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歌托着腮,倚在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支羊毫笔,纸上却是一点墨迹都没。
“小姐,你可不要叹气了。”听着叶朝歌今天叹出的第十口气,小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听人说练字可以修身养性,她才替小姐准备的笔墨纸砚,没想到,小姐只学会了那些人的拿着笔时候的姿势,字却是一个没写。
但这其实怪不得叶朝歌。
在这个时候,她哪还会有什么心情练字呢?
那天和爹、哥哥的对话无疾而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是让她每天忧心忡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不会再天真地欺骗自己,认为那些大臣提到她只是偶然。甚至于,连太使的求赐婚,都是北辰泽使的计谋。
上辈子北辰泽会在寿宴门口遇上她,只是他俩孽缘的一个契机,这段早已被安排就绪的感情,北辰泽说不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她还没有想通北辰泽会弃谢嘉兰而来找她,但他现在对她的执着让她不得不防。
北辰泽,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而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必是险阻多多的。如何在拒婚与顾全皇上颜面当中平衡解决,是她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连连想了几天,她苦无思绪。
“小姐,你不要这么用力,纸会破的。”小蝶不安慰自家的小姐,竟然担心起被蹂躏的纸来,让叶朝歌心中更是一团烦躁,拿起宣纸揉成一团,扔出了窗外,虽然使的力气不小,那纸倒也是轻柔,落在地上竟然没有一丝的声音。
叶朝歌心里犯起一丝嘀咕,靠近窗户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看,就听门口一温柔声音响起,“叶朝歌,久见。”
站在门口笑脸莹莹的,不正是她的死对头谢嘉兰吗?
“你是觉得久见,我是觉得最好永远不见。”叶朝歌坐下,使了个眼色,把小蝶差使了出去,把谢嘉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方才说,“我们这里可没有三皇子,你这般盛妆打扮也没用。”
“呵。”谢嘉兰闻言不怒却是轻声一笑,粉唇一弯更为略施粉黛光艳夺人的脸更添了几分光彩。
平心而论,谢嘉兰的确是这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美人,脸上不需多有照料,自然、白皙有如珍珠的脸蛋,配着绝伦的五官,今日眼眸中不但是平时的清高,还带着几分女人特有的妩媚,倒也算是能够上几分凤邪的美貌。
只是这说出的话,却实在让人欣赏不了。
“打扮地美一些,才好来你这里嬴上一局啊。”谢嘉兰仪仪坐下,那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见叶朝歌翻了个白眼,方才道,“怎么,比起那日的公子,可是嬴了几分?”
叶朝歌不屑,谢嘉兰硬要和凤邪比,那可算是自取其辱了。这凤邪什么优点都没有,但是那张脸……看这两天京城里面热议的话题,就知他招蜂引蝶的本事是有多强了。
叶朝歌嘴上却是极度不想夸奖凤邪,便也随着谢嘉兰坐下,见谢嘉兰倒上了一杯茶,手上也不去抢,脸上难免露了点情绪,“你真是好斗到了极点,如今都要和一个男的比美貌了,果真是天天被关在府里无聊透顶。”
谢嘉兰眉毛一挑,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倒也是不怒,嘴唇几度流连在杯上,却未喝下,而是说出此行的目的,“我今天来,是有话问你。”
叶朝歌心里一笑,正欲开口,却听谢嘉兰又开口道,“叶朝歌,这天色已晚,我实在是不愿意在你家用膳,但若你执意要留,我也不介意与你在府上相看两生厌。”
那态度,哪是在求人,听这话,根本就是在威胁她。
不过还好,她对于“相看两生厌”这句话的形容非常赞同,为了赶走眼前这尊瘟神,她不介意在这种小事上面小小地配合一下。
“有话快问,不要逼我说下半句。”
“那天在酒楼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酒楼里的公子,说的该是凤邪了。
叶朝歌不由多盯了一会儿谢嘉兰。虽然凤邪的脸的确是不赖,但连自命清高的谢嘉兰也为他如此着迷,倒是她想不到的。
“你那天不就在酒楼外,我说了什么你不该听得一清二楚?”就算没听清,现在“小凤儿”已是京城的一个传说了,京城里面无人不知。
“那样气质的公子,怎么可能会是翠仙楼的小倌?我傻吗?”
她对于凤邪倒是挺有信心啊……
“你这么相信他……”叶朝歌的眼睛在谢嘉兰身上乱转了一圈,“该不是已经去过翠仙楼侦查过了吧?”
“我倒是想侦查。”谢嘉兰摸着水杯上的纹路,想象着那时候的画面,“但现在的翠仙楼,就算是皇上去了,恐怕也挤不进去了。”
听她这意思……还真去过了啊?
叶朝歌对谢嘉兰有了一番新认识。她一向觉得姓谢的一家都只会四书五经,附庸风雅,却没想到,从小把《女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谢嘉兰,一旦堕入情网,倒也是够豁得出去。
只是……
“你是不是太过自大了,就这么肯定我会帮你?”别忘了,他们两个可是死对头。
一下碰到这个问题,谢嘉兰也是微微一愣,一瞬间场面上的气氛竟然有些尴尬,所幸这时蹬蹬两声,小蝶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到小蝶两手空空的走进来,叶朝歌神色一闪,又问道,“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世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了。”那天在醉越楼叶朝歌的表现,已经让谢嘉兰有所侧目,今日,她更是另眼相见了,“给你什么好处我也不清楚,但我倒是挺清楚能给你什么麻烦。”
毕竟这两天,除了小凤儿在京城里面闹得沸沸扬扬,这小凤儿的座上宾,也是百姓谈论的重要话题啊。
“一千两。”嘴上讨不得好处,叶朝歌直接开价,她虽然对钱没有半点兴趣,但这价格却是从凤邪嘴里出来的名字的价钱,她也一点都没占她便宜。
“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倒是聪明。
原本还打算迂回战术的叶朝歌,也没有再转弯,“帮我查个东西,我要知道‘军符’是什么?”
“这听起来是个军队的玩意儿。”谢嘉兰沉吟了一会儿,“你没问你表哥和姨父吗?”
叶朝歌倒是问了,但只问了一半,“军符”这词一出口,叶震南和叶苏南那天的表情,还是让她有点心塞,最后也没得到答案。
谢家在朝廷里面虽然是文官,却是势力庞大,又是亲三皇子的派别,北辰泽既然在她死前问她要过这个东西,与谢家应该也会有些关联。谢嘉兰是谢宥左最骄傲的女儿,靠她来打探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行。”
叶朝歌不奇怪谢嘉兰会同意,倒是没想到她会回答地这么快。她要求提得只有几个字,完成这个承诺的困难却是重重。如今,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为了一个名字就答应了,看来对于凤邪,也是相当上心了。
“凤邪,他叫凤邪。”她没推脱,叶朝歌也自然能做到爽快二字。
见谢嘉兰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叶朝歌顿了一顿,没有打断她。今天的谢嘉兰,有点不太一样。不光是相貌上更加美丽,连与她一直不合的性格,今天也似乎好相处了些。
“果然是他。”谢嘉兰轻轻一笑,像是心事落地,终于喝了一口几番流连的茶水,“你叶朝歌倒是命好。”
命好……
何来命好?
“说什么胡话呢?”叶朝歌轻骂一句,喝了一口茶水,觉得谢嘉兰有些神智不清。
“这凤邪公子对你青眼相看,岂不是命好?”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