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一听到和季东明吃饭就想绝食,这个人真的太吵了,有他在一起吃饭,绝对影响食欲。
“今天没机会了,他没找我。”她说得抱歉,实际上心里很是庆幸——多亏秦焕岩先打了电话说今天要谈生意,问自己愿不愿意一起,被她痛快地拒绝了。他难得有一次民主,没想到正好民主到点上。
但是季东明不这么想,他一听这话就激动了,恰好缺个契机火上浇油,眼看这送上门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于是立马一个箭步向前,眉飞色舞地冲顾思哲笑,“他没找你,你找他啊!来来来,哥帮你!”
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给秦焕岩拨电话。
“打住,”她眼疾手快地夺过他的手机,然后平静地看着他,“季先生,我们一没亲戚关系,二非朋友关系,你自称哥,似乎不太合适。”
想借机蹭饭就算了,还想占她便宜,想得美。
季东明又吃了一惊,这女人的动作快得有点离谱啊,要是去拳击馆练练,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
他“嘿”了一声,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你和焕岩同一天生日,焕岩比你大几年,我又比焕岩大几个月,所以叫我一声哥,不委屈你。”
“我和秦焕岩同一天生日?”这回轮到顾思哲吃惊了。秦焕岩从来没有和她提过。
难怪生日那天,他的话比往常多得多,原来同样是独自一人过的生日,刚好碰上自己,便拿自己当成“树洞”倾诉了。
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们同一天生日?”说起来生日这件事,她当时心情不好,便没有深究。现在想想,别说季东明,秦焕岩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她都不清楚。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查她,但是,他为什么要查自己?
看着顾思哲渐变的眼神,季东明猛地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也好,不用在范明明那边火上浇油,先在顾思哲这里放一把火,似乎事情会更加有趣。
装作一脸随意的模样,季东明撑在桌面上的手一摆,随口便接上一句,“焕岩告诉我的啊。”
顾思哲的眸色顿时变得晦涩不明,但她仍然忍着心头渐起的不满,问道:“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季东明趁她不注意,伸手迅速拿回自己的手机,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当然是他查……”,似乎是突然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的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小心翼翼地探一眼顾思哲的脸色,而后清了清嗓子,“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啊。”
说罢,迈着长腿急急忙忙离开了顾思哲的视线。
但他的心中却一阵窃喜。看样子,那女人是十分不喜秦焕岩调查她的行为。
啧啧啧,有好戏看咯。
而留在办公室的顾思哲则紧紧地拧着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焕岩会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居然调查她,单是想到他做过这件事情,她就不得不利用连续多次的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如果说他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因为喜欢。那她倒想听听,对于私下调查自己这件事情,他会给出什么样的说辞。
秦焕岩在接到季东明主动请罪的电话时,很平静,平静得似乎这件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一样。他甚至一改本色,没有骂季东明一句话。
他的反常让季东明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要么就是他发现了自己的企图。不过不可能是后者,因为如果他真的发现了,自己不会这么安然自在。
以秦焕岩那种披着贵族公子皮囊,行一切毒辣阴险手段的个性,没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确实,秦焕岩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的反常来源于眼前来势汹汹的女人。他直觉不喜欢她用这种嫌恶的眼神看自己,即使他真的做错什么,也十分不满她如今的眼神。所以在季东明负荆请罪的时候,他正在压抑着胸膛内的不满与隐约的心慌,而季东明的电话,把他的慌撤销了,却没有让他找到发泄不满的机会。
今天顾思哲下班早,她打电话确定他还在办公室之后,二话不说便截了一辆计程车到秦氏。
在电话里时,她的声音已经是淡漠疏远的,如今,更因质问而带上了几分怒意。
季东明给秦焕岩打电话的时候,她正站在秦焕岩办公桌的前方,语气凉凉地问他为什么要调查自己,脸色实在谈不上有多好。
