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携着秦焕岩径直走上楼梯，二人打算到二楼的阳台去，不参与他们这场闹剧。
可刚上到一半，顾思遥便又砸了一样东西，冲着林浪生大骂：“天天吃顾家的花顾家的用顾家的，还他妈给我出去嫖！林浪生！你家破产就算了，还来败我家！怎么不去死啊你！”
“你看看顾思哲那婊子！等她带着秦焕岩来，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林浪生你就是一只有下半身的窝囊废！”
人没骂完，东西倒全没了。
估计现在没有人能求得出来顾松柏的心理阴影面积。顾思哲的脚步顿在原地，脸上看好戏的笑意更深，看看呆在楼下的顾松柏，脸都绿了。
“不下去？”秦焕岩看她眼中簇着的精光，伏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挽着秦焕岩转身，“当然去。”
吵架吵得那么入迷，连她已经到了都不知道，那她这个做姐姐的，只好亲自过去和妹妹“聊聊家常”了。她还挺好奇，顾思遥会把脸搁哪儿的。
两人踩着步子绕过客厅的屏风时，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趁着这难得的安静，顾思哲抿唇轻笑，宛如一朵清高大方的水仙，“思遥，我到了好几分钟了，好久不见，”然后偏头去看屏风后面的林浪生，“林少，你也好久不见了。”
林浪生依旧不敢出来，堪堪探出个脑袋，朝他们招手，“好、好久不见。”
如今他和顾思遥虽然住在林家，但他，乃至他父母的吃喝用度都来自顾家，相当于寄人篱下的状态，他深知眼前这从天而降的两个人对于他的岳父，唯利是图的顾松柏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半点怨气没有，乖乖地打了招呼。
“顾思哲！”顾思遥叫她名字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咬牙切齿，“现在没你的事！”
一对柳眉上扬，顾思哲感到一丝不可思议。不错啊，长久不见，顾思遥还学会恩怨分明了。
岂料下一秒，顾思遥乱发下微花的妆容阴测测的，扯出一抹狰狞的笑来，“等一下我再找你算账！”
根据她现在的表现，顾思哲认为，她在抑郁症的路上跑偏了，正走在一条名为神经病的“康庄大道”上，回不回得了头，全靠个人造化。
“走吧，我们上去等着。”她的笑脸敛起，眼眸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秦焕岩饶有兴趣地看她，有时候，他会由衷地佩服顾思哲的反应能力。
按理说，时钟在他们到之前就敲了十二下，这个点该开饭了才对。可没有人有动静，他们便猜到了应该还有人要来。
而若真的依顾松柏之前所说，今天来的都是家里人，那只剩下一个可能：顾家的亲家，林氏夫妇。
果不其然，没有半个小时，楼下传来两道较为沧桑的声音，客客气气地给顾松柏道贺语。
不知道顾松柏怎么想的，明知秦焕岩收购林氏，他们之间水火不容，把双方凑在一起吃饭，单是想想，她都觉得场面尴尬。
不过当事人无所谓倒也无妨。
顾家二楼的大阳台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因为这里的风是最大的，不管春夏秋冬哪个季节，只要站在这个地方，扑面而来的定是那个季节最好的风。
视野开阔，加上户外暑气中难得的凉快，让顾思哲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
惬意，算得上是世界上一大幸事。
在她身旁的秦焕岩站在阳台上远眺，视野所及，全是别墅区的房子，以及零星的绿地，景色相对于秦家庄园，逊色太多。
还不如看美人。
阳光下的顾思哲似乎会发光，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环，就连白皙的肌肤也在透着光，肤白胜雪，眉目流盼，薄唇嫣红，在秀气的清纯中不乏女子的娇媚，举手投足间更有一股高贵的优雅。以这样的气质和心智，不论她在哪里，都将会是最耀眼的一颗宝石。
“秦总，你已经盯着我看很久了。”
顾思哲左手抵在阳台的栏杆上，撑脸回看他，提醒他收敛一下自己的“痴汉脸”。
他却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一双绿眸仍旧流连在她的身上，“思哲，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闻言，她不禁轻轻笑起来，幸好自己早有准备，不然考虑那么多天，今天要还答不上来，估计他的脸色又要臭了。
前几天她问过博邵晨和叶知秋的意见。博邵晨谨言慎行地说感情的事情只能让她自己决定。而叶知秋则在手机的那端极其老成地说——
“哲哲，你平时做事都是自主独立的，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你今天因为这件事情来问我，其实在你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过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个旁人的肯定。既然这样，那我的意见就是：在一起！”
叶知秋平时整个一疯魔成活，去到哪儿都没个正形，如今面对她的感情，倒是拿出了百分百的智商和情商。
稍稍站直了身子，顾思哲倚栏看他，表情认真严肃，“秦总，我考虑过了。我们……可以试一试。”
