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善宝将阿宝护在身后,挤出一个笑来,对那群玄甲将士说:“你们要洗澡还是洗脸?我们洗好了,让给你们洗吧,不必客气,我们现在就走。”一边说,姚善宝一边低着头抓着阿宝往旁边走。
可谁知,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一个纵身便跳下了马,几步路便将姚善宝抗到了肩上,又大步折回去。
姚善宝也有一股子蛮劲,使劲扭着,还用拳头去锤他,可是似乎一点都不奏效。
阿宝走了几步见善宝姐姐被坏人抓了,他“哇啦”一下就哭了,嗒嗒嗒也跟着姚善宝后面追了过来。
姚善宝安慰阿宝说:“阿宝,你别哭,姐姐不会有事的。”
阿宝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摇头:“这些坏人,一定是殇战伯伯的人,呜呜呜,他们抓了姐姐,姐姐就没命了。”阿宝跑得跌跌撞撞的,跑到金甲面具男子跟前,仰着小脑袋瓜子跟他说,“我是阿奴法的儿子,你们抓我吧,放了善宝姐姐。你们抓她也没用的,我爹娘才不会管她的死活呢,我们都不怎么认识她。”
金甲面具男子静静站着,垂眸看了阿宝一会儿,随即将姚善宝放了下来。
姚善宝得救了,赶紧跟阿宝站在一边,抱着阿宝,警惕地看着那男子:“你是谁?”她微微蹙眉,颇为疑惑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他的身形,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男子似乎寡言少语,他一整张脸都被面具遮住,姚善宝看不见他的脸。
不过,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姚善宝熟悉,那双眼睛如深秋寒潭一般沉静,里面攥着细细碎碎的亮光……姚善宝放开阿宝,故意沉着脸说:“你要是不暴露身份也行,算了吧,要杀便杀吧。反正我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我原本以为我的丈夫会对我好,可是原来……原来他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被坏人抓了,他都不来找我,呜呜呜呜呜。”
“不是。”男子似乎有些急切,张口说了一句话,但说了之后就后悔了,因为姚善宝已经双手叉腰,杏目圆瞪地看着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男子无奈,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俊逸飞扬的脸来。
“善宝……”他轻轻唤了她一声,但面对着她质问的目光,他眼神倒是有些躲闪起来,扭头望了望身后,沉声道,“你们过来,先将这个小娃子带回去。”
那些玄甲将士听了吩咐,立即纷纷跳下马来,个个都伸手想来抓阿宝。
阿宝使劲拽住姚善宝的胳膊不肯松,奶声奶气地叫道:“姐姐!不要跟他们走,姐姐,阿宝害怕。”
姚善宝瞪了张君深一眼,然后俯身轻轻拍了阿宝脑袋一下,安慰说:“阿宝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先跟着几位叔叔走,姐姐很快就回去。”
阿宝仰着小脑袋瓜子,望了张君深一眼,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阿宝吓得直往姚善宝身后躲,只露出半张脸来看着张君深,小心翼翼道:“叔叔,你好严肃哦,不能这个样子的,这个样子是不讨女孩子喜欢的。你看我爹,平时够严肃吧?但是他对我娘从来都是呵护倍至千依百顺的,所以才会有我啊,你要是再惹姐姐生气,你们往后就不会有小宝宝了哦。”
姚善宝没忍住,笑了一声。
张君深眉心还是皱着,他俯身蹲在阿宝跟前,问阿宝说:“那你爹要是犯错了惹你娘生气了,平时都是怎样哄她开心的?”
