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说:“那阿宝也要跟着姐姐看书,爹娘都说阿宝不爱念书,所以阿宝要勤奋一点,等爹娘来接阿宝的时候,阿宝就跟他们说,阿宝会念书了。”
虎子给阿宝夹了一筷子菜,又给姚善宝也夹了一筷子菜,小大人似的说:“我不想念书,我想学武,我学了武功,长大了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阿宝,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阿宝摇摇头:“不会的,我爹娘就会来接我的,我很快就会回家了。”
虎子情绪有些失落起来,微微垂着脑袋说:“我爹娘都不要我了……”
姚善宝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虎子的脑袋,安慰说:“虎子,是不是想娘亲了?你要是想你娘了,姐姐可以带你去。”
虎子咧着嘴巴,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好似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娘不要虎子了,她亲口说过的,她说虎子不听话,往后再不会来看我。”小虎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胸膛一挺一挺的,哭岔气的缘故,说话也断续起来,“其实……其实虎子好想……好想爹娘能在一起,可是……可是娘说,娘说是爹爹不要我们了。我不信,爹爹为什么不要我…。”
姚善宝将小虎子抱在怀里来,伸手掏出干净的帕子来给他擦脸:“虎子不喜欢阿牛爹爹吗?”
虎子狠狠点头:“喜欢阿牛爹爹,可我更想我自己的爹爹。”
姚善宝想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这样吧,虎子,姐姐呆会儿借辆牛车来,带着你跟阿宝一起进城玩好不好?姐姐给你跟阿宝买新衣裳去,你要是想你娘了,姐姐还可以带你去见你娘。”
虎子没有说话,阿宝倒是拍起小手来:“好哦,跟着姐姐进城玩去喽,阿宝还从来没有进城玩过呢。”阿宝很开心,伸手来拽虎子,“虎子哥哥,你别哭了,阿宝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姐姐也会,爹娘不在的时候,能跟姐姐一起,我就很幸福了。虎子哥哥你呢?”
“嗯!”虎子点头,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还一抽一抽的,“开心。”
姚善宝见稳住了虎子的情绪,又将他放在凳子上让他自己坐着吃,她端起粥,将碗沿放在嘴边,瞄眼看着两个小男孩,笑着道:“虎子,阿宝,那我们现在开始比赛喝粥,看谁先喝完,好不好?”
“好!”两个小小孩子应了一声,抓起筷子使劲吃。
带着阿宝跟虎子吃完饭,姚善宝将院子门给锁了,两只手左右一边牵着一个,先去了赵家。虎子现在住在赵家,带虎子进城玩,怎么着也该跟赵家打声招呼才行。
姚善宝领着虎子走进赵家院子的时候,赵家老两口不在家,只赵阿牛一人在。
虎子见到赵阿牛,很亲切地开口就说:“阿牛爹爹,虎子跟着善宝姐姐去城里玩儿,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去玩?”
现在春种农忙时节已经过了,又还没到秋收农忙时节,所以,涟水村里的村民们这个时候都比较闲。想赚钱的,会自己找点活干,或者去城里有钱人家打零工,或者自己捣鼓些小生意什么的,而只想过过安逸生活的,便天天只在村子溜达,像姚大山兄弟那样的就是。
赵阿牛见虎子好似哭过似的,问姚善宝道:“三妹,虎子他怎么了?”
姚善宝揉了揉虎子的脑袋:“小孩子说想娘了,就哭了,没事儿,只哭了一会儿就好了。对了,阿牛哥,你们家有牛车吗?”
赵阿牛点头说:“有牛车,不过,今天镇上赶集,我爹娘赶着牛车去镇上卖山货去了。怎么,三妹要赶牛车带他们进城?”
姚善宝笑着道:“从这里进城,路太远了,我一个大人走路去倒是还好,主要是虎子跟阿宝年纪太小了。阿牛哥这里要是没有牛车,我便去别家借借看,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我便先走啦。”
虎子也朝他阿牛爹爹招了招小手说:“阿牛爹爹,虎子会回来的。”
赵阿牛看了看手上的弓箭,有些犹豫起来,他本来是打算进山打猎去的。
不过,要姚三妹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进城,他着实有些不放心。
“三妹,你等一下。”赵阿牛道,“你别去了,我去我二叔家借辆车来,你跟虎子他们搁家等我吧。”
姚善宝说:“阿牛哥你不是要进山打猎吗?”
