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想躲,但她的身子被秦焕岩控在手里,加之趴着的姿势不方便行动,因此她完全动弹不得,唯有压住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警告他,“不可以,秦焕岩,你不能趁我受伤就……”
他的存在感太强烈,想忽略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另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始终侧着头,眼睛不小心瞥见他放在床头喝水的杯子,突然就冷静下来,“我突然想到,你今天是不是帮季东明做饭给明明了?”
果然,几乎要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顿时停下了所有动作,撑着床直起身子,眸中跳跃的火焰渐渐被冰寒替代。
听他没了声音,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她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今天午饭是明明请我吃的,她和我说是她未婚夫给她做的,我一尝就知道是你的手艺,所以……”
“所以你就猜,是我帮东明做的。你有没有告诉她?”秦焕岩的嗓音听着已经与平时无异,不过其中的担忧与谨慎,只有他自己知道。
感觉到他已经冷静下来,顾思哲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床上翻身坐起来,“没有,我又不傻。”
人家兴高采烈地以为是未婚夫做的,结果她一盆冷水泼下去说,不好意思,这其实是我男朋友做的。她是要多没有脑子才会干这种事情。
秦焕岩对此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床头柜上的车钥匙,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看样子是放弃了。
她应声下地,跟着他一起离开别墅。
让她觉得诡异的是,一路上,秦焕岩都没有说话。平日里最不喜他们之间出现安静的是他。这会儿怎么就不说了?
顾思哲抬眸在后视镜里看他的脸,没什么问题,平静无澜,既不像生气,也不像出神,看起来,似乎在想事情。
不过既然他不说,她也不会过问。
在这一点上,她向来懂事。
当他们的车子差不多到医院宿舍楼下时,住院部里范明明的病房门被人敲响。
范明明不需要猜,就知道来人是谁。
敲门的人也很自觉,没等房内的人说“请”,就擅自推门走了进去。
认真打量着床上瘦弱苍白的少女,顾思遥显得格外趾高气扬,是一个健康人对于一个命不久矣的人的骄傲。她如同猫一样踩着步子往沙发走去,而后坐下,扬起下巴对范明明露出一抹冷笑,“合作,我要做什么?”
和你一个疯子合作,你还能做什么。
范明明心里想着,没有明说,只道:“里应外合,听过这四个字吗?”
顾思遥的眸光在瞬间微变,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如果是自己去抛头露面作恶,而眼前的女人躺在这华丽的病房里坐享其成,无论是谁,都知道对自己不利。
“考虑这么久——”范明明懒懒地说着,“看来顾小姐并没有合作的诚意,那就请吧。我要睡觉了,耽误一个病人的休息时间,可是谋财害命的。”
一句话,成功激发了顾思遥潜在的斗志。她的病没有完全好,即使回家了,林家的人也都一个个地防着她,活生生地把她逼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人。现在既然有机会重新和人接触……
“好!我答应你!”她的眼中此刻又闪现出那日在病房初见时的怪异光芒,幸好,神志还是清醒的,“说吧,你接下来的计划。”
范明明时刻关注着她,眼见她的神情不对,本想等到明天再说的事情却不敢再隐瞒,她怕逆了顾思遥的意,会被就地杀死。
其实她需要顾思遥做的事情很简单。
根据季东明的说法,由于他的推波助澜,普外科的主人现在对于顾思哲产生了不满。她想要的,是顾思哲在医院里被孤立。
而后天,顾思哲会在医院值夜班,只要顾思遥在她的值班时间到医院来闹事,逼得顾思哲不得不分神去解决她这个棘手的“妹妹”,那小赵就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趁机在她的水杯里下药——春药。
范明明清楚地知道,顾思哲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没有水喝,所以在值班时间里,她一定会喝水,只要她把水喝下去,她的目的基本上就达到了。
在医院里发情,不论是自发的还是有人陷害的,都是给医院丢脸,到时候哪怕她自己觉得无所谓,医院也不会留她。
听完她的计划,顾思遥只觉背脊发凉。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选择和她站在一边,不然,如此阴险的计划,落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不幸。
她吸了一口气,“你们怎么下药,派谁下药,我都不会过问,但我想知道的是,让她丢了工作,她极有可能会回顾家,这对于我,并不是什么好事。”
思维很迅速,考虑得还挺周到,范明明开始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看来顾小姐并不是如传闻中的一样,有精神病。”
回应她的,是一声毫不掩饰嘲讽的冷笑,“范小姐也不是如传闻中的那么乖巧可人啊。”
“你调查过我?”范明明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疯子,怎么会有渠道调查到自己身上?
