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睿听说肃王来了,让人请他进来的间隙,放好书架上的书,坐在书案前,思忖肃王过来的目的,他和肃王一直没什么交集,或者说,他和薛家王朝的王爷贵人们都没什么交集。
一个是常年驻守北疆,人头不熟悉,另一个当初经薛重光的提名,昭庆帝让他掌了锦衣卫,锦衣卫的名头一直都不怎么好,那些人想巴结他也不敢走的太近,生怕一个不小心,隐私被他发现了。
肃王……肃王妃……肃王妃是芳儿的手帕交,闺中密友……
他安排在端王府的人来报说近日端王府有飞鸽传书送达。
飞鸽传书这种东西并不曾大规模运用在朝堂上,一个是训练难度很大,二来也不如驿站送信来的保险,但江湖中人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方式。
薛重光曾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师,如今又身居高位,本应该与这类东西断绝接触的,看来这次,他为了找人,把所有能使用的手段都使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正思忖间,肃王进了书房,站在门口,薛明睿站起身,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肃王是怎么也不相信面前这个眉眼坚毅,全身散发出铁血战场才磨砺出来的浑厚气息的男子,竟然做出掳走人妻子的事情。
肃王在听肃王妃说到糕点,以及那个骑术特别好的侍卫,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英王。
当即,他去了端王府见薛重光。
他相信,端王妃一定在金陵城。
薛重光听到他得到的这些,确实,他曾经听过芳华说大部分店第一锅糕都和后面出笼的味道不一样。
当时,他还问过芳华为何会知道这些,明明她对吃的这些好似不太在意。
芳华却笑而不语,怎么也不肯告诉他,当时,他只是一笑而过,只觉得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芳儿的故弄玄虚罢了。
他差点热泪盈眶,找过千山万水,原来,那个人儿就在自己周围,如果在英王府,那再好不过了,闯他也要闯进去把人带出来。
“谢谢你深夜来告诉我这个,我感激你。”薛重光开口道。
肃王挑挑眉,道,“不用谢,我说了我不会害你的,不仅仅是因为阿莲和王妃交好,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薛重光朝他伸手,笑道,“好,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肃王也伸出手,两人手合在一处,啪的一声,击掌。
“你若是晚归,你的王妃不生气的话,就再帮我一个忙吧。”薛重光收回手到。
肃王看看手,这一掌下去,好像亏了,怎么就有任务上门了。
不过,他认真的看着薛重光,道,“你说。”
肃王收回思绪,想到薛重光说的,只要他拖出英王一会就可以了,于是他挠了挠头,道,“路过英王府,才想起,我从来没到王府来看过,所以,就冒昧上门了,不介意吧。”
薛明睿看着他那尴尬的挠头动作,抽了抽嘴角,道,“你以为我傻吗?相信你这个理由?路过?怎么路过?你的王府和我的王府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方向……”
肃王尴尬的道,“说个笑话而已,其实,是我想问问你一些隐私的事情,希望你能帮我解答一下……”
薛明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隐私?那你问吧,能回答的,我肯定回答。”
他倒要看看肃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薛重光在肃王走后,快速的换了身夜行衣,带上破军,以及一队暗卫各自分好工,这样的夜里,金陵城早就开始宵禁,他骑在马上,拿着皇上给他的那块各处可通行的令牌,悄无声息的到了英王府外。
眼下是夜里,纵使有园灯,薛重光目力再好,也不如白天好行事,但他必须要走这一遭。
要的就是这个出其不意。
还好王府的格局都是差不多,英王府至今只有薛明睿一个主子,后院连个侍妾都没有,薛重光想着如果薛明睿要把芳儿安顿在王府,应该会在后院。
他一潜入王府,几个轻纵,就绕开水榭潜入了二门,直奔后院而去。
沿途偶有细小的声音传来,但是很快有消息了,是破军带着暗卫在暗中断后。
一路进去,院子里都只有最基础的照明,有些甚至只在门口挂着灯笼,里面黑暗一片,一直到了正院,才让薛重光看到了希望。
