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呼下去,赵荣昭白皙的俊脸上顿时多了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子。
打得好!方霏在心底暗自喝彩一声,回想这几日来所受的罪,恨不得赵大老爷再多扇他几耳光才够解恨。
赵荣霆见状,忙站到大哥赵荣昭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父子二人,“爹,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一上来就动手成吗?”
“你听听他方才说的那些混账话?不打他打谁!”赵大老爷怒不可揭,高高扬着巴掌,对二儿子说道:“荣霆,你给我让开,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
“爹!您别冲动!”赵荣霆忙上前拦住赵大老爷。
“是啊,老爷,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犯不着动怒。”赵大管事也在一旁跟着劝道,“太夫人,您说是吧?”
“大管事说得对。”方霏睃了他一眼,又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荣昭见了我不上前请安,我说他两句,他就直呼我的名讳,冲我大呼小叫而已。”
孙子直呼祖母的名讳,还对祖母大呼小叫,这还是小事?
要知道,百善孝当先,在当代,不孝可是头等的重罪,有不孝劣迹的人,可是连科举也不能参加的!之所以,不少高门世家里,继母再怎么苛待原配留下的子女,子女也不敢冒着背上不孝的罪责去顶撞继母。
且先不论理在谁那边,光是不孝这一条罪状,就够晚辈喝一壶的了。
“你这个逆子!还不快给你祖母磕头赔罪!”赵大老爷气得直咆哮,打人的那只手止不住颤抖着,吹胡子瞪眼的。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儿子。
论起孝道,赵大老爷若是称第二,赵家就没人敢称第一,可惜大儿子丝毫被遗传到他的优良品德,平时和爷爷说话就没大没小的,赵大老爷很是看不顺眼,可老太爷偏要纵容孙子。他也没办法。
“凭什么让我磕头?她不配!”
赵荣昭的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倔。一但钻了牛角尖,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这个孽畜!”赵大老爷怒骂道,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儿子。赵荣昭也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的祖母,父子两僵持不下。
大老爷作势又要冲上去打,被赵荣霆拦腰挡着,不让他靠近赵荣昭。百忙中,抽空回头对大哥道:“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你这个孽障,我让你给你祖母磕头赔罪,听见没有?”赵大老爷被二儿子死死拦住,气得高声冲大儿子嚷嚷。
赵荣昭越是犯倔。大老爷就越发的气恼,板着脸高声训斥,使得周围路过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驻足观看。后园中越发热闹起来。
赵荣昭拉长着脸,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眯着狭长的眼,毫不避讳地盯着方霏,针尖对麦芒似的。
赵荣霆见后园中人越聚越多,忙扯了扯父亲的衣袖,低声劝诫道:“爹,有什么事回前厅去说成吗,后院不是我们爷们儿白天该来的地方。”说着,扫了四周一圈,又补充道:“再说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大哥即便想跟祖母赔礼道歉,但当着这么多人,怕是也开不了口。”
说完,拿眼神哀求地望着方霏,希望她能开口,给赵荣昭以及赵大老爷一个台阶下。
赵大管事见状,也跟着上前劝道:“是啊,太夫人,二少爷说得对,有什么话咱们到屋里去说,别跟这太阳底下站着了,晒得人头昏脑胀的。”
赵大管事一说完,周妈妈立刻接着劝,“哎呀,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让大少爷给太夫人陪个礼就行了,兴师动众的多不好是不,都是一家人,太生分了却是不好,老祖宗知道了,定会不高兴……”
赵荣昭脾气太倔,跟自己亲爹都能杠上,压根就没法儿劝,大家只好从方霏身上寻找突破口,她终归是个女人,心肠想必硬不到哪里去。
连老祖宗都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好啊。”方霏爽快地松口,半眯着眸,淡淡地道:“就依你们的,让他给我赔礼道歉,今儿他冲撞我这事儿,我就既往不咎了。”
旁人不清楚也就算了,方霏活了两世还能不清楚?赵荣昭那臭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他要是肯俯首认错,事情何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赵荣霆赶紧拽住赵荣昭垂在身侧的胳膊,劝道:“大哥,祖母说了,你陪个不是,这事儿就算了。”
“休想!”赵荣昭当即啐了一口,抵死不肯认错,狞笑道:“我跟她誓不两立,想让我给她赔礼道歉,除非我断气了,你们抬着我的尸体去!”
