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讲完了。”一段平和的谈话,巴耶看了看叶朝歌,“你大概早已猜出来大半,但却愿意听我说完,现在把一切都讲出来,感觉很好,谢谢。”
接到任务的时候,要他杀掉的有鲁西、阿穆朗、朗耶,阿穆朗是他的仇人,他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但是鲁西已是这里面无辜的受害者,朗耶王子以巴耶的忠心是无法杀掉的。
他的任务,是失败的。
但巴耶不愿意放弃最后一点希望,“你不要问我背后主使者是谁,你知道,我不可能说出他名字的。”这样,他才有可能等到李守御受到惩罚的那一天。
叶朝歌知道,巴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问。但是,这个世间,又有几个人有那个能力可以让人相信自己能够干掉一个当朝宰相呢?
谁是幕后主使的这个问题,本来就不需要问。
“接下来,你可以将我交给三皇子,来换他出来。”巴耶那天也在现场,自然也是知道被抓的人是谁。
“他不会放过你的。”叶朝歌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巴耶也清楚这个事实。
“但我仍不会告诉你的,因为只要我不出声,你们就没有证据,对不对?”
对。
巴耶说得很对。
“所以,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叶朝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凤邪与三皇子从见面开始就不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敌人。如果说抓住凶手是救凤邪的唯一办法,叶朝歌自然不可能把这个希望放在凤邪的对手的身上。
“你以为,这样会有用吗?”巴耶望着叶朝歌,“有些人,该死,就得死。”
什么意思?
叶朝歌看着巴耶凄惨一笑,心头大警,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手还没来得及捉住巴耶,巴耶的身子已经软了下来。
“来人啊!”远处的朗耶见状,立刻叫人,人也跑了过来。
“王……王子!”巴耶握住了朗耶的手,看着焦急的朗耶,整个计谋里,他对阿穆朗是恨,对鲁西是愧,对朗耶则是殇,到最后,他是一个不忠不义的臣子与朋友,“我有罪……”
“闭嘴。”
“叶小姐……”巴耶无视了朗耶的训斥,又看向还来那里站着的叶朝歌,“你不要如此生气,但是,有些东西,我真的不想放弃。”
这辈子,印在他脑子里面最深的,是王蕾的信、王嫂的遗书。这些东西,他是放不下的。
“不忠不义的是我,请你,不要……将怒气转嫁到阿古娜的身上。”
到最后,巴耶还是选择成就自己的仇恨。
叶朝歌已想到,却不想看到。
“你以为,你死了,就会有用吗?”叶朝歌看着巴耶,他的气已经渐渐有些喘不上来,但是他在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会那么狼狈,叶朝歌知道,他还听得到,“你以为,你的死可以换来某人的同情吗?你可能并不知道,李守御根本就是他的人。”
所以,根本就不会有所谓的为王蕾报仇,整个计划从一开始,只是利用巴耶来达成自己的计划。
而巴耶,虽然报了仇,却也搭上了自己命,甚至帮助另外一个仇人达成了政治上的目的。
“从一开始,你就是一个傻瓜。”
巴耶死了。
没过几日,便是那三司会审。
三司之长,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坐于大堂之上,皇上虽是答应亲自坐镇,但这个亲自却仍不是亲自前来,派了海德南与一个公公,好将话全部记下来,也算是应了叶朝歌所求。
叶朝歌早就想到这皇上就不可能亲自来,心里就没什么期望,自然现在也没什么失望感,反正他来不来,她都是如此。
“海公公,可以开始了吗?”刑部尚书恭敬地问着海德南,他此次是代表皇上而来,又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这几个官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三殿下?”还好这海德南也还是一个有眼力劲的,看到今天北辰泽在此,自然也不敢太过嚣张,低头得了北辰泽的允许,发才对刑部尚书回了一句,“开始吧。”
得令,这刑部尚书作为刑部最高长官,堂木一拍,大理寺卿与都察院御史分坐两侧,这三司会审,也便正式开始了。
凤邪被押上,叶朝歌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未见凤邪。还好他过得似乎也不算差,身上穿着的是虽然还是那天的一身白衣,却是干干净净的。
有几个囚犯进了牢里身子还能是干干净净的?看来他在牢里是真的呆得不错。
凤邪望了叶朝歌一眼,他虽是呆在牢里,对外面的事情也还算是有点耳闻,知道今天叶朝歌要来为他辩白,也是朝着叶朝歌点了点头,表示不要紧张。
这次的三司会审,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看到叶朝歌为他这么奔走,凤邪心中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堂下所跪何人!”尚书照本宣科,甫是一念,就听得一大笑。
“尚书大人,您的眼睛该去看看了,我哪儿跪了?”
仔细一看,这凤邪果真是还站在堂上。手上、脚上虽都有脚镣铐,但依旧风度翩翩地站着。
三司长官也是看得有些傻眼,一则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二也没见过这么胆大的犯人。
“你大胆!”
