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乐侍寝后的第二日便晋了贵人, 赐号“婉”。得了这个封号,悠乐唯有苦笑连连,在福临心里她也算得个温婉的女子吗?不过外貌乖巧罢了。看来福临还是不够了解她, 或者说, 根本就没有想要了解。
这日新晋的婉贵人, 也就是悠乐前往永和宫去探望芸佳, 二人相谈甚欢, 来了情致到花园里走走,没成想却碰见了刚刚晋封了常在的相念。相念自从相思出事后已不像以前一般狂傲,但骨子里的骄纵还是未改了去, 这回刚刚侍寝回来,自然又是好一番得意。她懒懒地给悠乐行了个礼, 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悠乐冷冷挑了挑眉, 拖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常在平身吧。”
谁知悠乐话音刚落, 相念便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甩了过来,却是落在了芸佳的脸上。芸佳怔了一怔, 捂着脸又惊又怒地喊道:“你……你竟然打我!常在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凭什么打人!”
相念闻言不屑地一笑道:“我这是在帮婉贵人呢!你身为答应,见了我却不给我行礼,这可不是失了礼数违背了宫规?婉贵人跟你在一起却不提醒你,那不就是婉贵人的罪过了?我这可是处处为你们着想,我劝答应啊, 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又对悠乐轻轻一福身, “穆克图氏不打扰婉贵人赏景, 便先行告退了!”
悠乐死死盯着相念的背影, 忍下了还她一巴掌的冲动转身对芸佳关切地道:“妹妹如何了?可有大碍?她……经常这么欺负你吗?”
芸佳恨恨地放下了手, 紧拧着眉道:“以前她也是答应的时候还好,只是冷言冷语相对罢了。现在呢, 人家地位高了,自然就不同了。前几日还泼了我一身的水呢,骂自个儿奴婢不小心倒是有鼻子有眼的,还不是唱双簧来欺负我。可妹妹还能说什么?等我也晋了位分,倒是要她好看!”
悠乐摇了摇头,叹道:“那琳妃娘娘知不知道这事儿?她是永和宫主妃,她总得管管自己宫里头的人吧?”
芸佳嘟了嘟嘴,不满地道:“琳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她对妹妹也不错不假,但她对谁都不错。虽然宝贵人之前犯了事儿,但毕竟相念姐妹都是贞妃看好的人,琳妃娘娘会为了我一个小小的答应而得罪贞妃吗?说到底啊,还是我位分低,活该受欺负。除非哪天我死了,琳妃娘娘才会去太后皇后娘娘面前替我说话呢!”
悠乐闻言亦轻轻皱眉,但让她烦恼的不是琳妃不帮芸佳,而是贞妃最近的动作让人愈发地摸不清了。听到芸佳口中吐出的那个“死”字,悠乐微微一楞,低声斥道:“别瞎说,总会有办法的。”
告别了芸佳,悠乐打算去承乾宫找然若说话,谁知才走到了宫门口便见到了上次在龙船上所见的那个侍卫。悠乐心里一紧,这人不是御林军吗,在承乾宫门口转悠像个什么样子!谁知悠乐刚上前几步,便看到笼着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的披风搭着柳青的手款款而出。悠乐见状愈发感到奇怪了,姐姐是皇上的宠妃,又是心高气傲,怎么会看上这个侍卫呢?就算他出身相貌都不错,跟天子也是没法比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说,圈套……?
“微臣叩见嫣贵妃娘娘,娘娘万福。”见到然若身影,玄澈急忙行礼如是道。
然若闻声微微一怔,刚想说什么,便感到脸上传来一阵冰凉,伸手探去竟然是已然融化了的雪水。下雪了吗?然若微微抬首看向天空,没多久紫禁城的朱砖碧瓦便被掩上了一层干净的白。然若淡淡一笑,这才想起玄澈,语气不咸不淡地道:“免礼。本宫回宫后,似乎常见大人,还真是巧呢。”巧到上回都让福临看见?然若早就觉得这个玄澈有问题,莫不是哪个妃子派来的亲信,想让福临误会她与别人有染?怎么可能的事,简直是荒唐可笑!因为这层猜想,然若心里也激不起对玄澈的感激之情了。
只是然若不知,玄澈是真心恋慕她的。或许是因为他看然若的目光太为热烈,否则也不会被贞妃利用反复促使他接近然若。今日,他亦是从一个太监处打探到了消息才前往承乾宫的。
然若想要了结此事,她亦清楚若是让有心之人利用了玄澈,后果将不堪设想。要知道捕风捉影栽赃陷害,这后宫里的高手可多得是。
玄澈解释自己是因为公务路过,几句话过后然若刚要离开,便见娴妃乘着轿辇款款而至。然若眸子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藏于一边枝干粗壮的大树,却发现悠乐正躲在树后!只见悠乐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在娴妃到来之前挪了几步与然若交换了位置,对弓着身子的玄澈道:“多谢大人特意送来我刚刚掉的朱钗,我刚才走得太匆忙了,竟然把姐姐送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掉了。”悠乐抚摸着头上的红宝石簪子笑道。
娴妃轻笑一声,搭着泥儿的手下了轿子,姿态婀娜地行礼,声音婉转:“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悠乐亦蹲下身去,乖巧地道:“佟佳氏给娴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然若感激于悠乐的机敏,看了她一眼上前莞尔笑道:“娴妃妹妹多礼了,快平身吧。”
清烛笑意不改盈盈起身,又对悠乐浅笑着道:“婉贵人免礼。”
悠乐脸上也是挂着满满的笑容:“悠乐正要和姐姐去千秋亭中赏雪,不知娴妃娘娘可也有此兴致?”
清烛柳眉微挑,语气温和:“难得嫣妃姐姐和婉贵人有此雅兴,能凑一份热闹,我自然是愿意的了。”
然若是贵妃,悠乐是贵人,夹在二人中间,清烛既不能自称本宫也不能自称臣妾,只好以一个“我”字含糊带过。
然若泠泠一笑,白佳氏清烛,留着你,不要让我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