此话一出,赵荣霆,赵大管事,周妈妈三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大少爷这是要和自己的祖母正面扛上了!
“你这个畜牲,我现在就成全你!”赵大老爷一听就炸了,将袖子一撸,又要冲上去准备教训儿子,却被赵荣霆死死的拦住。
“老爷,别冲动,别冲动啊!”赵大管事也忙跟着劝。
“来人啊!把这个畜牲给我捆了!”赵大老爷挣不脱阻碍,便朝假山一角探头探脑偷窥的几名家丁高声喊道。
此时,后园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下人……
几名家丁只得应了,互相推搡着过来,垂首侯在一旁。
“愣着干什么!”赵大老爷怒气冲天,抬手直直指着大儿子赵荣昭,“还不快把这个畜牲给我绑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大老爷是赵家现在的主子,赵荣昭可是将来赵家的主子,两头都得罪不起。
“老爷,三思,三思啊!”赵大管事一在旁边不断劝阻。
赵大老爷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怒视着几名家丁,高声喝道:“你们聋了?听不见我吩咐?”
几名家丁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把,最后将最前面一人推了出去,那人将两手一摊,嗫嗫道:“老爷,不是小的们不听吩咐,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让小的们上哪儿去找绳子啊……”
话音刚落,假山顶上忽然掉下一堆绳子来……
赵荣霆别开脸去,赵大管事一扶额,两人暗地里各自骂了声娘。
几名家丁哭丧着脸,不禁暗自咒骂:这是哪个缺大德的,做‘好事’不留名,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人干的!
大老爷今天是铁了心要收拾赵荣昭,乍一见绳子,当即一把推开赵荣霆,大步上前去,捡起绳子砸向几名小斯,“这不就是绳子?”说完,反手一指,正好指着一旁的赵荣昭,再次重申道:“去,把那个逆子给我绑了!。”
这些日子以来,外头关于赵荣昭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赵大老爷一直佯装不知道而已,宋大奶奶还以为是自己瞒得好,殊不知,大老爷老早就听说了,只是他丢不起那个人,憋着没去说,没去管而已。
“大少爷,得罪了……”几名家丁只得捡了绳子上前,将赵荣昭给捆了,却也不敢将绳子勒得太紧,怕真的伤了他。
“这……使不得,使不得呀!”周妈妈在一旁干着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太夫人,您快说说情,这使不得呀!”
老祖宗若是知道自己最疼的大孙子被人五花大绑了,还不得心疼死?!
“太夫人,您赶紧劝劝大老爷,使不得呀!”周妈妈紧紧拽着方霏的衣袖,一个劲儿的说着‘使不得’。
“周妈。”方霏斜睨着她,轻描淡写地道:“大老爷自己有分寸,我先走了。”说完,便挣开周妈妈拽住的衣袖,疾步离去,浅白的披风扫过地面,卷起满地落花。
与赵荣昭撕破脸,水火不相容,这正是她所求的效果,为何要站出来卖人情?可笑。
老祖宗再三的表明了立场,他们却还是敢对自己下手,可见在这群人心中,对老祖宗的话并无多少畏惧,只不过是没赶尽杀绝,害了自己性命而已。
此番这么一闹,不消半天,赵家上上下下势必都会知道,太夫人与大少爷撕破了脸,势同水火,往后方霏若再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必定就是赵荣昭!
周妈妈可没想到那么远,眼睁睁地瞧着方霏一阵风似的离去,愣在那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这个逆子送到我书房去!”
方霏前脚一走,赵大老爷随后便一声令下,怒气冲冲地负手离去,几名家丁无法,只好架着赵荣昭,跟在大老爷身后,往前院走。
赵大管事忙遣散了后园中看热闹的下人,才一溜小跑的紧跟上去。
周妈妈一听,心知大老爷这是要动家法了!
赵荣昭今天少不了一顿揍,那可是老祖宗的心肝宝贝重孙子,真被大老爷打坏了,还得了?
“二少爷,你快去桐华院找宋大奶奶,我去老祖宗那里报个信儿!”
周妈妈一说完,赵荣霆便赞同地点点头,两人便各自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