阿宝歪着小脑袋瓜子,伸手抓了抓头:“爹爹会厚着脸皮一直抱着娘使劲亲,然后……然后他们就不理阿宝了,爹说他跟娘要给阿宝生小妹妹去了,然后娘就脸红了不说话了。每次爹爹都这样哄娘亲,娘亲都不会生气了。”
阿宝一脸认真的样子,张君深挑了下唇角,轻轻抓住阿宝的小手说:“那阿宝先跟他们回去,叔叔要先哄你善宝姐姐。”
“没问题。”阿宝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又过来拉了拉姚善宝的手说,“姐姐,那你快点回来哦,阿宝会想姐姐的。”
姚善宝红着脸:“姐姐就跟张叔叔说几句话,很快就回去的。”
阿宝点头,很懂事听话,也不需要玄甲将士们抱,自己背着手小大人似的就走了。
众人走了之后,姚善宝冷着脸看了张君深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张君深一个箭步,伸手一拽,就将姚善宝拽进怀里紧紧抱着,嘴唇贴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善宝……”
回到了熟悉的怀抱,姚善宝心一下子就软了,只觉得被他这样抱着,心里踏实了很多。
不过,身后那个野蛮人似乎太过用力了些,姚善宝觉得有些不舒服。
“君深,你的铠甲弄疼我了。”姚善宝扭了下身子,想要转过身来。
张君深亲了亲她的耳垂,松了松手,让姚善宝面对着自己,他又将她抱住。
姚善宝安安静静地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男子气息,闭上了眼睛说:“君深,是不是现在的生活,才是你原来生活的样子?那张大伯跟张大娘怎么办?还是,你只是来找我,找着我了就会带着我一起回涟水村?”
张君深沉默了一会儿,静静道:“善宝,我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所以……所以我暂时不能回去。等我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就去涟水村接你,你在那里等我。”
姚善宝望着他,望了好一会儿,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要问了。
“你的事情,我不插手,不过,我的生活也不必你来安排。”姚善宝伸出双手来,紧紧环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肢,将脸贴在他的胸膛,继续说,“我知道,你有你的事业,你有你的顾虑,你有你的兄弟,你身不由己。不过,我也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事业有我的追求,君深,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怎么样?”
“什么约定?”张君深挑眉,不知道他怀里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本能的,他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姚善宝仰着头,严肃地说:“就是我们夫妻二人,往后谁也不去干涉谁的事业,我们可以各干各的,对于自己的事业,也有权力做保留。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她表情十分严肃,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许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找别的女人,张君深,要是叫我知道你碰了别的女人了,你看我把不把你休了,我说得到便就做得到!”
张君深挑着唇笑,伸手将她脑袋按到自己胸前,承诺说:“我肯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我一生中,只会喜欢善宝一个,也只有你姚善宝一位妻子。不过,我想要儿孙满堂,往后还得辛苦夫人了。”
姚善宝伸出拳头来就打了他一下,嗔道:“阿宝童言无忌,你也信?”她似乎感觉到有某个东西正在慢慢变硬,似乎在铬着她的肉,她缓缓伸头看了看,就见他那处渐渐立了起来,她脸刷一下红透了,怒道,“不许你耍流氓!”
张君深将脸埋进姚善宝颈窝里,喘着粗气说:“夫人,你要体谅我,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姚善?...
宝吓死了,想要逃,一边挣扎着一边说:“正常男人也不行!刚刚的约定再……再加一条,往后咱们行房事,如果有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就不许强来。否则……否则我就让你做不成正常男人!”
“这么残忍?”张君深嘟囔一声,随即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弯腰坐在地上,闷着脑袋,大口喘着气,默不吭声的。
姚善宝也在他旁边蹲下来,双手托着下巴问:“君深,你生气啦?”
张君深摇头:“没有。”
“哦。”姚善宝淡淡应了一声,趁他不注意,就抱着他脸猛亲了一口,嘻嘻笑着道,“给你的福利啦。”
张君深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来,挑着唇角道:“夫人,你这算是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吗?不过,一颗糖可不够。”话才说完,就猛地一个饿虎扑食扑向姚善宝,将她抱在怀里,狠狠亲她。
从她额头一直亲到鼻尖,一路往下,亲她的小嘴,再往下,然后狠狠亲吻她的脖颈,在那里留下一朵朵小草莓。
姚善宝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眼睛努力睁得圆圆的,她在想,最多只能到脖子,他要是敢再侵犯脖子以下的地方,她就狠狠揍他一顿!