尚书嘴里念得威武,这话语间却多少是有点不太自信的,他们三位也是一品的大臣,那日国宴自然也被邀请去的,那日凤邪说的话言犹在耳,他们摸不清这人的来路,又哪里敢有所得罪呢?
“尚书大人,您身为刑部之首,就这么一点威仪呢?”尚书不想得罪凤邪,但有人却是看不过去了,北辰泽悠悠开口,吓得尚书又是一拍堂木。
“你大胆!”
这才让北辰泽满意了些。
叶朝歌刚想要开口,却听得北辰泽朝着她微微摇了摇手,“朝歌,这犯人下跪是旧例,不能为谁而破例。”
“可现在还没审,还不能认定他是不是有罪呢!”
“那又如何?”北辰泽一个摊手,“难道其他犯人在审之前就被定罪了吗?这只是一个惯例,我方才说了,不能因为谁就改变。”
叶朝歌觉得他就是在故意刁难凤邪,她实在难以想象凤邪被迫下跪的模样,“不是有人可以不跪吗?”
尚书在一旁翻着典例,见两人快要吵起来,想着还是插了插嘴,“叶小姐,虽是有,但那需是秀才,这凤邪……”尚书看了一眼,“下官都没看到他的官籍,更别说是秀才了。”
凤邪一个到处游历的江湖人,哪会随身带着官籍,江湖人,说的不就是一个洒脱吗?
再看凤邪,堂上的人为他吵得厉害,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着,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
这么有自信?
叶朝歌又想开口,却是再一次被北辰泽打断了,“若他有合我北辰律法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免了,但他有吗?”
“自然有!”堂下一声叫喊传来,竟是即墨徐徐而来,“在下乃凤邪门客,在此拜候各位。”
此话说得不卑不亢,在三皇子面前也是一点势气都没有下来。一时间堂上的人都愣住,即墨虽是报了姓名,却还是让堂上的人云里雾里。
即墨也是未理,双手朝着堂上几人呈上一本,“我家凤邪虽不为秀才,但此为名士叶隐之推荐信,北辰有法,若是名士高徒,可以秀才之名冠之!”
竟然是叶隐的门生!
堂上三位都是愣住了。这叶隐,可是自先皇起就少年成名的名士啊!先皇曾扬其才情,更是服之,这叶隐一生虽为名士,收的徒弟却是少之又少,但凡是出来的,必为大才。
没想到,这叶隐现在的岁数都快七十了,这凤邪还能拜入其门下。
此人必定不简单啊!
一时间,堂上三司对堂下之人更加拘谨了。
北辰泽虽是有意刁难,但刚刚话已出口,即墨又拿出了推荐信,怎么看怎么都是叶隐的笔迹,更有叶隐的图章,捉不住破绽,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给凤邪搬来了凳子。
凤邪轻轻落座,没理北辰泽,却是朝着叶朝歌一笑,反而把北辰泽气得更厉害。
“开始吧!”北辰泽叫喊一声,听得叶朝歌立刻站起。
她将两具尸体抬出,给堂上三人从飞耶国的习俗讲到了阿穆朗身上衣服的问题,又讲到了王蕾的事儿,只是中间考虑到一些利益关系,将李守御给隐去了。
“所以……”都察院御史望了望周遭的两位大臣,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与自己一样觉得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这是一段情杀?”
“是。”叶朝歌未讲巴耶是受人指使的这一段,因为这一段太过复杂,如今还是不要牵连出更多的关系才好。
更何况,有些人,也不是堂上三位大人能动敢动的,恐怕她把这段说出来,只是弄巧成拙而已。
“可是……”这一切,都有点说不通,在一些细节上,还是有些问题,“他这毒药哪儿来的呢?”那日叶朝歌在国宴上,亲口所说的那药的名字,他们都是闻所未闻,如今这样的毒药却是被一个外域人买到,这自然是一个疑点。
还好叶朝歌早已想好了回答的办法,“二月红虽是罕见,但绝不是无迹可循,问厉害的杀手即可买到,这巴耶既然是想要害人,自然不会去药店买,要询问更为厉害的人。”所以得到二月红以及想到这样的办法,也是情理之中。
几位大臣又是问了其他的几个问题,叶朝歌一一回答了出来。
然而都能回答出来,也并不能洗清凤邪的嫌疑。三司长官虽是觉得叶朝歌回答还算过得去,但说这就能认定罪犯,那也有些草率了,毕竟这堂上的巴耶,已经面色铁青是一具死尸了。
而更重要的是,叶朝歌根本就没有证据啊。
叶朝歌也知道自己这是一个软肋,巴耶那时自杀,也不过是想靠这个来坐定凤邪的嫌疑好让幕后主使看到自己的诚意。
“你说了这么多,但是之前就有顶替之事,现在,又怎么知道是不是顶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