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父母亲人的地震中过逝的消息时,卫洛还在学校读书。行尸走肉地活了一阵后,在一次班级组织的爬山活动中,她看着山脚下团团的云雾,突然很想跳下去。
可她忍住了。她发过誓的,绝对不能做懦夫!
可就在她转身向回走去时,突然间,一股极为强大地吸力扯着她向后掉去。。
卫洛陷入一桩绵绵的长梦中。
梦中,她的父母还在,她的家还在,她从幼稚时,从第一次心动开始,一幕又一幕,真实而美丽的重现。
梦中,她睡得极为香甜。
直到,被一阵喊杀声惊醒,直到,她睁开眼来。这一醒,却是物非人非。
她见到了那个俊美而可怕的男人。
然后,她侥幸得救,开始了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的争扎。
然后,她爱上了那个曾经想要杀她的男人,而他,也爱上了她。
一直以来,卫洛都没有想过,要告诉他,自己是一个异乡来客,她无法开口。
不管那个男人爱她多深,也不管她已有了多大的本事。
异世孤魂的来历,她是永远永远也不准备说出口的。她打算着,把这个来历,就此完完全全的忘记,一直到她入了棺材,到她尘归尘土归土,她都不会向任何人告诉她的来历。
也许是因为太爱,因为爱,所以畏惧,所以患得患失,她害怕枕边那人,以看待鬼神一般的目光看待她。
也许是因为没有必要,人这一生,总有一些小秘密,或者一些隐密的心事,是不可对人言的。事事都向爱人交待明白,其实,是没有多大好处的。现在一切都好,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当然,卫洛也知道,泾陵对于她,也是有怀疑的。
他这怀疑,也将伴他一生。
他知道,越四公主明明是养在深宫偏角里的野孩子。这样的野孩子,据说是不识字的。可是,卫洛不但识字,而且对很多天南地北的事情,都有着不凡的见解。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他更想知道,当年,自己带军围杀下的弱质少女,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深刻的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有强匪,有奴隶商贩,有吃人的野兽,有需要四处寻觅强抢女人,才能繁衍下去的部落。
在这么步步危机的情况下,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弱不禁风的少女,是怎么一步步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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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想知道,可是,他没有问,他没有向卫洛询问,也没有向任何人询问。当年,他杀光了她身边所有的人,也差点杀了她。现在她还在他的身边,还爱着他,那就够了。他不想深究,他害怕他的深究,会令得他的妇人记起仇恨,离他而去。
当然,隐隐中,他还是知道了,当年,卫洛应该是被墨隐的人救了,也许就是殷允,不然,她不会学得墨隐一派的易容术。
又是明月当空。
卫洛倚在臂膀中,睡得沉沉的,她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扑闪着,扑闪着。
她的嘴角微微弯起,似是在微笑,也似乎是在想着一个狡黠的主意。
这是他的妇人啊。
他共同生活了多年的妇人,他怎么也看不厌,也看不透的妇人。有时泾陵甚至会想,也许是因为她是他看不透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总是无法厌烦她,他总是对她的一切充满着好奇和关注。
这个女人,像是一泓泉,初看清而透,细看下去,却是深幽无比。偏这深幽中,依然保持着清透。她的清透,让他感觉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可是这种自满的情绪刚刚产生,她便会向他展示她的深幽,他便会发现她的另外一面。
他对她,永远也看不尽。世间所有的妇人,在她的面前,都显得世俗了。或失之肤浅,若失之华艳,若失之心机过重,或失之表里不一。
这世间,只有她,只有他的小儿,才是不同的,才是独一无二的。
此时的她,温良乖巧,那白嫩的脖子,仿佛一掐下去,便会彻底的消失在这世间。
一想到这里,泾陵双臂便是一收,把她搂得更紧一些,更靠近自己一些。直到她的心脏贴上自己的心脏,泾陵才吁出一口气。
可是,才搂紧她,他便苦笑起来,他便无力地抹去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怀中的这个妇人,是当今天下,最为可怕的宗师。是武勇远在世间宗师之上的卫洛。他怎么能觉得她脆弱不堪一击呢?
睡梦中的卫洛,樱唇动了动,她在他的手臂间翻了一个身,将脸悄悄的伸出他的胸口,透了透气。
只是这么捂一下,她的小脸已经是红艳艳的,仿佛那三月的桃花,华美之极。
泾陵看着看着,不由痴了。
他低下头去,在她的小嘴上轻轻吻了吻。
唇间既温且香。
泾陵刚刚吻下,一个清亮的,极为童稚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稳公,师庆曾言:商纣之败,盖因其耽于妲己之色,周幽之乱,始于褒姒之祸。我观君父,日日耽于母亲美色,何晋国不乱?”
泾陵亲吻的动作一僵。
他的俊脸,迅速地变得铁青。
这时,他怀中的卫洛,长长地睫毛扇了扇,慢慢睁开眼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那个站在他们身后二十步处,已与稳公差不多高的九岁小儿。
这个九岁小儿,年纪虽小,却已有着几分属于少年的颀长俊美。他正睁大一双与他母亲一样的墨玉眼,面无表情的与他的父母大眼瞪小眼。
已须白半白的稳公见状,在一旁轻咳了一声。他连忙伸手拉着大子的手,急急向后退去。一边退,他一边低声说道:";以大子所见,晋国不乱,原因何在?”
大子的声音瓮声瓮气地声音传来,“因我母过于贤良。”
稳公欢喜地说道:";善哉此言!”
卫洛听了,也是嫣然一笑,转向泾陵眨了眨眼,悄悄说道:";这小子还算知事。”
她的声音堪堪一落,便听得大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亦因我君父精明过人,公私分明。”
他这话一出,泾陵的俊脸也是阴云尽去。
就在两夫妻都极为满意之时,大子的声音突然一提,朗朗地传来,“我此言一出,我母必定欢喜,我君父亦会满意。我方才使两人愤怒,现又使两人欢喜。稳公,我之才智如何?”
卫洛和泾陵两人听得儿子这般洋洋得意的宣告,同时脸色一青,气得半晌做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