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夜市,各种小贩的生意都十分火爆,这里应该是整个三亚人最多的地方了,想想他们早上在鹿回头公园碰到的游客,比起这里,根本就微不足道。
他们走在里面,真实感受了一把所谓“人间”。她看着路边或暖黄、或亮白的灯光,在心底感叹,原来世界各地的步行街都是一样的纷繁嘈杂,不一样的却只是人心变换。
她小时候曾经和妈妈来过一次,现在走在同样的路上,感觉却大不相同。
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候想这些,有点太扫兴了,于是放眼向街上看去。
路边的小吃很多,在步行街的空气里萦绕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引得人们不禁食指大动。
本来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的顾思哲眼下顾不得卫生和健康问题,脚步基本都跟着鼻子走,经常走着走着,她就没入了人群里,秦焕岩怕她走丢,便站在原地等她,每次等到的都是手拿食物吃得一脸飨足的她。
没有一次,手是空的。
原来卸下所有防备的顾思哲,不仅有小女人的娇媚,还有孩子气的可爱。
她背后是步行街的通明灯火,以及密密麻麻的人,她穿梭其中,如同一个误入凡世的仙子,美丽而引人瞩目。
“秦总,这个给你。”有一缕热腾腾的香气钻入鼻腔,他垂眸,看见顾思哲一手抱着一份类似煎饼的东西在啃,另一只手拿着同样的东西伸到他面前。
在买这份东西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秦焕岩一直在陪着自己逛,什么都没吃,反观自己,差不多都要吃饱了。
于是心生歉疚,便给他买了一份。当然,如果他嫌弃,那自己吃掉两份也可以。
见他真的不动,顾思哲想着爱吃不吃,嘴里嚼着东西,举着的手已然作势要收回。
却在半空被人截住。
秦焕岩握着她的手腕,把食物往自己嘴边送,轻咬了一口,很快嚼完吞下,一本正经地向她道谢,“谢谢,我想你喂我会更好吃。”,没等顾思哲回神,又低头咬了一口。
她的额上一时黑线顿生,直接把吃的塞进他的掌中,“我还要去看别的,自己拿着。”
说着转身走掉,探入人群深处去觅食。
其实仅仅是为了避开他有意的亲近,大庭广众的她不好发作,唯一的办法就是躲着他。
没有任何骚扰的自由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他们东买西挑的,把肚子填饱后,步行街里的人早已渐渐疏散了。
明天秦焕岩还要早起见客户,他们也不再逗留,驱车回酒店。
回到房间门时,顾思哲突然想起出门之前的事情,心里的警惕倏然加重,秦焕岩前脚刚开了房门,她后脚扔下一句“晚安”就迅速往房间走去。
男人站在门口,看她飞快离去的背影,眼中明明灭灭的碎光刹那间全部被浓墨替代,她对他的戒备还有,他该怎么问她要心。
他没有进房间,虚掩了门,独自走到走廊尽头去给范明明打电话,她发病不知道怎样了,他需要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才能放心。
电话才响过一声,女孩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岩哥哥。”
“嗯,”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一阵轻微的痛感,“明明现在感觉怎么样?”
范明明深吸气,有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顾思哲把岩哥哥骗出A市双宿双栖,如今指不定在做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今天发病还是因为他们……
不过,既然岩哥哥能打电话来问自己的情况,是不是说明顾思哲那个贱人不在?若是这样,把握机会争取他的同情心才是正道。
“明明疼~岩哥哥你来看明明好不好~”
她可怜兮兮地向他撒娇,装着不知道他不在A市的事情,话里的哭腔明显,在寂静的夜里更能抓住人心。二十几年的相伴,她比谁都清楚怎么获得秦焕岩的怜悯。
泛着水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她几乎能笃定,秦焕岩会说好,接着告诉自己他在外地,明天就回来陪自己。
“明明,”秦焕岩沉默良久,像是做了个十分艰难的决定,“抱歉,我在出差,暂时不能回去。”
手上握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范明明没有想到,她等来的会是这种结果。
这次她是真的哭了,豆大的眼珠从眼眶滚下,全身都在发抖,她吸着鼻子问他:“岩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明明了?还是明明做错什么惹岩哥哥不高兴了?”
听着她的哭声,秦焕岩心中的烦躁开始翻滚,但还是压抑着安慰她,“明明乖,我真的在出差,等我回去,在别苑住一个星期陪你好不好?”
