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家还在纠结,我再补充一句,素爱卫洛什么?
他最初爱卫洛的最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能让他的心变得宁静。
是她在他身边时,他能感觉到平和舒服。这一点,从两人小儿时相逢,一直到再遇,一直到后面,都反复提过。
可是后来,当她成了他最大的烦恼源头时,他的放手,还不可理解么?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
僵硬地坐在公子泾陵怀中的卫洛,只是这般低着头,脸『色』苍白地低着头。
这时刻,宴会上的众人说什么话,有什么眼神,她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公子泾陵也只是紧锁着眉头,一边一樽一樽地饮着酒,一边与近前讨好的人逢迎几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宴席中渐渐有人起塌。
这时,卫洛听得公子泾陵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且行!”
说罢,他推开卫洛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不过从头到尾,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
卫洛依然是被他半搂着向殿外走去。
这时明月如洗,天空如照,公子泾陵的手,已搂上了卫洛的腰身。不过他不是用搂的,他的五指,紧紧地抓着她的细腰,紧紧地抓着。
卫洛低着头,僵硬地看着月光下,自己与他那重叠的身影。她的云鬓青丝,已垂下来一缕,悄悄地挡在她的眼前,遮住她那双眼中,掩也掩不去的复杂情绪。
树影婆娑,秋风萧瑟,一切都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美。
公子泾陵搂紧卫洛的腰,他的头昂得高高的,薄唇抿成了一线,眉宇深锁,子夜般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戾气和沉怒。不过,在这种戾气和沉怒中,隐隐还有着一股茫然和苦涩。
周围都是蜂拥而出的贵族们,在足有五百米远的广场中,停放着他们的马车。马车旁,稳公等人正向这边看来。
走在林荫道上,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斑斑点点地映到人身上。
如此美好的夜晚,如此清冷的秋风中,公子泾陵却一点也没有了白日的欢喜,他眉心急促地跳动几下后,低下头看向卫洛。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神思恍惚,郁怒之极时,一个走在权贵和众剑客之间的中年剑客,脚步放慢了些许。
五步,四步,。。。。。。一步!
就是这个时候!
电闪雷鸣间!
那剑客“呼”地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样的短剑,同时纵身一跃,风雷烈烈的向卫洛扑来!
人刚动,风雷已响!剑声呼啸,黄芒隐吐!
这是一个接近宗师级的高手!
这是他不管不顾的全力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离两人不足一米的剑客,暴喝一声,舌绽春雷间,短剑森寒的向着卫洛的心脏刺来!!
公子泾陵身后侧高手如云,可是,这时候众人刚刚出殿,人流如『潮』。他们在无形中,已经隔了公子泾陵二三步远。
而这个刺客,却是在离他们仅有一步远的时候,发出了这全力一击!
风声呼啸,寒气刺骨!
公子泾陵刚刚低下头来,眼角便瞟到了那刺向卫洛心脏的寒芒!
当下,公子泾陵脸『色』大变!他暴喝一声,什么也来不及想,便这么身子一扭一闪间,强行把卫洛重重地扯到了身前,然后,他背一侧一挡,生生的把卫洛护住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扛向那足以断金裂石的一剑!
隐隐感觉到心悸的卫洛,猛一抬头,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看到公子泾陵把自己强行推开,看到了他硬生生以肩背相扛!她看到了那吞吐着寒芒的短剑,发着呼啸风声刺入他的右胁下胸肺处!
卫洛大惊。
瞬时间,她的双眼睁大到了极限!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时刻,她的脑中一片清明,周围疯狂的张惶的呐喊声,没有一丝入耳!
再一次,她进入了那玄妙的境界,她清楚地感觉到,那离公子泾陵的右胁不过五寸远的短剑,瞬时变得缓慢之极!
卫洛清啸出声。
啸声中,她左手闪电般地伸出,紧接着,右手跟上!
这真是闪电般的速度!就算是那刺客,也只是眼前一晃。再转眼时,他听到了自己的短剑“卜”地一声入肉的声音!
我刺中了!
那刺客欢喜地想道。
不过这欢喜只是一闪,紧接着他又转过一个念头:可惜了,我要杀的是那个『妇』人!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瞬,只是一眨眼间。
就在那“卜”地一声短剑入肉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刺客清楚地听到,一阵骨骼碎裂声传来。然后,他的剑动弹不得了!
他的剑,被人强行抓住了!
他定神瞅去。
这一瞅,他顿时双眼瞪得滚圆。
他这一剑,确实是刺入了人体。不过,刺入的却是那『妇』人的左手腕骨处!
他的剑,此刻正深深地扎在『妇』人的左手腕骨上。鲜血四溅,白骨隐隐中,那『妇』人的右手,正以环抱之势,从公子泾陵的左腰边上穿过来,然后,紧紧地握住了短剑的剑柄!
难怪,他的剑再也刺不动了!
公子泾陵身边的剑客们,堪堪冲上前,堪堪拔出佩剑,便看到了这一幕:
那『妇』人,用她的左手,结结实实地挡在公子泾陵的胁下!那刺客的短剑,正深深地『插』在她的手腕间,同时,也『插』在公子泾陵的右胁下。
鲜血,如溪流一般的鲜血,正汩汩地向下流去,转眼间,便顺着公子泾陵黑『色』的袍服,在他的脚下,形在了一片血泊!