正院里灯火通明,守卫森严,间隔很短就有侍卫矗立在那里。
更让人意外的是,每个途径的丫环皆都走路带风,行动轻巧敏捷,绝非寻常宅院里的丫环。
这个阵仗和当初他预知大皇子要叛乱,把女暗卫们都调回护卫芳华时的情形。
这样的阵仗,也让薛重光更加的好奇,想要进去看看,里面是不是关着芳儿。
薛重光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以硬闯英王府,那硬闯前也要确认好芳儿的位置,还有,必须保护好芳儿的声名,不然让她受到伤害。
他退会到园子,藏在一个黑暗,偏静的地方,才刚藏好身,就见到刚刚正院里看过的两个丫环走了过。
丫环走路轻快,浑身都是一种自傲的气息,两人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
薛重光悄悄的听她们说着家常,然后见她们慢慢走远。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声,“馨儿。”
两个丫环同时转头,然后有一个丫环回头,“谁叫我。”回答过后,那个没有回答的丫环忽然倒地,剩余另外一个丫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人握着一串佛珠,向她走过来,然后捏着她的下巴道,“我只要问两个问题,就放你走,但如果你回答的不好,别怪我不客气。”
丫环大惊失色,张嘴就要大叫,喉咙就被人给掐住了,她立刻噤声,整个人老实起来。
黑暗中的破军闪身出来,夹起那个丫环到了一处好翻墙出去的墙下,“你们是什么人?”丫环镇定下来,目光灼热的看着薛重光。
“你们主子最近是不是抓了一位女子进府?”
那位丫环咽了口口水,道,“没有,我们王爷洁身自好,后院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怎么会抓女子进府,他不是那样的人。”
丫环声音压的低低的,双眼警惕的看着那串红珊瑚的佛珠串。
“真的没有?那为什么正院灯火这么亮,守卫还如此的森严?”薛重光顿了一下,又道。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丫环,二等的丫头,只能在正院外面活动,近不了王爷的身,自然是没有女子在里面的。不信,我带你去看。”
“敢撒谎,就杀了你。”
那个丫环连不跌的点头,道,“奴婢真的没有撒谎,里面真的没什么女子,只要王爷在府里,这样的排场肯定是少不了的。“
薛重光放眼望去,丫环的眼睛里除了惊恐再没有别的情绪。
不放在正院,那放在哪里?整个后院,他已经都查看了一遍,最后才到这个正院。
难道是他想多了?
这不可能!
不说那第一笼的糕,就说他在薛明睿身上闻到了他特制的千里香,还有郴州那栋人去楼空的宅子,清希的标志。
忽然,一道金光闪来,那个丫环趁着薛重光思考的时候,趁机抓住佛珠串,逃开了薛重光的辖制,拔下头山的簪子刺过来,同时,一旦得到了自由,她立刻放开嗓子大声的喊,“快来人啊……”
一声闷哼,薛重光的佛珠串又缠绕到了她的脖子上,然后瘫软在地,已经没了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涌来很多的人,破军低声道了声“糟糕。”然后靠近薛重光身边,道,“爷,英王来了。”
薛重光闻言,身子腾起,稳稳的停在树枝上,借着繁茂的树叶遮挡着自己的身影,底下来了一排十几个带刀侍卫,后头是薛明睿,见到地上死了的丫环。
薛明睿吩咐道,“拖下去,好生安葬。”
然后,他转了个身,双手负在背后,道,“皇叔,既然来了,就出来见一见吧。”
薛明睿凝视着树下的他,身子正要动,就听到远处匆匆跑来一个侍卫,道,“王爷,宫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来了,正在前院等着您……”
薛明睿闻言,轻笑道,“今日是怎么了,本王的王府如此的热闹。一个个都来凑热闹,有趣。”说完,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远处灯火通明的正院,道,“把人撤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完,抬脚朝前院走去。
薛重光就是趁这个空档,从树枝上飘然远去,前后不过一个呼吸间的功夫,薛明睿转身,站在那里看着夜色中已经没有了顶点踪迹的薛重光,立了片刻,才有转身,去了前院。
薛重光回到端王府,摘下脸上的黑布巾,坐在书房里,整个王府,都摸遍了,经过刚刚的查探,他已经确定人并不在英王府正院。
那在哪里?
