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安扶着谢小婉,一步一步靠近陶羽瓷身边。
谢小婉站在陶羽瓷身旁看清了陶羽瓷此刻的模样,外加上空气中飘过来浓浓的血腥味,忍不住转身弯腰吐了出来,因为没吃什么,吐出来的,是陶羽瓷好心给她吃的那盒饭。
秦绍安轻拍她的后背心疼,“早说叫你不要下来了,这么血腥你还坚持要来。”
说着,秦绍安又转身看了陶羽瓷的方向一眼,正好看到那一刹那,陶羽瓷的手指动了动,眸中忽然有什么跳动起来。
“她还没死!”秦绍安几乎都用尽了全力喊出这句话,“快救援!”
他惊喜,幸好她没死,不然他的心血就完了。
谢小婉吐得吐不出来了,便听到这么一句话瞬间张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摔成这样的还没死?
很快一群人用身上的衣服做了一个简易担架,将陶羽瓷小心翼翼挪动到担架上。
同时也有人立即就近联系了直升机救援!
谢小婉弱弱的倚靠在秦邵安身上,摔成这样,不死也是半残废了,她心里恶毒的想。
不到五分钟,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是直升机到了。
陶羽瓷被抬上直升机,秦绍安和谢小婉紧跟着也上了直升机。
医院,抢救室大红色的灯光亮的扎眼。
秦父和陶父听闻陶羽瓷坠崖,陶父当场差点晕过去,火急火燎赶过来。
“我女儿怎么会坠崖!秦绍安,告诉我!我女儿怎么会坠崖!”陶父激动万分将秦绍安的领子揪住。
而秦父没有陶父那么激动,一眼就看到毫发无伤的谢小婉,站在秦绍安身边。
走过去,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用力一个巴掌。
“啪——”声音很大很响亮,连带着秦绍安没走的几个手下,都惊住了。
“是因为你吧!”秦父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谢小婉暗藏在眸中的笑意。
谢小婉用手捂住脸颊后退了好几步,眼眶就那么红了,“伯父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因为我。”
秦绍安还来不及思考怎么回答陶父,就听到一个巴掌声和父亲愤怒的声音。
“爸,你这是做什么!”秦绍安挣脱开陶父的手,冲过去将谢小婉护在怀里。
谢小婉眼眶含泪,缩在秦绍安怀里肩膀一颤一颤的,“不要怪伯父,伯父也是因为羽瓷坠崖的消息太过激动,才……”
谢小婉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哽咽,说不下去了。
陶父一见同被绑架的谢小婉什么事都没有,觉得秦父说的话是对的,气势汹汹冲过去就要抓谢小婉。
秦绍安伸手一挡,陶父年纪大了站不住,整个人摔倒在地。
秦父见自家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打伤长辈,更是大怒,“逆子!逆子!赶紧滚,带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滚,这里不需要你,我们秦家也永远不会欢迎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秦父太过激动,说着说着,差点背过去。
这也是第一次明确表达对谢小婉的厌恶。
以前为了不闹的家庭不合,没说过什么,可这天,她是清清楚楚看见谢小婉眸中含着笑意,是笑陶羽瓷坠崖吧,她的心思没表面的那么单纯,接近他儿子,恐怕就是为了他的钱他的权,别有用心。
秦绍安被自己亲生父亲这么一吼,多年来沉淀的积怨又爆发开来,却没说话,只捏紧了拳头。
陶羽瓷,都是陶羽瓷,他父亲才会这样,十年前如果不是陶羽瓷硬插入他的生活,恐怕现如今他父亲也不会这么不满意谢小婉!
更不会搞的好像陶羽瓷才是他女儿,他只是捡来的野孩子,她一委屈有事,二话不说就怪在他身上。
谢小婉显然也被秦父吼得话吓到了,表情越发委屈。
她从不知道秦父原来这么讨厌她,甚至更不知道在秦父眼里,她只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老秦,算了算了。”陶父从地上爬起来,心力交瘁,“既然您儿子对小女一点感情都没有,这场延续了十年一厢情愿的闹剧就这么结束吧。”
陶父顿了顿,又继续说,“亦或者,等有一天他明白了你的苦心,再给他挑一个良人吧,我们羽瓷,耗不起了。”
陶父说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好像是秦父逼迫了他,才让陶羽瓷一直缠着他似得。
然所有人也都不知道的是,当年,的确就是这样。
秦父当年第一次送陶羽瓷回陶家,就意外知道了陶羽瓷不会说话的秘密,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私生子就是为了救她而死,以及她几次三番逃出家门的那些事情。
很快,他想明白了,他第二次见到陶羽瓷以及是晚宴后的一个月,但第三次却只间隔了不到几天,说明陶羽瓷那一个月里多次跑出去,恐怕为的就是找他的大儿子,秦绍安!