赵阿牛笑了笑:“原是闲着无事做,所以才准备去打猎的,既然现在三妹有事了,我怎能不帮忙。没事,你们且搁家等着,我去去就回。”
姚善宝原本想着,自己十多天没回家了,不知道姚家人会不会担心自己,自己理应过去报声平安。现在赵阿牛说陪着进城,姚善宝便道:“阿牛哥,我去我爹娘家等你吧,十多天没回家了,先回去打声招呼。”
赵阿牛说:“那我借了牛车,便去村口等你们。”
约好了时间,姚善宝又一手牵着一个,走进姚家院子的时候,见便宜娘姚何氏坐在院子里杀鸡。
姚善宝撇了撇嘴,心想,怕是杀给姚莲宝吃的。
“娘,我回来了。”姚善宝微微笑着,朝姚何氏打了个招呼,又问,“我爹呢?”
姚何氏见姚善宝回来了,抬眸看了她一眼,手上的活没停,只说道:“你爹去隔壁村子办事了,善宝,你咋个现在才回来?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
姚善宝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对了娘,我大姐怀了身孕。”
说到这个姚何氏立即灿烂地笑了起来,手上拔鸡毛的动作也更快了,她道:“我咋个会不知道呢?那天你去了萧家晚上没回来,我怕出了事情,第二天一早我就去萧家了,去了才知道,原来君宝她大嫂子生了闺女,反而君宝怀了身孕。善宝,你不知道啊,君宝现在可是很受她婆婆的宠呢。”
姚善宝淡淡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多多往萧家跑几趟吧,也刚好,趁此机会笼络一下两家人的感情。”
“对了善宝,我听说,张家那傻子去参军了?”姚何氏还是坐着,只微微抬着脑袋看自己这个小闺女,说道,“你说他一傻子参什么军?脑子都不好使的人,还是搁家歇着陪媳妇的好,这刀枪无眼的,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不得守寡了?哎,要说你们姐妹三儿,还是你大姐有福气,闷不吭声地就嫁了城里人,虽然打一开始不受她婆家宠吧,可她命好啊,能生孩子!善宝啊,还是让君深回来吧,这想飞黄腾达,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我瞧,就你大姐夫有那命!张家那小子本来就是捡来的,估计他原先家里人也是嫌弃他是傻子将他给扔了,也就你公公婆婆心善,捡了个傻儿子回来还当是宝。大傻子倒是好,刚刚娶了媳妇,也不知道孝敬爹娘,还从军去了,他没那个命!”
“他没哪个命?”姚善宝刚刚还虚伪地保持着一丝笑容,但听这便宜娘说话越发过分起来,她当下便冷着脸道,“君深从不从军,他自己亲爹亲娘还没说什么呢,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也没说话呢,还轮不到你一个当岳母的说话。”姚善宝很生气,她原本就担心君深,偏偏还有人犯她的忌讳,她便也甩了话道,“娘,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大姐夫有出息,如今大姐又怀了身孕得萧家夫人的宠了,你便觉得,你高人一等了,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对谁都指手画脚了是吗?”
