。这包东西就是从那两个人手里拿过来的,人我也给带了过来,目前已经押到衙门大牢里去了。”
“走!先去县衙!”卓云听完后便大步往县衙方向去,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望着方大夫手上的纸包,说道,“方大夫,这药?”
方无视立即说:“这药自然是要毁了的,难不成我还能吃了?”
卓云忙说:“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说,这药倒也不急着一时毁掉,都说要想研制出解药,就得从毒药下手。所以,方大夫如果不想碰这个东西的话,倒是可以让姚三妹去研制。”
方无视眨了下眼睛,一双乌亮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说道:“哎,我那徒儿可真是苦命,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就不歇息过。不过我也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勤奋好学,吃苦耐劳,又天资聪慧,不愁不成大器!”
卓云干笑了一下,小心翼翼从方无视手里将纸包拿了回来,包好后,直接揣进自己怀里。
卓云带着姜荣跟许绍清刚刚赶至县衙大门口,迎面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先跳下来一位丫鬟模样的少女。
少女霸道得很,跳下马车看见了姜荣,立即冲过来就指着他鼻子骂:“你你你,说的就是你!我问你,你将我们家小姐的药弄哪儿去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我就怕你了!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姜荣被骂得莫名其妙,见这丫鬟有些熟悉,又听她言语间提到什么药,她方才想得起来,怕就是跟刚刚那两个贼人做交易的小姐吧。
姜荣冷眼瞥了下丫鬟身后的马车,木然道:“那不是什么药,让你家小姐往后别吃了,对身子不好。”
小丫鬟厉害得很,双手掐腰,挺直了背脊骂道:“怎么不好了?哪里不好了?别以为你穿着捕快服我就会怕你,告诉你,等我家二少爷考上了,到时候可就是大官!大官你懂不?比县太爷还大的官!”
姜荣觉得这小丫头简直是无理取闹,不想再理会,只回头望向卓云。
卓云瞄了眼马车,见是萧家的马车,到底顾及着萧皓容的面子,便走过去道:“萧小姐,你若是不信,可以跟着在下亲自去牢里看一趟。”
小丫鬟跑过去一把将马车门帘捂住,很是戒备地望着卓云:“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家小姐是谁?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赶紧将我家小姐的药拿过来,否则,我就告诉二少爷去。”
许绍清悄悄问卓云:“卓大哥,这萧家是什么人家啊?怎么一个丫鬟都这么嚣张?胆敢在县衙门口撒泼,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啊?”
小丫鬟还欲跳起来骂,里面传来了一个尚算清脆的声音,但是清脆中还带着一丝沙哑,不若一般女子声音那般好听软绵。
那马车里的萧家小姐道:“几位官爷,不是本姑娘无礼冒昧,只是,衙门里的人无缘无故地毁了我的买卖,总该给我一个解释吧?如若不然,你们又跟山上的那些强盗有何区别呢?”
卓云道:“萧小姐久居闺阁之中,可能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如果小姐不愿跟着去牢里一看,那么在下现在也不能与你说些什么。这样吧,此事姑娘兄长也知晓,不若姑娘先回去在家等着,等你兄长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说:“你说的是我们家二少爷?哼,我们家二少爷又追着二少奶奶去了涟水村了,哪里回得来家?”折身转到马车旁边,侧耳问道,“小姐,您瞧奴婢说得没错吧?就是他们抢了药,可还是不给。”
马车里面稍微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萧家小姐扬声道:“我原本不知事情原委,只是听丫鬟晓儿说,衙门里的人阻止了我的一场买卖,我追着过来,是想要问个清楚的。那药对我很是重要,既然几位官爷这么说,我便就跟着官爷去一趟。”
话闭,马车帘子撩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姿婀娜娉婷的女子。
女子身形若蒲柳般柔软纤长,穿着藕粉色的对襟长裙,胸前系着丝带,面上罩着面纱,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垂于腰际。只一个窈窕身影,便将来往路人跟许绍清那小子迷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萧家小姐纤纤素手搭在丫鬟晓儿手腕上,莲步朝着卓云等人走来,微微弯腰俯身行一礼道:“几位官爷,请前方带路吧。”
南梁朝廷的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格,寡妇可再嫁,守寡是心情,不守也是人之常情。被休在家的女子,也不会受到亲朋好友的辱骂指责,那些待嫁闺中的,时常也还是可以出来逛逛街的。
不过,有些家教严格一些的,教育家中女子出门必须要以纱蔽面。
萧家大小姐萧碧瑶跟着卓云等人往衙门里走,卓云问道:“萧小姐,你是怎么认识那两位商人的?”
