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风雪稍停,路易从图卢兹宫返回了杜伊勒里宫。(_)一进王宫,他便听说外交大臣诺埃伯爵到来,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办公室。
诺埃伯爵受命负责华沙和谈,他可说是塔列朗身后的支持。因此,他的到来必然与华沙和谈有关。
“华沙有什么消息,伯爵。”路易来不及歇息,一进入办公室便急不可耐地询问。
诺埃伯爵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缓缓答道:“陛下,华沙方面还没有回报,可驻普鲁士大使却从柏林送来了信件。”他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封已经开启的信,递出时说道:“信中说‘腓特烈二世将政务委托给了侄子兼继承人腓特烈?威廉大公’。”
路易顿时谨慎起来,接过信看完后,神情凝重地说:“腓特烈二世已经七十多了,精力、体力都不如年轻时。他又刚从战场归来,形势十分复杂。只是不知道他是短暂修养,还是……总之,叮咛驻普鲁士大使,严密注意柏林的一举一动。”
“是,陛下。”诺埃伯爵点头应允。
路易脑筋一转,又道:“腓特烈?威廉大公是不是王储妃的父亲?”
诺埃伯爵一愣,边点着头边疑惑:“陛下怎么会将王储妃殿下的父亲给忘了?这不像是陛下的作风啊!”
“奇怪!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有关他的事。”路易好奇道,“纵使腓特烈二世和一众大臣能完好操控整个国家。可一国继承人怎么能在政坛上一点名气都没有呢?”
诺埃伯爵恍悟,急忙说道:“陛下,腓特烈?威廉曾在普鲁士担任过一些职务,可从未保持长久。据说腓特烈二世对其颇有微词。认为他难以担当大任。”
“原来是这样,这可不符合普鲁士的风格啊!”路易皱着眉问道,“他的爱好是什么?”
诺埃伯爵稍稍一想,说:“他在柏林是出了名的文艺爱好者,对文化和音乐资助颇多。”
“这点倒是沿袭了霍亨索伦家族的传统,据说腓特烈二世也对文化和音乐感兴趣。”路易微微一笑,说,“可惜。他似乎没有腓特烈二世那般全才,所以连腓特烈二世都对其有微词。如此一来,普鲁士的未来就令人忧虑了。”
“陛下,据驻普鲁士大使回信。腓特烈?威廉大公对与法兰西联姻一事持反对态度,当年是普鲁士宫廷最激烈的反对者。”诺埃伯爵忧虑地说,“他即位之后,普法关系恐怕会倒退,甚至还会因为一些矛盾导致同盟破裂。”
“不用担心。伯爵。”路易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普鲁士公主已经在法兰西宫廷,联姻同盟一事木已成舟。他作为王储妃的父亲不会陷女儿于不利。同时,与法兰西断盟对普鲁士毫无益处。毕竟普鲁士最大的敌人是奥地利。当然,如若他一意孤行。那也毫无关系。一个看不清形势的国王又有何惧?”
诺埃伯爵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陛下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没错!”路易意味深长地说,“像普鲁士那样的国家,外表看起来铁板一块、强大无比,事实上也确实难以从外部攻破。但是,如若他们内部发生问题,其破坏性远比从外部出手大。所以,我们就等着腓特烈?威廉继承王位吧!”
普鲁士与奥地利不同。当年的奥地利兄弟阋墙,这才让路易有了可乘之机。现在的普鲁士团结强大,且无王子争位,故而难以在国王交替之际取利。路易也没有底,他只是隐约觉得一个不像普鲁士人的普鲁士国王不会带给普鲁士有益之事,但这一切却需要时间验证。不过,对他而言,腓特烈二世即将死去却是个好消息。
五日后,杜伊勒里宫举办了小公主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一周岁生日舞会。路易甚少因子女举办舞会,但为了庆贺腓特烈二世得病,他破了一回例。
舞会厅人涌如潮,贵族们齐聚一堂。年初,贵族们各有各的派系,他们只重视派系首脑,轻视国王。现在,随着王室威望卓拔以及派系首领相继流放,贵族们便决定向王室靠拢。
即位以来,路易自认最大的敌人便是贵族。他虽然除去了强大的奥尔良家族和罗昂家族,却一直未像路易十四那样慑服贵族,只能算是拉拢。现在,他对外获取了超越路易十四的功绩,对内又创造了一个蒸蒸日上的发展社会,所以,他也得到了曾属于路易十四的绝对权力、绝对威望。
不过,现在的法兰西和路易十四的法兰西大为不同。
法兰西依然分为巴黎和非巴黎,法兰西人依然分为巴黎人和非巴黎人,贵族、平民依旧保持着等级身份,然而,贵族的组成已经有了不同。现在的贵族有三类,土地贵族、工商金融新贵族和佩剑军事贵族。