姚何氏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她这个人本性不十分坏,就是典型的虚荣。
家里穷的时候,她闷不吭声的,只夹着尾巴做人。等她有翻身的那一天了,她会比任何人都摆谱,她会看到谁都想显摆一番,恨不得将她之前所受的委屈跟白眼都一股脑拿回来。
而对待姚善宝这个小女儿,或许两人之间的感情比原先稍微好一点,但是跟姚莲宝姚君宝一比,那种好便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就像,姚莲宝只失踪一天,姚家老两口可以急得一夜睡不着觉。但是她姚善宝十多天没有回家,他们却似乎不怎么担心。
既然如此,反正她也不是真正的姚善宝,倒不如找个机会开诚公布地将话说清楚比较好。
“娘,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这个女儿,我也是个识趣的人,往后再不会回来便是。总之,我出嫁的时候,姚家没有给我任何嫁妆,而你们却收了张家一大笔彩礼钱。”姚善宝站得笔直,微微扬着下巴道,“所以,姚善宝就算是你们卖给张家的。总之,你们也从没将姚善宝当成人看待过,你们就当她是一口牲畜,养着的时候可以干活耕田,养肥了就没钱!觉得她有些用处的时候,你们就对她稍微好点,现在你们有更好的前景了,便又说起这些风凉话来。既然这样,以后我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夫君做什么,还请你别指手画脚的!我们过得贫苦,不需要你接济,若是有一天我们真就飞黄腾达了,也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不要再来攀亲戚!今天的姚善宝再不是往前的受气包,哦不对,应该说,真正的姚善宝,早在三个月前就被你们害死了!”
“阿宝,虎子,我们走。”
姚何氏被说得竟然没机会回得上一句话来,不过姚善宝倒是句句说在了点上,以前,她觉得姚善宝能够赚钱,她自然对她好点,哦,还给她拿回了卖身契,她觉得这个女儿不错。
当时对她的好,因为有着某些企图,倒也是真心好。
可是现在,最不受重视的女儿嫁了个傻子,她捞着一笔彩礼钱,刚好可以给莲宝当嫁妆银子。而大女儿呢,现在又有了身孕,她觉得,这个小闺女也就可有可无了……
姚何氏觉得自己对得很,对小闺女这种态度表示很不满,她觉得,小闺女这是占着给她赎回卖身契而无理取闹。不过,再不往来便就再不往来,这样才好呢,省得叫她占了两位姐姐的便宜。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姚何氏吓得赶紧丢下手上的鸡,边跑边喊:“咋的了?莲宝,咋的了?”
姚莲宝自打出了事情后,一直都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她一心想着要嫁给卓青文为妻,原本以为,姚善宝已经嫁给傻子了,她便有机会了!可谁知,卓青文竟然跟她说,即便善宝不肯再嫁给他,即便他卓青文孤独终老,他也不会娶姚莲宝为妻。
卓青文还指着她鼻子说……说善宝就算她害的!可她什么时候害姚善宝了?姚善宝已经嫁人了,她怎么害了?
姚莲宝恨!以前恨,现在更恨!
以前的她,虽然不得青文哥哥喜欢,但是至少还是清白之身,可现在呢?几乎全村子人都知道她姚莲宝被歹人毁了清誉了,往后还怎么嫁人?
是姚善宝害的,是姚善宝害的她!
卓青文……卓青文他凭什么是非颠倒?
又是凭什么,凭什么姚善宝都已经嫁了人,他卓青文还是不肯娶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姚莲宝抓着姚何氏的手,一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目光里满满是恨意,咬牙切齿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不喜欢我,青文哥哥他不喜欢我!就连姚善宝都已经嫁人了,他还挂念着她!我恨,我好恨啊!娘,为什么?”
姚何氏见二女儿哭成这样,她心疼死了,也跟着哭道:“莲宝,你为啥子偏偏要喜欢卓家那小子?他不喜欢你,那是他有眼无珠,你干啥子要作践自己呢?快别哭了,改日娘叫你大姐婆婆给你找个好的,快别哭了啊。”
姚莲宝也不做声,只是目光呆呆望着一处,手紧紧攥了起来。
赵阿牛赶着马车,将姚善宝跟两个小屁孩送进了城里,马车停在靠着城门口的地方,他道:“三妹,你们去逛吧,我便在这里等着你。”
姚善宝说:“我原是打算去柳家叫着柳媚嫂子一起的,阿牛哥不不跟着去?”