而后也坐实了这个想法,陶羽瓷不会说话,木偶人似得,但眼睛视线却永远追随着他的大儿子,恐怕是因为他大儿子长得和小儿子相似的原因。
他认为,既然他的小儿子为了陶羽瓷而死,陶羽瓷就欠了他们秦家,要还,就让陶羽瓷还给他大儿子吧。
一个甚至能为了他小儿子的死自责到染上抑郁症的女孩,一个甚至抑郁到看到和他小儿子相似的人,就不顾一切疯狂注视的女孩,绝不会是一个心机深重的女孩,好好治疗好撮合他们在一起,对他儿子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当场他就对陶父表明了意见,陶父自知陶家理亏,犹豫不决。
后秦父开出更为诱惑的条件,承诺介绍最好的心理医生给陶羽瓷治疗,那个心理医生不好约的,陶父怎么都没约到。
约到后,那个心理医生说陶羽瓷现在的状况,要治好起码好几年,但是如果可以用移情的方式,只需要短短几个月就可以彻底治好。
为女儿操碎了心的陶父为求急功近利,就同意了,两家开始越走越近,渐渐地,也传出要联姻的事情。
于是最后陶羽瓷渐渐地好了,却把秦绍安彻底当成了楚迟郁,把所有的歉疚都化为了爱意,一直隐忍着缠在秦绍安身边。
只因为她认为是她曾那么冷漠伤了她,现在他要伤回来,理所当然,她要在原地,等他回头。
如今秦父对陶家想当然的索取,不仅随着时光流逝,消失殆尽,反而生出更多的内疚。
“嗤。”秦绍安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他唆使他女儿处心积虑接近他,接近他家人,却还搞的很委屈似得,要不是碍于场合,就冷笑出来了。
让他费解的是,他父亲非但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忽然跪在了陶父面前。
“爸你做什么!”秦绍安惊了,放开谢小婉就要上前去拉他父亲。
秦父将秦绍安的手拍开,抓住陶父的手,“老陶,对不起。”
陶父深吸一口气,很多事情忽然释怀了,“两厢情愿,各取所需,你根本没有对不起我,只是,这场闹剧,让它结束吧,再坚持又如何,只是徒然,以后我们两家,就当从未结识过。”
一开始就选择错的事情,怎么能一错再错?
“好,只要羽瓷能好起来,我就放手,不再坚持。”秦父说着说着,眼里溢出晶莹。
十年,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年,当年的天真的他为了给儿子一个真心的伴侣,强硬坚持,以为日久必定生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伤的人家体无完肤。
陶父得到秦父确定的回答,忽然释怀笑了,拿出手机,给装修公司的人打了一通一通电话,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可以动工了。”
秦绍安被这么一出弄得一头雾水,感觉一切,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又怎么都想不明白。
后来陶父婉言劝走了秦父以及秦绍安他们,自己一个人坐在抢救室外失神,忏悔。
一切是时候该面对了,他本就不该那么自私,为了女儿能好,而强硬抹去了楚迟郁在他女儿脑海中的存在,现在就是报应吧,既然当初一开始就做错了,那,让事情回到原点把,一年两年三年,就算需要治一辈子,他都无所谓。
现在的他宁可他女儿脑子里永远记住的,是一个善良的,对他好到极致,甚至可以为她死的死人。而不是一个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让她死的活人,这样太残忍,连他都接受不了。
……
秦父和秦绍安出了医院之后,秦父立刻就让谢小婉离开了,他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回家以后,还有家事要谈,有外人在家里,总归不是个事。
秦绍安虽不满,也没有抗拒,眼睁睁看着谢小婉委屈巴拉的从他眼前消失。
他父亲手里,还握着他这些年来所打拼到的一切,他不得不隐忍。
回到秦家,秦父坐在沙发上遣退了下人,这才严肃看着秦绍安问,“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绍安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录音功能,清清楚楚播放他说他选陶羽瓷的语段,“我是选了她,可后来还是出了意外。”
秦父显然不敢相信。
而后秦绍安又把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秦父更加不相信了,他很了解陶羽瓷,根本不可能会是恩将仇报的人。
后来秦母从楼上下来了,恰好看到了秦父呵斥秦绍安说谎,责怪秦父为什么对儿子那么凶,秦父没再说话。
秦绍安也就没有再过多解释,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去公司处理事务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医院里消息传来,说陶羽瓷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因为精神受到极大打击,加上伤到了头,如果十天之内醒不过来,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永远都醒不来了。
当场秦父就蒙了,他想过两种可能,一抢救不过来,死了,二或者抢救回来,恢复健康,或者缺胳膊断腿,却唯独没想过陶羽瓷会可能变成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