女孩哭声渐止,轻轻“嗯”了声,“那岩哥哥要说话算数。”
“好。”
说话算数,答应过你的心脏和陪伴……
他回到房里,顾思哲在楼上已没了动静,估计是睡着了。
也好,省得面对她,徒增一份愧疚。
事实上,顾思哲并没有睡着,她刚刚和叶知秋通了电话,那丫头在电话那端笑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言下之意无非是指自己说着不接受秦焕岩,可还是随他。
听着她就觉得自己矫情,但她并没有留意到这种变化,从初识到现在,似乎一切都发生得不知不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焕岩已经成为她生命里常驻的存在了。
三日后,他们去参加游轮上的宴会。
游轮上一片眼花缭乱的歌舞升平,乐师与比基尼女郎,酒塔与高级餐点,美人与俊男,忽略其中的靡烂交易,这个场景可真叫人陶醉。
连着陪秦焕岩出席几次类似的宴会,不说熟练,但顾思哲应付起这样的场合来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更别说,她今天是有任务在身的——挡桃花,女伴的光辉自然要发挥得比从前更甚。
四天的假期,他陪了自己三天,第四天反过来贡献给他,也是应该的。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宴会是在最后一天的白天。白天的宴会,总觉得办得不合时宜。
不知道为什么,秦焕岩今天似乎有意低调,不仅两人的衣服是普通的高订礼服,而且很早就带着她入了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浅斟慢酌。
看她轻蹙的眉,他唇边勾起玩味的笑意,饶有兴趣地勾起她的下巴,“思哲,你看起来,很疑惑?”
从一开始到现在,一张清秀的脸蛋都没松懈过。说是不疑惑,恐怕没什么说服力。
既然被他看穿,她也不遮掩,脖子往后缩了缩,躲开他颇带挑逗意味的手指,凉凉地答道:“是啊,向来挥霍成性的秦总今天走低调路线,的确是挺疑惑的。”
他摇着香槟酒杯轻笑,“在挡桃花之前,先看一场戏。”
看戏?
他又做了什么?
第一支舞曲渐渐响起,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随之滑入舞池,一曲舞临近结束,突然被女人的哭声打断。
舞蹈和音乐都因为这个插曲停下,全场的目光都凝聚在舞池中央赖在地上大哭的女子身上。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精致的女子,高级的雪纺纱礼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这么伤心地哭着,看起来很是我见犹怜。
她伤心到极点,索性指着她的舞伴破口大骂:“骗子!骗子!你不是秦总!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混蛋!”
闻言,顾思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转眼看在自己身边的不参与闹剧的主人公之一,他淡然至极,仿佛真的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而舞池那边,被指责的男子混在人群中,本来是不打算说话的,可此时被人指着骂,不出来就太窝囊了,于是往前迈出一步,算是应战。
季东明?他怎么在这儿?难道说他是故意冒充的秦焕岩来骗这个美女的?
“他只说自己是秦氏的,这个女的就送上门了,”秦焕岩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空杯指向坐在地上的女子,继续给她讲解,“中国首富的千金,卖女求荣的其中之一,东明是有意误导她的,昨晚他和我说让我不要插手,看戏就好。”
原来不止我一个挡桃花的,还恶整人家一个大姑娘,你们还真好意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顾思哲深谙此理,也不明着嫌弃他们,依旧和他远远站着隔岸观火。
走出人群的季东明笑得风生水起的,丝毫没有感到被指责的难堪,他俯下身子,用全场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莫小姐,我要是没记错,我从未说过我是秦总,这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而且,昨晚是你给我下药的,怎么说是我骗你?算起来——我还是受害者。”
一番话说完,眨巴着他的一双桃花眼向在场的女士们博同情。
“你!”被叫莫小姐的女子被气得说不出来话,坐在地上指着季东明,一张脸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但场上的舆论风向已经变了,有不少人开始鄙夷女子的做法,堂堂首富的女儿做出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还堂而皇之地丢人现眼,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他们转而同情季东明的境遇来。想想被人下药,第二天还在这种场合被光明正大地嫌弃,也是挺可怜的。
她听不真切人们的话,便专注于舞池内闹剧的主角。看着季东明,她很难想得通,这样一只花花蝴蝶是怎么成为秦焕岩的好朋友的。
尽管早知道季东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然而现在,顾思哲还是下意识的开始嫌弃他,看他现在的模样,和林浪生相差并不远。虽然两人不能相提并论,但风流程度都不相上下,对他没有好感是正常的。
不过人家也没对自己做什么,没必要表现出来不喜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