“思哲,”秦焕岩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目光深沉得如同昨晚的夜空,“你知道,威廉姆家族不是一般的财团,我喜欢的人,必须要调查清楚所有资料和背景。也许你很难理解,不过只有这样做,才是我能做到的对你的保护。”
“保护?”她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于是真的就冷冷地笑起来,“那真是劳烦秦总费心了。我自认没这个资格进你们威廉姆的门,所以,你也不必再浪费力气,我们到此为止。”
她在顾家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但顾家怎么说都是A市的一个大户,现在沦落到要被人以“保护”为名义来调查的地步,听着都荒唐。既然这位英国贵族的少爷择偶需要谨慎到这地步,那自己这样的放养“千金”还真的配不起。
在这偌大的办公室里多呆一秒,她现在都感到难以呼吸,所以话刚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
多熟悉的场景。
几个月前自己也是以类似的心情,拖着脚步走出了秦家庄园。但是今天,怎么感觉心特别痛呢……
转椅在地面上猛地往后一退,秦焕岩及时在她拉开门之前抓住她的手腕,转而把人抵在门上。
男人邪魅俊朗的脸此刻由于席卷而来的挫败而略显落魄,墨绿色的眼眸里跳动的是无法说明道清的懊悔,虽不掩他的英气,但足以令人心疼。
“抱歉,”他看着顾思哲侧过一边的坚定的脸庞,沉默许久后,只说得出这两个字,“思哲,抱歉。”
面对这样的他,说不心疼是假的。秦焕岩一向霸道不讲理,如今放低身段来给自己道歉,也许是他这辈子极少做的事情。他似乎总是因为做错事情而向自己道歉,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令她感到一阵无力与绵长的心疼。
然而,扪心自问,她也是真的无法原谅他擅自调查自己的行为。哪怕他先和自己说一声,让她自己准备好拿给他,也总好过背着她做这些小动作。
被欺瞒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准确的说,她很讨厌。
他松开抓住她手腕的手,紧紧地扣上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缓缓探上她的脸,沙哑的声音喃喃着喊她的名字,“思哲……”
她闭了闭眼,偏过身子去躲开他太过亲密的触摸,深吸一口气,道:“放手,秦焕岩,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她说的是实话,不想却引起秦焕岩最后一根神经线的崩断。
明显的躲闪与拒绝将本就不悦的秦焕岩彻底惹怒,他的手上加了力度,狠狠地把她的脸扳正,身体往前将她更牢固地抵在门上。
顾思哲被这突袭吓得猝不及防,大脑在这种情况下迅速缺氧,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一个劲地用手去捶打他的肩膀和胸膛,但这对于长期健身练拳的秦焕岩而言根本就是挠痒的力道,完全不能撼动他半分。
在无用的挣扎抵抗之下,顾思哲很快便失了力,任由他为所欲为。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现在被粗暴对待的却是自己。顾思哲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委屈。莫名地就很想哭。
不大会儿,有两股清泪蓦地沿着脸颊滑下,至嘴唇处与二人交缠的唾液相融。
眼泪滚烫的温度瞬间浇息了秦焕岩的冲动,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再看看被自己困在门上的思哲,她正在喘息着获取新鲜的空气,一双有神灵动的眼睛此时浸满了泪水。
“对不起,思哲,对不起……”
一阵更深的懊恼袭上心来,他一时只知道低头不停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她不是爱哭的人,从来不会轻易掉眼泪。看她哭,他的心中顿时有什么东西被打破,碎了一地。
他知道她的坚强,不然也不会一副挫败的样子来道歉。但是刚刚一时冲动,完全靠本能驱动地去吻她,急切地想要从亲吻中去证明一些什么,没料到,竟会让她哭成泪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还偏偏挑在这种时候。不许哭了!她对自己说,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抽咽的声音,绝对不能再哭了。
这么想着,她猛地用力推开他,抬起手向两边抹去自己的眼泪,没再说一句话,没再多看他一眼,反手拉开办公室的门,慢慢抬步往外走去。身后的男人下意识想再次伸手去拦她,却在目光触及她的背影时顿住了动作。
没用的,他比谁都清楚,思哲不是明明,不是他说几句好听的就能够哄回来的。要让她回心转意,除了真心,别无其他。
好不过几天,他们又折腾回了原点。
秦焕岩沉下目光,关上门,走向办公室的茶几,定睛看着上面摆着的几本杂志,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与总裁办公室相隔不远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季东明从半开的门缝中将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