薛重光坐了一会,抽出一张纸,慢慢的磨着墨,最后纸上列了许多糕点铺子,小吃店。
如果第一笼糕是芳儿发出的信息,那么必然还会有其他的信息可以发现,只要找到正确的,那么,他也可以传递消息进去……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薛重光最轻松的时刻,就算经历了刚刚英王府空手而归的挫败,可他不再是那样茫然无措,而是有了目标,让他隐约有了希望。
心,又开始跳动,只要有希望,多久都不怕。
*
芳华靠在大迎枕上,清希坐在她脚边,帮她按着浮肿的脚踝,上次怀着薛小呆的时候,薛重光到了后期,根本就没怎么睡,只要他有点不适,就会醒来,然后是帮她翻身,陪着她去净房,脚不适,就会一直给她按着,直到她再次入睡。
南方的冬天较之北方多了一丝潮湿阴冷,对于芳华这个在金陵城长大的人来说,是习以为常了,清希关上窗户,室内瞬间变的暖融融的。
“清希,你窗户多留点缝隙,屋子里放了炭盆,不多留点,气都透不过来。”芳华吩咐道。
清希是怕芳华会冻着,如今王妃怀着身子,可不能生病,以前在王府,只要王妃有一点打喷嚏,王爷都会紧张的不行,一天要问三四遍,到底怎么样……
清希看着靠在榻上,臃肿的芳华,上次怀世子的时候,王爷在边上,感觉特别的踏实,虽然最后出了严府小姐把王妃绊倒,早产的事情,可那时候王爷可一直陪在产房里。
她越想越心酸,也不知道郴州的那些标志是被英王给抹去了,有没有被自己人看到?
如果没看到那些标记,王妃失踪的时候,没有身孕,可如今肚子这么大了,将来,王爷会不会怀疑王妃?唉,没圆房还好说,这样,可怎么说清楚。
×
夜已深,望月楼的后厨还没有歇火,掌柜看着破军递过来的糕点模子,咽了口口水,他是被面前一身黑衣,长相俊美的男人给惊呆了。
他卖了一辈子的糕,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身黑衣,头发高高绾起,只用一根木簪插着,浑身上下,再没半点饰物,黑亮的丹凤眼满是冷意,掌柜还还想往别处细看去,被冷冷的眼风一扫,给吓的打了个寒噤。
掌柜的头晕目眩的看着破军,接过他手里的模具,磕磕巴巴的道,“接下来几日,第一笼的糕小的定会让师傅拿着这个模子做的。”
破军冷声道,“你现在让他做一锅出来我看看。”
然后细细的吩咐掌柜的,模子要用开水烫四五遍方可以压模,又有一些小细节,一一说给掌柜的听。
说完,递了一大锭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想要推迟,但被破军周身阴冷的气息冰的连忙接过,然后去了后厨,让糕点师傅做一个锅糕出来先。
他边走边摇头,怎么一个男人长的这样漂亮,还是个男人吗?
他想要拒绝都拒绝不户口啊,望月楼可从来没有用过福寿禄以外的模子做过糕。
破军背着手站在柜台前,过了好一会,掌柜的用白瓷碟端了两块糕出来,“这位爷,这是用您给的模具做的糕,您过目?”
破军转身,仔细的看着碟子中,糕面上的花样,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声音比方才柔和了不少,道,“这几日就做成这样,事成之后必然有重谢。”
掌柜的简直不敢直视面前男子的那张脸,他垂着头,道,“一定一定,举手之劳,不值当重谢。”
破军扫了眼掌柜的,声音复又变的阴冷,“今日这事,若漏出半点风声,别怪我把你这望月楼给踩平了。”
掌柜的又是一个寒噤,果然美貌是毒啊,这样貌美的人说出来的话,听不出半点威胁,可却让你觉得你不照做就会成为事实。
他忙不迭的点头,点头哈腰的把破军送了出去,等到走远了,他抹了抹冷汗,他还是守着家里的老婆子过日子吧,再不敢一眼外面年轻粉嫩的小娘子了,都是毒啊。
破军从望月楼出来,警惕的看了下四周,朝端王府而去。
小年夜里,芳华在的院子里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芳华站在廊下,今年的冬天,金陵城格外的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段时日,薛明睿一直都来,温柔而小心翼翼的对她。
会与她说一些外面发生的事情,例如,薛重光越来越受重用,韩王如何的与前朝余孽勾结,又有阮诗琪秋日里已经与承恩公府的三少爷成亲,又有薛小呆和‘端王妃’又回来金陵,只是‘端王妃’好像病了,什么人也不见,只见过一次靖边侯夫人田氏,连手帕交肃王妃上门都拒而不见……
听到这些,芳华心里酸酸的,重光,没有放弃她,她能明白他放出‘端王妃’生病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王妃,您要望月楼的第一笼已经到了,您快尝尝吧。”清希提着食盒从外面走进来。
芳华缓缓的进了屋子,西稍间清希发食盒放在小桌上,小心的拿出里面的糕点放在桌子上,之后就立在那里半响……
芳华见她僵立在那里,道,“怎么了?”
