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若不说话,卫哲看着她,忽然往前一步,伸手要去撩她的被子。
柳未若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看着他,满是厌恶和逃避,一眼之后,放弃抵抗似的闭上了眼睛,好像把自己扔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似的。
卫哲的心狠狠一滞,手也顿住了。柳未若闭着眼睛,睫毛颤动,仿佛受惊的小动物,拼命的要把头埋在母亲怀里,不敢面对眼前的危险。
忽然想到,她已经没有母亲了。在自己还能躲在母亲的怀里享受母关怀体贴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霎那之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铺天盖地的心疼,卫哲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认真的追求她的同意:
“你放心,我不碰你,我就看看……你的脚。”
柳未若睁开眼睛:“我的脚?有什么好看的,脚上又没有伤。”
卫哲的手隔着被子感受她纤细的脚踝,柳未若下面动弹了一下。卫哲的力气很大,捏的她不大舒服。
他记得柳子清说的是左脚。掀开雪白的被单,下面是两截包裹在病号服库管里的腿,脚上一双烟灰色的毛线袜子,一双脚绷出漂亮的弧度,脚尖的部分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卫哲握住了她的左脚,柳未若不适应的往回缩了一缩,却没能把自己的脚从卫哲的手里抽出来。她觉得很别扭,不知道这个男人今天又发的什么疯,一双脚有什么好看的?
卫哲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另一只手撩起她的库管,摸到袜子的顶端,轻轻往下褪去。洁白的脚从袜子里剥离而出,袜子褪到尽头的时候,卫哲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柳未若左脚的小脚趾头呈现一种异样的粉红,和她的肤色格格不入,尽管那一节假肢做得十分精巧细致,连纹路都那么逼真,可光线下还是能够看出塑料的质感。柳未若的皮肤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这节塑料硬邦邦冷冰冰的套在那里,像一根针横亘在卫哲的心里,扎的人生疼。
卫哲伸手碰了碰那节指头,柳未若又往回缩了缩,有些着急的轻声道:“粘住了……拿不下来的。”
卫哲低声说:“我知道的……”
柳未若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知道自己有一个假脚趾头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露出这幅表情。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的一种温柔,和她先前所见到的那个他有些不大一样。
卫哲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言语有些不顺的问:“你……现在走路还习惯吗?”
“早就习惯了啊。”柳未若不以为意。
这样的一节假的脚趾头从她记事儿起就一直跟着她,伴随她成长,她长大一点儿,爸爸就给她从国外订一个新的回来换上。因为平时都穿着袜子,就连夏天她也很少穿凉鞋,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她有一节假的脚趾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伤,她记不起来,也不想去追忆。有些事情宁愿当做没有发生,有些伤痛就希望它能够永远成为过去。
就好像她也从来不愿意去想起妈妈过世的这件事一样。
卫哲盯着她的脚看了很久,才帮她把袜子重新穿上,又帮她盖好被子。他的手离开她的一刹那,柳未若立刻把腿缩起来,左脚压在右腿的膝盖弯下面藏着。一双眼睛盯着卫哲看了好半天。
卫哲居然不敢看她。那晚上在床上的时候,他还总是故意强迫她看着自己,不许她躲闪,将她摇头晃脑,呻吟喊叫的所有的样子尽收眼底。而此时此刻他竟然不敢看她。人生从来没有这么怂过。
半晌,卫哲把视线移到床头柜上,指着那本婚纱设计图说:“真的没有……喜欢的吗?”
柳未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头,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拿过那本厚厚的设计图来,再脚上摊开,指着其中两款说:“这两个吧,我觉着挺好。”
卫哲点点头,转身想要叫秘书记下来,才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秘书。卫哲只好从自己兜里找出一支笔来,在设计图那两款婚纱上打了两个大大的圈。
又问:“酒店呢?”
柳未若回答说:“就你们家的酒店吧,熟人熟路的,方便。”
卫哲再三确认:“你确定吗?不考虑其他的地方?”
“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顺顺利利办一场婚礼给大家看不就好了?”
“什么叫给大家看?这是你自己的婚礼,应该是为你自己而办的,也为我——为我们两个人而办的。”
柳未若抬起头,挺奇怪的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