惊叫声,急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直到对上那刺客惊愕的双眼,卫洛才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疼痛。
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感觉到那痛有多剧烈,她只是低下头,迅速地看向公子泾陵的胁下处,看了一眼后,她竟是嘴角浮出一抹笑容,嘟囔道:“剑不长,应没有刺到肺部。”高兴中,她的右手松开了紧握着的短剑剑柄。
今天晚上,『露』出第一抹笑容的卫洛,浑然没有发现,双目深黑得掺人的公子泾陵,此时望着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
蓦地,一阵大笑声传来。
发出大笑的,是被公子泾陵的剑客们用长剑指着的刺客。
他发出的笑声响亮之极,震耳欲聋!
他笑到第五声时,戛然而止。
那刺客低下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卫洛,盯着公子泾陵,盯着用背护住卫洛的公子泾陵,盯着拦腰抱来,以手腕替公子泾陵挡住利剑的卫洛。
盯着盯着,他又是哈哈一笑。
笑声中,他感叹地说道:“惜哉!惜哉!如此良机,如此良机啊!竟不能杀得一『妇』人!”
笑声中,他也不管那些架在脖子上,指在背心间的长剑。右手一提,不管不顾地把卡在卫洛手骨间的短剑重重一拔!
“滋——”地一声,血溅半步!
这一次,血溅半步的足有三人,一是卫洛手腕间溅出来的鲜血,二是公子泾陵右胁下溅出的鲜血,三,则是那刺客脖子上溅出来的鲜血!
在刺客强行拔剑时,有一柄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割破了他一根小动脉!
刺客的笑声中,公子泾陵低着头,双手同时伸出,重重地捂住了卫洛的手腕,他在试图挡住那激『射』而出的鲜血。
这时的他,浑然忘了自己的伤口也在溅血,他紧紧地握着卫洛的手腕,抬眼杀气沉沉地盯着那剑客,厉喝道:“不要杀他!”
公子泾陵的喝声刚刚吐出,那刺客已是一声长啸。
啸声中,他竟是不管架在自己身上的七八柄利剑,便这么?“砰”地一声,重重地向后撞去。
因为公子泾陵刚刚吩咐过不可杀他,所以众剑客在他向后撞来时,同时把剑一收。
见此,那刺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大笑声中,他急速地退后两步。
然而,他也只退后两步。
四面八方都是剑客,他不可能逃得掉,显然也没有这个打算。
这刺客不过三十多岁,面孔腊黄中透着端方,眉『毛』疏淡,下巴略尖,看起来仿佛是一个病夫。
便是这么一个病夫,他刚一站稳,又是一阵大笑。
他的大笑声,响亮清朗,声音中没有半点不安,没有半点胆怯。
大笑中,他盯向卫洛,嘴一咧,『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妇』人果然忠贤不下丈夫!然,你害死先王,令得楚国战败,霸主不再,纵再是忠贤,我楚人也会誓死不休!可惜,这一笔债,今天某是讨不了的了。哈哈哈。”
他又转头望着公子泾陵,叹道:“某为国复仇,暴『露』面容,难免连累新主!闻公子志向高远,乞君不再深究!”
话音一落间,他右手“呼”地一声!重重地拍向自己的面孔!
骤然四起的惊呼声中,这刺客含了足够内力的一击,重重地拍上了他自己的脸孔。
瞬时,鲜血四溅中,脑浆四溅!红『色』和白『色』的『液』体,溅出了三四步远。
砰地一声,那刺客的尸体重重地摔倒在地。
而这时,他的尸体已经是面目稀烂,脑壳破裂了!
周围响起了一阵呕吐声。
呕吐声中,公子泾陵闭了闭眼。
他和他身边的剑客,以及卫洛等人都明白,这个人之所以自毁容貌,便是不想让人拿着自己的尸体去辩认出他的来历,辩认出他是哪个权贵给带到宴会中来的。
在这个时代,人们习惯了用竹简,在绘制人物图像上,其技术是十分低劣的。这刺客自毁容貌后,众人想凭着记忆,便找出他的主子和来历姓名,那难度便非常大了。看来,他虽然乞求了公子泾陵不要深究,却终是不放心啊!
可是,不管是哪个时代,能留全尸而死,实是每一个在血海中拼搏的男人的愿望。
然而这个刺客,这个堂堂丈夫,为了保护他的主人,居然用这种死无全尸的方法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已经把伤口初步捆缚好的公子泾陵,小心地扶着伤口同样被包住的卫洛,带着她一起转过身来。
他转头严肃地看向这刺客的尸体,带着卫洛,朝着它弯腰躬身,深深一礼。
行过礼后,他沉声慨叹道:“真大丈夫也!请厚葬之!布告众人,有提供姓名者,赏!有愿将尸带回其宗祀者,厚赏!无论其主何人,永远不得追究!”
公子泾陵的声音沉而响,掷地有声。他的周围都是权贵贤士,他这话说出来,便已是金口玉言了。
当下,众剑客齐刷刷地躬身,朗声应道:“诺!”
应诺声中,公子泾陵低着头,望着因血流得太多,脸『色』惨白如纸的卫洛,轻轻地,温柔地说道:“小儿,我们回家。”他说到这里时,右胁下的伤口处,再次血涌而出,转眼便浸透了半边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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