萧大小姐萧碧瑶道:“我打小因为常练曲子的缘故,坏了嗓子,尤其是近几年来,嗓子常常不舒服,所以我便寻求天下各种可以治愈嗓子的药方。只可惜,遍寻不得,一直无果。可直到前两天,府上突然来了一个江湖郎中,自称可以治好我的病,但可能药费会稍微贵了些。我便跟那郎中说,我可以筹备银子,只要能治好我的嗓子便好。于是约好了时间,我让晓儿去萧府后院门口,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在下有一事不明。”卓云直截了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问道,“既然是为小姐治病的药,怎生是小姐自己去买药?”
萧碧瑶眨了下眼睛,脚下步子也停住了,有些为难地说:“也是不想让母亲知晓。”
旁边丫鬟晓儿哼了声道:“也是小姐命苦,打小便没了亲娘,要是姨娘还在的话,我们小姐便也不会受这般苦楚了。”
“好了,晓儿。”萧碧瑶轻轻呵斥一声,又叮嘱道,“这话往后不许再说,知道吗?”
晓儿撇了撇嘴巴,还是一脸抱不平的样子,抿着嘴唇不说话。
话虽然没有说得明白,但几人也是看得明白了,卓云心知自己话问得有些多,便没再说下去,只道:“萧小姐是受骗了,那江湖郎中是个骗子,给小姐的药也根本不是什么可以治疗嗓子的良药。好在小姐及时遇到了姜荣跟绍清,否则,小姐怕将是下一个受害者。”
萧碧瑶一惊,一双剪水秋瞳直直望着卓云,那双眼睛里,仿若有说不出的失望似的。
萧碧瑶刚刚才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瞬间熄灭了,她有些悻悻地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许绍清见这萧碧瑶端庄有礼,虽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但是只凭着这身姿这气质,他就判断这女子肯定是位绝世大美女。至少这种类型的女子是他许绍清喜欢的,他一直围在萧碧瑶身边转,跳来跳去的,想引起她的注意。
许绍清朝着萧碧瑶抛了朵桃花,眯眼笑道:“萧小姐,其实你的声音很好听的,我觉得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哎呀,刚刚抓那俩贼的时候没有瞧见小姐您,我要是见到那俩贼人胆敢害小姐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子,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我要让他找的着爷爷找不着奶奶。”
萧碧瑶很懂规矩,随即客气地朝许绍清微微抚了抚身子道:“公子客气了,小女子谢过公子。”
许绍清嘿嘿直笑,随即摆了摆手道:“谢什么啊,不用谢的!萧小姐,我是捕快嘛,抓坏人保护好人是我的职责。不用谢的。”
走到大牢门口,卓云见金叔穿着捕快服正从大牢里出来,他面上一喜,笑着道:“金叔,不是说还有几天才回来的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金叔有些干瘦,但样子还算精神,他道:“家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还念着衙门里的事情,便就回来了。”望了眼几位年轻后生,金叔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溢出笑来,“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卓云、姜荣、绍清,你们的事情我可是刚刚都听牢头说了,这次干得漂亮。”
许绍清立即跳了出来抢风头:“金叔,您可是错过一场好戏喽,您不知道,我那天可威风了!”他本来就是个爱抢风头的主,现在当着心仪之人的面,他更加爱炫起来,嬉皮笑脸的,“我现在武功不比姜荣差多少,我也可以独当一面,在不久的将来,我也可以带着几个小跟班,独立完成一件案子。”
金叔笑着拍了拍许绍清肩膀,欣慰地笑道:“好好好,朝廷能有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我就算走了,也是不必挂念了。”
“怎么,金叔你要走?”一向不善言辞的姜荣问道,“就算您不在衙门当差了,但是应该还是留在安平县,往后我们遇到什么事情,还是可以请教您的。”
金叔唏嘘一声,没有回答,过了会儿又肃容问道:“今天一来,就听说,县里又出事了。这次的事情,可是比柳府的案子更加严重,这关系到整个南梁整个国家的安危。”
卓云问道:“金叔刚刚有见过犯人了吗?”
