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秦焕岩放下手中的碗,迅速和闻声抬头的顾思哲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转身向两人打招呼:“顾伯父、伯母,我刚刚吃完,先走了。”
吃饭之前她说的,这是她的战场,让她自己来应付。
他向来欣赏顾思哲的坚毅果敢,没有理由不答应,只要她不把自己搭进去,这是他对她纵容的底线。
而现在,他该退场了。
结果,顾松柏连一句套近乎的客套话都没说上,秦焕岩就已经消失了踪影。
还在一口口慢慢吃饭的顾思哲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送”,就低着头继续剿灭桌上的饭菜,看那样子好像走的是什么不相关的人似的。
本来就不是特别相关的人。
但是顾松柏在一旁看得一急,连忙拉开椅子坐下,准备又一场“语重心长”的说教。
可他刚坐下,顾思哲就起来了,拿着空碗去厨房洗,还很礼貌地说:“爸和红姨要吃饭吗?吃的话我帮你们拿碗吧,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一气呵成,听着倒是十分懂事贴心。
“思哲啊……”
顾松柏沉吟再三,还是决定要说一下,不过才开了个头,就被辜红艳剜了一眼。
她低着声音埋汰他,“遥遥还没醒呢,你哪儿来那么多闲心!”
这句话,一字不落地被顾思哲听在耳朵里,薄唇轻扬,你的女儿,这回可有的睡了。
怀孕超过50周流产,加上术中大出血,还好她们的血型一样,要不然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一想到平时耀武扬威的顾思遥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靠各种器械和药物支持生存,她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感。
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让她接着几天上班的时候心情都好得很,就算是主刀10个小时的手术也依旧觉得精神抖擞。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可总算切身感受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博邵晨来看她的时候,她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在给病人写病历、开药,末了还十分亲切地对病人说:“药的用量都在上面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要是在以前,她一般开好方子就给病人了,最多说一句“记得按时用药”,哪里还有什么随时来问问题的说法。
等那个病人走出去,博邵晨才笑着走进来,“看来心情不错?”
见来人是他,顾思哲笑得更开了,连弯弯的眉眼间都噙着笑意,“是啊,还可以。”
连语气都染上了少有的调皮。
若不是场合不适合,博邵晨几乎就要以为,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小女孩回来了。
顾思哲仍旧无声笑着,开口问他:“邵晨哥是过来谈合作案吗?”
他的医疗器械公司和这家医院有合作,这是顾思哲知道的。但是不是已经谈好了吗?难道又有新的设备?
“不是,”博邵晨看她难得一脸懵懂,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今天公司没事,专门来看你的。”
“邵晨哥,我不是小孩了!”她摸着刚刚被他捏的半边脸,忿忿不平地抱怨。
他好像一直把她当成当年那个小女孩,老是做摸头、捏脸这些动作,害得她总在他面前发窘。
明明是个这么大的人了,还被邵晨哥当小孩对待,她深深地觉得,这么多年白长身高了。
“砰!”
他们聊得正欢,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把两人都扎扎实实吓了一跳。
是林浪生。
上次欺负小哲的就是这个男人。博邵晨的一眼认出他来,立刻挡在顾思哲面前,戒备地看着他,平常温雅的声音也高了几分,“你又来干什么!”
他不知道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只是直觉林浪生是来找麻烦的,而且很有可能是想继续上次他没成功的恶事。
林浪生没说话,一双带火的眼睛死死盯住博邵晨身后的女人,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愤怒。
顾思哲看他这样子,嗤一声笑开了,下巴微抬,她甚至没有站起来,手中的笔在空中空划了个弧度,凉凉地开口:“林少这么怒气冲天地来找我,应该只有两件事。一件是你的,一件是顾思遥的,如果后者……那是你自找的。”她说的极慢,一个字一个字都似一把木锯,缓慢地折磨人心。
“对了,如果是前者——”她冷笑了一声,“好像也是你自找的。”
“顾思哲!”
林浪生彻底被激怒了,这个贱人,害他那天晚上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疼了一晚,差点就废了,今天他要是不出这口恶气,他就不叫林浪生!
