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拍卖市场发生了新的变化。只见三四个水手打扮手持皮鞭的魁梧白人,如牧羊一般,驱赶着一群有色人种走上了拍卖台。
那些人的肤色各异。或是如炭一般的黑色,或是黑红色,或是褐色,其中有几个甚至完全没有了黑色的皮肤,更像是晒成古铜色的白人。
“怪不得奴隶贩子会说这批货不错。”费勒市长望着拍卖台感慨道,“有完全纯血的黑人,还有混血,甚至有些混血人已经看不出有黑人的血统。”
路易听着费勒市长的话,继续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奴隶们。他粗略一数,只见站上拍卖台的奴隶至少有四十多个,其中成年男人有二十多个,成年女人有十几个,剩下的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全部赤身露体,分别被按着性别分类。但无论男女,双手都被捆绑在前,并且被一条绳子串联着。
“你对他们怎么看?”路易问向身旁的费勒市长。
“他们看来都很听话。”费勒市长饶有兴致地说。
“听话?”路易略显不解。
“是的,陛下。”费勒市长伸手一指,说,“请看,陛下。水手手中的皮鞭如果打在那些黑奴的身上,一定会留下几个月难以消褪的伤害,但是,那些黑人的皮肤却十分光洁,没有任何痕迹。”
路易沿着费勒市长的指示,先看了看水手手中那足有两根麻绳缠绕在一起粗的鞭子,再看了看那堆赤身的男女奴隶,果见没有一丝伤痕。
男女奴隶们全部站到台上,拍卖台顿时失去了一半空地。
这时,一位绅士打扮,年龄约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上高台,高声喊道:“女士们、先生们,现在,令人鼓舞的奴隶拍卖开始了。”
话音刚落,拍卖台周边的人群便欢呼雀跃起来。这些人多数是看热闹的,本身根本无力购买奴隶。但是,作为自由人的他们,完全有资格嘲弄那些被绑着的奴隶。
“他是谁?”路易指着台上的男子问道。
“是拍卖主持人,陛下。”费勒市长说,“在南特有许多这样的人,他只是其中一个。”
“他是职业干这个的吗?”路易问。
“不,陛下。”费勒市长说,“主持拍卖的人都是律师,主持拍卖只是兼职。最初找律师来主持拍卖,只是为了防止遇上法律纠纷,后来也就成为了惯例。”
“这个惯例并不好,市长先生。”路易用着冰冷的语气说道。
费勒市长顿时愣住了,在不明白国王为何生气的情况下,他只能诺诺回道:“是的,陛下,您说得对。”
路易原以为拍卖的过程就是那个主持人的独角戏,包括介绍众人眼中的商品——黑奴,但没想到的是,主持人只是负责主持和判定成交,并不负责商品介绍,介绍商品的还是奴隶贩子。
奴隶贩子不遗余力地介绍着他们的商品,用着任何下流、卑鄙的语言和方式。但是,相比起奴隶贩子,台下的围观者更令路易痛心。作为法兰西王国的君主,他无法想象,他的人民居然也在以下流、猥亵的反应回应着奴隶贩子,在他们的眼中,这似乎就和一场歌剧没有两样。
半个小时过去,二十多个男*奴隶全部卖完,他们中最贵的不过十个里弗尔,最便宜的甚至不到两个里弗尔。
“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路易语气平和,但却痛心疾首,他感到了法兰西人民心灵中最卑劣的一面,也看到了基督教文明下最阴暗的一面。
路易随即便转身走向马车。
马车上,玛丽?阿德莱德一直搂着两个孩子。她的头一直低着,自小接受淑女教育的她,根本无法毫无顾虑地去看对那群赤身的男人。
路易来到马车边,正准备上车,这时,双胞胎的其中之一突然挣脱开玛丽?阿德莱德,并趁着路易不注意,跳下了马车。
“玛丽安娜”玛丽?阿德莱德惊忙喊了一声,这才令路易知道跳下车的女儿是哪个。
玛丽安娜和维多利亚,长得一模一样,身材也一模一样,又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她们的母亲玛丽?阿德莱德能够分辨出她们。
“玛丽安娜”
路易急忙转过身,但此时,玛丽安娜自己已经停了下来。她正站在路易原先的位置,望着二十米开外的拍卖台。
路易见她停下,也暂缓了脚步,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们要回去了,我的小甜心。”路易说着蹲了下来。
“父王,他们在做什么?”玛丽安娜好奇地抬手指向前方。
