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巴黎皇家宫殿前的广场上,贵族议会的贵族议员和巴黎的其他贵族站在东侧,下议会的议员们及巴黎的平民们站在西侧,而在广场南侧的大道上,一队五十名骑兵组成的骑兵队和一队数百名火枪兵组成的火枪队排成两列整齐的队列正在待命。
巴黎皇家宫殿正‘门’阶梯下的两排共六名小号手一齐呼号,一阵节奏明快的进行曲乐调后,一身白‘色’军服、斜系着蓝‘色’绶带、头戴装饰着白‘色’羽绒的黑‘色’三角帽的国王路易,握着腰间的长剑慢步从宫殿中走出。
一众贵族、平民皆弯腰行礼,而那远处的士兵则一动不动地行着注目礼。
路易的身侧,跟着的是穿着白‘色’长裙、戴着钻石项链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而在他们之后,则是韦尔热纳伯爵等一众内阁大臣及身穿蓝‘色’军服的近卫士兵。
路易走到广场中央站定,随后举起右手,示意众人直起身来。
“先生们、夫人们和法兰西的民众,现在,‘波’西米亚正有一场战争,‘交’战的双方分别是我们的盟友奥地利和盗取西里西亚的小偷普鲁士。作为盟友,法兰西有义务支援奥地利,但是在此之前,德意志的诸侯普法尔茨选帝侯公然窝藏法兰西的叛国者——我的弟弟阿图瓦,这是对法兰西王权的藐视,是对法兰西的藐视。因此,我决定对其以惩罚,以彰显法兰西王国的尊严。”
路易威风凛凛地高声宣讲,众人听了之后皆感受到了国王的王者威仪,然而,他话音落下之后几秒钟,预期该出现的欢呼声才星星点点地显现。
在“可怜”的北美人来巴黎求援时,在盟友奥地利与普鲁士“苦战”于巴伐利亚时,国王居然为了追捕一位所谓的叛国者而对普法尔茨宣战,多数人都对此次用兵持反对态度,只是碍于国王的权威而不敢出声。
阿图瓦亲王叛‘乱’一事由于太过突然,且完全由国王一人自说自话,故而流传出了许多传言,其中最被人所信服的是“国王倾慕阿图瓦亲王夫人,两人在幽会时被阿图瓦亲王发现,导致兄弟反目”。
国王的风流韵事并不是人们反对这场战争的关键,无论是现在亦或是平时,人们都没有将“国王又将哪儿的‘女’人‘弄’上‘床’”的新闻当做了不得的大事。人们真正不满的是国王居然为了这种争风吃醋的小事而动用军队,在不列颠、奥地利、普鲁士都有机可乘的情况下‘浪’费了良好的战机。
路易深知这一次动兵的借口太过勉强,而且也察觉到了贵族、民众的不满,若是平时,他或许会休兵等待良机,但这一次,他选择强硬地发挥王权的威力,以国王的无上权威强行出兵。战机一瞬即逝,他无所谓阿图瓦是否还在曼海姆,他只希望在这个借口未失效前能够兵临曼海姆。
路易环视着四周,待众人的欢呼声达到顶端后,便慢慢举起右手,又轻轻放下,这一抬一放,立刻便令欢呼声落了下去。结果令他很满意,他再度试验了王权的至高。
他缓缓说道:“接着,请上帝保佑,让你们的国王旗开得胜,为法兰西得到更多的土地及财富。”
“路易十六万岁”
“万岁……”
贵族和民众的欢呼声十分响亮,先前所有的不满都被冲散。他们虽有不满,但不满的根源是无法得到更多利润,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反对开战。只要有土地和财富,他们心中的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就会被‘激’发,在这两大观念的刺‘激’下,纵然敌人不是不列颠、奥地利、普鲁士等大国,他们亦满足于开战。
在欢呼声中,路易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南侧的军队边。当他的‘侍’从为他牵来白‘色’的坐骑时,他身旁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却幽怨地轻声说道:“您把她们全部遣到了枫丹白‘露’加以保护,却把我和您的长子留在了巴黎,您难道就能安心吗?”
“我知道了,玛丽。等我回来后我会补偿你的,但至少现在你必须留在巴黎。”路易轻声地安抚道,“这场战争不会太久,最多一个月便可以结束。”
“这应该只是一个开始吧”玛丽?安托瓦内特不悦道,“一旦普法尔茨屈服,奥地利和普鲁士必然会停止正在‘波’西米亚的这场愚蠢战争,那时候您会用什么来保护胜利的果实呢?”