张君深像是跟她心有灵犀似的,果然只在脖子上狠狠亲了一番后,他就停了。只是身子一歪,跟姚善宝并排睡在一起。
姚善宝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笑着说:“可是你自己主动放弃的,我刚刚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是你自己不愿意的。”
张君深将温暖厚实的手掌扣在姚善宝细软的腰肢上,喉结动了一下道:“刚刚身子绷得那么紧,现在倒是笑起我来了?不过,为夫不怕被笑,夫人要是想的话,为夫可以继续。”
姚善宝似乎感觉到那处又坚硬火辣起来,她赶紧翻身滚了回去:“臭流氓,你们男人就是下半身考虑的动物,我真是怀疑,往后你会不会对我不贞!”
“不会的。”张君深歪着脑袋,嘴巴一咧,笑了出来,“不过也说不准,你要是一直这样的话,我要是熬不住了,说不定就……”
姚善宝没让他把话说完,立即伸出一只魔爪去,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那我就要掐死你!”
“好恶毒的夫人……”张君深任由他掐着自己脖子,也不还手,粗红着脖子哑着嗓子说,“为夫……为夫要是真死了……”
“不许你胡说!”姚善宝松了手,沉着脸,严肃地说,“不许你提死这个字!我命令你,一定要活着,要活着回来见我!张君深,你要是不要我了,往后等我做了鬼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要是不回来了,我跟你说,我可是会改嫁的哦。不信你就试试看,我说到做到。”
张君深静静望着她,一脸幸福的样子,他伸手拨拉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抿唇笑着说:“夫人大过天,夫人说不许死为夫就一定不死!”手臂稍稍用了点力,将姚善宝揽进了怀里,拥着她,望着天空说,“你好像一直都很忙,我都没有这样跟你一起看过星星,我想要你一辈子都呆在我身边,就这样陪着我。”
姚善宝嘻嘻笑着,感觉很幸福很温暖,像只小猫儿一样缩在他怀里,头枕着他健硕的手臂,仰头望着天空说:“现在天上还没有星星,不过,我要陪着你一起等。君深,我能想到的最烂漫的事,就是陪着你慢慢变老,直到变得哪儿都去不了了,我还会是你掌心中的一块宝不?”
张君深从喉间溢出一丝笑来,厚实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瓜子,声音沉沉的:“会,你一直都是。”
姚善宝道:“那我就想这样一直赖着你。”
大白天的看不到星星,两人静静在河边的草丛上躺了一会儿,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银甲士兵给叫走了。
梨都里面出了事,殇战王子弑杀了老国王,控制了朝政。阿奴法王子也领着一批军队,两边打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梁军趁虚而入的话,就算南翎国不灭亡,也会叫它元气大伤。
张君深没时间陪着爱妻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了,他忽然忙了起来,带着士兵回了梁军营帐。
梁营里,姚善宝被侍卫秘密领到了一个白色帐篷里,她临走的时候望了丈夫一眼,却见丈夫又戴上了那个金色的面具。其实姚善宝心里好奇,但是本着信任的原则,她什么都不愿意主动去问。
阿宝一个人坐在营帐里,正伏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见姚善宝回来了,他赶紧伸手擦了擦嘴说:“姐姐,你跟张叔叔和好了吗?”