清希头僵硬的转了过来,然后流出了眼泪,她用手抹抹眼泪,又破涕为笑,看了看四周,扶着芳华坐了下来,借机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王妃……那个糕……那个糕上面有我们暗卫营的标志。”
她扶着芳华坐好后,然后把那个糕递给芳华,没再说话。
芳华接过那碟糕,左右转动了一下,拈起一块糕点,咬了起来,咬着咬着,眼泪就汹涌而出。
清希也吸了吸鼻子,却没忘记去绞帕子给芳华擦脸。
这段时日,王妃换着花样的吃第一笼糕,总算,有了消息传进来了……
“王妃,我们要不要递个信出去?”清希声音里满是激动与兴奋。
芳华摇头,这里能怎么递,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她前期还会试探着到各处走走,薛明睿有时候连着十几天都过来看她,但他又没有住在前院,那么必定里离这里很近的地方,当初她就想把薛明睿到底从哪里来的找出来,但试探了几次,发现院子里的守备很森严。
到了后期,她身子不便的时候,也就没有再各处查看了,暂时回不去的话,那就养好身体,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不用递了,也递不出去,既然王爷已经寻到这糕,早晚会寻到这里的,只是来不了那么快,现在总比前几个月一点希望没有的好,我们,好好的过这个年吧。也不知道小呆怎么样了。”
芳华叹息了声。
薛小呆此刻正如树赖般的挂在薛重光的脖子上,自从六月里,芳华失踪后,薛重光丢下他一个人回来金陵,薛小呆就陷在无限的怨念中。
之后八月的时候,薛重光让贪狼从交州护送小呆回金陵,见面后,薛小呆扑到薛重光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了,无论薛重光走到哪里,都不撒手,无论谁劝都没有用,生怕薛重光再次丢下他,他也想探听一些关于娘的消息。
薛重光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薛小呆融合着他与芳华的血脉,仿佛小呆这样,似乎能填补他内心空洞的一小点位置。
于是,那之后,薛小呆十二个时辰跟着薛重光,父子俩同吃同睡,连洗澡也在一个浴盆里,更不要说上朝的时候了,薛小呆也挂在薛重光的脖子上,第一次把满朝的文武大臣惊的下巴都掉了,见昭庆帝那淡然的模样,那些有微词的大臣把弹劾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薛重光素来是个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的性子,第一次带薛小呆出门的时候,那些人纷纷侧目,也让他微微窘迫了一下。
但是当他上朝后,对小呆说,“上朝的时候一切都给我憋着,不许哭,不许说话,老实呆着。”
而薛小呆好似能听得懂一样,老老实实的搂着他的脖子,只是眼神好奇的在四处看着。
淡定,冷漠,面色肃杀的男子,穿着一身亲王服,胸前挂着一个白白胖胖,眉目清秀,好似他爹缩小版一样,只不过是更加的萌。
当薛小呆第一次嘣出‘娘’这个字的时候,薛重光举着薛小呆,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娘很快就回来。”
“找……娘……”薛小呆奶声奶气的道。
薛重光的心就如同泡了一夜的醋,酸酸软软的。
×
薛明睿批着黑色的斗篷,推开房门,在房门口抖了抖斗篷,搓了搓手,缓和了一下,才进到屋里去。
如果贸然进去,会把寒气带进去,这样会让芳华沾染到。
这样的动静自然是让惊动了坐在床上看书的芳华,她抬眸,见是他,目光动了动,又低头去看书。
薛明睿走了过去,薛家特有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道,“今日身体如何?小家伙有没有折腾你?”