听说过试婚，还没听说过试恋爱的。她这个说法，让秦焕岩一下想不通她是为了低调还是为了拖延。
但是眼前女人的笑靥如花，他不愿意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只是盯着她如罂粟花般美丽的轻弯的唇，便稍稍倾下身影，挡住她的阳光，“既然你决定试试，我是不是可以不征求允许了？”
“什么？”
她显然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面对秦焕岩突如其来给予的压迫感，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
他却但笑不语，大手伸到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腰，直接低下头去以吻封缄。
直到他灵活的舌探入口腔，顾思哲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本能地想反抗，却忆起自己才说过的话，正犹豫着还要不要推开他，他已经先一步离开，大手抚着她的脸，道：“思哲，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天。”
她没再答话，带着通红的脸扭头继续吹风看风景。
本质不是深情的人说起情话来最可怕，分分秒秒钻入骨髓，催心夺魂。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秦焕岩对着自己说过那么多次，她还是不能对此免疫。
正当他们这边有些你侬我侬的兴头，楼下又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顾松柏今年这个生日过的，也是够够的了。
好不容易等到开餐，本来消停下来的顾思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激到，突然指着她的公公婆婆大骂：“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平时让你们拿些值钱东西出来死活不肯，今天我爸生日你们也不送礼，小气又吝啬，活该你们破产！”
“啪！”
她话音刚落，一直没动静的林浪生在旁边反手便甩过去一个巴掌，“天天闹天天闹！你有完没完！”
刚下到一楼的顾思哲和秦焕岩看见这一幕，相视一笑，狗咬狗的剧目，看着还挺让人喜欢的。
顾思遥没有防备，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到地上，脸上鲜红的掌印看起来触目惊心的，但很快，她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林浪生的衣领，张嘴对准他的脖子狠狠咬下去，任林浪生怎么挣扎，她就是不松口。
眼看着咬出血来了，双方愣在原地的四位长辈才拥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两人分开。
张着带血的嘴，顾思遥倒在辜红艳的身上哭闹：“林浪生！我要和你离婚！”
林浪生的火气此时也早已冲上了顶峰，捂着脖子喘着气，“离就离！谁他妈稀罕你个破鞋！”
“你说谁破鞋！林浪生！你……”
“各位，”秦焕岩刚刚接到顾思哲甩出来的眼色，和她倚在楼梯扶手上，冲这边礼貌地笑着，“我们下午还有事，如果没有开饭的打算，那我们先走了。”
“马上，秦总你先坐，”顾松柏一听，顿时傻了，立即安抚住秦焕岩，然后低声吩咐辜红艳把顾思遥带上楼，情绪稳定之前不要下来，转身便扬起笑脸，边走向厨房边说：“来来来，各位，我们先开饭，先开饭。”
可是顾思遥依旧不折不挠，辜红艳把她往楼上拽时，经过顾思哲的身边，她还目光迷乱地在嚎：“都是你！你一回来我就不得安宁，你给我滚！”
同一句话，重复到辜红艳把她的房门锁上，众人的耳根才得以清净。
这一顿饭，对于有的人而言，还不如不吃。
在餐间，顾松柏并没有吃进去多少东西。因为他想要通过秦焕岩和顾思哲之间的互动来判断二人的进展，收获秦焕岩这么一个女婿，是他志在必得的事情。
大概是感受到他探究的目光，二人全程发挥了“食不言”的优良传统，自己吃自己的，两不打扰。
顾松柏看得着急，还以为他们在桌底下会有什么猫腻，于是故意掉了筷子，弯腰去捡，没想到，桌底下是一片同样的风平浪静。
不对啊，秦总明明在那份合作案上签了字，按说他们不可能这么平静无澜，怎么没有一点交流呢？他低下头去吃饭，心里盘算着在吃完饭后要和顾思哲好好聊聊。不能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然而，午饭过后，顾思哲一直在和叶知秋打电话，他连插嘴一秒钟的机会都没有。
再看看家里如今的情况，遥遥和红艳在房间里关着，亲家夫妇在客厅看电视，秦总陪着思哲在饭桌边上打电话。
秦总……顾松柏的眼睛最终落到和自己一样无事可做的秦焕岩身上。
自己的女儿不主动，做一下秦总的工作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凑近秦焕岩的身边，悄声说了句，“秦总，借一步说话？”
秦焕岩犹豫了一下，看顾思哲打电话打得投入，想想去听听顾松柏有什么要说的，回来再告诉她也好。
他却没有料到，顾松柏作为一个父亲，居然会在自己一个外人的面前，说出让他去顾思哲宿舍留宿过夜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