一提到柳媚,赵阿牛眼睛亮了亮,但想着柳媚之前说过的话,他心中的一把火焰又立即熄灭了。
“算了,不去了,我一个庄稼汉就不去讨嫌了。”赵阿牛说,“我若是知道她是柳府千金,怎么着也不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低着头苦笑一声,又说,“当初让她嫁给我,她原是不愿意的,说是不想连累我。可是现在想想,真觉得当初自己丢脸,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戳到别人的伤心之处,姚善宝倒是有些尴尬起来,她道:“阿牛哥,你何必妄自菲薄呢?人生而尊贵,或是卑微,并不是看谁有钱谁有身份地位的。你勤劳善良,待虎子也这么好,便是值得人尊敬的。”
虎子赶忙说:“是啊,阿牛爹爹,虎子可喜欢您了。”
赵阿牛笑着拍了拍虎子的小脑袋瓜子,点头道:“阿牛爹爹也喜欢虎子,不过,虎子,你别再跟你母亲置气了。跟着你母亲留在柳家吧,或许有一日你母亲想通了,她就会带你回去见你父亲。”
虎子有些委屈地低下头:“虎子也想母亲的,可是母亲她似乎并不想虎子呢。”
“你个小鬼头,总是人小鬼大的。”姚善宝说,“虎子,姐姐带你去柳家,如果你母亲亲口说不要你了,姐姐就再领你回去好不好?”
虎子想了想,又望了阿宝一眼,见阿宝也朝他点头,他低声说:“那好吧……”
阿宝伸出小手来,握住虎子的小手说:“虎子哥哥,太好了,这样你也回到你娘身边了。”
赵阿牛说:“三妹,今儿一早听你婆婆说,君深参军去了?”
“是啊。”姚善宝点头应了一声,随即望着赵阿牛道,“阿牛哥,你不会也想参军吧?”
赵阿牛说:“我不想一辈子都留在这个穷疙瘩,种一辈子的田,做一辈子的穷人。我小的时候,卓家大哥常常会带着我上山打猎去,后来卓家大哥离家出走了,听村里人说,他是去参军了,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想,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也去参军,为国家为百姓出份力。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闯出一片天地来,到时候,也能配得上柳媚了。”
姚善宝沉默了一会儿说:“阿牛哥若是想参军,最好还是回去跟水生叔跟花婶子商量商量的好,毕竟,他们二老就你一个儿子。”
赵阿牛点头道:“三妹放心吧,我会说服我爹娘的。”
姚善宝一手牵着一个,笑着道:“既然阿牛哥不愿意去柳家,便也别站在这里等吧,夏天太阳毒,怪晒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那你们……”
姚善宝道:“我们若是要回去,柳媚嫂子会安排马车送我们回去的,阿牛哥放心。”
赵阿牛点头说:“那我就回去了。”又俯身抱了抱虎子,亲了亲他的脑袋道,“虎子,你要听你娘的话,阿牛爹爹会想你的。”
虎子舍不得阿牛爹爹,强忍着哭说:“嗯,虎子也会想阿牛爹爹的。”
柳府里,柳相生去了京城忙生意,柳相州又是个只会生事不会帮忙的,柳媚只能自己忙着看账本。
坐在书房里,才看了没一会儿,紫菊便跑来说:“大小姐,不好了,二少爷他又翻墙溜出去了。”
柳媚烦躁地将账本一合,气道:“不必管他了,由着他去!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尽叫人操心。”话虽这么说,可她已经起身了,问道,“这次是从哪个院子翻墙出去的?”
