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见她状态不对忙上去询问。
那个小小的身影又消失了,她抬眸,看到护士,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说没关系,如果她等会睡着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是陶氏集团千金,之后所用掉的所有费用,将会由陶氏集团送来。
当时陶氏集团这四个字,在沁安市已经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场护士就想拔针头了,让陶氏集团千金抽1500cc血!如果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医院还要开吗!
可她却死死护着针头不让任何人碰,坚持要抽完300cc,医生护士知道她身份后都要哭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果然,在抽满300cc的时候,她松开了护着手背的手,人彻底昏迷了,护士赶紧冲过去把针头拔了,又叫了其他值班医务人员赶过来对她进行急救,输营养液等。
而后还发现她手臂上居然受伤了,一直都没注意到,那个时候的她失血过多免疫力低下,外加伤口许久没做处理,直接感染。
幸亏当时她坚强,撑住了,可还是足足昏迷了五天,本来抽血过去昏迷几天也是正常,可偏偏她是陶氏集团唯一千金,医生护士无不心惊肉跳等着她醒来!
醒来后只有一个特别看护陪在她床边,她什么都没想,先开口问,谢小婉怎么样了?
她多怕谢小婉死了,死了他一定会把过错全部怪罪在她头上,问她为什么有血,不早去献,偏偏到病危通知书下来了,才去,是故意的吧。
看她多了解他,连他能用的说辞,分分钟就能猜的清清楚楚,反正这么多年,她也听多了。
知道谢小婉还活着,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再后来,她谢绝了医院要她继续留院观察的请求,准备回家洗个澡,再换身衣服,给他炖碗汤补补。
却不想刚到家门口就遇到了他,那么冷血无情的将她从门里拉出来,关在门外,任凭她怎么拍门,怎么喊叫,都不愿意给她一个说话,解释的机会。
当时的她,心冷,绝望,在烈日下拍门两个多小时后终于放弃,拖着本就没恢复好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外走,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游荡,好几次差点撞上汽车,被骂了也浑然不觉。
直到昏迷,她脑海中的都只有他冷血无情的表情,尽管谢小婉被救活了,他还是怪她,怪她没早去献血给谢小婉对吧?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听她分享她内心所遭受的疼痛。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在秦家老宅,秦父秦母关切看着她,嘘寒问暖,应该是不知道他车祸的事情,她也不敢说,扯了个谎就圆过去了。
再后来秦父坚持要送她回家,她只能同意,后他被秦父带到书房,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
手背一痛,秦绍安从思绪中回神,400cc血液已结抽好,医生将针头拔掉给他按了一块蘸了消毒水的脱脂棉花,要他按住,他照做,再次将视线落到她身上。
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吸,陶羽瓷的脸色比原先更差了,几近透明。
简单处理过,就给陶羽瓷输上血,可仅仅只是400cc血,真的不多。
十分钟,医生还是找不到陶羽瓷身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直在抽搐,一直无法给她止血,涌血量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
医生没办法,只能对秦绍安喊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进来是做什么的,还不快过来和她说说话,稳定她的情绪!”
秦绍安这才想起来,护士带他进来初衷就是和陶羽瓷说说话,试试看能不能稳定住她的情绪,好协助医生治疗。
起身走到陶羽瓷身边,近距离看,她更加苍白了,没有一丝生气,嘴巴里插着一根透明管子,鲜血一肉眼能看到的速度从她嘴巴里抽出。
“陶羽瓷,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在怨我是吗!怨我就赶紧配合治疗,让身体好起来再缠着我,膈应我啊!”秦绍安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句话来。
谁曾想话刚说完,陶羽瓷整个人抽搐的更厉害,鲜血越涌越多,秦绍安捐的那一点点血血全部一次性给她喝下去,都没有她这十几秒涌的多!
医生护士都被吓到了,纷纷给秦绍安投去谴责的眼神,病人都这样了,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能说一点好话吗!
