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穿着石青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玄色腰带,腰带上配着一枚紫光流泻的玉佩。男子神色颇为凝重,出了梅园后,在安家梅园前面的马棚里牵着一匹马,只一个纵跃便就跳上马去,然后疾驰而去。
后面紧步追着出来的秦枚见状,急得直跺脚,想也没想,也从马棚里牵了一匹马。秦枚长得高挑,平时为人爽朗得很,在秦家,基本是被当做儿子来养的。好在平日里是学点骑射功夫的,因此,此番骑坐在马上,她一点不害怕。
“榕姐儿,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秦枚抬眸望了眼前面渐行渐远的马儿,也不等姚善宝回话了,直接一个俯身,便搂住姚善宝的腰肢,直接将姚善宝给搂抱到马上坐着。
将姚善宝拉上马儿后,秦枚猛一甩鞭,马儿前蹄抬了抬,然后绝尘而去。
姚善宝坐在马上,双手紧紧搂住秦枚的腰,寒风吹刮在她脸上,她觉得手疼脸疼全身都疼得很。
秦枚也觉得冷,不过此时她的心思全都在小谢身上,旁的已经顾及不了的。
秦枚骑马术不错,虽则一路颠簸,但也能跟着小谢却不叫他发现。
此时天色虽晚,但也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因此当骑到京城主城区的时候,街道上又是一番热闹场景。进了主城区,小谢便就放慢了马速,秦枚见状,也立即将马速降了下来。
小谢自打进了主城区之后,虽然速度降了下来,但是秦枚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很急似的,只一直打马往一个地方去。待见得小谢在一处装修华美热闹非凡的楼宇跟前停下来的时候,秦枚紧紧攥住了手。她抬眸看了看那楼宇上书写着的牌匾,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最后有些呆呆的,眼巴巴望着小谢进去了,她却不知道如何好。
姚善宝倒是镇定从容地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四周随意扫了一眼,回头对秦枚道:“枚姐儿,我想你应该知道小谢去的是什么地方,你打算进去吗?或许,或许小谢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看小谢不像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
秦枚气得浑身发抖,一双大眼睛狠狠盯着一处瞧,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枚姐儿?”姚善宝又唤了她一声。
秦枚又委屈又生气,右手紧紧握着马鞭,那股子怨气没处发泄,她便抬起手来,狠狠地就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被打得疼了,抬起前蹄长嘶一声,然后在原处拼命乱转。
四周有人望了过来,姚善宝转头左右看了看,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拉了拉她的手说:“既然知道小谢在这里,我们便去换身衣裳吧,这个样子是进不去的。”见秦枚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里面瞧,似乎不肯轻易就走的样子,姚善宝继续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就在这不远的地方,我带你去,咱们换身衣裳再来。”
“便听你的。”秦枚似乎下了决心般,转身就拉着姚善宝飞跑起来。
自从那日姚善宝将油泼面的方子写全之后,柳相生在京城开的那家面馆的声音就好到爆。姚善宝跟秦枚来的时候,面馆外面已经排了老长的队,很多人从早排到晚,几乎就是等着吃一碗柳记油泼面。
见有两位姑娘不肯排队直接往里面冲去,外面排着队伍的人有意见了,一个劲吵吵嚷嚷的,说是坏了规矩。
柳相生正在二楼雅间看账本,听得一楼厅堂里有人?大喊大叫的,他眉心皱起,随即将账本合上,唤了声,外面便有小厮模样的男子应声走了进来。
“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这般吵闹?”柳相生穿着身绛紫色的锦袍,发髻上插了根碧玉簪子,一边问着小厮一边已是站起身子来,双手微微攥成拳头,将拳头轻轻按压在桌案上。
很明显,他是有些不耐烦的。
那小厮低头道:“回公子的话,外面来了两位小姐,没有排队,所以其他客人就有意见了。小的刚刚看到,那两位小姐穿着华贵,看着样子像是京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至于样貌,倒是未瞧得清楚。”
柳相生紧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想了想方道:“你去跟管事的说,只要是今儿来咱们柳记面馆吃面的客人,一律免费。另外,将那两位小姐请到雅间去,我要亲自招待。”
“是,小的这就去。”那小厮应了声,匆匆跑下楼去了。
柳相生微微笑了起来,清润的眸子里荡漾着水波,只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样子,似是十分幸福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姚善宝跟秦枚便被小厮请到了二楼的雅间。因为前几次姚善宝来找柳相生是谈姚家父母跟枫哥儿的事情,不便露脸,所以当时都是戴着纱帽的,所以这里的小厮不认识她也好正常。
才进得屋子,姚善宝便笑着道:“我才几日没来瞧大哥,大哥的生意都做得这般好了?刚刚在外面,差点没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哦对了,大哥怎生知道是我?”