“见过了。”金叔说,“问了几句,似乎只是普通的商人,说是外地来的。看着样子,他们对自己所卖的东西也是一无所知,怕也是被人骗了。”又道,“这样吧,既然我已经问过,你们也不必再去问了,还是赶紧着手查案。我想,应该混入安平县内的不只这俩人。”
卓云道:“这位萧小姐是被这两位自称商人的人给骗了,但是柳府的柳二老爷,好似并没有接触过这两位商人,且也服了毒药。涟水村的姚莲宝……”卓云想了想,还是决定从涟水村跟姚莲宝接头的人查起。
涟水村外的赤霞山上,姚善宝背着竹篓,弯着身子蹲在一边找寻从医书上看来的草药。
旁边大傻子也蹲着,也在捣鼓着什么,样子十分认真。
姚善宝又摘了一朵,将草药放入背后的竹篓里,回眸瞧见大傻子认真的模样,她笑了起来,挽起袖子走了过去。
“嗨,君深,你在找什么呢?”姚善宝挨着大傻子一起蹲下,见他趴在一棵大树下使劲捣鼓,她顺着视线望了过去,惊道,“咦,这个火石花你是怎么找得到的?”姚善宝双眼冒光,顺手就将火石花拿了过来,捧在手心里,嘻嘻笑着说,“哇塞,君深真厉害,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的东西,你竟然一会儿就找到了。为了奖励你,我允许你亲我一下。”
大傻子一听,赶紧先抱着姚善宝的脸就猛亲了一口,亲完之后,他有些委屈地指着火石花说:“善宝……这个是我的,我刚刚摘的。”
姚善宝抱着火石花亲了又亲,实在太高兴了,亲完火石花又抱着大傻子的脸猛亲一口,嘻嘻笑着道:“奖励你的啦,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嘛,再说了,我要这个火石花是用来做药材的,你要它做什么啊?”
大傻子委屈得很,一双沾满了泥土的手使劲在地上抠着烂泥,嘟囔道:“我也有用,我挖了老半天了,我就要它。”
姚善宝见大傻子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她用手肘捣了捣他,伸手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下:“呆瓜!逗你玩呢!君深乖哦,别再生气了好吗?这是君深千辛万苦找到的,就是再珍贵我也不会要的啦,给你,别再板着脸了。来,笑一个。”
大傻子一双眸子沉沉的,里面攒着碎碎亮亮的星光,他望着姚善宝,眼睛里溢出笑容来。
姚善宝是个工作狂,是个一忙碌起来,就顾不上吃饭、甚至顾不上睡觉的工作狂。其实她的压力也很大,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么多,表面上是嘻嘻哈哈的,但是背后自己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对这个朝代的字不太熟悉,经常恶补到三更半夜,还要翻看医书,研究草药。光看还不行,每看完一种草药,她都要上山来挖,如果能够找得到的话,她就会根据书上说的,去研究这种药的功效。
她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偶尔也会傻想,要是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该有多好哇。
大傻子望着那抹瘦削的背影,在夕阳的照耀下,那抹身影更加显得羸弱,仿佛经不起风吹似的。他内心深处扯着疼,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姑娘呢,能吃苦,永远爱笑,很乐观。
走了几步,大傻子从背后将姚善宝紧紧搂进怀里,唇吻着她的发鬓,再吻向耳垂、脸颊,最后落到脖颈处。
姚善宝此时倒不是多害羞了,她是觉得有些痒,觉得这样的吻苏苏麻麻的,就跟蚂蚁咬似的。
笑着闹着躲了一会儿,姚善宝见大傻子不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吻得更加急促起来,她开始扭着身子躲。
“君深,你别闹了,再闹太阳都要下山了。”姚善宝伸出自己那双脏手就在大傻子脸上抹了一下,见他脸立即变成了一只大花猫,姚善宝笑道,“这是对你的惩罚,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这样欺负我。”
大傻子脸皮越发厚了,恬不知耻地继续粘上去,轻轻含着她的耳垂说:“你都快是我媳妇了,这点算什么?我还想要你给我生孩子呢!善宝,我要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此时的姚善宝确实很幸福,她觉得大傻子的怀抱非常厚实温暖,她依偎在他的怀里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她已经想好了,大傻子人很单纯,心地也好,长得还帅,她可舍不得错过。
姚善宝转了个身,像只猫儿一样缩在大傻子怀里,用那只脏脏的小手在大傻子胸口划着圈圈:“君深,你要是真想娶我的话,你就去我家提亲吧。求婚戒指就算了,用个狗尾巴草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不过,你得送我九十九朵花。”
大傻子一手搂住姚善宝的肩,一手轻轻环住姚善宝柔韧的腰肢,下巴抵着她的头尖,听到她说要花,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要九十九朵花?”