许是芳华的心情很好,竟然笑了笑,抬头道,“还好,这两日不见你,还以为你不来了。”
薛明睿见她笑了,还主动关心自己,笑的越发欢快,笑声中带着低沉的磁性,“嗯,这几日有点忙,快过年了。”说完,叹了口气,“可惜,今年的大年三十不能陪着你一起过了。”
芳华心下微动,避开他灼灼视线。
她捧着肚子要站起来,薛明睿连忙伸手搀扶她下了地,道,“我不能来,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芳华滞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几个月,薛明睿对她是真的好,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女子,大概都会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喜欢上他,甚至爱上他。
可是,她不是那些人,她心里已经有了重光。
薛明睿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缓缓的笑了,“你对我,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问完,他又自言自语道,“没有,对吧。我以为,把你抢过来,哪怕你会恨我,但我不在乎,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总会努力的让你喜欢上我的。”
“我和他之间,总有一场战斗,总要做一个了解,我和他,只能活一个。今年的大年夜,就是最后见真章的时候。”说到这里,薛明睿的眼神暗了下来,“你肯定希望他活着的,对吧。”说到最后,只留下无限的黯然。
芳华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多么的希望,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可我从一开始就不能碰你,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成功了,固然是好,可如果不成功,那会是薛重光心里的一根刺,还爱着你的时候,还好,一旦你失去了他的爱恋,那就是一根毒刺,会让你们俩都化脓流血……”
芳华心口一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薛明睿忽然放开她的手,后退了几步,道,“你好好的在这里,如果一个月后,我没有出现,自然会有人来送你回去,稳婆,大夫,产房都已经准备好,你别担心。”
“你要做什么?”芳华颤声道。
薛明睿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最后看了她一眼,挑开帘子,大跨步而去。
芳华看着薛明睿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只剩下帘子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
×
大年三十那天,薛明睿果然没有过来陪她一起用饭,一直到快元宵节的时候,薛明睿一点消息也无,她找来府里的总管,但无论她如何的逼问,总管闭着嘴不吐露一个关于薛明睿去向的字。
薛明睿话里的拒绝让他心惊肉跳,她想告诉薛重光,可她见不到他。
这四面高墙里,一点外面的消息都收不到,外面到底如何了?不断翻新的糕点还在朝里送,可人,却一直都没有见到。
是不是重光发生了什么意外?
芳华在屋子里转着圈,清希并没有听到那日薛明睿与芳华的谈话,从屋外进来,见芳华焦躁不安的在那里转圈,道,“王妃,发生什么事情了?”
芳华不停的转着,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几乎要把芳华给逼疯了。
她感受到身下一热,肚子一阵阵的开始发疼,好像有人在用力的绞,用力的拧着她的肚子。
“清……希……我好像……要生了。”芳华喃喃说道。
清希立刻尖叫起来,“人,人呢?王妃要生了……”
芳华躺在产床上,艰难吩咐清希,“你告诉总管,让他去把薛明睿找来,否则,我不生了。”
不管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她就用自己去堵吧,如果薛明睿真的在乎她,是不是会过来?有万之一的可能,她都要试一下。
清希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去找总管。
因为芳华要生了,整个院子都动了起来,稳婆,大夫都严阵待命,丫环们也是烧热水的烧热水,熬参汤的熬参汤,整个院子人的性命都系在芳华的身上。
薛明睿离开前曾说过,芳华生,他们生。
总管早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清希上前,道,“王妃要见你家主子。”
总管抹了抹汗,“我家主子现如今不在啊。”
“那我不管,你想办法找,王妃说了,如果见不到你家主子,她就不生了。”清希直愣愣的道。
正月的天气,还是冷冷的,可是总管却汗流浃背,汗流满面,他为难的看着清希,咬了咬牙,道,“你等着,我去找,但是请王妃一定要好好的生下孩子,否则全院的人就都没命了。”
产房里的芳华忍着疼痛,听从稳婆的吩咐,留着力气到最后一下才用。
疼痛越来越厉害,这样的感觉很熟悉,上次生小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疼,芳华紧紧的捏着棉被。
痛到极致的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紧紧的回握过去,她迷蒙间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了薛重光站在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笑,温柔的看着她。
重光来了,她突然就安心了,她闭上眼。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夜,载入史册的夜,那一夜有人陨落,有人新生,有人失落,有人欣喜。
这一夜,金陵城长干里离英王府一里外的一座宅院里,灯火通明,厨房里一直烧着热水,丫环婆子匆匆忙忙的不断穿行,所有人的心都绷的紧紧的。
本来第二胎不会如此的难生,但芳华第一胎的时候难产,后来身子还没有条理好,又有了第二胎,就连精神,都没有松懈过,到了凌晨,孩子都没有出来。
薛明睿见到总管的时候,正穿着铠甲,准备出发,可是听到芳华难产,他的心如同被千刀万刀齐齐割过一般,他们到底是没有缘分是吗?