秦绍安倒没有任何惊吓甚至是自责的意思,相反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丝毫没觉得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认为,他已经尽力了,看着陶羽瓷他实在没办法说出什么更好的话来,能说成这样,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眼看着血袋里最后一丝血液用尽,她还在源源不断吐血,医生再次将视线落到秦绍安身上。
小护士也瞅着秦绍安身体素质不错,犹豫开口问,“先生,这血一时半会还调不过来,可不可以再……”
秦绍安面色一冷,将小护士原本想继续问下去的话生生堵在嗓子眼里,“曾经她也给我抽过400cc的血,今天全当时还她的,想要再多,对不起,没有这个义务,我、怕、死。”
最后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秦绍安牙缝里挤出来的,格外冰冷。
医生护士无奈鄙视的看了秦绍安一眼,七尺男儿,才抽了400cc的血,就怂了,还怕死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小护士见病人身体机能越发微弱,跺跺脚疾步冲出病房去想着问问病人家属,可遗憾的是,陶父和秦父的血型,和陶羽瓷的血型都是不一样,不可以输给陶羽瓷。
秦父想到儿子血型是和陶羽瓷一样的,急忙问她有没有问过秦绍安。
小护士无奈说,说了事情经过。
当场秦父就要冲进去拎着儿子打一顿,大男人,抽个千八百cc的血会怎么样!不是救人要紧吗!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眼睁睁看着前妻有生命危险而不救的儿子!
护士没让他冲进病房,自己又进去了,对医生无奈道门外只有两个家属,都不可以给陶羽瓷输血。
一个看起来约五十来岁的中年医生又将目光落到秦绍安身上看了两三秒才转回去,对周围七八个医生护士开口道,“我还记得大约是三年前,接到过一个老同学的电话。”
除了还在忙着查出血点的两三个权威之外,一其他几个医生护士将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接着,他又将视线落到秦绍安身上,几秒钟后又收回来,意思很明显,在暗示所有人,他这是专门说给那个‘怕死’的男人听的。
“然后呢?”有小护士一下明白了这个中年医生的用意,配合八卦道。
“介绍一下我那个老同学,他和我不在同一家医院,现在已经是安儒医院的副院长,三年前那件事,到现在我们聊起,还会深深的震撼。”中年医生卖关子,十足的八卦性质。
秦绍安微微皱眉。
“什么事?快说啊,别卖关子了。”小护士又配合八卦道,其实她自己也很想知道什么事情让一个在医院呆了三十多年的老医生,还震撼的。
平时在急救的时候,不允许说八卦,以及配合八卦的,可今天,特殊情况。
中年医生再次将视线落到秦绍安身上的时候,秦绍安正好也在似笑非笑看他,四目相对,多少尴尬。
中年医生很快将视线挪开了,继续开口,“还记得十多年前,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好做完一个手术回到办公室,他问我,一个二十岁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已经抽了1200cc的血给别人了,还能继续抽吗?再抽致死的几率大不大,问我有没有遇到过这种先例。”
顷刻间,病房全场寂静,只能听到仪器运行的声音。
紧接着中年医生继续又说道,“当时我差点没把手机掉地上,我吼他是不是疯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也能抽人家1200cc血!你们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那个小姑娘说就算抽干她身上所有血,都要救急救室里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她喜欢的人。”
秦绍安原本想打断中年医生的话,却不想越听越让他觉得揪心,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揪心,没有任何理由,明明对方的故事就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问,你问我这件事,是不是说她还想继续抽给他?那肯定不行的!再抽下去,轻则休克,重可致死,不管几率多渺小,都不可以为了救一个人,而不顾另一个人的生命,哪怕她再坚持。”期间,没有一个人插嘴。
中年医生继续往下说,“然后我那个同学说,你说错了,她还要继续抽,但不是给那个男人了,而是给那个男人喜欢的女人,当时血库什么血型的血都没有了,急诊处一场大型车祸已经将所有血浆用尽,真的没有办法,她都已经下跪求他们多少再抽一点了,他只想知问致死的几率,毕竟行医多年就没抽过这么多。”
一名小护士听得忍不住开口,“她是不是傻,冒死给情敌献血!脑子里进水了吧!最后他抽了吗,说结果,我们不要再听过程了,太憋人了。”
中年男医生唇角勾出一抹无奈,又将视线落到秦绍安身上,“最后,我那同学还是抽了,实在坳不过她的坚持,他就没见过有那么跪着求人家冒死抽她血的人。后来我还听说,那个女孩还是集团千金,当天又抽了300cc之后,足足昏迷了有五天。”
十秒,二十秒,没有人说话,集团千金,踩在云端上的千金小姐,竟能为喜欢的男人做到这种地步,怎不让人钦佩震撼?
中年医生平静了一会,朝秦绍安那边丢过去一句话,“一个瘦弱的女人尚且如此,你堂堂七尺男儿,却说800cc就能要你的命?”
病房里所有医生护士都觉得,中年医生说的没有错,纷纷致以秦绍安瞧不起的目光。
秦绍安感受到来自病房里好几道鄙夷的目光,脸色越发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