他冲上来就想要抓住她,但是被博邵晨当上前用力一推,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发了狠,重新冲上来,抬手就给了博邵晨一拳,两个大男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看事情失控,顾思哲也不敢上前制止,连忙拿起办公室里的电话拨了保安部的内线,让保安过来。
领头的保安赶来把两人分开的时候,看见鼻青脸肿的林浪生,“嘿”了一声,对着他的头推了一下,“又是你小子,上次是非礼,这次是打架,行啊你。”
说着就和同伴把林浪生架出去了。
经过这场闹剧,顾思哲的好心情算是画上了句号。
因为她意识到,林浪生如果隔段时间就来闹一次,那她的班就不用上了,所以她需要想个办法,也给林浪生一个教训才行。
然而她的办法还没想出来,当天下午,林氏就已经宣告破产。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林家这个在A市举足轻重的大户就如同坍塌的城堡一样,却连“轰轰”几声都没有,便沦为平地。
股市动荡,手持林氏股份的人各个诚惶诚恐。
林氏的董事们更是坐立不安,他们此刻正坐在林氏的会议厅里,交头接耳着,对新任董事长进行各种揣测。
不久,一道黑色的倩影款款走近,推开会议厅的门,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而后踩着她同样漆黑如夜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椭圆形会议桌的主位旁边,以一种俯视苍生的姿态看着这些被养得脂肪溢出的董事们。
有个胆子大点的董事半撑在椅子上,语气轻佻地问了句:“美女,你就是咱们新的董事长吗?”
话音刚落,另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回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修长挺拔的身材,如雕塑一般轮廓分明的脸,举手投足间都是流露出一股让人可望不可及的贵族作风,如果不是他眼底的残戾太重,眉宇间太过深沉,一众董事完全可以继续以不正经的姿态坐在会议厅里。
但是他身上明显地具有一种生死予夺的气息,第一次见面,董事们都不想死的太难看。
很快,方才进来的女人开始给他们发文件。
一共两份,一份是股权接受书,一份是代理协议。
上面清楚地写明了这家公司确实已经不再姓林,也清楚地写明了现在管这家公司的女人叫宋萧萧,是代理人,而她的老板,目测就是现在坐在会议桌主位的男人,只在代理协议上用刚劲有力的笔迹签下大名——秦焕岩。
秦氏!
他们拿着文件的手开始发抖,难怪林家会抵挡不住,原来是秦氏在收购他们。
秦焕岩没有看他们,只沉着声音说了一句话:“我是秦焕岩,从今天起,林氏改名秦氏,暂时由我的秘书,宋萧萧代理。”
他们逗留的时间不长,宋萧萧简单地复述了一下秦焕岩之前教她说的话,就直接散会。
正要转身走人,却不料,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林家三个儿子扶着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林氏从前的董事长,站在门口一脸悲愤地看着秦焕岩。
林父花白的头发在他的眼皮底下颤动,苍老的声音深藏不服,“秦总,我只问一句,为什么收购林氏?”
秦焕岩的绿眸定在脸上带伤的林浪生身上,眼中涌起肃杀的邪肆,连带着说话,也染上了冰冷,“林老,按理说,弱肉强食,我收购林氏,可以是没有原因的。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句,管教好儿子。”
本来他还想放林氏再逍遥一段时日,可是林浪生偏偏今天自己作死,又找顾思哲的麻烦,那就怪不得他火上浇油了。
Wωω⊕ttKan⊕¢ 〇 他们该庆幸顾思哲今天没有伤到一丁半点,不然,他们不会有机会好好地站在这里来问他“为什么”。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林家父子一头雾水,尤其是林父,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哪个儿子得罪了他。
但是,他不知道,不代表林浪生不知道,他敢怒不敢言地将秦焕岩这个行为划定为顾思哲告状的结果,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将顾思哲抽筋剥皮才能解气,但是一想到对付顾思哲之后自己的后果,想起秦焕岩那双常年含冰的眼,终于还只是敢想想而已。
顾思哲向来不关心商界的消息,可在回家吃晚饭时,间接从顾松柏的唉声叹气中得知是秦焕岩收购了林氏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回房间以后,她拿起手机想要问秦焕岩为什么会好端端在这个时候收购林氏,却又转念一想,商界浮沉,弱肉强食,他爱收购就收购,关自己什么事,还不如吃喝玩乐去,于是作罢。
只是心中的疑问仍在逐渐加深,从一开始,秦焕岩就很巧合地,几乎每次都在自己有难的时候出现,又很配合自己的所有做法,就连这次,她才刚动了要处理林浪生的念头,秦焕岩就把整个林家都收拾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