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哲/小哲,牛排切好了,吃吧。”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一道霸道一道温和。
她闭了闭眼,无力地抬手揉着眉心,声音里充满疲惫,“我自己有。”
如果不是邵晨哥在,她现在真的很想把盘子里的牛排糊秦焕岩一脸。不过,邵晨哥怎么也陪着他一起幼稚?
两个男人碰了一鼻子灰,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顾思哲的不耐烦,默默地把推出去的盘子拽回自己前面,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边吃边欣赏美人。
顾思哲安静地吃着东西,小口地吃着牛排,再小口地喝着红酒,动作优雅流畅,明明是在吃东西,却偏偏给人一种她在用手舞蹈的错觉,舒展与收缩,都各有风情,不魅惑,可独具一份典雅与恬淡,与她今天穿的白色雪纺连衣裙交相辉映,在窗外散进来的暖煦阳光的衬托下,宛若伊甸园中纯洁无瑕的天使。
连衣裙?秦焕岩这才意识到,极少穿裙子的她今天居然穿了这么一条露膝露肩的白色连衣裙,专门为了赴这个男人的约才这么穿的?就连平常不着脂粉的脸,也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底,还好她的睫毛够长够翘,不然她岂不是会把假睫毛带上了再来?
一个没有张力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她这么精心准备的。
越想越恼,秦焕岩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吃完就回公司了,抓着各门主管数落了一遍,接着就宣布加班。
底下人心里一片哀嚎,总裁对工作严苛至极致的要求他们心知肚明,可是为什么您想加班要拉小的们陪葬啊……
员工的心情,秦焕岩自然不得而知,他眼前就只有一条白花花的薄裙子和一张不曾向自己展现的如花笑靥,只有想起就让他的绿眸烧起一把火。
他这边的情绪水深火热,但顾思哲却因为他的离去而大大松了口气。
一次性应付两个人,顾思哲真心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博邵晨在餐后把她送回医院,临走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素白淡雅的请柬递给顾思哲。
“这是什么?”顾思哲心下一惊,结婚请柬吗?她眼底泛起一抹淡淡的哀色,其实也不奇怪,这么多年了,邵晨哥要是连个可以结婚的人都没有,那才不正常。
博邵晨笑着伸手翻开,现出请柬的内层,“晚宴邀请,庆祝公司落成的晚宴,早该举行的了,但是之前太忙,就拖到了现在。”说完又补了句,“怎么样?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小哲做我的女伴?”
原来不是结婚,顾思哲的唇边扬起笑意,方才失落一扫而光,认真地读着请柬的内容,而后有些为难地说:“今晚吗?可是我没有都准备。”
大概是猜到她会为这个问题苦恼,博邵晨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弯唇笑得宠溺,“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来。”
闻言,顾思哲眸子一亮,迅速点头答应下来。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少女心泛滥的人,但是哪个女人不想和年少的暗恋对象有共舞的机会呢?何况博邵晨还都准备好了,只要她这个人,就算是为了圆少女时期的梦,自己也是一定要去的。
一掷千金,以博红颜一笑。博邵晨看着在阳光中闪耀的明媚笑脸,刹那间觉得如果在古代,自己可能也会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这个可能在晚宴开始的时候更大了。
作为宴会主人,博邵晨从宴会厅的二楼拾级而下,顾思哲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俨然一对金童玉女。他们甫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的眼球。
白色西装革履的清俊男子向在场的宾客点头、微笑,展现出极好的修养。而在他身边的女人则着一袭渐变的紫色单肩长款晚礼服,腰间是一圈细碎的钻石点缀,搭配着简约大气的铂金首饰,轻而易举就将她身上清雅高贵的气质衬托出来。
“不愧是真正的顾家千金。”
人群中有人认识她的,早在她出现时就开始纷纷感叹。
然后就有人眼尖地发现,顾家除了顾思哲,其他的人都不在场。于是又纷纷说着顾家小三上位的陈年旧事,顺带着揣摩博家大少对顾思哲的心思。
只是没有人发现,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有一道娇小的身影隐在暗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款款走来的一对璧人,唾弃道:“水性杨花的女人!”
一边勾着她的岩哥哥,现在又搭着博家少爷风生水起,这种女人,只配去死。
范明明没想到代替父母出席一个晚宴,居然能碰到顾思哲,送上门的机会她可不能浪费掉。
眼底的毒辣渐起,她用力握了握拳,随后松开,换上甜美可人的笑脸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一步一步,走向顾思哲。
一曲舞尽,博邵晨请顾思哲陪自己去向宾客敬酒,被顾思哲以身上覆了一层薄汗,想去洗手间处理为理由婉拒了,于是只有绅士地放开她,在经过的侍应生手中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逐一地和那些名流碰杯交谈。
看着博邵晨落单的身影,顾思哲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向来不爱和商场有过多接触,今晚赴宴完全就是冲着邵晨哥的面子来的,要她再去和那些个商场大亨周旋,无论谁在,她都不想去。
“呀!”