姚善宝走到阿宝身边,挨着他坐下,伸手就戳了下他圆乎乎的小脑袋瓜子:“人小鬼大的,你懂什么是和好不和好啊?快吃你的饭吧。”姚善宝看了看阿宝碗里的饭菜,竟然有白花花的米饭跟肉菜,姚善宝想,在外行军打仗,伙食应该不会有这么好,想必是将士们从牙缝里省出来给阿宝吃的。
阿宝指了指旁边的一碗饭:“姐姐,这是你的,你吃吧。现在不吃饱了,真怕到时候想吃就没得吃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放心好了,阿宝的命可是会很长很长的!”姚善宝摸了摸肚子,确实觉得饿了,抓起筷子也跟着阿宝一起狼吞虎咽起来。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营帐里,张君深静静坐在一边,一位玄甲军站着汇报道:“主公,果然没错,属下听了您的话,建议刘统领八百里加急给京城送了份急报,刚刚刘统领收到朝廷的信件,说是朝廷要派兵援助,攻打南翎国。”
“派的是谁?”张君深静静坐着,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真真稳如泰山。
玄甲士兵轻轻笑了一下,望着张君深,一字一句轻声道:“是楚王萧昼。”
张君深没忍住,喉间溢出一丝笑来:“玩大了!他来得正好,我刚好想跟他过过招数,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话闭他忽然敛住笑意,眸子闪过一道寒光,整个人身上都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
玄甲士兵很严肃地说:“他自然是跟主公您不能比的,不过,既然他敢来,也正好省了我们不少事情。现在除了三军中的几个心腹将士,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主公您还活着,属下是在想,他们会玩鸠占鹊巢,我们大可以再来个李代桃僵,打他个措手不及。”
站君深点头,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吩咐道:“派人将夫人跟那个小孩送回涟水村,记住,不能叫任何人知道。老九已经失职办错了一件事情,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玄甲士兵低头承诺,忽而抬眸,看了看张君深,缓缓道,“主公,那个‘楚王’整日歌舞升平的,王府上不知哪儿弄来的那么多歌舞伎,简直是败坏主公您的……”
“无妨!”张君深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对这个倒是不在乎的样子,他道,“好在他还没有利用我的名号娶妻,否则,要是将本王的王妃气跑了,哼,本王会叫他死得很难看。”
他退了一步,拱手道:“主公,那属下……”
“你等等!”张?...
君深抬手,默了一会儿说,“我先去看看夫人。”
张君深来看姚善宝的时候,姚善宝跟阿宝两人刚吃完饭,两人折腾了一天都累了,正互相抱着睡在大床上。
阿宝肉乎乎香喷喷的,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姚善宝抱着他,就像以前抱着那个胖胖软软的玩具小白兔。
张君深见到这一幕,放轻了脚步,稳步朝床边走去。
女孩子睡得很香,她身上一直带着的两个大包还背在身上,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里面放的应该是几本医书跟刀具。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张君深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觉得,有她陪着一起变老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轻轻伸手去抚了抚她的脸,可能是他手掌常年拿枪握刀太过粗糙的缘故,才轻轻撩开她鬓角的碎发,她就哼哼地醒了。
姚善宝刚睡着没有一会儿,有些恍惚的样子,伸手揉了揉眼睛,见是自己丈夫,她就放心了,缩着身子,像是猫儿一样就靠了过去。
张君深健硕的臂膀揽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的头尖,吻了下她的头发说:“善宝,你再睡一会儿,等天黑没人注意的时候,我让玄一送你回涟水村。”
“这么快?”姚善宝有些不愿意,她知道自己得先回去,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不能够离开。
张君深也舍不得爱妻,但是枪火无眼,兵荒马乱的,他不能留她在这里。
姚善宝说:“君深,你派人将阿宝护送回去吧,我想,我可以留在这里。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又不去战场上打仗,不会有危险的。再说了,这边的全是你的人,他们会保护我。”
张君深眸光渐渐黯淡下去,默了一会儿,方沉声道:“这里的人,除了几个亲信,其他人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善宝,你若是留在这里,我随时都会提心吊胆,到时候,难免不分心。”
姚善宝明白,她自然不想他分心,她自然想他永远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身边。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躁动,随即,一个士兵悄悄走了进来:“禀报主公。”士兵见里面有人,话没有再说下去。
张君深站起身子来,对着那士兵说:“捡简单重要的说。”
“是!”那士兵道,“南翎国殇战阿奴法两位王子争夺王位,刘统领说这是个好时机,已经带着一批将士去攻打梨都了。”
张君深气愤,抬手便拍碎了一旁的小桌,怒道:“荒唐!”他胸口堵着一口气,但是奈何此时身份不便暴露,静静默了一会儿,方能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抬起手来,指着那士兵说,“已经走多远了?”
“刘统领怕让赵大将军知道后抢了他的机会,已经走了有一会儿,目前跟敌方打起来了,我军伤亡惨重。”那士兵道,“主公,现在怎么办?”
张君深沉默着,片刻方问:“赵将军没有派兵援助吗?”
士兵回说:“赵将军已经知道这事,但说刘统领私自出兵违反军纪,说等他回来还要军法处置呢。”
“那三军呢?”张君深问,“三军中的将士如何反应?”
