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羽瓷回房收拾了一下,拿起包匆匆忙忙出了门,从头到尾秦邵安都没有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好像这场婚姻从来都是她的独角戏。
出门后打了个电话给司机,“接我去药店。”
司机挂了电话也不敢多问,不多时便带着陶羽瓷到了附近药店,此时身上的红疹已经有些蔓延,原本白皙的脖颈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
“小姐,这……”
“你去帮我买点抗过敏的药过来,要特效药。”陶羽瓷疲惫地用一只手撑着额头,身上奇痒难耐,但却比不过她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司机慌忙应了下车,不一会就拿着一瓶水和药上了车,将药递给了陶羽瓷。
吃过药身上的红疹终于消退了不少,陶羽瓷感觉自己也舒服了一点,但心里却仍旧堵得难受。
司机在一旁看着陶羽瓷,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就说吧。”陶羽瓷看他这副模样,心想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自己现在已经这么狼狈,还能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
司机说:“其实小姐,有些事情我相信你也不是看不明白,昨晚先生就已经带着谢小姐回过秦家,你还这么傻傻地守在这里,人家早已经登堂入室了。”
陶羽瓷低头,掩去眼底的晦涩,秦邵安竟然会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放弃他们这段婚姻了。
“我有点闷,开点窗户透透气。”陶羽瓷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再次转移了话题。
司机不解:“小姐,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再这么下去,这个家恐怕真的就要散了,先生真的做得太过分了,你看你是不是……”
“开窗!”
司机被她吼得一愣,连忙伸手按开了窗户。
窗外明亮的阳光透进来,湿热的空气伴随着吵闹的声音,终于让陶羽瓷找回了一点仍然活着的感觉。
“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做太多的评论,谢谢你的忠告,请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陶羽瓷说。
“对不起,小姐,是我多嘴了。”司机讪讪地回答,“现在要去哪里?”
“去秦家。”陶羽瓷斩钉截铁地说。
司机一愣,随即立马启动了车子。
陶羽瓷在这期间给秦母打了个电话。
“妈,是我,羽瓷。”灿烂的笑容从她脸上绽放开来,明媚得几乎抵过这窗外的阳光。
司机从反光镜里看到她脸上的笑,心道若不是心知肚明,还真分不出真假。
秦母那边接到电话也是有点诧异,“羽瓷,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想您了,好久都没有回家看过妈了。”陶羽瓷语气里的亲昵也是真假难辨,仿佛家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值得不高兴的事,她和秦邵安之间也是琴瑟和鸣。
秦母那头也发出一阵笑声,“只要你好就够了,我年纪大了,总有很多事照顾不到你们这些小辈。”
秦母话中有话,陶羽瓷莫名从中感觉到一丝不平常,但没有多想,依旧恭恭敬敬地说着:“妈,今天我在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一件衣服,特别适合您,然后我就想着买下来送给您,您看看我是不是给您送过去。”
“哎哟羽瓷啊,你这孩子就是有心,还专门给我送过来,喊司机代劳不就好了,何必麻烦跑这一趟。”
“太久没见您了,这不是想着专门来看看您么。”陶羽瓷依旧坚持。
“来吧来吧,确实是好久不见,我刚好也有些话想跟你说说。”秦母一口答应下来。
“好的,那我一会过来,先挂了,妈,再见。”
挂了电话,陶羽瓷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下来,朝着司机说道:“一会路过商店放我下去,我给老太太挑点东西。”
司机应承下来,陶羽瓷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沉默着。
送衣服不过是一个突发奇想的借口,但话既已出口,东西还是要有。
送给秦母的东西也自然不能够随便,陶羽瓷特地找了一家档次高端的品牌定制店,给秦母专门挑了一件衣服。
其实陶羽瓷自己也不知道这趟造访秦家的目的,若说是曲线救国想要挽回秦邵安,也不尽然。
刚才打电话给秦母,她竟也丝毫不提昨晚谢小婉来过的事,本来她和秦母之间也不亲近,这下间隙恐怕更深。
其实,在这段坚持里,她不是不会累。
只是,她仍记得,有一个小男孩儿不顾一切的把她背出丛林。
那时,那个小男孩儿问她,“羽瓷,如果我丢了,你就在原地等我好吗?等我去找你。”
秦邵安没告诉她,等一个人,原来会那么累!
