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湖面微波粼粼,柳未若忽然想起来,钱含辛的哥哥也是在一次意外之后,开始接管钱家的,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
命运似乎从来就不会等你准备好,往往是事到临头了,才只能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上。
钱含辛给她哥哥打了个电话,说柳未若想见见他,意外的,钱卓绝同意了,并且很快安排了时间。
“放心吧,”钱含辛跟她说,“这里我派人盯着。”
柳未若上了钱含辛的车,两人往钱家去。钱家大宅比任何别墅都宽敞豪华,柳未若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上这儿来了。
从前来的时候,都是一股脑儿躲进钱含辛的卧室里,两个人说悄悄话,如今才第一次正式打量这栋几位宽敞的欧式白色建筑,仿佛宫殿一般,叫人惊叹。
两人刚到客厅,钱含辛问管家:“哥哥呢?”
管家答:“大少爷在睡觉。小姐和客人先回房间等?我马上把点心和茶水端上去。”
钱含辛朝他点点头,拉着柳未若说:“咱们还是先去我房间等吧。我哥那个人作息很没有规律的,天晓得他什么时候醒。”
柳未若跟着她往楼上走,一边问:“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也在睡觉吗?”
钱含辛摇摇头:“没有,听他的语气是在办公的。可能这会儿累了,就小憩一下吧。”
柳未若跟着她到了她的卧室,钱含辛的卧室还是像个小公主一样,到处粉嫩嫩亮晶晶的,柳未若好久不来,发现她的衣帽间又扩大了,好像是把隔壁的房间也纳入进来,在墙上开了一个门,和旧的衣帽间连在一起,成了一间原来两倍大的新衣帽间。
柳未若坐在白色的真皮椅子上,管家送来了甜品台和红茶,五颜六色的马卡龙争奇斗艳,新鲜的巧克力夹心和芝士蛋糕香味浓郁。
茶泡得很浓,是钱含辛的口味,她喜欢吃甜食的时候配苦苦的茶,反差的味道刺激味蕾,让人更加回味无穷。
柳未若吃了一枚夹心巧克力,丝滑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带着微微的苦涩,就像少女青涩的情事。当年她们俩在这里,也曾互相诉说过自己为情所困的那些苦恼。
钱含辛老是觉得那些男孩子好烦,在一起之前那样殷勤,在一起之后所有的坏毛病就都跑出来,更过分的是有她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去外面沾花惹草。有好长一段时间钱含辛都在揍小三当中度过,有时候她连男的一起揍,几乎每一所学校的校草都和她交往过,然后都被她揍过。
有一次让她特别烦,就是那个男的刚和她交往不久就来撩柳未若,居然想给柳未若下药。柳未若一闻就闻出来他给的东西里有问题,二话不说把水全泼在他身上,那男的见下药不成,居然还想用强,结局当然是很惨,那时候柳未若狠毒的名声还没传开,那男的后来被钱含辛逼的退学了。
听起来好像一出花样男子,可是没有谁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杉菜,富家子弟们就在声色犬马当中度过了自己的高中生活,毕业之后尽数出国了,在外国继续那种声色犬马的生活。
钱含辛的有一个前男友好像嗑药过量死了?
她也不记得了。柳未若只记得朋友圈里好像提到过。没人敢艾特钱含辛,因为没人敢惹她。
钱含辛坐在她对面,一如既往的伸手去拿甜甜的马卡龙,她喜欢草莓味道和樱桃味道,粉红粉红的颜色,带点微酸的甜润,酥脆的外皮和柔软的夹心。钱含辛的嘴唇那么美,吃东西的样子叫人迷醉。
谁能想到她居然会和武子威在一起?
宫殿一样的环境宠出了一个公主一样的她,而武子威就好像是喂马的马夫,勉勉强强穿上一套骑士的铠甲,也难改身上那一股浪人落魄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刻钟,也许一个小时……在这里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她们好像回到了温习功课的下午,一人捧一本书,看着看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书里总能找出马卡龙或是饼干的碎屑。
管家敲敲门,钱含辛让他进来,他走进来说:“大少爷醒了,现在在换衣服,请客人十分钟后过去。”
钱含辛朝他点点头:“知道啦。”
柳未若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拜访的,居然空手而来,于是说:“怎么办含辛,我什么也没带,是不是很失礼?”
钱含辛说:“你是欠扁吧?上我家还带礼物?这么见外?”
