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英泽穿着崭新的学服,挺拔地站在杭州府提学官赵峰的身侧,眉眼之间难掩傲气。能够出席这种场合,还被主管学务的提学官带在身边,可见身份不一般。
顾云霁神色未变,不冷不淡地说道:“原来是任公子,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好巧。”
陆显知眉毛一挑,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你们认识?”
或许是尊长在旁,任英泽此时看着很是持重内敛,不复鸿运酒楼里的张扬跋扈。闻言他微微一笑,说道:“算不上认识,只是偶然打过一次交道罢了。在此之前,我连顾公子的名字都未曾知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趁此机会认识一下,也好做个朋友。”说着,陆显知介绍起来,“这位,是徐山长的亲传弟子顾云霁。这位,是提学官赵大人的外孙任英泽。”
“二位都是少有才名的青年俊杰,算得上两所学校的代表了,这次游艺会虽以比赛为主,但希望你们不要过于计较得失,还是要和气生财。”
任英泽低头应了一声,又转向顾云霁:“说起来,上次顾公子身边还有两位同伴,皆是气度不凡,我倒想一并认识一下,这会儿怎么没看见?”
一并认识?怕是想一并记住姓名长相,好方便找茬寻仇吧。这任英泽行为言语虽然都很收敛,但看着顾云霁的眼睛里满是不屑和挑衅,分明记恨着几人在酒楼里的过节。
顾云霁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仍然不显,十分和煦地说道:“他们现在正安放行李呢,游艺会持续两天,时间还长,认识的机会多得很,任公子不必急于这一时。”
任英泽貌似赞同地点点头,意有所指地道:“嗯,说的是,时间还长,机会多得很呐——”
陆显知隐隐察觉到二人之间的不对劲,但到底没有点破,而是说道:“时候不早,想必大家都饿了,还是先各自入座用午膳。至于游艺会的项目,午后再正式开始。”
众人于是不再闲聊,等侍从将桌椅饭食布置好后,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用起了午膳。
游艺会是杭州官府一手承办,菜色自然不错。苏旗倒是胃口颇好,一会儿夹这个一会儿夹那个,嘴巴就没歇下来过。
此时他包着满口的饭菜,伸手去拿水壶却发现水壶空了,口齿不清地说道:“水呢?怎么没了?谁桌上还有水?给我匀点!”
“我这有,给你。”旁边适时地递过来一个水壶。
“多谢……嗯,怎么是你?”苏旗正要接过,抬头却发现递水的人是方子归,顿时眉毛一横,防备地缩回了手。
方子归晃了晃水壶:“你不要水吗?喏,给你。怎么,我的水有毒不曾?”
“就是有毒!”苏旗梗着脖子就是不接他的水,锤着自己的胸膛将大口的饭菜硬生生往下咽,噎得他直翻白眼。给旁边的顾云霁急得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助他顺利吞了下去。
苏旗腾出嘴巴之后,立刻指着方子归骂道:“我就是噎死也不喝你的水!上次集训你伤了云霁,说不定这次就要在水里下毒,想害死我!”
方子归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你说的也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恶毒?往水里下毒毒死同窗,即便我有这个心思,也不会蠢到用这么明显的手段。”
苏旗鼓着眼睛大声道:“你就有这么恶毒!看吧,你都计划好了!你觉得下毒明显,说明你已经想好了别的办法害我们,我当然得时时刻刻防备着。”
方子归耸耸肩:“随你怎么想,既然你不愿意喝我的水,那就算了。”话毕,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旗不肯就此作罢,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子归的一举一动,连饭都不怎么吃了。
顾云霁无奈,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按着坐下来,安抚道:“你别魔怔了。方子归就算想报复,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还是先好好吃饭吧。”
自从在训练场上亲眼看见顾云霁被方子归踢伤之后,苏旗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生怕方子归再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是以一看见方子归主动给他送水,他就觉得对方没安好心,这才反应过度了。
程炎说道:“在方子归眼里,苏旗和他积怨已久,应该不急于清算;我则是个顺带的,不太会专门对付我一个人。只有云霁你,很有可能会被方子归针对,率先进行报复。苏旗是太担心你了,不过警惕些总没错的。”
顾云霁闻言皱了皱眉,也觉得程炎说得有理。他盯着方子归正在吃饭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说道:“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只能时刻注意盯着他了。”
三人于是不再提起此事,继续吃起了午饭。
午膳过后,几人正要离席,就见任英泽带着几个杭州府学的学生走了过来。
“顾公子,还有这二位……应该就是苏旗和程炎吧。”任英泽抬了抬下巴,一脸痞相,“我可是找了你们好久。”
苏旗心情不佳,没好气地说:“找我们做什么?我可不想看见你那张臭脸!”
任英泽也不恼,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道:“忘了在酒楼里的约定了?我说过,咱们游艺会上见,现在我来履行约定了。怎么样,比一场吧?打马球还是蹴鞠,随你们选。”
顾云霁嗤笑一声:“谁和你约定了?当初难道不你强词夺理还说不过我们,最后只能发狠话落荒而逃吗?还说什么履行约定,呵,可笑。”
“诶——怕了?”任英泽把扇子一合,发出“啪”地一声,“那边蹴鞠的场子可都搭好了,我们杭州府学堂堂正正地前来挑战,你们鹿溪书院居然不敢应战?胆子这么小,不如改叫乌龟书院算了!”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杭州府学的学生顿时哄笑起来。
苏旗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身来:“谁怕了?云霁脚伤了还没好,我苏旗来和你们比!”
“哟,脚伤了啊?刚才不是行动自如吗,真没看出来!”任英泽猫着腰看了眼顾云霁的脚,语气之中满是狐疑,“莫不是你顾云霁不敢和我比,故意哄我的!”
“想糊弄我?没门!顾云霁,我还就认定你了,非要和你比一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