她从英国回来到现在,基本上没在公共场合露过面,按理说,A市的名媛公子们都不会认识自己才对。
“调查说不上,不过有些小渠道,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而且……”顾思遥敛起笑容,漫不经心地说着,“说起调查,同样的事情,难道范小姐没有做过吗?”
范明明回国至今,只代表范家出席过一场宴会,那就是博邵晨公司落成的宴会。不过范明明在那场宴会上全程没有上场跳舞,一直在边上呆着,后来还直接消失了。
要不是有些相好的千金注意到,她也打听不出来。
而且,她才不信范明明没有调查过就敢找自己合作。听范明明说的话,她便可以判断出来,这个女人,做事十分谨慎。没有做足准备工作,不可能轻易有动作的。和这样的人合作,要是不多留几个心眼,最后出事的只会是自己。
她垂眸沉默了一下,“范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据我说知,”范明明低着头把玩自己的手指甲,“令尊十分好面子,如果我告诉你,药物发作的照片,全部,都会登在报纸上呢?”
在回去的路上,顾思遥回想着范明明说的话,心里止不住地发寒。
心机太重了,那个女人熟悉所有人的短板,不仅仅是顾思哲的,还有自己的,甚至包括爸爸的。那是不是说……她也清楚妈妈的?
范明明透过窗户看到顾思遥快步离开的身影,慢慢地弯唇笑了。看样子,顾思遥对自己的了解单单停留在性格方面,而对于其他,一无所知。不然也不会真的相信,自己编出来的“顾思哲的出现导致男朋友移情而分手”的鬼话,这种事情,她自己都不信。不过也好,她知道太多,反而对自己不利,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疯。
今天的夜晚似乎比平时要黑,而且还比平时要长,她站在窗边,感觉自己都要站成了雕像。
直到视野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英挺身影,她眉间的皱才渐渐松开,但眼眸中却浮现出嫉恨的火光。
“明明,怎么站到窗边?”
秦焕岩推门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看着窗外发愣。虽然说现在是夏天,夜里不会冷,不过她的身体毕竟和别人的不同,哪怕是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一听到他的声音,本来站在窗边的女孩立刻回头,甜甜地笑着,“明明在等岩哥哥啊~”
声音里的期待与满足,是他曾经最熟悉也最依赖的温暖,现在听来,完全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听惯了顾思哲轻柔如水的声线,他现在听到范明明的声音,顶多感觉到一个小妹妹对自己的依赖,但是他不能说。
尤其是看着眼前女孩明媚娇俏的笑脸,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抬步走近她,柔声劝道:“快回床上,别着凉了。”
正要走到沙发上坐下,岂料女孩面对着张开了双手,笑嘻嘻地跟他撒娇,“岩哥哥抱~抱人家回床上~”
“你啊……真的是个小公主。”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就用一句宠溺的话将自己的迟疑掩饰过去,而后小心地把人抱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病床。
短短几步的距离,范明明始终看着他的侧脸,胸腔里有一股火越烧越旺。
就在不久前,他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或者说,身上。和顾思哲孤男寡女地在秦家庄园足足待了三个小时,虽然小赵没办法跟到庄园里,不过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不用猜都想得到。
今天中午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之间没什么特别的,亏自己还傻傻地相信了,顾思哲不仅是个贱蹄子,还是个逢人便说谎的骗子!
也就是顾思哲那种下贱的女人,才会在没有结婚的时候就到男人家里去,而且还是独处。哼,以她对秦阿姨的了解,是绝对不会容忍这么没皮没脸的女人站到岩哥哥的身边的。
岩哥哥身边的位置,必须是、也只能是她范明明的!
走到床边,秦焕岩生怕会摔着她一样,轻轻地把她放下,但是女孩柔若无骨的手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