会那么痛!
“小姐,到了。”司机打断她的思绪。
陶羽瓷抬起头,秦家她没来过几次,记忆中秦父秦母待她也算温和,虽说不上巴结,倒也十分体己。
秦家跟自己记忆中相去无几,上次来恐怕也隔了好几个月。
秦邵安从不向她提起关于自己家里的事情,也不喜欢她过来,所以她就越来越少了。
“羽瓷,你来了。”秦母一身家居服,雍容得体,见到她进门也是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不知道为何,陶羽瓷总觉得她的态度有些说不清的奇怪。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装似亲密地走过去主动想要握住秦母的手,却意外地被躲开了。
“妈?”她有些诧异。
秦母讪讪地笑了一下,见她有些尴尬,又刻意地转回握住她的手,接过她的手里的纸袋,说:“累了吧,快坐,吴妈,给小姐倒杯茶!”
“不用了,妈,我不爱喝茶。”
秦母笑笑,没有说话。
陶羽瓷心里突然有些了悟,秦母的态度说起来也在她意料之中,她没有再过多的追究什么,自然而然地坐下来,跟秦母寒暄着。
“你看你们年轻人喜欢喝什么咖啡,我们这些老一辈的还是传统一点,家里的茶是好茶,你多品品,也就品出韵味来了,邵安就从来不愿意陪我们坐下来喝喝茶,倒是小婉,是个沉得下性子的姑娘。”
秦母微笑着将茶杯递给陶羽瓷,话语中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谢小婉。
陶羽瓷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苦涩清香的味道弥漫开来,确实是好茶,但此时她的心中颇有些阴霾,并无心品尝。
秦父这时才从楼上走下来,姗姗来迟的他见到陶羽瓷,却并没有如同秦母一般态度有所变化,倒是跟往常并无出入。
秦父问候了她两句,又说:“羽瓷你好久都没过来看望我们了,昨个儿我还跟邵安提起你,不知道亲家最近可还好?”
“托您的福,身体还算硬朗。”秦父的态度很自然,却愈发地衬托出秦母态度有些异样。
“那就好,那就好,有空一定去拜访。”
秦母私心有话想说,满脸不高兴地插话:“你看我们女人之间的谈话,好端端的你插进来做什么。”
秦父满脸无奈,“好好好,难得羽瓷来一趟,就你多事。”
说完又嘱咐陶羽瓷:“替我向亲家问个好。”
陶羽瓷点头,秦母的一番举动让她心有不安,似乎隐隐料到了她的用意。
果不其然,秦母接下来的一番话就令她原本低落的心情彻底地跌倒了谷底。
“羽瓷啊,我毕竟是长辈,有些话虽然说得可能不太中听,但也是为你好,我希望你能听到心里去,好好想想。”
陶羽瓷抬头,手中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
秦母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似乎跟她谈论天气一般平常:“你跟邵安,是真的不太合适。”
她的手微微一颤,茶杯中的水溅出来,险些烫到手指。
“我知道你是爱着邵安的,但邵安心里有别人,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你硬是把他绑在你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到最后也只是两败俱伤,徒留你自己心伤而已。”
秦母微微叹了口气,又说:“你跟邵安至今没有圆房,于你而言,是件好事。”
陶羽瓷低垂着眼睑,看不见表情。
秦母也没有探究的意思,颇有些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羽瓷,离婚吧,这段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误。你是个好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个归宿。”
“也放邵安自由吧。”
陶羽瓷走出秦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蒙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房子里迈出来的,外面的阳光依旧那么刺眼,一切都好像离她那么遥远。
手机铃声将她几乎脱离灵魂的思绪拉扯回来。
“喂,是羽瓷么?”
“爸爸?”
父亲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遥远得有些不真实,却令现在陶羽瓷几乎落泪。
“羽瓷啊,你都多久没有回家看看了,也不能嫁出去之后就忘了爸爸啊。”父亲年迈的嗓音里有着些许的埋怨,然而更多的却是关切。
陶羽瓷声音哽咽着回答:“对不起爸爸,我过两天就回去。”
再多伤痛,再多委屈,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也只剩下亲人可以述说。
家本来是一个可以疗伤的地方,然而她和秦邵安的那个家,每每回去,却只让她感觉到冰冷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