姚善宝玩着自己的手指说:“其实本来要九十九朵玫瑰花才有诚意,只不过,怕你弄不到,就算啦。像是这种路边的野花也勉强算数,你要给我九十九朵,这样我们才能长长久久啊。”
“原来是这样啊。”大傻子唇角抿出一丝笑意来,将姚善宝搂得更紧了些,他真恨不得用足力气将她揉进自己骨头里,可又怕自己力气大了弄得她痛,只能小心翼翼的,“好,我答应你,六月初六就娶你为妻。”
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继续承诺道:“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不离不弃。我们生一堆孩子,男孩像你,女孩像我。”
姚善宝笑出声来:“为什么男孩要像我?”
大傻子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里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声音动人好听:“因为男孩像你长得俊俏。”
“那女孩为什么要像你?”姚善宝锤了他一拳,“你知不知道,你这张脸生成男子确实能迷死不少少女少妇,可若是长在女孩子脸上,怕是咱们女人就嫁不出去了。”
大傻子委屈:“可是如果都像你的话,那还要我这个爹干什么?”
姚善宝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姚何氏将晚饭已经做好。姚善宝放下竹篓,进屋看了眼姚莲宝,问大姐君宝道:“情况怎么样?”
姚君宝站了起来,摇着头说:“一直昏睡着,没有醒过来。”
姚善宝点了点头,也有些惆怅起来,淡淡说:“大姐,她呆会儿就要醒了。”
姚君宝一想到昨晚姚莲宝那副凶狠的模样,她就觉得害怕,过来抓住姚善宝的手臂说:“小妹,那你赶紧给二妹再扎几针吧,不然的话,二妹发起狂来,没人能按得住她的。我怕。”
“不行的大姐。”姚善宝深深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来,挥了挥手道,“我已经给二姐扎了两次针了,如果每次她瘾上来的时候我都用施针这种办法的话,根本是弊大于利的。长此下去,她是不会再闹腾了,但是也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就像这样躺着一辈子。”
“啊?怎么会这么严重?”姚君宝有些慌了神,她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了,抓住萧皓容手说,“相公,我们还是回家吧。”
萧皓容皱着眉心道:“没事的,有我在呢。”又问姚善宝,“三妹,看你如此冷静,应该是有了好的法子了吧?”
姚善宝耸了耸肩:“你们一群大男人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也是爱莫能助,此时只希望自己命大,千万别也沾惹上这种东西。”她确实是累了,软趴趴的坐在凳子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连续数天,每天不到两个时辰的睡眠时间,再加上接二连三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姚善宝表示,她好像有些快要撑不住了。
姚君宝见姚善宝瘫软在凳子上就不动了,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来,拎了拎姚善宝袖子,轻声唤道:“小妹?”
姚善宝觉得有些烦躁,随手抹了把脸说:“大姐,你去找根绳子来吧,把二姐捆起来。”
“啊?”姚君宝有些不敢相信,微微张着嘴巴,见姚善宝又合眼睡过去了,她想再叫她,被萧皓容拦住了。
“小妹累了,你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我想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法子,便就听她的吧,拿绳子先将莲宝捆起来。”
夜幕低垂,整个涟水村处于一片寂静之中,家家户户都关了灯休息了,张家院子里走出一个黑影来。
黑影身形矫健,出了张家院子门后,往村口的方向去。出了村口,就转身向着青鸾山的方向去,没一会儿的功夫,青峦山上闪过一道剧烈的火光,火光透过浓密的树林,一直射向青峦山对面驻扎着的梁军营寨。
而与此同时,梁军营寨里走出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士,该将士望着那道突来的火光,表情有瞬间的停滞。但也只是片刻功夫,他便反应过来,是主公,一定是主公来了。
------题外话------
妹子们,看过来→_→
求票票哇,各种求→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