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礼部颁发的金册、金宝之后, 然若便正式被册封为皇贵妃。
她用了四年的青春,换回了无尽的风光与福临的宠爱,这一切究竟值得不值得?怕是只有她心里才明白。
柳青扶着然若缓缓走出了大殿, 才刚上了肩舆打算折回承乾宫, 便听一谄媚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和主子还没到嫔位, 皇上便赏赐了肩舆, 真是皇恩浩荡啊。”
然若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只见相念一脸得意的笑容,夸张地抚摸着自己尚未突起的小腹。然若见了禁不住嗤笑一声,回首对柳青道:“本宫还当是哪个妃子呢, 原来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本宫的妹妹不需要龙嗣就能当上贵人,她得意什么呢?是个女人都能怀上孩子, 可能不能生下来, 还得还各人本事呢。”
柳青知道然若心里不痛快, 只应了一声“是”,便下令起驾回宫。
因为位分相差太多, 刚刚然若说话的时候相念一句也不敢反驳。待然若走远了,她才冲着然若走的方向白了一眼道:“生了个双胞胎就得意了?谁不知道双胞胎乃不祥之兆,必将危及族人。她一个没了阿玛只靠着哥哥的人,也不过就是仗着皇上宠她几分。等再过两年她老了丑了,皇上还会多看她一眼?”
悠乐出了大殿正巧听到这话, 她本来就讨厌相念, 听到相念敢侮辱然若, 更是气得不行。按照规矩贵人是不能乘坐肩舆的, 悠乐灵机一动便赶忙坐上了雅图的肩舆, 俯视着相念道:“你比我姐姐小几岁,也没见你就漂亮到哪儿去。在宫里说话也敢这么嚣张, 真当你是哪宫主位了?别说你可能生不出来,就算是生出来了,也不一定是公主还是阿哥。你以为谁生出来的女儿都能像和硕怡悫公主那样惹人疼爱?一个贵人罢了,就算生了皇嗣也不能自己养着,到时候孩子要叫别人额娘,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你……”相念闻言气得瞪大了双眼,正想反驳几句,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太出风头而被毁了一生的姐姐,强自忍下了怒气,转过头去狠狠地道:“我们走!”
悠乐冷笑一声,脸气得发白。在这个后宫里除了她的姐姐,她愿做所有女人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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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后,今儿还是头一次晴天,让人不由得心情大好。一时之间承乾宫内红肥绿瘦百花齐放,众人皆欢。
贞妃最后一次巡查了酒宴,见一切都如自己安排不由满意地笑了笑,不想突然胸口一滞,赶忙捂住心口。
晴萱眼尖,立马便过来扶住了贞妃,一脸关切地问:“贞姐姐没事吧?”
贞妃扶着晴萱的肩,轻轻摇了摇头道:“凝妹妹放心,姐姐还挺得住。”
晴萱小心翼翼地扶着贞妃坐下,眉头皱成了川:“姐姐怕也就只剩个精神架子了,妹妹可真是后悔,那时就不该答应姐姐给您那种药。”
贞妃摇了摇头,竟是笑了:“姐姐倒是要感谢妹妹,若不是妹妹的药,只怕姐姐现在还躺在病榻上任人鱼肉。”
晴萱闻言心里一疼,眼中竟浮上一层薄雾:“可服了那药,姐姐你就没剩下多少日子了。姐姐若是走了,晴萱在这宫里也就无依无靠了,不如和姐姐一起死了痛快。”
贞妃听她这么说胸口更是闷得厉害,轻轻打了打她的手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心疼我,但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儿了。走上这条路,姐姐不后悔。”
晴萱叹了口气,扬眸看向紫禁城的红砖碧瓦,看向澄澈的天空,语气怅然:“姐姐,我们入这深宫,不外乎是为了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如今晴萱落得这番田地,家里头早已经不指望我了。再争再算计,对晴萱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进了这人吃人的地方,晴萱唯一之幸,便是遇到了姐姐。这么多年了,也只有姐姐一个人一门心思地对我好。就算姐姐想过要利用我,晴萱也心甘情愿了。”
贞妃听了这话胸口起伏得更是厉害,这之前她只当晴萱不过是靠着她争名逐利,或许那时候去冷宫看她也是因为有了那么一点儿的日久生情。可今日听晴萱语气真挚不像是说谎,贞莹才恍然想起晴萱对她的不离不弃,心里顿时生出了一抹强烈的悔意。
“今日的酒千万不要喝”,这句话贞妃吞吞吐吐了许久,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宫里谁都知道晴萱和她感情深厚,如果晴萱不喝,那么这出戏怕是就没有人会配合她出演了吧。
看着晴萱到远处的酒席上就坐,贞妃心里一酸。好妹妹,你放心,姐姐不会白白牺牲你的。我们姐妹就算是死了,也会拉着后宫所有的人陪葬,否则活这一世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她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贞莹不再多想,把所有的眼泪都咽到了肚子里,换上一张明媚的笑脸,端起酒杯与众人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