正当顾思哲出神时,在她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呼,抬眼望去,一名侍应生和一个女孩跌坐在地上,本来装着不同颜色蛋糕的托盘也覆在了镜面般的大理石地面上,而托盘上的蛋糕,有一部分粘在女孩可爱的抹胸粉纱礼服上,说不出的狼狈。
女孩似乎有些无措,一双大眼看看侍应生,又看看自己,委屈的眼泪很快涌上来。
“明明?”
女孩闻言抬头,发现是顾思哲在叫自己,马上露出一种见到亲人的表情,又哭又笑地叫她:“思哲姐……”
围观的人越来愈多,知道她会尴尬害怕,顾思哲二话不说赶紧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走到边上用纸巾擦拭礼服,但是这种网纱的料子不好清理,越弄越糟糕,好好一条裙子,被两个人活生生涂成了一个调色盘。
流光溢彩的晚宴、琉璃璀璨的灯光、精致可口的美食,似乎都因为这条毁了的裙子而离她们远去了。
范明明嘟着小嘴很不乐意地看着长桌上的食物,又不无哀愁地瞄一眼顾思哲,感叹道:“思哲姐,你说,我今晚是不是就不用吃了。”
顾思哲好笑地看她,敢情她摊上了个小吃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而且——“明明,你知道那里的食物大部分都是你不能吃的吗?”
高热量的、高脂肪的、含钠的、刺激性的……一眼望去,能吃的寥寥无几,范明明的一张小嘴撅得更高了,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顾思哲,眼神里的恳求意味再浓重不过。
顾思哲拿她没办法,最终妥协:“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你能吃的拿给你?”
“好!思哲姐最好了!”范明明高兴地拍着手,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顾思哲觉得,她有可能会乐得跳起来。
成功把顾思哲从宴会上拖出来和自己独处,范明明开始琢磨着等下要说的话,眼睛却分寸不离顾思哲的身影。可很快,这双水灵灵的大眼就蒙上了一抹警惕怀疑的神色,因为视野里的顾思哲被博邵晨拦下,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停地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不一会儿,博邵晨就先顾思哲一步过来了。
没有她想象中的情势陡转,博邵晨只是温和地对她笑着,“明明是吗?范伯父专程打来越洋电话交代过会让千金代替自己出席,我刚刚转了一圈没找到,原来你在这里。”
范明明心头的大石落下,看来博邵晨已经忘了,他刚到英国的时候,被自己一个低年级的孩子带头欺负的事情。她甜甜地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两道好看的月牙,两手拱在胸前向博邵晨道贺:“是啊,明明现在不方便出去,就在这里祝博少的公司生意兴隆,博少和思哲姐爱情美满啦!”
模样搞怪可爱,将博邵晨逗得一阵大笑。
博邵晨本来就是听顾思哲说起有个女孩的礼服脏了,又恰好是范家的千金才过来看看的,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否认,反而心中大喜,对拿着满满一盘子事物走过来的顾思哲说:“思哲,在更衣室还有一件晚礼服,本来是给你备用的,你带她去换了下来吧。”
有更衣室这么私密安静的地方就更好了,范明明当即拍手赞成,顾思哲看她这孩子一样的雀跃,也不好说什么,摆下托盘就带着她上楼了。
在楼上的走廊往下看,各色身穿华服的男男女女虚心假意地笑着、说着,虽然明灯灿烂耀眼,可在顾思哲看来,那不过是纸醉金迷下行走的华丽皮囊,内里各怀算计与谋划,实在是太不合适她。这一生,她都不愿意与他们有所交集。
可这时候的她还没想到以后的一系列变数,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算计人心、心智如妖的一天。
备用的礼服穿在范明明的身上略微显得大了些,毕竟在身高和身材方面都比顾思哲稍逊一筹,整件晚礼服就是以顾思哲这样的标准身材定做的,由她穿着,看起来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两个人在更衣室里嬉笑了一会儿,便彻底放弃了换礼服下楼的念头。
反正顾思哲不爱去凑这个热闹,范明明也有事要打听,她需要从顾思哲的嘴里打听出来,岩哥哥对这个女人究竟入迷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