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进牢房之后,顾云霁再没了顾忌,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子归,没想到我居然能有一天见你承认有特殊喜好,真是难得啊,难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年顾云霁与苏旗、程炎编造方子归有特殊喜好,将方子归气了个半死,这也是他们结下梁子的起因。谁知几年过去,方子归居然沦落到了要靠承认这个耻辱谣言,来摆脱自己科举舞弊嫌疑的地步,谁看了不说一句讽刺荒唐呢?
方子归那么一个性格骄傲又好面子的人,当着他的面儿跟赵繁承认自己有特殊喜好,心里指不定有多憋屈羞耻呢。
特别是如今五六年过去,方子归的谣言好不容易渐渐消弭,结果他又自己亲口将此事翻了出来。飞鱼卫的消息网四通八达,说不定他有特殊喜好的事情,明天早上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而且京城处在天子脚下,不像江南对这种风俗那么包容,怕是未来几年之内旁人都会带着异样的眼光看方子归,甚至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官途也说不好。
想到这些,顾云霁心中畅快,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方子归啊方子归,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今天。可惜苏旗不在,不然他肯定笑得比我更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云霁!再笑我就撕烂你的嘴!”
方子归恼羞成怒,气得双目赤红,偏偏他被关在顾云霁对面的牢房,让他看得到却打不到,只能一边生气一边发疯,将铁栅栏摇得哐啷哐啷响:“顾云霁!我沦落到这般田地,都是你害的!等我出去了,必不让你好过!”
“我害的?你怎么不说是你害我在先呢!”顾云霁的笑声戛然而止,面色倏地沉下来,“你栽赃陷害我科举舞弊,害得我被飞鱼卫抓到诏狱里严刑拷打,我不过是拉了你下水,顺手从你身上讨点债罢了,你好意思说我害你?到底是谁害谁!”
方子归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是我陷害你?是谁告诉你的?”
连赵繁都不相信检举之人是方子归派去的手下,顾云霁没有飞鱼卫的手段和消息网,他又是如何确定的?
顾云霁冷笑:“这还用别人告诉吗?我猜也能猜到是你。和我有仇怨的人寥寥无几,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而在这些人之中,能够下这么死的手,以科举舞弊之名陷害我的,除了你方子归还能有谁?”
外面的士子闹得如火如荼,各种科举舞弊的阴谋论满天飞,在这种敏感时期,若有人检举顾云霁与会元白兴嘉存在勾连舞弊,即便证据不够充足,景丰帝也必然会让飞鱼卫彻查。
飞鱼卫的诏狱是什么样的存在,方子归自然清楚,屈打成招、心狠手辣、阎罗地狱……等等,这都是他们的标签。方子归知道凭他捏造的证据不足以定顾云霁的罪,但只要进了诏狱,就能让顾云霁生不如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顾云霁眼神冰冷,眸中闪过寒芒:“飞鱼卫捕风捉影,擅长无中生有,只要产生了怀疑,就算没有证据也能将人磋磨致死。方子归,你正是利用了他们的这一点特性,所以才选择在眼下诬陷我,好叫我翻身不得,当真是狠毒至极。”
“平心而论,你相比从前确实长进了不少,三年隐忍不发,一到合适的时机就果断下手,直接把我往死里踩,手段足够干净利落。”
说着,顾云霁讥讽地看着他,凉凉一笑:“可你却是忽略了,飞鱼卫是陛下最趁手的一把刀,不是你用来陷害人的工具。飞鱼卫既然会因为毫无实证的事情将我缉拿入狱,他们难道不会这么对你吗?”
这回方子归将事情处理极其干净,飞鱼卫都找不出是他检举的确切证据,顾云霁想要从这条线找出被冤枉的证据,为自己洗脱嫌疑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他干脆换了一条思路,即直接拉方子归下水,让他一起背这个科举舞弊的虚无罪名。这样一来,方子归为了脱罪,就会拼命证明顾云霁科举舞弊是假的,效果绝对比顾云霁自己辩解好得多。
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方子归和他一起被困在诏狱了,作为内阁首辅的儿子,飞鱼卫必然投鼠忌器,至少不敢真的将二人屈打成招,顾云霁获释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就像苏旗当初在荣发书坊外说的,既然不能规避风险,那就选个人一起分担风险,而方子归就是最好的选择。
和方子归比起来,顾云霁此刻倒是显得尤为放松,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正我已经进了诏狱,轻易出不去了,没什么可怕的,如果能拉你和我一起困在受刑,好歹还赚了点。”
方子归搬起石头砸人的同时,也砸了自己的脚,一时间满腔怒火没处发,吼道:“这分明是两败俱伤的事情,你得意什么!就算咱们没被强行定罪,但你我都受了伤,要是一直得不到医治,还不是要一起死在这!”
正说着,一个陌生的飞鱼卫走过来:“谁是顾云霁?”
顾云霁举手示意:“我是。”
飞鱼卫丢给他一个小瓷瓶:“金疮药,抹在伤口上好得快。”
顾云霁眸中闪过惊喜,连忙接住:“多谢这位大人。”
眼看飞鱼卫转身要走,方子归急声叫住他:“哎!我的呢?凭什么只给他金疮药?”
飞鱼卫轻蔑地打量他一眼:“凭什么?凭人家有关系。定国公和我们上头的一个长官有旧,专门辗转托了人来嘱咐要关照善待顾云霁,这药是他应得的。想要金疮药,有本事你也找人托关系啊。”
方子归忙道:“我怎么没有关系?内阁首辅方述是我亲爹,这关系还不够硬吗?”
“内阁首辅算个屁!除了陛下,我们还真不把谁放在眼里。”飞鱼卫嗤笑一声,狂妄非常,“我们长官之所以关照顾云霁,那是因为他曾经在老定国公的麾下当过兵,感念苏家的恩情,所以才愿意卖小定国公一个人情。”
“至于方述,他的面子还没大到让我们为他儿子破例的份儿上,老实待着吧你。”撂下这句话,飞鱼卫就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看着方子归一脸的不甘心,顾云霁只觉身心更舒畅了,笑得欢快:“这下好了,我有了金疮药,就不会因为没有医治被拖死在这,到时候死的只有你一个!”
方子归眼睛发红,恨得牙痒痒:“顾、云、霁!”
“喊我名字也没用,要不你试着求求我,看我会不会发善心把药分给你?”
“你做梦!”
“是你做梦才对!你把我害成这样,求我我也不分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