路易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作为父亲,他不能向女儿实话实话,因为这可能让年幼的女儿误解奴隶买卖的本质,甚至让她产生一种“买卖奴隶合法”的错误观念。
“他们在做着错误的事情。”路易说。
“错误的事?”玛丽安娜疑惑地问,“那您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
女儿的这一问,令路易更加难以解答。在奴隶作为商品的时代,被人认为正确的事未必是真理,而真理又往往被人认为是错误。路易暂时无法、无力也不愿却阻止,这让他难以回答女儿的问题。
正在路易为难之时,玛丽安娜的注意力又迅速转向了拍卖台。
现在拍卖的是妇女和儿童。相比起之前拍卖男奴的时候,现在的形势更为激烈,无论报价、验身、推销等,都比之前更加花样百出。
“父王,那个女人好特别。其他人都是黑的,只有她是白的。”玛丽安娜充满稚气地说。
路易抬头望去,只见这时被展出的是一个肤色为古铜色的少女。这个少女不仅皮肤不黑,而且外貌也有许多白人的特征,更兼那一头乌黑的长卷发,堪称一位美女。
古铜色在白人中也不少见,有些人是天生的,有些人会因为日照而后天形成。古铜色皮肤的人,在意大利半岛南端便有许多,法兰西宫廷中也有不少贵妇拥有古铜色的皮肤,因此,玛丽安娜才会认错。
古铜色少女如同牲口一般被牵到了拍卖台中央,随后主持人退下,换上了长相猥琐的奴隶贩子。
奴隶贩子高声喊道:“先生们、女士们,你们不必惊讶,她不是哪个国家的淑女小姐,也不是北美某个庄园主的女儿,她是正宗的奴隶的后代,所以,你们不必担心受怕地不敢购买。”
话音一落,台下之人便纷纷“哇啊”地高声欢呼了起来。
“先生们、女士们,她的名字是‘苏姗”来自北美的弗吉尼亚。如果您不喜欢她的名字,在您将她买回去后,您也可以将她的名字改去。她今年十五岁,在之前的主人那里学会了法语、英语和西班牙语,还会一点印第安语。”奴隶贩子介绍了一阵后,突然狡猾地笑了笑,不怀好意地说,“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生过孩子,甚至还没有一个男人,她还是一个处女。”
“哦……”
台下的喊声顿时响起。
“嘘……”
嘘声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你这个骗子,怎么可能有女奴隶还是处女的?”
“我们要证据,你这个骗子。”
奴隶的价格因性别而不同。女奴隶的价格往往比男奴隶的要高。二十多个男奴隶的卖价最高不到十个里弗尔,而已经被卖走的几个女奴隶各个都超过了这个价格。而在女奴隶之中,价格也根据她们的年龄、长相而各异。没有生过孩子的比生过孩子的值钱,处女就更是价格高昂。
奴隶贩子虽然做的是贩卖奴隶的生意,但毕竟算是一个商人,商人最终信誉。他如此高调宣称这个古铜色少女还是处女,自然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而作为商人,他也不可能说谎,至少他和他的人是没有碰过这个少女。
众人喧哗之下,奴隶贩子高声喝问道:“既然这样的话,你们要我怎么证明呢?”
话音刚落,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踉跄地爬上拍卖台,一把将古铜色少女扑倒在地,骑在她的身上,坏笑道:“让我试一试,就知道她是不是处女了。”
这句话刚刚落下,奴隶贩子便突然变脸,一脚踹开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接着,奴隶贩子的帮手上来,将那男子踢下了台。
奴隶贩子“噗”的一口,冲着那男子吐了一口痰,狠狠骂道:“只要交出钱来,随便他怎么样,但如果交不出钱来,别想乱来。”
处女的价值只在卖出后的钱财上体现,在成交之前,奴隶贩子自然不可能让她的处女之身有所损伤。况且,他也知道,能够购买奴隶的不是台下的那些平民和流浪汉,而是躲在暗处的绅士们。
虽然在奴隶交易时,遇到处女奴隶的机会很少,但是,此前也并非没有这种例子,而且对女*奴隶,即使是非处女,也必须验明正身,证明她是否有怀孕、生子的经历,或是妇科疾病等等。
在南特这个长期从事奴隶贸易的地方,自然不缺少必要的验明正身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