可是管家那“客人”两个字还是让她觉得见外与隔阂。
钱含辛笑着开玩笑:“你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但也不是我家的人,除非你嫁给我哥,他们才不会再叫你‘客人’。”
“你胡说什么?我都已经嫁人了。”
“嫁了也可以离婚的嘛。”
“不想理你。”
钱含辛却越说越来了兴致:“哎,若若,你说,要是我哥愿意娶你,你愿不愿意离了那个姓卫的跟我哥好?我们钱家总比他们卫家有钱吧?”
柳未若皱着眉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求求你,消停点儿吧。我早都被这桩婚事气死了,现在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你还要让我再气一次吗?到时候我真再抹一次脖子给你看。”
自从柳子清的私生子被她们查出来,钱含辛心里的石头就像放下了似的,一点也不忌讳柳未若自杀这件事了,还拿出来开玩笑:
“你还为谁抹脖子?为那个和你认识没几个月的卫哲,还是那个背着你养女人孩子的柳子清?你也真是大气,要是我,直接找人杀上门去了,非把那女的教训一顿不可。”
柳未若淡淡说:“我是谁啊,我凭什么啊,哪有当妹妹的教训未来嫂子的道理。”
钱含辛不屑的说:“切,什么嫂子,烟云的婊子罢了。给你提鞋也不配,还好意思拿着你们柳家的钱逍遥快活,居然给她买了别墅……我说若若,你一定要好好查查柳子清的帐。”
柳未若冷冷道:“自然是要查的,就算现在人已经失踪了,但是要是让我查出来他有什么问题,那个女人的房子我也要收回来。”
“这才对嘛!”钱含辛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她的若若怎么变得强硬起来了?
当年让她膜拜一时的总攻若若难道真的要解锁了吗?
正想着,管家又进来说:“客人,大少爷准备好了,客人请吧。”
柳未若于是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钱含辛也起身要跟着她,却被管家拦住:
“少爷说,客人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啊?”钱含辛没明白他的意思。
“少爷说,大小姐不必进去,这是他和客人两个人的见面。”
“什么?我……”
“客人,请吧。”管家不理会钱含辛,朝柳未若做了一个让的手势。
柳未若看看钱含辛,又看看管家,还是跟着管家一个人走了,钱含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走廊上的背影,又着急又莫名其妙。
哥哥搞的什么鬼?干嘛不让她也一起?
他单独见若若,究竟想说什么?
还有,若若想见哥哥,又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这些她居然都不知道。
钱含辛有点不开心,嘟着嘴,悄悄跑到哥哥的书房外面想偷听。
柳未若还是第一次进钱卓绝的书房。
说实话她在这个家里单独见钱卓绝,也是第一次,从前都是和钱含辛在一起,客套的打个招呼,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钱卓绝身材修长,不像卫哲那样壮实,他是清瘦的,但又不像柳子清那样带着柔弱的感觉,如果说卫哲像一棵桦树,苍白挺拔,柳子清像一颗柳树,柔而和风,那么钱卓绝就像一杆竹。
柔韧挺拔,翠绿静立,又隐藏着意想不到的杀伤力。
他和钱含辛一样生了一副好皮囊,清瘦修长,肤白胜雪,深深的双眼皮,五官立体,脸小英俊。那是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大明星的外表。柳未若甚至觉得连赵炎心也比不上他,因为赵炎心始终年轻胆小,而钱卓绝身上一股霸气浑然天成,又有经历了磨练的慷慨气度,霸道总裁和英俊小生合二为一,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子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他看着柳未若的眼神却冷漠如冰。
就连带着微笑的表情,也冷漠如冰。
“好久不见。”钱卓绝说。
柳未若说:“我们在我的婚礼上才见过一面呢。”
“哦?是吗?我不记得了。毕竟那也不是我近期参加的唯一一场婚礼。”
“是吗?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么,就好久不见吧。”
他的说话方式让柳未若觉得有些别扭,毕竟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毕竟也算是和他妹妹有过命的交情,他的态度为何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甚至还用了一个“您”字,她本以为不用说这个字的。
钱卓绝坐在书桌前翘起二郎腿看着她:“找我有何贵干?”
柳未若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说:“想必你也知道,我爸爸最近的事……”
“路上被人打了埋伏嘛,我知道。”
“我想知道究竟谁是幕后主使。”柳未若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这个你应该去问警察。我又不是包打听。”
“求你帮帮我吧。除了含辛我不知道该相信谁,而含辛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钱卓绝饶有趣味的重复着这个字:“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