紫菊道:“是从东院。”
柳媚垂着眸子,低低道:“他身子才刚刚有些起色,不知道呆在家里,就知道到处闯祸!真是不叫人省心。紫菊,你跟着我出去找。”
“是。”紫菊俯身应着。
才将走出大门,便撞上正迎面而来的姚善宝三人。
虎子见到柳媚,哇一下就哭了,嗒嗒嗒小跑着过来,抱着他娘的腰就哭:“娘,呜呜呜,虎子想你,虎子错了,虎子要跟娘呆在一起。”小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胸膛起起伏伏的,他仰着小脑袋瓜子,鼻涕眼泪一大把,“娘,虎子错了,娘带我回家。”
柳媚也想儿子,她没有去涟水村找儿子,倒是不因为跟儿子置气。而是,柳相生去了京城里忙生意去了,爹娘又死了,相州又是个只知道花钱不知道管事的主,她不得不挑起担子来。
也想着,虎子呆在涟水村有赵阿牛照顾着,该是不会有事。
所以,便就将这件事情给搁置下来了,却没想到,虎子以为自己不要他呢。
柳媚俯身,将虎子抱了起来,她自己也哭了,却还笑着说:“虎子别怪娘,娘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所以没有去接虎子回家。你瞧,平日里总说自己是男子汉呢,现在还哭鼻子。”
“我是男子汉,我不哭鼻子。”虎子立即不哭了,甩着小手就使劲擦了擦眼泪,眼睛瞪得圆圆的,指着阿宝说,“娘,我是男子汉,我能照顾弟弟的。”
柳媚这才看到姚善宝手上还牵着一个粉嫩嫩的小男孩呢,小男孩子长得十分好看,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身上的那种贵族之气却是展露无疑。
“善宝,这孩子是谁家的?”柳媚看着阿宝,觉得他应该跟虎子差不多大的年纪,也很喜欢。
姚善宝开玩笑道:“路上捡来的。”笑了两声又说,“嫂子,刚刚阿牛哥是跟我们一起来的,不过,他又走了。”
“哦。”柳媚垂下眸子,将虎子放了下来,牵着他的小手,说道,“他是个好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救了我。当时他见我带着虎子,一个女人家无依无靠的,就想着帮我,所以在他家里简单拜了天地。”
姚善宝道:“嫂子,我刚刚听阿牛哥说,他要去参军。”
柳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他之前也跟我说过,说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他不愿意一辈子呆在涟水村里。以前因为有我,所以他没去,现在也好,他能够忙他自己的去了。”
姚善宝也没再扯着这个话题,总之她该说的也都说了,只道:“嫂子,刚刚见你带着紫菊急匆匆的样子,是要去哪里?”
柳媚这才想得起来,她道:“还不是相州,身体还没有好全,不好好在家呆着,趁着紫菊白梅不注意,又翻墙溜出去了。”想到柳相州,柳媚又气得牙痒痒,“以前一直病着,竟是没觉得他这般好动。现在倒是好,三天两头的给我闯祸,真真是没办法得很。”
姚善宝想了一下,说道:“或许也只是小孩子脾气,想要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吧,嫂子越是不允许他出去,他便就偏偏要。若是嫂子哪天不再管他、由着他去了,他可能就会安分一点。”
柳媚叹息一声道:“他那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不如虎子懂事。”
虎子立即说:“虎子最懂事了。”
阿宝也不服输,立即说道:“阿宝也懂事,阿宝在家最听爹娘的话了。”
姚善宝看着两个孩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阿宝微微垂下了脑袋,声音低低的:“善宝姐姐笑话我了,可是阿宝真的懂事,阿宝想爹娘了。”
小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阿宝真的想爹娘了,揉着眼睛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姚善宝将阿宝抱了起来,安慰了他一番,又对柳媚道:“嫂子,不若我陪着你一起去找柳二爷吧。”
柳媚点头,又吩咐紫菊道:“紫菊,你去命厨房里今天多做些菜,中午姚姑娘要在这里吃饭。”又说,“有姚姑娘陪着我,你便呆在家里吧。”
紫菊俯身应着,又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大太阳,说道:“大小姐,不若你们先等会儿,奴婢去拿两把纸伞过来,天太热了。”想了想又说,“还是叫奴婢跟白梅跟着去撑伞吧,别热坏了小少爷。”
柳媚摸了摸儿子脑袋瓜子,转头对紫菊道:“去拿伞吧,不能晒着小虎子。”
小虎子缩在柳媚怀里,笑得一脸幸福,然后跟同样缩在姚善宝怀里的阿宝躲猫猫。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但南方的湿气重,吹在脸上的风微微湿凉的感觉。
此时正是集市上热闹的时候,街边各家铺子里都大开着门做生意。
西街一角围了一群人,似乎在看着什么,老百姓也都动手指指点点的。
虎子眼睛特别尖,见有热闹看,拽出一只手来就指着说:“娘,你看,那边围了很多人。”
柳媚望了一眼,说道:“肯定是卖艺的,我见得多了,没啥好看的。”
小孩子就爱凑热闹,不听,就觉得人多的地方好玩,非得要去看。柳媚拗不过小孩子,看着姚善宝,说道:“善宝妹妹,要不咱就去看看吧?”