言下之意便是“战争”。
路易微微一笑,凑在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耳根,亲昵地说道:“放心吧我在战场上从没有受过伤,这一次我也会平安回来的。”
玛丽?安托瓦内特内心一酸。她所有的抱怨根源只在担忧。她是王后,也是‘女’人。她是‘女’人,自然也有小‘女’人的一面。相对于王后,她这一刻更像是一个小‘女’人,因而并不愿让丈夫犯险上战场。
“我只是不明白,法兰西有那么多将军,你为什么要亲自上阵?”
坐骑已经牵来,路易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因为这场战争是我发动的,我必须亲自上阵,这样士兵们才会效命。”说完,他便不再多说,直接跨上了战马。他还有一个理由未说,那就是让那些反对对普法尔茨开战的人闭嘴。
5月31日,法兰西国王路易率领五百亲卫队及近卫轻步兵旅四千和近卫骑兵旅四千一共八千五百人自巴黎出发。
出兵前十日,阿图瓦亲王“叛逃”,法兰西国王向各国派发通缉令。出兵前七日,普法尔茨选帝侯拒绝引渡。出兵前五日,法兰西国王强迫议会同意宣战。出兵前三日,位于洛林的莱茵军团越过边境,攻入德意志境内。出兵当日在巴黎发生的仪式,不过是一场由法兰西国王自导自演的戏剧。
路易在仪式之前便获得了前方的战报——一切顺利。为了借此事宣言国王与议会的双重权力,亦是为了将压力转移,他故意将仪式地点选在了议会和政fǔ所在的巴黎皇家宫殿,而非是一街之隔的王室居住地杜伊勒里宫。
进军一切顺利,路易原本大可在巴黎高枕无忧,但他为了实现伏尔泰的遗愿,而开始了第一步改革。政治的改革阻力只可能存在于统治阶层。国王虽然是开明专制,虽然希望改革,但国王的权力太大,他的存在即是阻力。因此,要推翻这一阻力便只有两种方法,直接‘激’进地废黜国王或缓慢地实现宪法上的君主立宪设计。
路易令年仅六岁的王储路易?安东尼担任名义上的摄政,令首相韦尔热纳伯爵组织政fǔ,令司法大臣莫普大法官利用法律进行监督。当一步无法完成君主立宪及三权分立时,第一步至少可以先对分权进行试探。
路易也不放心如此突然的变化会否对国家造成变‘乱’,因此,他选择在莱茵军团出动后再离开巴黎,同时一路上也是缓慢前进,并在到了梅斯后便停下了。
6月7日,路易率领人马到达了梅斯。从此地骑马回巴黎不用一日,他利用留在巴黎的密探间谍时刻关注着那儿,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可以率领骑兵返回。
促使路易在这种时刻进行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伏尔泰去世了。
5月30日,伏尔泰病逝于他在塞纳河南岸的公寓,以八十四岁的高龄结束了辉煌却又平淡的一生。他的遗体被存放于铅棺之中,停放于历代法兰西国王的墓地圣德尼大教堂的地‘穴’中。但这只是暂时的,路易在第一时间公布了将在巴黎城北的‘门’g马特高地建造一座只为伏尔泰的遗体存放使用的教堂的计划。
6月8日,路易停留在梅斯的第二日,前线的战报便已传来:“莱茵军团成功于6月5日攻入曼海姆,擒获了出逃不及的普法尔茨选帝侯,但逃脱了阿图瓦亲王。”
一日后,战报传至巴黎,巴黎民众立刻忘记了十日前对国王出兵的不满,转而欢欣鼓舞,在非狂欢节的日子里展开了狂欢。
6月10日,外‘交’大臣诺埃伯爵受到国王的召唤来到了梅斯。
宽敞宏伟的梅斯大教堂中,路易在空无一人的大礼拜堂接见了这位风尘仆仆的外‘交’大臣。
“伯爵阁下,莱茵军团占领了曼海姆,普法尔茨选帝侯也被我们擒获,所以,接下来必然会招来奥地利和普鲁士的反对,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路易问道。
诺埃伯爵毫不犹豫地说道:“陛下,办法有两个。其一是承诺将整个巴伐利亚‘交’给奥地利,以换取奥地利的无视。其二是承诺废除与奥地利的联盟,以换取普鲁士的罢休。”
“还有第三个。”路易抬头仰望穹顶,心情畅然地说道,“对奥地利承诺支持他们得到巴伐利亚,对普鲁士承诺废除与奥地利的盟约并反对巴伐利亚与奥地利合并。”
诺埃伯爵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欣然说道:“陛下既然已经有了战略,那么我就可以这么去做了。”
“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普法尔茨选帝侯的一纸割让书。”路易语气深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