士兵回说:“三军之前一直都是主公您的人,向来对赵将军跟刘统领间的事情不插手的。如果此时三军出兵相救的话,怕是刚好被赵将军抓住把柄。三军现在名义上是朝廷的兵,但一直衷心的都是主公,如果他们都知道主公回来了,一定会听主公调遣。”
张君深已经沉住了气,他转头望着姚善宝,此时的姚善宝正抱着已经醒了的阿宝。阿宝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小小年纪,也懂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也知道自己跟眼前这位叔叔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可是,他很想让张叔叔去帮帮他的父亲阿奴法。
张君深说:“善宝,你放心,我会暗中帮助阿奴法登上王位。”
姚善宝开心地摸了摸阿宝的脑袋,哄着他道:“阿宝听到没有?你爹娘会没事的,张叔叔帮他们。”
阿宝伸出小手来,轻轻拉着张君深的手晃了晃,很认真地说:“阿宝替南翎国的子民谢谢张叔叔。”
张君深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喉间溢出一丝轻笑,点头道:“好。”又说,“善宝,我送……”
“没得商量!”姚善宝一口拒绝,将阿宝往前面拉了拉,“君深,你派人护送阿宝回去吧。你也放心,我是有些拳脚功夫绊身的人,再说了,刚刚不是说士兵伤亡严重吗?我留下来,或许也有用处。”见自己丈夫还在试图劝说,她道,“你不必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君深……我也担心你,你身上还中着毒,让我留在你身边,你也不至于那么危险。”
张君深了解姚善宝的脾气,见劝说不了,只扭头对那士兵道:“将阿宝护送回涟水村。”
“是,主公!”
两国开战,战火连续了好几天,梁军死伤无数。
已经有三年没有开战,一下子死伤无数,军医有些忙不过来。
姚善宝想要去帮忙,张君深原是不同意,不过看着兄弟们一个个身负重伤,他到底不忍心。
张君深给姚善宝亲手穿上那件蛇皮做的软猬甲,又找来一套小兵穿的铠甲装,命两个心腹士兵暗中保护。
十数天下来,姚善宝跟着军医队,救活了不少受伤的士兵。
因为她长得好看,为了不叫别人发现,每天特地去厨房找点碳灰抹在脸上。夏天到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姚善宝每天忙完回去的时候,都是一身臭汗。可是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烧水洗澡,沾枕便睡。
她跟张君深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军营,但是因为两人都实在太忙的缘故,根本没有闲暇时间说多余的话。一个领兵征战沙场,一个在后勤救死扶伤,回来累了都倒头大睡。
半个月之后,传说中的楚王带兵前来援助,在整个南梁楚霸王萧昼是一个神话。楚王身为皇子,却少年从军,可以说打小便是在战场上长大的。他所有的兵权,所统领的军队,都是自己拼杀出来的。
身为皇子,放弃荣华富贵,只愿手持刀戟,驻守边疆保家卫国。
不过,那也只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楚王,只是一个成日歌舞升平只知享受荣华富贵的悠闲王爷。
三年未有上过战场,如今却又领兵出征,南梁百姓们都希望楚王能够战胜而归,都希望他还能回到之前那个为民谋福祉的楚王殿下。
关于楚王萧昼,姚善宝都是救治士兵的时候,零零散散从那些士兵口中听到的。有几次,她也问过张君深几嘴,不过,每次张君深只是一笑而过就岔开了话题,似乎并不愿多说。
这一天,姚善宝做完了手上的活,又颠颠跑去厨房老程那里找吃的。
老程已经跟姚善宝比较熟了,见又是这位小兄弟,他很阔气地剁了只鸡腿给她,笑着道:“小兄弟,你又怎么晚才休息?看你身子骨这般弱,没想到干起活来还挺卖力的。怎么,是不是想着建功立业攒钱回?...
家娶媳妇啊?”