姚善宝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既然虎子高兴,就带着他去吧。”
原来不是卖艺的,而是卖身葬父的。
一个小女孩跪在墙角边,身上穿着麻衣,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旁边立着一个草标,草标上写着“卖身葬父”几个大字。
柳媚瞧着有些不忍心,转头看着白梅道:“白梅,给这位姑娘银子吧,也别卖身了,让她回去好好安葬自己父亲。天气这么热,她一个女孩子跪在这边也不容易。”
白梅点头应着,从袖口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来,放到那位姑娘脚边,说道:“回去好好安葬你的父亲吧,这是我们家小姐给的银子,我们家小姐心善,不必你卖身了,你且回去给你父亲办后事去吧。”
“白梅!”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男声,众人都转头望去,见是一位穿着华丽的少年。
该少年身穿月白长袍,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笑容如清风般和煦,就是那双眼睛里盛着满满调皮的恶意。
白梅见竟然是自家二少爷,赶紧起身说:“二少爷,大小姐找了您好长时间了,您怎么又爬墙逃出去玩啊?”
“胡说!”柳相州现在身子是好了不少,身子一好,在家就呆不住,天天想要跑出来玩,甚至见柳相生去了京城,他也要跟着去玩儿,若不是柳媚厉声唬住了他,他真能跑去。
柳相州是富家公子,如今又身体康健,又是正值年少,便也玩起了风流公子那一套。
现在整个安平县内的老百姓都知道,柳家除了有个行事沉稳模样俊俏的大少爷外,还有一个风流倜傥、一掷千金的二少爷。
柳相州瞪了白梅一眼,低声警告她:“记住,别再说小爷爬墙。”他咬牙切齿,气愤得很。
白梅有些害怕柳相州,面对他的气魄,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柳媚道:“行了行了!相州,既然姐姐已经找到你了,你便跟姐姐回家吧。”
柳相州摇头道:“不!姐,你以为我成日没事是出来玩的吗?我可是出来帮着衙门办大事的!”
“你能办什么大事?你不给衙门里添乱就是好的了,相州,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这么不听话。相生不在,整个家里都要我来操持,我哪还有精力照顾你?”柳媚皱着眉说,“你瞧,虎子都比你懂事。”
小虎子仰头望着柳相州,叫道:“小舅舅,跟虎子回家,别惹娘生气。”
柳相州看着虎子,大手拍了拍虎子脑袋,笑嘻嘻道:“小虎子,你且看着你小舅舅今天如何威风!”一边说一边看着不远处,见那边卓云果然来了,他拍着手道,“姐,你且看着你弟弟如何威风吧!”
柳相州转过头,见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悄悄伸手去拿银子,他蹲了下来,笑眯眯望着眼前这位小姑娘,问道:“喜儿姑娘,你怎么天天卖身葬父啊?”
那叫喜儿的小丫头赶紧收回了手,又匆匆低下头,很是无辜的样子。
柳媚站在一边,觉得不对劲,问道:“相州,怎么回事儿?”
柳相州重重哼了一声,用手上一把折扇轻轻挑起那姑娘的下巴,回头对柳媚道:“姐,我上次在青阳县的时候也见过这个小姑娘,还给了她银子,说是卖身葬父的。哼,现在竟然又跑这里来骗人了!”
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见被人识破,她全身都有些抖起来。
柳相州眯眼望着她,见她眼神慌乱的像是小白兔一般,他心里得意,抬着下巴说:“我已经找了衙门里的捕快,小姑娘,你可是要蹲大牢的哦。”
叫喜儿的小姑娘已经被吓哭了,她一边给柳相州磕头一边说:“求您不要抓我,求您了,我真的不是愿意的。是我爹叫我这么干的,我要是不这么干,她就打我。”
柳相州拽过喜儿的小手,见她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痕迹,他抬脚便在死尸上狠狠踹了一脚。
那死尸立即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望着柳相州:“臭小子,老子的事情你别管!告诉你,惹得老子急了,老子灭你全家。”
“哪来的土匪,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安平县内作案!”卓云领着一批衙门里的人过来,看在众人中间,转头对一个衙门的小兄弟说,“将他烤起来。”
“凭什么抓我?你们凭啥抓我?”那死尸立即叫道,“知道老子是谁咩?你们晓得老子是谁?告诉你们,说出来可吓死你们!灵水教你们知道不?告诉你,老子的后台就是灵水教!”