柳相生目光平静地划过姚善宝的脸,又划过秦枚的脸,最后目光重又落在姚善宝脸上,笑了笑道:“猜的。不过,还真是叫我给猜对了。”柳相生伸出手示意两人坐下,然后他伸出一双素手来给坐着对面的两位美丽的姑娘倒茶。
秦枚轻轻蹙眉,将柳相生好生看了一遍,从容貌到身材再到衣着气度,她都一一给瞧了。秦枚虽是侯府嫡长小姐,但是不像安落梅那边拘谨受礼,她小的时候敢追着小谢打,现儿也就敢盯着陌生男子看。
看了好一会儿,秦枚用手肘捣了捣姚善宝,轻声道:“这位公子你是怎么认识的?怎生我瞧着愣是这般眼熟了……”一边跟姚善宝咬耳朵,一边眉心蹙得更深,她犹豫了会儿子道,“倒是觉得跟二叔长得几分相似,榕姐儿你不觉得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姚善宝自然不会说这位柳公子其实才是真正的秦家少爷,只站起来笑着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美丽的姑娘名字叫秦枚,是我的姐姐。这位公子姓柳,我在安平县的时候,柳公子很照顾我。”
秦枚听说是姚善宝原来的老乡,倒是客气了起来:“榕姐儿在乡下吃了那么多苦,亏得有柳公子照拂着了,多写柳公子。”
柳相生朝着秦枚淡淡点头,又问姚善宝:“你这大晚上的出来,必是有什么事情是来找我的,说吧。”
姚善宝这才想起正事来,将大概的情况跟柳相生说了,又说要借两件男子穿的衣袍,说得柳相生眉心凸得跟小山似的。
“去?”柳相生碧波扫了姚善宝一眼,摇头道,“我答应过秦二爷,若是哪天你在京城胡闹被我给抓住了,必是要我好生管教你。此番你竟然带着自己姐姐跑去青?楼,叫我怎生不管?”
姚善宝轻轻锤了下桌子:“我把你当哥哥看才来找你的,你可别出卖我哇。你想想看,我是妆扮成男子进去啊,又没人知道我们是秦家小姐。再说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总之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完一个劲用手肘捣秦枚的肚子,秦枚也赶紧点头说:“是啊是啊,榕姐儿说得对。柳公子,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们怎么会想得起来去那种地方呢?我的后半生幸福可就靠柳公子了,你可得帮帮忙啊,你要是不肯帮忙,我就直接这样冲进去抓人了。”
柳相生没再说话,只是慵懒地倚靠在圈椅里,素手端着一杯茶慢慢品,清润的眸子亮晶晶的,不含一丝杂质。
姚善宝觉得,这个柳相生真是越长越好了,是不是这京城的水土养人?以前柳相生虽则皮相好,但是成天摆着一副死人面孔,经常性的眼圈下还有一片青影,如今不但气色好了,连神态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枚见柳相生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也有些恼怒了,起身就准备走人。
柳相生道:“姑娘且慢。”随即站起身子来,拍了拍手,外面便进来一个小厮,他道,“去我屋里瞧瞧看,照着这两位姑娘的身材,去拿两件男装进来。”
小厮应声去了,这下秦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既然柳公子有意相帮,怎么刚才还一副欲要拒绝的样子。”虽然说着话,但秦枚此番心情复杂得很,她真的猜不到小谢半夜去青?楼到底是干什么去的。莫非是哪位姑娘病了?
也不可能。若真是姑娘病了也找小谢,就更可疑了,这说明小谢跟她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不可告人的地步。
换好装束,两位俏丽佳人摇身一变,成了京城里的俊俏公子哥儿。羽扇轻摇,眼波流转,好一个俗世翩翩佳公子。
带着姚善宝跟秦枚走到门口,柳相生嘱咐道:“既然来了此等地方,呆会儿就少不得要被一群姑娘给围着缠着,你们不要被吓到,一切听我的便是。”说罢,柳相生轻轻一甩袍角,大跨步往里走去。
姚善宝拽着秦枚,也匆匆跟了上去。
大厅里正歌舞升平,站在舞台中央正跳着舞的,是一位戴着面纱的身姿曼妙的女子。而小谢呢?小谢正坐在二楼靠边的一角,手上端着茶水,似是在品茶实则眼睛一直盯着那舞台中央的姑娘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