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扯掉布条,被恭恭敬敬的供在帐篷壁旁,对面坐着微微低着头的陆四,还是那个超尘脱俗的模样,这会儿眸子没那么淡然,隐约浮现着弱弱可怜的光芒,洁白的小牙露出细细的一条嗫嚅的咬着。
看着这样的陆四,气倒没那么足了,只是寻思着,怎么会有如此奇葩的人?!
“莫不是又来胡诌乱扯的编排?”这小子在她这儿已然成了惯犯,且不可轻信。
陆白连忙抬起那双隐怀忧伤弱弱无力的眸子,似有轻泣的闷声道:“就知道你不会再信我,添香,我是对天发过誓的,我喜欢你绝无半点作假。”
又来了,她很想否驳,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和他扯什么风花雪月?可一迎上这双能碎了一地心窍的眸子动了动嘴角又实在说不出。
头痛,不知道是饮酒后遗症还是被今晚这些烂七八糟的事闹的,添香缓缓抬手扶住额头,许是耳濡目染,她这个动作做的行云流水,正出自周氏真传。
陆白眼见她似有松懈,又细细的呼扇着鼻息,低低道:“当日我混进四爷院子,本想着陆四爷身子不好便能趁机多见你几面,谁曾想说了一句谎话便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谎话来圆场,那晚躲在柜子里听见陆二爷与你挑开了说,我便知道再圆不住了,添香心窍灵聪,我如何瞒得过去?只能跑路。”
“唉……”女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情长长叹了口气,不言语。
陆白悄眼瞅着,心里虽有忐忑却奇异的带着兴奋,继续道:“我本就是陆家外面买来的奴仆,当晚偷回自己的卖身契逃走,无处落脚,只好寻了故旧投奔,便是这倌楼头牌艳倌香草。”
“什么?香草是你的故旧,什么交情?”添香来了精神,事关乔氏,她能不留神吗?说来这一晚上闹的一点好处没捞到差点还糟了殃,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白眸光一闪,嘴角暗暗现出一丝冷笑,却是转瞬即逝,犹自千分委屈万分无奈的道:“我大父曾是秋荣的同僚,同在戎边共事,颇有交情,后来大父战死,我家破人亡,流落与江湖,三年前进了陆家,便是陆四爷那一支系,跟在老夫人身边侍候,再后来你是知道的,陆家并为姻亲全住在了一起,记得当日迎你进门,就在城门口,我只看了你一眼便心魂不在,不知今夕是何夕,此生怕再也忘不了,就算粉身碎骨全不顾也与天发誓,此生非你莫属。”
又来了,这小子指天为誓的就不怕真有神灵?
“唉……”某女无奈的再一次长长叹了一口气,若说那晚在草丛里她还信他皎皎如月、心明单纯,惹得她动了小女儿情怀,可今晚,她是说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来附庸风雅,实在是他不可信,且自己也在男女情事上免疫力过强了。
见她还是叹气,陆白微有疑惑,却还在道:“当日的秋荣就是如今的香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是以来投奔,这也是无法的事……。”
“然后呢?”她估摸着陆四要诉苦了。
果然,就见他眼圈惨然,脸色也跟着不好,丝丝切切的道:“秋荣瞧着我样貌还过得去,便留我住下,说是再跟着他些日子,学些技能,以便今后能有个好的出路。”
“再然后呢?”添香始终用手撑着头,这会儿不住的揉着。
陆白见状静悄悄的挪过去,讨好的道:“倒也学了些技能,不如香儿先试试我这手法。”说着绕到她背后,伸手搭在她额角两侧轻轻慢揉起来。
他初一挨到她身边,她身子一僵,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竟没躲开,还任由他按摩起来。
这会儿陆白有点迷惑了,几日不着她的面怎么有点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了?
