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乍来,未暖还寒时,树木尚未抽出新芽。
逆光看去,一袭深蓝色的蟒袍被阳光勾勒出了一道金色的边。他的眼眉掩在树影之中,看得不甚真切,卫箬衣不由眯起了眼睛,抬手遮在自己的眉骨上,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他修长的双腿荡在枝桠之下,显得十分的悠闲,一张姝丽的面容上并无什么笑意,但是眸光却是不像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冷冽了。
他的手里拖着一张荷叶,荷叶硕大,从卫箬衣的角度由下而上看,完全看不到荷叶里面包的是什么,不过卫箬衣可以断定那种烧肉特有的醇香是从那荷叶里面散发出来的。
“萧大爷。”卫箬衣展颜一笑,“你不在里面好好的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里面甚是气闷,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萧瑾略带清淡的声音飘了过来,随后他离树娅一跃,翩然落在了卫箬衣的身侧。
等他落了地了,卫箬衣这才看清楚他手里荷叶里面托着的竟是一只已经被撕开的烧鸡。
金爽爽的表皮看起来油光水滑,白粉粉的鸡肉被荷叶一衬怎么就看起来那么的可爱又美味呢。还有那一阵阵的香气随风而来,卫箬衣的肚子完全不争气了,顿时就咕噜噜的鸣了一声,就连口腔里面的唾液都分泌加速,让她不得不暗自的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
忒丢人了……
即便是听到了自己的肚子的鸣叫声,卫箬衣也厚皮厚脸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饿了?”萧瑾抬眉。
瞅她那眼巴巴的小样子便是想吃的很,偏生还要摆出一副云淡风沁的模样。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自打他落下,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只鸡。
心底笑的打跌,萧瑾还是摆出了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还好!”卫箬衣再度咽下了一口口水,清了一下喉咙说道。
呜呜呜呜,这萧瑾实在是太可恶了!还是走吧……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不带这么引诱人的。
“我脸上的药膏味道都散开了。”卫箬衣讪笑了一下,抬手飞快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该回去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从萧瑾的身侧溜出去,她在与萧瑾擦肩而过的瞬间,被萧瑾大力的拉了回来,“别做声,有侍卫过。”随后她整个人就被萧瑾一个旋身带入了墙角的一个夹缝之中。
她被萧瑾紧紧的压在墙壁上,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明就里的看着萧瑾。
有侍卫就有侍卫呗,她又不是偷偷摸摸的进宫,而是受邀而来,干嘛要怕侍卫啊。
刚要抬手推开萧瑾,就听到萧瑾的声音缓缓的传来,“你若是想叫人误会我与你有点什么,你就乱动吧。”
……
卫箬衣老实了,屏息静气的,果然过了不久,有一队人的脚步声从回廊外的石板路上经过,果真是巡逻的侍卫。
直到脚步声渐渐走远,卫箬衣这才松了一口,她推开了萧瑾,随后抬眸看向了他,却发现他的神情有点古怪。
“怎么了?”卫箬衣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妥啊,怎么这个人的脸似乎有点微微的发红啊。
“没什么。”萧瑾主动后退了一步,稍稍的侧过身去,随后将荷叶递到了卫箬衣的面前,“吃吧。”他的声音也有点古怪,好像有点暗哑。
“这个是给我的?”卫箬衣吃惊的张开了嘴。
看着她樱桃一般水润的唇微微的张开,萧瑾只觉得自己喉咙一紧,忙别开的目光。
“恩。”他恶声恶气的应了一声。心怦怦跳的厉害,让他甚至有了一点点的心虚。生怕被卫箬衣发现适才他将她压制在墙壁上的时候,身子贴合在一起,即便是隔着布料,她身体的柔软与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混着草药香气也让他起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反应了。
若是这样的自己被她发现,大概真的会一直不理他了,所以萧瑾现在十分的心虚,只能避开卫箬衣的眸光。
“你会这么好?”卫箬衣简直不敢相信,“莫不是有毒吧?”
“我要想动你,何须用毒?”萧瑾的眼眉顿时一立,“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说完就后悔,每次都这样,萧瑾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也是没救了。平日里想的挺多的,但是只有在卫箬衣这里,他经常的口无遮拦。
“说的也是。”卫箬衣点了点头。
她那点武力值虽然刚刚人前显露了一下,但是在萧瑾的面前依然是战五渣。
“你不饿?”萧瑾问道,“不饿,那我自己吃了。”他说完作势要将手收回去。
“别!饿!”卫箬衣一着急,直接将荷叶从萧瑾的手上抢了过来。一边拎起了里面的一根鸡腿,一边默默的在心底鄙视了一下自己,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卫箬衣张口开始狼吞虎咽。她真的,真的好饿,有已经饿的不想在萧瑾的面前假矜持了。从早上折腾到现在,还做了一场体力活,消耗那么多,实在是需要补充一下了。反正她是个什么德性,别人不知道,萧瑾应该知道,也没必要在他的面前遮盖过多。
看着在自己面前丝毫不掩饰的卫箬衣,萧瑾眼底的光柔了下来。
他早就发现她有这个毛病了,一旦用了很多力气之后,就会变得十分的饥饿,而且非常能吃。毕竟他也是在紫衣侯府住过一段时日的人。
在卫箬衣去太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席间溜了出来,还顺手牵羊的牵走了这一只烧鸡。那种场合,如他这般不受人待见的皇子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若非今日卫箬衣会来,他大概都会寻个理由不想入宫了。
本来他还在想要如何将这烧鸡暗中递给卫箬衣,可是巧了,卫箬衣怕麻烦,躲在了这里。倒是方便了他。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宴会上,卫箬衣压根就吃不了什么东西,那些摆在桌上的菜肴看起来诱人,可是出于礼仪,卫箬衣这种身份的姑娘都只能小小的夹上两筷子意思一下。
若是卫箬衣能忍住,那就是自己遭罪,若是忍不住,则被旁人耻笑。
这两样,萧瑾一样都不想看到。
萧瑾斜靠在墙壁上,静静的等着,出于礼貌,他并不过多的盯着卫箬衣看,而是抬眸看向了远方的天空,湛蓝一片的天空,如同水洗,一切都显得宁静悠远。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