姚善宝饿狠了,抓起鸡腿就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一嘴后方说:“是啊,得攒银子,回家好娶媳妇生娃娃。”
老程嘿嘿笑:“这些天来,将士都夸小兄弟你医术高明,手脚还勤快。小兄弟,你是哪里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姚善宝又啃了一口说:“前些日子不是招募士兵吗?我是应征进来的。我的家啊,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老程觉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兄弟,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远在老家的儿子,也该是这么大了。老程深深叹了口气,随手又剁了只鸡腿给姚善宝,道:“小兄弟,我看你人好,再给你一只鸡腿。”
姚善宝很开心,啃完一只后,立即伸手去接。谢过火头军老程,姚善宝抓着鸡腿,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自己帐篷里走去。
张君深背手站在里面,见姚善宝回来了,他上前一步便伸手抓着她的手。
姚善宝手上抓着的是一只油腻腻的鸡腿,她笑着道:“君深,我刚刚吃了一只,已经不饿了,这是给你吃的。”
张君深手上抓着鸡腿,静静望着姚善宝,见她灰头土脸的,身上还有一股酸臭味,他没忍住,伸手一揽,便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抱得紧紧的,仿若生离死别一般。
姚善宝有些慌了:“君深,你怎么了?”
张君深亲了亲她的鬓角,在她耳边轻声说:“善宝,今晚你必须回去。”
“为什么?”姚善宝不满,“我在这里好好的,大家都夸我医术好,而且我人缘也好。你看,我能混到鸡腿吃,你能混到吗!再说了,别以为你是我丈夫就可以管着我了,我才不听你的,我就想呆在你身边。”
“乖,听话。”张君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沉声道,“朝廷已经派了楚王前来,这说明,两国就要打仗了。到时候,我便更没有时间照顾你。善宝,你听话,先回去照顾爹娘。”
姚善宝见丈夫从没用这般严肃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她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点头同意:“我听你的,我先回去。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你也知道刀枪无眼,所以,你要向我保证,一定要好好的。”她总觉得心里很慌,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肢,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有些委屈地说,“你说过要陪我一起看星星的,我不许你食言!”
张君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轻笑着点头:“我们都还很年轻,时间还有那么多,待为夫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情,到时候一定用大花轿来接你。”
姚善宝嘻嘻笑着问:“你是不是想再骗一次洞房啊?我是不会上当的。”
张君深也笑了,顺着她说:“是啊,再洞房一次,到时候,我会连带着上次的一起讨回来。夫人若是不懂洞房需要做何事,为夫可以给你找几本书看,现看现学,还是挺快的。”
姚善宝脸红了,伸出粉拳就作势锤了他一拳:“我只看医书,才不看其它书呢,那些个淫书要看你自己看去,反正我是不会看的。”
“也行。”张君深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低语道,“到时候我教你……”
姚善宝深深叹了口气,有些孩子气地说:“真希望时间快点过,真希望我们分开的日子不要太长。”
“不会的。”张君深承诺道,“我派人暗中支持阿奴法,殇战王子已经败逃,南翎国的王如今是阿奴法王子。阿奴法王子不主战,所以,这场战不会持续太久。”
“嗯。”姚善宝点头说,“我会在涟水村等你。”
张君深连夜将姚善宝送回了涟水村张家,姚善宝到家的时候,阿宝已经睡下了。张大娘跟张大伯坐在院子里,接着昏暗的烛光码猪肉,见姚善宝回来了,两位老人兴奋得立即放下手上的活。
姚善宝快步走了过去,叫道:“爹,娘,我回来了。”
张大娘上下打量着姚善宝,见她又脏又臭的,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哭道:“儿啊,你这是咋的了?咋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君深呢?怎么你回来了,君深却没有一起回来?”
姚善宝说:“娘,你放心吧,君深他没事的。现在不是两国交战嘛,君深参军去了,我这些日子一直跟君深在一起,帮着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尽量安慰住了两位老人,姚善宝问道,“对了,娘,阿宝在我们家吗?”