他盯着深邃的夜空,茫然出神,不行,他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她,她的性子那样的硬,肯定会说不生就不生的。
他重重的转身,吩咐总管带路,看也没看在书房外等着的方文辉,以及众多将领。
方文辉愕然的看着薛明睿,王爷,这难道是要放弃吗?这是等了多少年的最好时机啊。
“王爷……”没等方文辉说什么,薛明睿已经进了秘道。
方文辉的折扇已经忘记了摇晃,手停在那里,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对那些将领道,“王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大家再等待王爷的吩咐。”
他背着手,佝偻着身子出了书房的院子,留下后面的将领面面相觑。
×
端王府里,薛重光抱着薛小呆,问破军,“都布置好了?”
破军点点头。
薛重光嘴角一扬,对薛小呆道,“明日我们就可以把你娘接回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薛小呆咧开嘴笑了起来,拍了拍手,“高……兴。”
薛重光揉了揉薛小呆的脑袋,父子俩上了床,然后不约而同的拿过芳华盖过的被褥,虽然已经不可能有芳华的气息在上面,但爷俩就是执拗的只盖那一床被褥。
薛明睿闯入产房,稳婆满头大汗道,“王爷,产房不吉利……”
“你接生就是,不用管本王……”薛明睿紧紧的抿着唇,蹲在芳华的面前。
芳华疼的恍惚,紧紧的抓着那双宽厚的手掌,她目光涣散,穿过窗棂,外面的月光明如白日,她想起那年元宵节,薛重光带她去看花灯,他们一起吃鹌鹑馉饳,她靠着他,他宽厚的大手紧紧的牵着她。
眼泪不断的在从她眼角流出来,她喘不过气来,她牢牢的记着稳婆的吩咐,不要大叫,留着力气生孩子,她感觉到有双手握住自己,她偏过头去,看到是薛明睿的脸,哦,原来是她的幻觉,重光并没有来……她断断续续的说,
“薛明睿,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回他身边去……”
“能吗?”
薛明睿眼睛赤红,握着她的手,嘴唇亲吻着她的手,嘴唇冰凉,眼眶湿润,“你怎么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芳华惨淡一笑,那抹笑是那样的虚,好像随时都要羽化而去,看的薛明睿的心发紧,他终于妥协,道,“你活着,我就送你回去,你若死了,此生只能是我薛明睿的鬼了。”
“说话算话?”
“自然。”他回到。
芳华紧紧的抓着不知道是手还是被褥,她好像又看到了重光坐在床沿,温柔的看着她,为她加油,鼓励。
有重光在,就是安心,什么也不用担忧,她咬咬牙,感受到一波疼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然后感觉下面一松,有东西滑了出去……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她迷蒙间听到稳婆激动的声音,然后,就是孩子清脆的啼哭声,她心一松,却听到稳婆大叫,“快……王妃肚子里还有一个……”
产房里忽然乱了起来,没人说过王妃怀的是双胎啊……一时间,端参汤的端参汤,又让大夫进来施针,让芳华不要昏迷过去,这万一昏迷过去,可是要坏事的,更乱的是外面,总管在外面禀报道,“主子,外面很多人闯了进来……”
倦舞 说:
充分的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我家的刀片用不完了,所以,我拿去卖了,卖的钱给你们发红包了。
同时,再顶一次锅盖,今日他们夫妻只在虚无里见了一面,这一段,本来还有很多可以写的,但是,我怕再不让他们见面,你们真的会杀了我,所以掐了好多剧情。不过,还是没能见上,明天一定见,大宝,明天。
有红包哈,100份,卖刀片的钱,大家且抢且珍惜啊。今天9000字,大肥章,弥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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