“哦,原来是灵水教的人。”卓云点头,亲自拿过镣铐,将他烤了起来,“今天抓的就是灵水教的人!抓你正好,走,回衙门仔仔细细说清楚吧。”
那死尸跳着脚道:“老子跟你们没完!放了老子,快放了老子!老子卖的是自己女儿,干你啥事?”
卓云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姑娘,问道:“你是他女儿吗?”
叫喜儿的小姑娘望了眼那死尸,吓得直哆嗦,卓云说:“别怕,你只管说实话便是。”
小女孩轻轻摇了摇头:“他说他是我干爹,不光是我,跟我在一起的很多女孩子都叫他干爹。他带着我们四处走,每天都换个地方做这样的事情。有些人心好,给了银子,可是并不要我们卖身,所以,我这就是第二次了。”
柳相州嘴里骂道:“胆敢骗小爷!”抬腿便一脚踹在那死尸肚子上,疼得那死尸嗷嗷直叫。
卓云对叫喜儿的小姑娘道:“你自由了,去找你爹娘吧。”又说,“你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家去。”
喜儿摇摇头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当年家乡发生一场瘟疫,爹娘都在那次瘟疫中死了。”
柳相州哼道:“既然你是我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便就是小爷的丫鬟,你敢往哪里去?”
喜儿还跪在地上,柳媚瞪了柳相州一眼,对喜儿道:“小妹妹别怕,我看你年岁还这么小,又长得这等标志,一个人出去了会吃亏的。要不这样吧,你跟姐姐回家,放心,姐姐不会将你当成丫鬟待的。”
柳相州不用意了,跺脚道:“姐!”
柳媚没理他,只碰了碰虎子说:“虎子,去,将喜儿姑娘扶起来。”
虎子听了母亲吩咐,凑近喜儿,一双肉肉的小手拽着喜儿胳膊,奶声奶气地说:“喜儿姐姐,我娘是好人,你跟我们回家吧。”他转了转眼珠子,又说,“你应该饿了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
喜儿确实饿了,那个所谓的干爹,一天只给她吃一顿饭,而且一顿饭只有一个馊馒头。今天的饭,她还没吃呢……
柳媚将喜儿领回柳府,柳相州气死了,但也不敢说他姐姐,只能骂紫菊跟白梅出气。
柳媚命人去烧水,又命人去找了往年自己在家当姑娘的时候的衣裳,喜儿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走出来后,柳媚赞叹道:“这丫头,模样长得可真是俊俏。”又问她,“喜儿,你几岁了?”
喜儿有些怕生,很老实得站在一边,低着头说:“我……我十一岁了。”
柳媚同情道:“既然你没其它地方去,便留在府上吧,刚好我身边缺个帮手,看你也挺机灵,往后便跟着我。你放心,不是卖身,只是找个事情给你做,总不能白养活着你吧?”
喜儿立即点头说:“不用白养活我的,我可以干活,我什么都会干。”
柳媚见她这副认真的样子,笑着道:“好了好了,你且坐过来吧,等吃完饭后,得开始跟着我干活了。”
一众人吃了饭后,柳媚带着喜儿出去,姚善宝则哄着虎子跟阿宝睡觉。
将两个小孩子哄睡着后,姚善宝想着,既然进城了,该是去看看鲁夫人跟师父才行。想着鲁夫人这个时候应该在休息,姚善宝决定先去师父他老人家哪儿溜达一圈。
方无视正坐在药堂里发愁,见姚善宝来了,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徒儿!”方老头子叫了一声,拍着手就站了起来,“为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