“就是那个水嫩嫩的小男娃吗?”张大娘抹了把泪水,见姚善宝点头,她说道,“在,不过,好像刚刚才睡着。”
姚善宝说:“娘,我去看看他。”
阿宝睡在姚善宝跟张君深的婚房里,小孩子穿着粗布衣裳,两边各梳着一只羊角辫,十分可爱。
见阿宝还好好的,姚善宝也就安心了,忍不住凑唇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大口。
阿宝睡眠及浅,动了动身子,哼唧哼唧就醒来了。
见姚善宝,阿宝立即伸出肉乎乎的手臂来,开心地咧着嘴笑:“姐姐,抱我,姐姐抱阿宝。”
姚善宝皱着眉心说:“可是姐姐身上很臭,阿宝嫌不嫌弃姐姐呢?”
阿宝很开心,一咕噜爬将起来,小小的肉胳膊就紧紧抱住姚善宝,嘻嘻笑道:“阿宝才不嫌弃姐姐呢,姐姐变成什么样阿宝都喜欢。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阿宝好想你哦,张叔叔呢?”
姚善宝将阿宝抱进怀里,拉了拉他的手说:“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怎么,阿宝想他了?”
阿宝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张叔叔虽然看起来很凶,不过,他对姐姐很好哦。姐姐不凶,阿宝喜欢姐姐,他又对姐姐好,所以阿宝也喜欢他。”阿宝像个小话唠一样,缠着姚善宝继续说他这几天遇到的事情跟遇到的人,“姐姐,隔壁赵叔叔家的虎子哥哥天天都来陪我玩,虎子哥哥可厉害了,他会爬树呢,阿宝都不会爬树。”
“是吗?原来阿宝跟虎子哥哥那么好啊。”姚善宝笑。
“是啊。”阿宝忽然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赶紧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很认真地说,“阿宝跟虎子哥哥再好,也没有跟姐姐好的,除了爹娘,阿宝最喜欢的就是善宝姐姐。”
“好啦,姐姐知道了阿宝的心意,姐姐很开心呢。”姚善宝在阿宝额头上吧唧就亲了一大口,又将他放在床上,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子说,“阿宝乖乖睡觉,姐姐先去厨房烧水洗澡,等姐姐洗完澡了,再回来抱着阿宝睡觉。”
“嗯!”阿宝赶紧点头,很认真地说,“今天有姐姐陪着阿宝睡觉,阿宝好开心,阿宝先乖乖躺着不睡,等姐姐来了,跟姐姐比赛看谁先睡着。”
“那你乖乖的哦。”姚善宝本来还不觉得,刚刚跟阿宝比了一下,越发觉得自己身上臭了。
去厨房烧了水洗了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姚善宝觉得自己好像飘飘欲仙了,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搓掉了几斤污垢。
当天晚上,姚善宝抱着阿宝好好睡了个觉,可能是太累的缘故,两人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姚善?...
宝起床的时候,张家老两口已经不在了,姚善宝想了想,觉得他们应该是去镇上赶集卖猪肉去了。
外面院子里的桌子上放着早饭,有鸡蛋跟粥,还有咸菜。
姚善宝给阿宝盛了一碗粥,又给他剥了鸡蛋,阿宝则抓着筷子,笨笨地哗啦着。院子外面忽然探进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他往院子里看了好一会都没有进来,只一直眼巴巴望着。
“虎子,怎么不进来?”姚善宝眼角扫到了虎子,朝他招了招手,“吃饭了没?快进来啊,姐姐剥鸡蛋给你吃。”
虎子犹豫着,还扒在院子门口,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姚善宝说:“姐姐昨天晚上才回来,你娘呢?”
提到柳媚,虎子有些委屈,伸手就揉了揉眼角,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想回家,可是娘不带我回家,我就跟娘吵架了。娘不要我了,她自己回城里去了,阿牛爹爹说他要我。”
姚善宝走到虎子身边,将他拽了进来,也给他盛了一碗粥,剥了鸡蛋:“你们两个先吃吧,吃完早饭就去玩吧。”
“那姐姐做什么?”阿宝嘴里满满塞了一嘴的粥,一边咀嚼着一边问,“阿宝跟虎子哥哥玩,谁陪姐姐玩呢?”
姚善宝哗啦一大口白粥,嘴巴也吃得鼓鼓的:“你们玩,姐姐就看着你们,然后姐姐坐着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