其实添香心思再简单不过,脑袋真的是太疼了,有人给按摩还矫情什么?而且……她下.流的想,摸一把门厅的小倌给半两银子,那摸摸小四呢?还是个没出徒的,自己给他当练手的试验品俩人都不亏本。
不着调的想着,随手捡起陆四脸上带着的裹娇,大拇指与食指捻在一起磨搓着,突然感觉手指间一隔,随即撩开薄纱,果见一小拇指盖大小的鉄珠,她放在手心掂了掂。身后的陆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露狐疑,语气却平缓的解释道:“这是早年在江湖混的时候学的下三滥的法子,把这个含在舌根下,便是日日在一起的混熟的人也辨不出声音。”
添香似乎没多大兴趣的放下,照旧不怎么搭茬。
他终于发现不对来,起先添香很恼怒,就是蒙着眼睛的时候还火的嘴角不时抽搐,一口咬定自己是陆四后他把她的眼罩扯掉,然后把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拿出来声情并茂的讲了,她反倒面无表情了,怎么回事?
“香儿可有一点想我?”陆白拿眼溜着,小心的试探问。
“你觉得呢?”一个球飞过来,弹指一挥间她又丢了回去。
好在陆白
思维活络,适度的逗趣道:“想,定是极想,小四骗了香儿,香儿只怕就想着抓到小四问个清楚,一解心中郁结。”
这话不假,她眼看着瑾乐、和风等人在眼前晃荡,偶尔也会想起陆四,那个与自己一起偷吃水煮鱼的大男孩,那个骗了自己便没了踪影的坏小子,不过不管如何她还是心里惦念的情分多一些,不然陆礼有一次问说‘瞧着四郎院子侍候在你身前的侍从服侍的周全,不如就调来你身边用。’时她还帮着打马虎眼的搪塞了过去。
到底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她哪能真就想他倒霉了。
于是咕哝道:“没有的事。”
“是没想小四?还是没有想过要抓住小四治罪?”陆白这次接话飞快,急急的问,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雪白的脖颈。
添香抿了抿唇,抵不住后脖颈上两道炙热的像要能穿筋挫骨的眸光,含糊道:“没想过治你的罪。”
陆白把头往旁边一歪,看着她半边脸颊嘻嘻笑着,本来她说的时候挺坦然的,这会儿愣是被瞅的脸上发热,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别开看向别处。
陆白还绕不过她,笑着调侃道:“就知道我的卿卿心里有我,就算是落入风尘我也不悔了。”
“嗯?”落入风尘关她的事?
“我就在东倌楼占一处院子,这辈子只迎你一个恩客。”他说的极轻快,且语气笃定,好像这事他说的算。
添香把脸扭回来,正与歪着头看她的陆白脸对脸,鼻息撞鼻息,两人均是一愣,随即倒是陆白先红了脸,添香也有一瞬的心跳加快,连忙垂下眼帘,问道:“听你说,之前你是混迹与江湖的,还知道陆礼会点穴的功夫,想必你也多少有些本事,我还疑惑你为何就落脚在倌楼了……如果为了我,其实大可不必,你我身份有别,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陆白当即道:“秋荣乃三夫人入幕之宾,此事已有十多年了,不是很好吗?再说,我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当初在陆府的时候便也没妄想要香儿替我争取什么,只想着多看几眼已能知足,到了外面我依旧这样想,不求死后同柩,但求生能相欢。”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由的沉下来。
双目相视,她从他眼底看到了无尽的深情温柔,总觉得像这样一双淡然的容不下一丝俗物的眼睛不该有过多的情绪,他说喜欢自己,并指天为誓,并搭上一辈子的好年华,她无法不动容的同时又觉得这份深情太过沉重,无法接受。
“别开玩笑了。”添香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淡然,缓缓转过头,与他拉开距离。
谁想她才移开眼睛,他的手便轻捏她的下巴,执拗的扳过来与他对视,他笑的从容,用更加淡然的口吻道:“我心悦你。”
完了!在他唇靠过来的时候,添香的心砰然跳转起来,像藏有一颗弹跳的弹珠不住的折腾,他靠的越近弹珠弹跳的越厉害,紧瑟着下颌,眼看着他的唇上,突然间,她觉得心跳没了!
ps:恢复更新,谢谢大家的关心,虽然手还有点抖,可总不好耽误太久;还有那些欠下的更新k也会一点点补上的,呼……!!