土地贵族即为原世袭贵族,其主要特征是以土地作为主要财产,依靠农业作为收入来源。这类贵族因大部分生活在城市外的乡村庄园,故而算是“非巴黎”的利益阶级。不过,这最传统的贵族团体在路易十四以后便被大幅削弱了力量,加之量多力少,既不可能团结起来,又不能依赖单体挑战巴黎,所以只是贵族阶层的组成部分。
工商金融贵族是上流阶层的新贵。工业革命以来,不少人成为了富翁,这其中既有实业家,也有金融家。路易最初为了笼络这群有钱人而赐予他们非世袭爵位,而后便形成规制,财产达到一定数额的便可向国王申请非世袭贵族爵位。再后来,路易又对这些新贵族开设了“爵位传承税”,使得他们的后代只需缴纳一定金额的税便可保留贵族爵位。
新贵族即使有了贵族头衔亦只富不贵。他们又都活跃商界,在政坛毫无基础,更重要的是被老贵族鄙夷。因此,他们只能毫无条件地投靠国王。路易这么多年一直支持民间的工业改革。并大力扶持工商业者,其目的便是为了以新贵族制衡旧贵族,同时,也是为了他们手中的钱。
土地贵族和新贵族在贵族中只是小部分,贵族中最强的一派还是佩剑军事贵族。
佩剑军事贵族和新贵族一样是一个新兴派系。虽然原先便有所谓的“佩剑贵族”,但今日的佩剑军事贵族与佩剑贵族并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佩剑军事贵族既有原先的佩剑贵族的一部分,亦有一些新兴军事将领。其中,波拿巴家族便是佩剑军事贵族的成员。然而。大部分佩剑军事贵族和波拿巴家族一样,根基薄弱,名望虽重却无太多实权,更无财富。这与工商金融新贵族算是两个极端。
路易高坐于王座,轻声对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说:“佩剑军事贵族用宝剑为我服务,新贵族用金币为我服务,土地贵族用粮食为我服务。这就是我的法兰西王国!”
玛丽?安托瓦内特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收拢各界有力人士为己所用。王国确实可说是巍然稳固。但是,您似乎忘了一件事,您的人民还没有获得权利。”
“人民?”路易冷冷一笑,不以为然地说。“我为这个国家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我在缓和矛盾的同时也制造了新矛盾。所以,在新矛盾解决之前。改革不能继续了。”
“你是担心新贵族和军事贵族会被旧贵族击败!”玛丽?安托瓦内特道。
“不!”路易摇了摇头,慎重地说,“我担心他们会火并。只有三大贵族互相制约、互相平衡才最有利这个国家,否则,无论哪个阶层获得强力,国家都会失去平稳,最终受害的是王室。”
“你说的很对,但是,你忘了一点。”玛丽?安托瓦内特严肃地说,“在这些新贵族成为真正的上流阶层后,平民阶层势必敌视他们,届时,旧有的贵族和平民矛盾依然会重现,到时候应该怎么办?”
路易长吁了口气,说道:“新的矛盾需要一定时间积累,矛盾激发时恐怕已经是安东尼或者安东尼的儿子坐在王位上了。我不是预言家,看不到那么久远的事。”
玛丽?安托瓦内特听后默然不语,不再接话。路易见她面泛怒色,心中害怕,所以亦未继续对其说话。
舞会开始,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地在跳舞。忽然,一位穿着金丝白纱裙子的戴面具少女跪在了王坐台下,柔声细语道:“国王陛下,我能荣幸地邀请您吗?”
“当然!”路易想也未想地答应了。
能在舞会的皆是贵族子女,国王即使心中不愿,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为什么戴着面具?这可不是化妆舞会。”路易挽起面具少女的手,慢慢走下王坐台。
“因为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我的脸。”少女恬然笑道。
“也包括我?”
“只有您是例外,陛下。”
玛丽?安托瓦内特看着丈夫与一位年轻少女公然调情,气闷地咬紧了嘴唇、握紧了拳,内心感受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威胁感。
PS:前文就有提及,路易在资助工商业和工业革命,不过那方面应该全靠民间自己发展,所以也就没有深入去写。
其实历史上,在法国大革命之前,法国和英国其实是同步进行工业革命,只是发展比较慢,比较法国当时是一个农业为主的社会,而英国是舍弃了农业,全部投入工业。
所以投资工业不是没有历史根据的。法国的工业革命真正落后下来还是在大革命时期。整整二十多年的停滞。所以法国到后来成为了高利贷帝国主义。
不过,这样发展下去,法国恐怕会和英国一样,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时被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